不聊斋-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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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洪定一定神,说道:“我们请敬亭去含春楼喝酒,点了酒菜,开始之际,还好好的。但喝多了几杯后,敬亭就有点不对劲了,脸色发黑……”
那县令眉头一皱:“如此说来,莫非含春楼的酒水被人下了毒?”
梁洪连忙摆手:“不是的……我以为是敬亭身子不适,便不敢再劝酒,与施斌搀扶他起身,回家去休息。施斌无意间,稍稍用力去碰到了敬亭的颈脖,他的头便骨碌碌地掉到了地上……”
噗通一响,却是旁边的施斌晕倒在地,双眼翻白,显然是心有余悸,又听梁洪说起,想到当其时的可怖状况,便活生生吓晕了。
那县令也是吃惊:“头掉下来了?”
旁听众人闻言,顿时觉得寒气直冒上来。虽然不曾亲眼目睹,但想象得出:
碰了碰颈脖,便头颅掉落……
这一情景,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难道有人砍断了他的头?”
县令很是惊诧,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大变,颤声道:“且将二人收监,退堂退堂,择日再审。”
说着,竟心急火燎地一溜烟跑到后堂去了。
这一场审讯,就此告终。
“莫名断头?”
陈唐心中惊疑:这又是什么操作?
是杀人灭口吗?又或是这头安不稳,出了问题,就自动掉下来了……
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难以想得明白:这个世界,果然非一般不正常!
此事症结,毫无疑问便在那神秘的及第学府身上。
那么,是邪祟,还是妖魔?
反正能做出此等事的,绝非善丈人翁,慈悲仙佛。
苏敬亭死了,线索便断了;看起来,那县令似乎知道些什么。可当下情况,陈唐很难找上门去打探,人家可是真正的官。至于要去寻找扑朔迷离的及第学府,没有具体方向位置,毫无头绪,那简直等于浪费时间了,划不来。
看来,此事只能到此为止。
……
日上中天,分外晴朗。
虢若县郊外,野地之上,一只灵活的大老鼠不知疲倦地奔跑着,跑东又跑西,跑南还跑北。
每到一处,就停下来,鼻子不断地嗅闻着。
“累死本鼠爷了,呜呜呜……”
两个时辰后,鼠妖躺倒一棵树底下,大口大口喘气。
折腾了一上午,一无发现,捕捉不到陈唐任何的气味。
“这书生,难道已经出了城,前往京城了?”
鼠妖想着,考虑是不是要沿途追上了,但转念一想,如果陈唐根本没走,还留在城中,岂不是又白跑了?
牠内心很矛盾,各种煎熬,牠知道自己肯定是暴露了,但按道理,对方只是个文弱书生,怎么可能发现得了自己?又怎能从自己眼皮底下摆脱逃走的?
难不成,他身怀高深武功?
可毫无感应,二小姐那边也没说……
“我办砸了差事,幸好二小姐不知道,该编个什么样的故事来应付她呢……”
鼠妖正想着,突然间仿佛置身冰窟,全身打个激灵,当即趴伏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属下拜见二小姐!”
“嘻嘻,小义义,你还挺机灵的嘛,一下子便知道我来了。”
一把娇腻的声音响起。
小义,正是鼠妖的名字。
鼠妖以头伏地,不敢抬起来张望,献媚地道:“小义向二小姐请安。”
胡不喜笑吟吟道:“小义,你似乎很闲呀,在这乘凉。”
鼠妖几乎要哭出来了:“我,我……”
张口难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人丢了,你该当何罪?”
胡不喜语气顿时森然起来。
鼠妖深知这位小姐脾性,被抓了现行,任何辩驳,反会被惩罚更重,便叩首道:“小义无能,请二小姐责罚。”
“哼,便罚你断尾两寸吧。”
说着,一点火光忽然飞来,不偏不倚地落在鼠妖长长的尾巴端上,滋滋地烧起来。
鼠妖吃痛,不敢叫唤出声,内心却一松:这个惩罚,倒算是轻了……
一会之后,两寸尾巴被烧断,火光自动熄灭。
牠忍着痛,问:“二小姐,那小义接下来,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了,回去吧。”
胡不喜不咸不淡地说道。
“回去?”
鼠妖一愣,有点搞不清状况。
胡不喜道:“姐姐知道了此事,骂我胡闹,所以我便来,再闹一闹,然后就回家。”
鼠妖知道她所说的“姐姐”,正是大小姐胡不悔。
“大小姐的脾性,可比这二小姐好十倍……不,起码好一百倍了……”
鼠妖心里不禁想道。
“小义,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胡闹呀?”
胡不喜嘿嘿笑道。
“属下不敢。”
鼠妖内心一个冷颤,赶紧说道。
“嘻嘻,胡闹便胡闹呗,反正你们都把我当魔女看待,不疯癫不成魔,是不?”
鼠妖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胡不喜又道:“所以,你就先回去吧,接下来的事,自有别人来做了。”
鼠妖连忙应是,心里替陈唐感到难过,不过事不关己,牠才懒得理会,自家脱了身,就得烧香拜佛了,当即道:“那属下告退了。”
说毕,倒退了出去,依然不敢抬头顾盼,等退出了好一段距离,牠才转身,一溜烟跑得没影儿。
由始到终,牠都没看到胡不喜在哪里。
“嘻嘻,先生,好久不见!”
声音渺渺,随风消散。
第一百零七章:可恶()
陈唐准备在虢若县逗留一晚,明早再取道上京城。
悦来客栈那边不好回去住了,怕有人蹲在那儿守着,所以他另觅住处。
县城里头,当然不止一个客栈,只是另外的地方条件比较马虎罢了。
陈唐也不讲究,很快,就在城西区域,找到了一间幽静的小客栈,有个名堂,唤作“如归客栈”。
应该是取自“宾至如归”的意思,但从字面意思理解,听着并没有那么好,毕竟“视死如归”,也是这么说的。
这店只得七、八间房,颇为陈旧,由于平时疏于打理,闻着有一股霉味。
其实即使那悦来客栈,环境条件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也就三十块一晚,跟五十块一晚的区别。
吃罢晚饭,陈唐便回房间休息,太早睡不着,直接盘膝坐着,调息养气。
时间悄然过去,将近子时,陈唐若有所觉,忽然睁开眼睛。
房间内一片晦暗,饶是他练气略成,视野也无法穿越黑夜,朦朦胧胧的,难以视物。
他盯着关闭的房门方向,似乎觉得外面有东西。
这完全属于直觉,由于天人之气的加持,所表现出来的超越常人的感觉。
好一会儿,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但陈唐不敢掉以轻心,慢慢将剑匣背负到身上。
沙沙沙……
轻微的声响,好像有老鼠走过。
但绝对不是老鼠。
陈唐凝神静气,他自问离开衙门后,到吃饭投宿这段时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状况。
那么,外面的境况,是偶然发生的?还是为他而来?
咿呀咿呀!
外面风似乎大了起来,吹动着老掉牙的窗户,发出阵阵怪异的摩擦声。
陈唐依然不动。
沙沙沙……
有东西从门缝底下进来了。
其站了起来,一步步走近,很快显露出身形,是一个人的轮廓,仿佛窈窕,婀娜多姿的样子,是个女子形态:
“公子,公子可需人陪?”
听到这句娇腻的话语,陈唐差点忍俊不禁,本来诡谲的氛围被破坏殆尽。
那女子越走越近,来到了床边上,看得分明些了,但见她长发披肩,一身青色罗裙:“公子,奴家觉得好冷,你抱抱我……”
“装神弄鬼!”
陈唐沉喝一声,突然出手,一记爪功抓出,直接抓向女子头颅。
他突然发难,出手凌厉,啪的,抓个正着,捏劲蓬发。
唰!
手中突然一轻,哪里有什么女子?只得一张纸人儿抓在手中,上面描绘得形神毕露,正如显化出来的青衣女子一般。
“公子好狠心,不懂怜香惜玉,抓得奴家好疼!”
纸人儿张口说话,一副撒娇状。
陈唐眉头一皱,忽而问道:“胡家二小姐?”
纸人儿沉默了下,随即噗嗤一笑:“嘻嘻,先生还是挺聪明的嘛,这么快便认出奴家的声音了,莫非对奴家念念不忘?那可不行哦,男人太花心,会被挖出心来的。”
陈唐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画皮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一眼便看穿了,有甚稀罕的。”
纸人儿嘴巴张合,传出胡不喜的声音。
陈唐默然。
其实他也知道,画皮面孔,绝非天衣无缝。正如那《隐身符》一样,效果优劣,往往相对而言。遇上行家了,就没有多少用处了。而胡不喜出身不俗,勘破画皮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胡不喜笑道:“先生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居然学会武功了,练得还不错的样子。嗯,让我猜猜,是我姐姐教你的?”
“不是。”
陈唐答道。
“哦,那就奇怪了……难道是九叔教你的?”
她所说的九叔,乃是浮生道人。
陈唐正需要一个由头,便道:“不错。”
反正浮生道人教了他《隐身符》,算是半个师傅了。用道人来当挡箭牌,不用解释那么多。
胡不喜道:“怪不得呢,啧啧,看来你运气不错,我看好你,有吃软饭的潜质。”
陈唐脸一黑:“你是专门来找我聊天的?”
“不,我是来吓你的。”
胡不喜大方地承认道。
陈唐冷笑:“二小姐这样做,有意思?”
回想起在胡家庄的经历,饱受捉弄,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虽然是可怜的前身遭受的,而且若是没有那一摔,可能都无法发生灵魂穿越之事,但怎么说呢,既然来了,就不可能再当受气包。管你千金小姐,还是貌美如花,哪里凉快哪里呆去。
胡不喜嘻嘻笑道:“正因为没意思,所以才要搞出些意思来。”
陈唐不知她躲在那儿,也懒得跟她多说:“二小姐自重,回家去吧。”
胡不喜幽幽一叹:“本来吓你一吓,我就会回家的了,但吓你不到,我又不甘心走,先生,你说怎么办?”
陈唐奇问:“你为何一定要来吓我呢?世界那么大,那么多人,你可以去找别人。”
胡不喜道:“别人怎么能跟你比?我姐姐从没有送过礼物给男人,却送了你一方玉砚,我就好奇来看看,你到底哪里好了。”
陈唐正色道:“我给你姐姐读了七天书,所以她赠送玉砚,如此而已。”
胡不喜晒然道:“我当然知道你给她读了七天书,若没这点恩义,我早直接把你脖子给拧断了。”
陈唐觉得这位胡家二小姐脑子实在有点问题,刁蛮任性,当真是名副其实,让人“不喜”,果然爹娘不会起错名,当即道:“你现在看也看了,吓也吓了,便请回吧。”
胡不喜道:“我刚才说了,没吓到你,不甘心。”
陈唐眉头一挑,把手中纸片人放到地上:“那我让你再吓一次。”
“嘻嘻,先生真好!”
纸人儿摇摇晃晃站起,渐渐丰满起来,又变作青衣女子,披头散发,慢慢凑近,突然撩开长发,露出面目,正是一副七窍流血,舌头长长吐出来的吊死女鬼样子。
如果换了别人,这模样的确有几分可怖,但落在陈唐眼中,他终于忍不住,失声笑出来:“二小姐,你还是回去化个妆再来吧……”
“可恶!”
胡不喜气呼呼地说了声,纸人儿随即化成一道青烟,消失不见了。
第一百零八章:提头()
胡不喜离去后,不再现身,可能是被气跑了,这正中陈唐下怀。
说实在的,他对于这位刁蛮小姐毫无好感,如果要用个名词来形容对方,可以唤作:心智不健全者!
行径疯癫,幼稚而妖冶。
更主要的是,陈唐不认为自己能打得过她,这便不好下手了。
所以最好的结果是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一夜无事。
知道背后是胡不喜在搞鬼后,陈唐算是放下件心事,揭了画皮,到云记那吃饱早餐,又打包了十张大肉饼,再去悦来客栈——他的房间还在,书箧好好地留在里头。
重新装好行囊,出城,继续踏上前往京城的旅途。
行走是一件单调而枯燥的事,走得多了,便会形成某种机械习惯性。
作为一项人类的基本运动,平时多走一走,有益身心。
今天天气颇为阴凉,很适合赶路,可到了响午时分,天空云层厚了起来,看着像是要下雨。
已入夏,夏季多雨,一旦下来,往往暴虐。
书箧内装着一柄油纸伞,质量一般,小雨无事,面对大雨可就撑不住了,非被淋成个落汤鸡不可。
陈唐觉得,要找个地方避一避了。
只是顾前瞻后,发现这一路段颇为荒芜,正应了讲书人经常提到的言语:前不着村,后不近店!
这一路来,他其实经历过很多这样的路段。殷国地广人稀,所谓官道,往往是一段段地拼凑而成的,不少区域,方圆百里之内,都看不见人家。
如此路况之下,迷路是高概率的事。至于遭遇贼寇祸害,几率同样不小。
因此人们要出远门,基本都会结伴而行,找商旅,而或镖局护送等等。
单身的,少之又少。
陈唐仗着有武功在身,才选择独自赶路。或者可以说,是一次闯荡江湖了。
至于别人所担心的凶险因素,害怕受伤什么的。
如果怕这怕那,干脆不出门,天天窝在家里吃干饭好了。
他学武练气,所为何事?
这个世界那么大,正应该: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又走了半个时辰,云层越发浓厚,刮起了风,天地之间,开始阴沉下来。
大雨一触即发。
陈唐不禁加快了脚步,左顾右盼,看道路两边的山坡间有无人家,而或土地庙山神庙什么的,可以过去避雨。
然而放眼看去,都是山林苍莽,半片瓦盖都见不着。
这一场雨,怕是躲不过去了。
陈唐已经考虑,是否要去找棵大树,躲在树底下撑伞了,却又担心树底招雷。
得得得!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陈唐心中一喜,回头看去,就见到一辆马车赶来。
这是一辆厢式马车,装饰朴实,能耐风雨,拉车的马匹健壮,赶车的是个老把式,年近花甲,头发花白了。
这时候,陈唐倒希望对方是胡不喜安排的套路,然后停到身边来。
得得得!
然而这马车毫不停留地超了过去。
陈唐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觉得刚才自己应该招一招手,或许能搭个便车,起码有地方躲雨了。
“咦,还是停了?”
陈唐瞧见,马车在前面停住。他当即大踏步上前,要看个究竟。
“公子为何孤身一人赶路?”
那老把式从车辕上下来,问道。
陈唐打量他一眼,回答:“我从虢若县出来的,要前往信白镇访友。”
去往京城的路程,虢若县下一站,便是信白镇,路程不算远,正常行走的话,黄昏时分即可赶到。
每一次经过大的城镇,陈唐总会找人打探,询问清楚路线,然后才启程。
而且他是进京赶考的举子,有功名在身,每到一地,都能到当地驿站借宿,问路,甚至领取一定的补贴的。
这些,都属于国家福利,虽然微薄,但聊胜于无。
老把式同样打量着他,说道:“大雨将至,老朽看你这书生可怜,若被雨水淋湿,只怕会着了风寒。这样吧,且上车来,我载你一程。不过我家公子身子不适,睡在车上,你上去后,可得轻手轻脚,莫要惊醒了他。”
陈唐拱手谢道:“如此,就多谢老丈了。”
很快便要下雨,大雨淋身的滋味不好受,他书箧内又装着文房四宝等,被雨泡了,难免心疼。
当即掀开车帘子,钻了进去。
里面空间甚阔,打着毯子,正有人在里头睡着,盖着被单,只露出一头来。
是个年青公子,面目方正,发髻扎起,缀着一块美玉。
看得出来,其应该出身富家。不过也是,出门有马车的,都不会穷到哪里去。
陈唐小心翼翼放下书箧,席地而坐。
得得得!
马车走动起来,走得很稳,估计老把式也怕赶急了,会产生颠簸,把公子给震醒了。
过不多久,噼里啪啦,黄豆般的雨点便洒了下来,打在车厢上,发出声声闷响。非常密集,响成一片。
这场大雨,很快便成倾盆之势。
陈唐暗暗庆幸,上了马车,否则的话,现在估计已经被淋得透心凉了。
又有风吹,呜呜作响,吹得车厢油布啪啪作响。
车速更加缓慢了。
陈唐坐在里面,开始闭目养神。
大概过了两刻钟,他忽然睁开眼来,有些奇怪地盯着睡在毯子上的那位公子看。
这公子睡得未免太深沉了,如此大风大雨,他都没有醒来。
想了想,陈唐开口叫道:“老丈,风急雨骤,不如在路边停靠,躲过一阵再说?”
没有人回话,不知是那老把式耳背呢,还是被风雨声给干扰了,没听到。
陈唐心一动,走到前面去,声音大起来:“老丈……”
他伸手掀开前面的帘布,一看之下,双目顿时一凝:车辕之上,空空如也,那老把式竟不见了!
没有人在赶车,只是健马自己在拉着车,埋头向前走着。
“又在装神弄鬼?”
这一下,陈唐真有些怒了,霍然回身,沉声喝道:“起来!”
一把抓住睡在地上的公子头发上,只轻轻一拿,唰的,便把那颗人头给提到了手上。
这是一颗真正的人头,颈脖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