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尘事-第2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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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缨和朱雀两人向王爷施礼之后,便被赐了座。
王爷的神色显得有些闷闷不乐,而二公子也是一副肃然的神情,不过他见到朱雀二人前来,还是跟两人点了点头,王爷说道:“看你们一脸倦容,想必还没有吃饭,来人!将我早上吃的早点再做两份送过来。”
两人想不到王爷这么热情,连忙道谢。
不一会,早饭送来,两人在一旁风卷残云般吃了一通,又有人递上毛巾擦嘴,等朱雀和伏缨吃饱后,又有下人送上刚刚冲泡的碧螺春,几人闷声喝着茶,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不等朱雀询问召他们前来何事,二公子已经先开口说道:“这次找你们过来的不是我,而是王爷,眼下王爷正有一件头疼之事,希望让我为他分忧,可是我自知在江湖上的勾当比起两位来还是差得远了,因此便向王爷推荐了二位,希望你们不要介怀。“
朱雀问道:“不知何事能让王爷感到头疼呢?”
王爷问道:“你们可知云鹤道长的来历?”
朱雀前两日刚在三公子那里见到此人,他摇了摇头:“我们只是听说过有关于此人的一些传闻,听说他修炼内力乃是通过人所不齿的采阴补阳之术,为人所不齿,其他倒也没什么。”他想着三公子去天龙山石窟寻找什么扁鹊遗书就是得他的指点,难道这云鹤道人别有目的?
王爷说道:“本王就是怀疑此人和犬子结交,没安什么好心,二子,你跟他们说说吧。”
二子就是二公子,二公子说道:“那日咱们在杨广的石窟密道中,有人忽然出手杀人,最后抢夺了一本《荆门秘术》,然后以极快的速度逃走,此人多半就是云鹤道人。”
伏缨讶然:“我和朱雀两人都没有看出来,你又怎会知道?”
二公子说道:“那人混入王府为侍卫时,乃是戴了一张面具,此人用弹指神功的功夫将几个火把打灭,当时他以为黑暗中不会有人看清他,所以他将面具拉下才出手夺走的那本书,却不知我的随从里,有一人是天生的夜明眼,他看清了此人的相貌,昨日在王府里曾和云鹤道人见过一面,感觉非常相似。”
朱雀说道:“既然如此,他当时为何没说?”
二公子说道:“当时我这随从又不知他和云鹤道人相像,对他来说总归是个陌生人,直到他见到云鹤道人以后,才发觉此点,昨天他才跟我提起此事,我问他能不能确定,他说有八成可能。”
伏缨说道:“会不会是巧合?”
二公子说道:“我们担心三弟的安危,听闻此事后,王爷立刻派人秘密去了龙虎观一趟,打听是否真有云鹤道人一事。”
伏缨接口说道:“云鹤道长臭名远扬,这点倒是真的。”
第602章 故旧之情()
二公子点了点头说道:“龙虎观的观主的确就是云鹤道长,可是云鹤道长却在道观里没有出来,王爷派去的人也见到了云鹤道长,却非是和三公子在一起的那名道人,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所以在三公子身边的肯定就是假冒的,若他是假冒的,则此人必然居心叵测……”
朱雀想起那天初见云鹤道长时,他侃侃而谈,似乎对道教也颇有研究,并非一味胡扯,可是明明云鹤道人就在龙虎观中,那么此人自然就是假冒的,他接近三公子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而且此人冒充谁不好,却冒充一个声名狼藉的云鹤道长,又是为了什么?
王爷说道:“之后本王便使人将三公子的院子团团围住,可是那假冒云鹤道人的妖道却已不知所踪,小儿也说不清他的去向,看来他已经离开王府了。”
朱雀问道:“三公子人呢?”
王爷说道:“他在自己院子里练功,那本《扁鹊内经》上载有如何练功治疗他体内的阴毒,他正在照着修炼。”
伏缨说道:“既然这道人是假冒的,所言亦不可信,再修炼那什么劳什子《扁鹊内经》,岂非有损无益?”
王爷摇了摇头:“这又不然,他照着那本医书练功,脸色变得红润了些,这是阳气渐生之兆,扁鹊能够名垂千古,自然是有真本事的,而那本书也的确是扁鹊的遗书。”
朱雀说道:“既然这假冒云鹤道长之人已经逃走了,我们又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王爷找我们来,恐怕也没什么用处。”
二公子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画上画的正是这假冒云鹤道长的相貌,他说道:“朱雀,你人脉广,让你朋友都看看,有没有认出他的人,查明他真正的身份以及潜入王府的企图。”
朱雀接过画像,画上之人正是那名年老的道长,这张画像形神具备,画工了得,偿若是认得他的人,定然能够一眼认出,二公子虽然没有明说,朱雀却知道他是希望自己去找丐帮的人,他们见多识广,说不定会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朱雀将画像折了一道,然后放入怀中,他心中不解之处太多,这时既然替王爷办事,还不趁机问问一些自己不明白的事,那真是入宝山却空手而回了,当下他大着胆子说道:“王爷,请恕我冒昧,你怎会怀疑这老道的头上?”
王爷说道:“本王怀疑这厮会和杨耀宗有关,看看幕后之人会不会是他……”
朱雀知道在太原,唯一有胆子和晋王爷作对的,只有他一人了,但是他还是打断了王爷的话,不留情面地说道:“王爷既然要我和伏缨要为王爷办事,希望王爷不要对我二人隐瞒,王爷和杨耀宗的矛盾究竟是什么。”
王爷摇了摇头:“本王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他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本王相提并论?不过比旁人多有几个铜板罢了。”
朱雀见他说得轻描淡写,依然问个不休:“那么关于绣绣的传闻……”
王爷总算露出了异样的神态,再不似方才这种漫不经心的样子,他说道:“连绣绣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你们看本王年纪这么大了,又怎会痴迷一名女子?本王之所以想要她来王府,乃是因为她是当年工部魏长岭的千金,她和她爹长得极像,我是一见便知,而魏长岭原本是太原人氏,当年他在太原任职时,曾和本王有些交情,他后来因为漕运之事被皇帝抄了家,他犯了国法,我不能为他说情,可是他的子女乃是无辜受到牵连的,既然被本王见到了,本王总须顾及一些故旧之情,便想使她脱离莺歌坊,也算是为魏长岭尽点心意吧,哪想得到她竟然随后上吊身死,想来她是认为本王不怀好意了,唉,这件事乃是本王好心办了坏事,让我始终耿耿于怀。”
朱雀和伏缨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道,这绣绣和魏青青果然就是同一人,可是他们几次三番的推断都错了,就连三公子也不知道他父王想要绣绣来王府的真意,还以为晋王爷想要纳其为妾,而王爷有愧于心,也没有将此事告诉三公子,不过此时正好可以验证三公子所言是真是假的时候,朱雀问道:“传闻王爷的家奴和杨府的下人互相斗富,不知道可有此事?”
王爷说道:“这不过是谣言罢了,本王怎会因为此事责怪他?”
朱雀说道:“有一事看来王爷是不知道的了。”
王爷问道:“什么事?”
朱雀试探着说道:“那绣绣并没有死。”
王爷脸色一变:“绣绣没死?那她人呢?是否还在杨府之中?他敢欺瞒本王,好大的胆子!”
朱雀说道:“这是他不得已而为之,王爷倒不需在此事上责怪他,绣绣是自己跑了,杨耀宗怕因此得罪了王爷,所以找人假冒了绣绣……”当下他将杨耀宗用莺歌坊的明珠代替绣绣一事告诉了王爷,只是隐瞒了绣绣杀死杨耀宗的四名护卫之事。
王爷听朱雀说完,脸色这才变得好看了些。
朱雀最后问道:“可是王爷毕竟和杨耀宗有些嫌隙吧,那日你们在菅草坪打马球,王爷似乎对杨耀宗十分不满……”
王爷似乎因为绣绣未死而解开了心结,心情变得爽朗许多,他笑道:“就连此等小事你们也都听说了,嘿,本王虽然身为王爷,毕竟也有好胜之心,这杨耀宗的马球打得一般,全凭他们那一队的马好,才能和本王这一队打个平局,你们身处局外,不明白本王的心情,偿若你们和人比试谁跑得快,你明明比别人跑得快,却因为鞋子而输给对方,心中多多少少总会有些怨气的。”
朱雀说道:“那马……”
王爷说道:“我们这一队人里,有两匹马是他孝敬给本王的,我听说他不知从哪里搜罗来十多匹好马,却仅给本王送来两匹,他这等小气,本王本想教训教训他,却被他手下的一个奴才给维护住了,哼,看他下次会不会学个乖。”
朱雀从他的话中可以听出,杨耀宗的马乃是刑部正在追查的盗马案中的马,王爷对此一无所知,他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他想从王爷这里知道的事情都已经问得差不多了。
王爷说道:“本王怀疑那假冒的道士是和杨耀宗有关,乃是我听说他府上最近多了一批脸生之人,各种身份的人都有,不知要干什么,若不能查清此人蓄意接近犬子的原因,本王也是寝食难安。”
朱雀点头说道:“好,请王爷等我消息。”他还有许多事情都没有告诉王爷,比如杨耀宗家中那些人都是杀手,都是十二煞中的人,这些事情说出来,徒然惹起他的担心,为这些本来就头绪纷乱之事再添烦扰。
和王爷告辞后,朱雀和伏缨离开王府,王爷要遣人用轿子抬他们回去,被两人拒绝,二公子则送他们出的王府。
三人出了王府,临别之前,二公子说道:“通过我对你的了解,你似乎对王爷还有所隐瞒。”
朱雀说道:“此事牵扯的事情既神秘又危险,二公子和这些事毫无瓜葛,最好尽早置身事外。”
二公子说道:“看你的语气,那杨耀宗难道真有胆量对王爷不利吗?”
朱雀摇了摇头:“杨耀宗不过是个商人,危险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二公子,你我交情自然不用说了,你若相信我,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二公子见他说得严重,只好答应了下来。
太原府的丐帮分堂是在城内东南角废弃的粥厂中,这里曾在灾年由杨耀宗出资建立,煮粥给穷人分食,灾年过后,粥厂荒废,被丐帮弟子盘踞。
朱雀找到丐帮中人,报上家门说明来意,将那假冒云鹤道人的画像交给他们看,一名丐帮弟子说道:“朱雀大侠在此等候半日,到了傍晚我们外出乞讨的弟子回来,再让大伙一起看看,说不定能够认出此人的身份。”
第603章 不同寻常()
朱雀和伏缨两人便留在了丐帮分堂,等到傍晚的时候,丐帮太原分堂的堂主廖志杰也从外面回来,见到朱雀前来,真是喜不自胜:“难得朱大侠光临撇处,其他分堂的兄弟常常跟我夸耀你跟他们交情如何如何,我恨不能亲自一见,常常深以为憾,真没想到朱大侠降尊纡贵,造访我分堂,此后我看他们再如何说嘴去?”
见到廖堂主如此热情,朱雀也是高兴,却又带着歉意说道:“每次我来你们丐帮处,都是给你们带来了麻烦,这次也不例外,需要你们帮我认认一个人,还有,你别一口一个大侠地叫我,听着也别扭,你直接喊我朱雀得了。”
廖堂主说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冒昧叫你一声朱雀,你能来找我们,说明没有将我们丐帮弟子当成外人,你们在找什么人?”
朱雀将那张画像递给他看,廖志杰看了也不认识,他将画像分传给众位弟子看,看看他们有没有谁认得此人,趁着这个当儿,朱雀又跟廖志杰介绍了伏缨,两人寒暄了几句。
太原的丐帮分堂虽然不大,也有几十上百号人,一张画像传了半天方才看完,随后一名丐帮弟子说道:“前些天我似乎在醉卧楼见过此人一面,当时他正和一名年轻人联袂从酒楼出来,看两人的样子,当时都没有喝酒,我感到有些奇怪,因此便有些印象。”
伏缨问道:“没有喝酒有何奇怪?”
丐帮弟子说道:“太原地处西北,民风淳朴,一般人,我是指不是大官富商之家,又非有特殊之事,偿若只是为了果腹,不会去酒楼,随便找个饭馆就能对付,而去了酒楼却不喝酒,难道还不奇怪?”
伏缨这才恍然,丐帮弟子平日除了讨饭外,就是留意来往当地之人,对于什么人是什么身份,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常有异地的歹人在当地犯事,官府没有头绪的,也都会向丐帮询问。
朱雀说道:“除了没有喝酒外,两人是否还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这名丐帮弟子说道:“年轻那人一看便知是富家子弟,却又不是本地人,年纪不过二十多岁,而画像上的这人年龄难以判断,从四十多岁到六十多岁都有可能,甚至年龄更大些也不奇怪,我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出关于此人身份的一点线索。”
朱雀明白,有些人常常隐藏自己的身份办事,时间久了,一言一行,甚至走路的姿态都可以加以掩饰,让人看不出他的出身来历,就比如经常种地的农夫,背部因为常年耕种劳作而会有些前倾,皮肤因经年累月在太阳下暴晒而显得黝黑,指节粗大,皮肤粗糙,神态卑微而衣着简陋。
为医者则身上有一股去不掉的草药味,捕鱼者身上带着鱼腥,书生则一席长衫,一副傲然之色,习武之人则走路时架势一眼就能看出,同样指节粗大,却又不同于农夫或者劳作者的那种粗大,练就不同门派武功之人,又有着细微的分别等等,丐帮弟子看人有着自己独到的心得,原本百不失一的判断,却在这人面前失效了,当然会更加关注此人。
伏缨本来也很相信丐帮人看人识人的眼光,可是这次他却有些不敢苟同,他问这名丐帮弟子:“你怎的连一个人的年龄也分不出,四十多岁和六十多岁那是相差远了,四十多岁差不多是一个人体力最强的巅峰,六十多岁已经开始衰老……”伏缨自以为自己说得十分有理,所以他几乎要怀疑这名丐帮弟子见到的根本不是画像上的人。
这名丐帮弟子摇了摇头,对伏缨说道:“你今年二十有七了吧?”
伏缨点了点头,此人猜自己的年龄非常准确,却怎的连那人年龄也看不出?
这名丐帮弟子说道:“像你和朱雀两人的年龄我都能看出来,那人的年龄为何又看不出来呢?因为此人一眼看过去,像是五六十岁的样子,但仔细观察下,此人无论走路的姿态还是身上的气度,又如同你说的,让人感到他处在体力的巅峰时刻,而且此人头发乌黑,没有一根华发,皮肤光洁,给人一种四十多岁的感觉,但偿若再进一步细细察看,此人眼角有些皱纹,皮肤上的黑斑又比常人多些,所以看来年纪又要大上不少,所以我难以断定此人的年纪。”
这次就连朱雀也站在丐帮弟子这边,他对伏缨说道:“这位丐帮兄弟说的一点也没错,有些人内功深湛,再加上保养得当,看起来就比实际年龄要低些,传闻武当派的开山鼻祖张三丰道长,当年有人感到他有些仙气,看起来不过六七十岁,实则已经上百岁了,你不会连这个也没听说过吧。”
伏缨愕然:“张三丰那不过是传说罢了,难道还真有此事?”
堂主廖志杰说道:“别说张三丰,就算是在现在也有这样的人,一般练童子功的人,年纪看起来就要轻些,龙虎观上一任观主榄菊道人,驾鹤西去之际,有不了解他的前来吊唁的人,甚至认为揽菊道人乃是英年早逝,当揽菊道人的弟子告诉他们揽菊道人已经九十多岁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揽菊道人内力修为精深,又加上道家养生之法,使他看起来只有四五十岁的样子。”
伏缨说不出话来,刚才还认为自己有理的话,也变得无法再坚持下去,不过他和朱雀两人听到廖志杰提到龙虎观,想起此人假冒的云鹤道人正是龙虎观的观主,不禁都留上了心。
朱雀问道:“不知廖堂主和这龙虎观的观主云鹤道人是否相识?”
廖志杰说道:“并不算熟,只不过大家都是晋北武林中人,多少见过几次面吧,你们也知道,这云鹤道人练功别走蹊径,声名不佳,若是我和他走得近了,难免对我们丐帮声誉不好。”
两人均知他指的是云鹤道人修炼上么采阴补阳的邪门道法之事,伏缨说道:“云鹤道人是否揽菊道人的徒弟?”
廖志杰点了点头。
伏缨又说道:“这么说来,那揽菊道人之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轻,是不是就是练了这种邪术而来?”
廖志杰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家养生之术的法门很多,包括饮食作息修炼等等,未曾听说揽菊道人当年如何,龙虎观不怎么招人待见,主要还是从这一任的观主云鹤道人身上而来。”
伏缨点了点头,和朱雀对那云鹤道人的了解虽然又多了些,可是还是没有明白为何那指点三公子去找扁鹊遗书,以及抢夺《荆门秘术》之人,为何要假冒云鹤道人,但显然廖志杰所知也仅止于此。
朱雀问那名丐帮弟子:“此人如此特殊,你不可能没有留意他的去向吧。”
这名丐帮弟子点了点头:“这人如此古怪,身份又大是可疑,我自然留意起来,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出了酒楼后,此人便和那名年轻人作别,两人分开而行,我跟着此人身后慢慢行走,他也没有发觉,我一直跟着他来到一家名叫莺歌坊的春楼……”
讲到这里,伏缨又打断了他的话:“你确定此人没有发觉你在后面跟着他么?”
丐帮弟子想了想,然后点头说道:“想来他是没有发觉我在后面跟着他,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朱雀知道伏缨问起此事的原因,此人冒充云鹤道人,又假扮王府侍卫,在天龙山石窟密道中一手弹指神功加上迅速离去的轻功身法,足见此人武功极高,一名丐帮弟子跟踪与他,他又怎会没有发觉?
不过此人后来竟然去了莺歌坊,真正料想不到,看来此事兜兜转转,又回到他们刚开始调查的地方,莺歌坊乃是绣绣,也就是魏青青和杨耀宗和晋王爷两人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