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血-第3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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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的沉默之后,孙玉婷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管明棠,看着那双曾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眼睛,那里面什么也没有,可是什么也全在那里了,那是一种平静的眼神。
心低有些失望的她低下了眼睛,好一会才如蚊呐似的说道。
“你,你也可以坐在这里!”
女孩的话让管明棠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两个人坐在湖边的木椅上,接过保镖递来的毛巾和水,管明棠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然后又喝了点水,一时间两个人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你在读医科?”
注意到女孩手中的书,管明棠尝试着打破那种沉默。
“嗯!”
点点头,孙玉婷并没有说她之所以选择读医科,是因为他在数年前的红石岚大捷奉灵典礼上的一句话一“他们中的许多人,原本不会牺牲,如果军队有更多的医生的话,因为伤员得不到及时的医治,所以,许多原应该活下去的战士死去了。”
“再过两个月就毕业了!”
抬起头孙玉婷又一次与管明棠的视线对着正着,而这一次在女孩的美眸中,管明棠才注意到女孩的那种天真单纯的眼光中,而闪动着一丝的欢呼,稍稍一现,接着又立即消失了。似乎她很高兴!是因为自己吗?想到这,管明棠不由的摸了一下自己指上的婚戒,似乎是想提醒自己什么。
内心羞涩的孙玉婷在低头时注意到管明棠的指间的举动,那婚戒提醒着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已经拥有了他的爱人和孩子,而自己……
每一个少女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梦,对于孙玉婷来说,从l6岁时,在**听到他的歌声后,她就不知不觉中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好感。
在那种莫名的好感慢慢淡去的时候,突然这个她以为永远不会再见到的男人却成为了举国闻名的“抗日英雄”,少女对英雄的崇拜使得那淡去的好感,再次浓重起来,尽管明知道这种好感、甚至爱慕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结果,但是这并不妨碍女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想象着,去梦想着。
这一切直到报纸上报道了他定婚、结婚之后,方才慢慢的淡去,在她看来,他们的人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也就是在那时候,她将自己的心思完全倾注在医学上,她希望自己能够早点毕业,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慢慢的她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他,而在去年,当从新闻中获知他试图自裁以警醒国人的消息时,那时她才真正感到什么是纠心的痛,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渡过那几天,甚至因此还和妹妹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因为在妹妹的眼中,他已经沦落为“投降妥协派的代表人物”。
成年的理智告诉她,这种单恋应该结束了,因为他永远不会记得自己,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所以……但是现在,今天的这场巧遇,却让她看到了希望,有如天边的曙光似的。突然从朦胧可爱的黑夜中隐隐地显现出来。
“我想做名医生,然后救治前线的伤员……”
迎着女孩的视线,管明棠看到了女孩的美眸中的眼神,与先前是截然不同的眼神,半是少女的天真,半是那种恋人似的爱恋,它那危险的魅力,绝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那是一种在期待中偶然流露的迷离的柔情。
注视着那美眸中流露出来的眼神,这一刻管明棠的心底只涌起一个念头,所有的纯洁感情和所有的强烈欲念都集中在这一线目光里,向他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诱惑,鬼使神差似的,他不自主的朝着她靠近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寻求机遇
“咣铛、咣铛……”
铁路沿着平奉铁路向南行驶着,这是一辆驶往关内,或者用满铁乘务员的话来说,是驶往“国外”的列车,在山海关站,这里便是“国界线”,为了避免中日两国重燃战端,原本驻天津、北平等地的英、美两**队则驻于此处,虽说与长城各隘口一般,不过只是象征性的驻了一个连队,但第三**队的存在,确实在某种程度上避免了中日两**队可能发生的交火,尽管对于中国而言,这可以说是极尽屈辱的。
在山海关站,火车停了下来,随车的军警开始最后一次检查“护照”,战争的结束,使得华北与东北的火车再次开通,尽管车次并不多,但依然有人员往返两地,而唯一的不便就“护照”的检查。
“以卧薪尝胆之志,忍下世间最难忍之事!”
每每忆及那个人对中国人的劝告,乡城之助这位在去年曾被看好能拯救日本财政经济难题的“国宝级人物”,心底禁不住为之一寒,尽管最终是由另一位“国宝”池田成彬出任大藏相,但是乡城之助却意外的接到了关东军参谋长石原莞尔的邀请,出任满洲国财政部顾问,或许,更准确的话来说,实际上的财政大臣。
而这一次的关内之行,乡城之助则是受石原之请为了打开“北支局面”,而忆及此,他的脑海中所想到的却只有那位北支的“土皇帝”。
能够以自裁为筹码唤醒国民,以为国家争取时间,这种人在日本也是极为少见的,甚至就在日本亦有很多人宣称其真不愧是“当世支那第一勇士”,就连天皇亦感慨其勇气。
“以卧薪尝胆之志,忍下世间最难忍之事!”
又一次喃语着这句话,乡城之助的眉头紧锁着,此时,他的脑海中却只剩下一个问题。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确实敌视日本,但在另一方面,做一个商人,他却又知道底线在什么地方。
“我个人觉得,对于管明棠而言,他之所以不惜一切,甚至不计代价攻击我们,其原因非常简单!”
“我们才北支的进攻,严重损害到他的利益,无论是做为政客,亦或是商人,这都是不可接受的,作为政客,他无法接受这种屈辱,而作为商人,他不能做视市场被外**队控制!”
“他的目标只是为了打痛我们,不计代价的打痛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一直疼到我们的骨子里,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最有利的条件下结束冲突,毕竟,他首先是一个商人!其次才是一名军人或者政客。”
“是的,他首先是一个商人,商人是讲究利益的,这就存在着一种可能!即,他停战的目的表面上是为了争取时间,但实际上,却是为了利益。他终究还是无法摆脱一个现实……军阀!”
军阀!
无论是作为商人也好,军阀也罢,通过对管明棠的分析,石原参谋长相信,这意味着和华北当局有缓和的可能,商人的出身,使得管明棠会考虑利益上的得失,而这却恰是他同华北旧军阀的不同之外,其它的旧军阀看重的是军队,而管明棠看重的却是市场,对于一个商人而言,只要有市场,就意味着财富,而拥有财富就意味拥有军队。
也正因如此,石原参谋长才会看到这个机会,所以才有了他们的关内之行。
但事实确实如此吗?
“乡城顾问,你看这篇报道!”
因为靠站检查的关系,山田庆一拿出一张刚在车站买到的关内的报纸,递给乡城,他是乡城此行的翻译,同样也是引荐人,作为一名农业专家,他曾通过北平军分会的关系与邯彰农业合作社有过一定的往来,而这次入关,则是籍此恢复与华北当局的“沟通”。
“当代司马懿!”
瞧着报纸上的这篇并不怎么显眼的报道,略扫视了一下这篇文章,乡城的脸上挤出些许笑容,然后看着问道。
“以你看来,管明棠是当代司马照吗?”
这是最近中国的一些报纸上流传的一些说法,有“隐杀”之嫌。
“嗯?”
乡城顾问的话让山田庆一微微一愣,这本书他当然看过,看到报纸上对管明棠的评价,脸上带着献媚似的笑容。
“阁下,自管明棠主政华北以来,一方面,他固然推动了华北的建设,目前华北的各项建设,皆远远领先于中国各省,且进度极快,当然这与可提供充足的机械设备、技术人员有着很大的关系。但在另一方面,他却又得罪了许多人!”
“哦?”
放下手中的报纸,乡城之助抬起头看着山田庆一,目光中带着些好奇。
“其实,这种得罪也是必然,与中国其它的军阀不同,在中国其它任何地区,政府的统治基础千百年来都是以乡绅为基础,其间虽有些许恶绅,但正是这些乡绅维系着中国的基层政权组织。”
听着山田庆一对中国基层政权构建的解释,同样作为一名中国通的乡城之助则默默的点了点头,对于任何一个政客、学者而言,中国都是一个必须研究的对象,当然,在更多的时候,他所研究的是中国的经济与财政。
“在国民政府北伐后,其面对经大革命破坏和没有任何动员力的乡村基层政权,面对乡村的衰败与唤散,虽组建乡公所等一系列的乡建工作,但却无法阻止乡村的衰败,可以说,自南京政府以来,他们的乡村无疑是失败的,而正是乡村的失败,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中国的建设,甚至导致了革命……”
逐步分析着中国乡村的现况,山田庆一迎着乡城的疑问继续说道。
“而相比之下,邯彰的乡村却是成功的,即便是其乡村建设起源于山东,但相比于山东,邯彰从乡建直至县建无疑更大胆、迈的步子更大,几乎可以说是一场革命!”
一场革命,这是山田庆一对邯彰乡建的评价,实际上,也是许多国人对邯彰的评价。
“而在这场革命中,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其中找到了他们认为的最好的办法,比如对于许多留洋派看来,乡长的选举、直至后来的县长评议,甚至选举,无疑是开创了中国基层选举的先河,按照诸如胡适之等留美派看来,这是一场训练,一场普遍选举的训练。”
喝一口茶,山田庆一对于邯彰的基层建设之所以如此的了解,正是因为他曾将此作为一个课题加以研究,
“但这一切都是由什么推动呢?表面上看来是在政府的推动下,民众自发促成的,但实际上,这一切都起源旨在挽救农村衰败现况的农村经济合作!”
“农村经济合作?”
“是的,就是合作社,邯彰的合作社分成两种,全区性的农业合作社,还有村落性质的农村合作社,前者……”
“前者我知道,邯彰农业合作社通过向农民提供小额贷款、现代农具、现代良种以及现代肥料促进了农业的丰收,而在丰收后,又通过农业合作社以相对优惠的价格加以收购,再由其商业分支销往城市或者其它地区,这是一种对农民极为有利的经济模式,现在在日本亦有呼声要求建立全国性的农业合作,从而增加农民的收入!”
作为一名财政专家,山田庆一自然曾在一定程度上了解过“邯彰农业模式”,在他看来,这种农业模式无疑是成功的,合作组织通过对生产原料的垄断获得巨额利益的同时,农民的利益亦得到最大限度的保障。
“但是,乡城先生,无论是日本还是中国却都无一例外的忽视了农村合作社!而实际上,这又是邯彰之所以与中国其它地区不同的根本。”
“哦?说来听听!”
兴趣盎然的乡城之助,这会反倒对初时的问题没有了兴趣。
“对于欲建立现代政权的中国政府或者地方政权而言,这都是无法回避的问题,他们大都选择了仿效日本建立乡公所、村公所之类的乡村管理机构,但是效果却极为一般,即便是邯彰初亦是如此,而相比于其它地方实力人物,管明棠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
话声稍顿,山田庆一将话留给了乡城之助,作为他的下属,他自然知道如何让上司表现出他的“智慧”。
“他是一个商人!”
“是的,乡城先生,这正是管明棠和其它任何人不同的最根本原因!他从来没有用政治的眼光去考虑如何构建一个乡村基层管理机构,而是用商人所特有的经营性的眼光去看待这一问题,所以,他才能最终解决问题!”
“继续说下去!”
兴致完全被挑起的乡城之助的语气甚至随之变得有些焦切,日本的乡村也面临着同样的严重衰败,甚至相比于中国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政治家永远都是从政治的角度去看待问题,在中国,也是如此,政府是从如何管理民众的角度去考虑,但是作为商人的管明棠,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乡村视为乡村,而是将乡村视为市场,即乡村是工业消费品的最大市场,而与此同时,又将其视为一个个企业!”
第三百一十二章 何以不同
“企业!”
眉头微微一跳,乡城有些诧异的看着山田庆一这位满洲国的农工部的农业顾问,他之所以对华北有农村极为了解,是因为其曾在满铁调查部任职,曾参与过对华北农村的调查,但这种“企业论”,还是乡城第一次听说。
“是的,这正是管明棠的独道之外,在几乎所有人的眼中,乡村就是乡村,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管明棠却将乡村视若一个个**的工厂,而所谓的市镇,实际就是厂町周围的集市,所以,当他开始思考对于农村统治与发展问题时,他首先想到的是一家没落的工厂如何重新兴旺起来,”
无疑,这个观点可以说是极具
“一家工厂的没落不仅仅有着市场的因素,同样管理层也负有责任,作为一名商人,当他收购了一家工厂后,其管理层存在着失误的情况下,就必须要将其淘汰,同时,他还需要对收购工厂进行整合,”
作为一名农业研究学者,山田庆一曾和许多人一样,只是专注于农业问题研究,在他研究华北农业时,作为一个研究项目,当他研究邯彰的农业时,最初也是和其它人一般,对农村合作社只是稍加关注罢了,但最终通过不断的加深了解,使得他最终发现了一个其它人未曾关注过的问题——乡村的企业化。
“而对于这种整合,他需要面对几个急为迫切的问题,首先,那些工厂无一例外都是经营失败的,而且设备凌乱,再次,工人的素质亦是低下的,最后,管理层亦是落伍甚至保守的,如何解决这三个问题呢?如何让这些企业重新焕发生机呢?这正是管明棠所需要面对的问题,要解决这家企业的设备问题,也就是土地问题,他选择了暂时放弃这一问题,而是首先对管理层动刀,在这个企业中,旧有的管理层是落伍保守的,且对企业衰败付出责任的,所以,他选择了中间阶层,也就是富农!与许多地主或是依靠继承、或是依靠声望、或是依靠权力甚至本身就是土匪不同的是,富农大都是依靠勤劳致富的,有的是租种地主田地致富的,其特点是:其大都是种田能手,本人参加劳动兼做工或经营小商业,如现在摆地摊的小商贩。有的是卖肉的屠夫、有的是木匠,他们在村落里的威望,表面上看似低于士绅地主,实际上,他们的威望却远胜于地主,只是其在政治上未得到充分的肯定,而管明棠将农村以企业看待后,无疑相比于普通农民和地主,这些富农则是成功的,通过对富农子弟进行集团教育,教授他们现代的乡村行政知识、农业知识以及其它商业知识,进而又通过成立示范性的农村合作社,使得零散的农民个体,变成了农村合作社这一合作机构的成员,而在这一过程中,管明棠得到了他所需要的一切!”
关于‘中国’这个题目,日本人也不晓得放在解刨台上解刨了几千次,装在实验管里化验了几千百次。而对细节情报的分析,恰正是日本人的长处,也正因如此,山田庆一才会发现这一被许多人忽视的“细节”,而这一细节,在山田庆一看来,甚至直接决定了邯彰的成功。
“在完成这一切工作的同时,其即开始对企业的设备问题,也就是土地问题加以解决,而这些,以地主为核心的士绅已经无法再像过去一样掌握乡村,乡村已经由富农为主体的阶层所控制,而村庄的合作化亦同时展开,使得邯彰第一次将政权真正深入到乡村最基层,以村落为单位的合作社从单纯的经济组织,锐变为担负农村行政管理组织,与中国其它地区仿效日本成立的村公所,依靠法律赋予地位不同,合作化村落所依靠的却是经济,其利用经济利益作为工具,紧紧的将每一个工人,也就是农民都牢牢的捆绑在一起,从而真正意义上掌握了农村,控制了农村,或者说控制了农民!”
“那,这岂不是像苏俄的集体农庄一样?”
“当然不一样,集体农庄的目的是为了尽可能的掠夺农村的剩余价值,而农村合作社却是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农村现有的人力以及土地资源创造尽可能多的财富,在农村合作社内,土地等资源依然属于农户,而不是合作社,合作社仅只有指导权,他们对农户的控制,实际上通过同农业合作社的配合,以市场的手段加以控制,即向合作农户提供较市价低廉的化肥、农具以及良种甚至工业消费品,高于市价的作物、副产品销售。”
“无论是供或销,通过有组织的供销,通过中间环节的减少,其经营成本大为降低,表面上农民得到了低于市场5…10%的所需品,但农业合作社的利润却依然远大于普通批发商,而农业合作社直接向农村合作社采购小麦、棉花等农副产品,因中间环节的减少,采购成本有所降低,而农村合作社亦可在利润空间内提高采购价,从而让农民受益,在这一过程中,三方的利益都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保障,一个稳固的基层企业群由此出现,而这个稳固的企业群最终锐变成为极为严密的政府统治基础——任何农民个体都因在经济上对合作社的严重依赖,决定了政府通过合作社实现了对农村的全面掌控!”
农户离开了合作社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呢?
曾经于乡间横走的依靠压低价格收购农产品的小商贩早已在合作化的过程中被慢慢的淘汰了,现在的邯彰农村一但离开合作社,农户生产的农副产品无法售出,至少无法售出合作社的价格,除去依赖合作社之外,农户几乎没有其它的选择,不过合作社并没有因此像过去的商贩、粮商一般压榨农民,他们在保障农户利益的同时,通过对农副产品的深加工获得了更多的利益,加之代民储藏粮食获得的巨额收益,使得农业合作社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压榨最底层的农民,而且本村的合作亦尽可能的保障农民的利益,在这一过程中,农民对无论是农业亦或是本村的合作社越来越依赖,三者结合成一个有机的整体。
“当中国的其它地区的村落还是一个个散落的个体时,而在邯彰,农村却早就成了一个紧密的不可分割的团体,即便是城市中那些所谓的**企业,亦无法离开合作社,因为合作社垄断着农村80%的消费市场,同时控制着100%的农副原料,通过经济上的努力实现的,管明棠假借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