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大将军-第4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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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的草海尚还有些冷,不过此刻的黑水湖畔非但不觉得冷,反而有些燥热难耐。
李落望向草海广阔大地的南际,那片黑暗里正有无数草海雄兵疾驰而来,直指北征大军这根肉中刺。卓娜敢依仗的,也就是此时此刻,李落亦不愿轻易开战。
李落吐了一口寒气,回首望着篾儿干诸人,朗笑一声道:“你们还不走么?”
篾儿干七窍生烟,却还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恶气,质子回营,若是再有一战,三个人不管是谁要是有什么闪失,到时候纵死也难辞其咎。
篾儿干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你们不逃么,难道还有胆子留在这里?”
“我们当然也要走,不过与你们不同,我们早些走晚些走都好,你们走的迟就走不了了。”
“你!?”看着李落风轻云淡的神情,篾儿干火冒三丈,暗暗发狠,定要将李落碎尸万段,方能消解胸中恶气。
李落笑而不语,今夜交锋,瑶庭诸将处处受制,虽有卓娜小小的扳回了一城,但声势已弱,士气更落在了下风,只要军中领将不是一介莽夫,自该知道眼下绝非决战的时机。
篾儿干吞下怒气,恶狠狠的瞪了李落一眼,低吼一声:“撤。”
“等等。”瑶庭诸将正要撤军,又是卓娜娇呼一声。
第一千四百零九章 瑶庭大军退去()
篾儿干讶然望去,眼中略有一丝忐忑,低声说道:“居次,怎么了?”
“把他们两个也放回来,你还要多少匹战马?”卓娜一指大甘众将身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李落。
大甘诸将转头看去,三个人换三千匹战马,倒是把当日从瑶庭王陵中带出来的一男一女两名瑶庭护卫高手忘记了。方才两人被挡在了人群之后,如果不是卓娜提及,男童多半早都忘了,瑶庭阏氏又不愿节外生枝,这两人十有八九只能落个暴尸荒野的下场。
李落嘴角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和声说道:“难得,你们也走吧。”
诸将微微策马让出一条通路,瑶庭两名护卫高手愕然数息,这才打马去往瑶庭阵中。两人脸上的神色虽然倨傲不减,不过离营之际,望去李落几人的眼神却也带上了一丝敬意。
“城门失火,不必殃及池鱼,他们两人不用拿你们瑶庭的战马换。”李落温颜说道。
卓娜却不领情,撅了撅小嘴,哼了一声,脆生生的说道:“我才不要占你这个坏人的便宜,我们草海英雄恩怨分明,说什么就是什么,免得被你们小瞧了。”
看着卓娜红扑扑的小脸,李落莞尔,袁骏几将失笑,虽说为敌,这女娃儿当真可爱的紧。
“哈哈,那是自然,草海英雄向来说一不二,说不得我也想学学,说了不用就是不用。”
卓娜还要再说什么,瑶庭阏氏呵斥了一句,这才悻悻收口。篾儿干传令撤军,大军缓缓退了出去,兵阵不乱,想来是担忧大甘诸将出尔反尔,尾随偷袭。
卓娜跟在瑶庭阏氏身边,被好些瑶庭高手围了个水泄不通,生恐再有什么不测。肃杀中,卓娜回头张望了一眼,恰巧看见李落的一双眼睛正温和的望着自己,不曾留意一旁的瑶庭悍将半分,似乎这些名震草海的精兵悍卒还不值得李落分心他顾。
卓娜抿嘴一笑,突然觉得这样很是不好,又换上凶狠的眼神,狠狠的瞧了李落一眼,忙不倏回过头去,只觉得心里有一股异样,这个大甘的坏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李落目送瑶庭骑兵众将没入黑暗之中,呢喃自语,但愿此生不要再见。
敌军已去,大甘诸将这才上前行礼,袁骏宽慰,呼察冬蝉欣喜,班仲、洪钧几将更是喜形于色,围着李落问长问短,应峰笑骂了几句,看样子是要找钱义算账,群情激昂,好半天竟让李落没有插上话。
李落面含轻笑,往生崖下难辨日月,只是黑水湖畔的大甘诸将这些日子却不好过,提心吊胆只在其次,李落生死不知才最是焚心。看着诸将如释重负的模样,李落心生歉疚,哪怕呼察冬蝉苛责几句,虚心听着就好。不曾想呼察冬蝉竟然没有丝毫责难的意思,就连埋怨的眼神都没有,反而更让李落内疚不已,感慨良多。
“钱义呢?”应峰问了一声。
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方才还巧笑嫣然的呼察冬蝉顷刻间面沉似水,银牙紧咬,看得诸将一阵心惊肉跳,约莫这钱义就算回了营,恐怕也免不了一番劫难。
李落眼皮一跳,背心发寒,呼察冬蝉只是没有将心绪挂在脸上,可没说不记仇。好在李落是一军主帅,呼察冬蝉多少还有些顾忌,至于钱义,就不知道呼察冬蝉会用什么手段折磨了。
当下李落便有任钱义自生自灭的念头,免得触了呼察冬蝉的霉头。不过这个念头有些不够仗义,李落轻轻摇了摇头,随即将思绪压了下去。
呼察冬蝉冷笑一声,诸将面面相觑,能为钱义挡下一劫的唯有李落,倘若李落袖手旁观,钱义只好自求多福。
“他没事。”
“没事就好。”原本很平常的一句宽心问候之语,到了呼察冬蝉口中却变了味道,军中诸将倏忽间老僧入定般鼻口观心,两耳不闻身外事,洪钧更是暗暗打定主意,日后没事了还是少往呼察冬蝉身边凑,说不定下一个倒霉的就轮到自己头上了。
李落轻咳一声,向呼察冬蝉使了个眼色,呼察冬蝉哼了一声,这才将钱义暂且撇在一边,目光一转,落在吉布楚和身上,恍惚间似乎皱了皱眉头,朗声问道:“大将军,这几位是?”
李落和颜向军中诸将说道:“这几位来自往生崖,于我有脱困之恩。”李落道出孛日帖赤那几人的姓名,却没有说来历,直到此刻,李落才知道那个落魄剑客的名字,达日阿赤。
诸将一一见礼,神色谦和,没有丝毫倨傲怠慢之意,孛日帖赤那虽说孤傲绝伦,但也觉得大甘众将待人如沐春风,大异苍狼凶骑。吉布楚和更是娇笑连连,长袖善舞,不多时竟和大甘将士熟络起来,惹得呼察冬蝉阵阵白眼,很是看不惯,无意之中两女之间竟似有了淡淡的杀气。
“前辈,往生崖恩怨已了,你我就此别过。”李落抱拳一礼,和颜接道,“草海幅员辽阔,晚辈无以为赠,只怕寻常之物也及不上鬼市奇珍,就送诸位些马匹吧,省些脚程,袁将军。”
“末将在。”
“取三千战马来送与他们。”
袁骏哈哈一笑道:“巧了,正好多出三千战马。”
岂止是巧,李落起意从瑶庭骑兵手中换来三千战马,恐怕就有转赠之心。
“不要瑶庭的战马。”李落和声说道。
袁骏略一沉吟,明白过来,颔首应下。各族战马皆有印记,如今草海诸族联军南下,虽有部族之争,但在蒙厥拨汗的斡旋之下明处的争斗已是不多了,倘若往生崖诸人骑着瑶庭的战马,免不了麻烦,如果换成大甘的战马,草海之中认得的人不多,自然会省去许多不必要的琐事。
孛日帖赤那神色微动,若有所思的看着李落。吉布楚和明眸顾盼,掩口笑道:“将军这是打算抛下我们不管了。”
李落歉然回道:“灵雀姑娘言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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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以战养战()
我等如今已是草海公敌,草海虽大,却是步步惊心,诸位留在这里免不了会有兵凶战危之事,得罪了,日后有缘再相见。”
吉布楚和忧愁一叹,道:“将军的心意我不是不知道,可是将军也知道我们都中了毒,现在还不知道毒解了没有,万一走了,毒却没有解,那我们岂不是死得更快。”
“这……”
吉布楚和眼珠一转,柔声说道:“不如就让我们留下吧,说不定我们还能对将军有些用处呢。”说完之后,就见吉布楚和风情万种的看着李落,一脸痴迷。
大甘诸将神色古怪,洪钧揪着胡子,心中赞叹不已,就差着拍马屁奉承了,自家将军领兵作战自然不用说,没想到偷心更是一绝,说不得日后还得讨教几招。身旁几将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强忍着嘴角的笑意,憋得脸颊都微微有些抽搐。
不过当然有人不喜,吉布楚和话音刚落,李落就察觉后背上刺来两道冰寒的杀气,呼察冬蝉不忿喝道:“用处?你能有什么用处?”
吉布楚和面具下的俏脸一红,抿嘴一笑,含羞低吟道:“嘻嘻,这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以后就知道啦。”说罢似是不堪羞臊,急急垂下头去,好一幅软语娇羞的模样。
呼察冬蝉脸色铁青,狠狠的瞪了李落一眼,倒是没有别的念头,只觉得军中主帅不该这般放浪无羁。
孛日帖赤那眉梢一扬,吉布楚和如此露骨,就连这位叱咤草海的一代雄主也觉得吃不消。
李落愣了愣神,着实无语,吉布楚和这般模样,要是军中诸将再知道钱义还带回来一个美娇娘,恐怕自己到时候也要百口莫辩了。
呼察冬蝉气呼呼的喝道:“大将军,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早些动身。”说完看了一眼吉布楚和,冷冷的哼了一声。
李落略作沉吟,点了点头,吉布楚和看样子铁了心要留在李落身边,只好向孛日帖赤那说道:“前辈……”
李落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吉布楚和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孛日帖赤那笑问道:“狼主,是不是留在他身边好些?”
孛日帖赤那看了李落一眼,平静说道:“如果少侠愿意,也无不可。”说完见李落张口欲言,淡然接道,“眼下让他们走也难以安心,少侠初入往生崖的用意和如今相差不多,少侠以诚心相待,我们自然也会以诚相迎,少侠如果能得鬼市相助,胜过千军万马。”
洪钧诸将相视一眼,尽皆咧了咧嘴,虽然没有人出言,但不屑的眼神却已暴露了众人心思,好大的口气!
孛日帖赤那对大甘诸将的神色视若无睹,漠然说道:“大甘将士的确不弱,不过深入草海腹地,以后能有一半人活着回去就很难得了。”
众将议论纷纷,看向孛日帖赤那的眼神隐隐已有不善。李落怔了怔,苦笑应道:“我却以为只有三成能活着回去。”
李落回头望着身后大甘诸将,众将都沉默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李落身上,少有迷茫和惊讶,原来虽然没有人说起,但军中弟兄多半已经心中有数了。
李落长笑一声,大声说道:“虽然草海九死一生,但我总觉得只要你我在,就能活着回去。”
“嘿,那还用说。”众将一扫沉闷,豪气干云的议论道。
百战之师,百战百胜,气势所凝,是为军心。军心定,可成难为之事,可破百死之局。
“前辈和灵雀姑娘可愿意助我?”李落抛去心中顾虑,看着孛日帖赤那与吉布楚和朗声说道。
“谈不上相助,我也许久没有在草海走动了,倒也可以试一试这些年草海诸族有什么长进。”孛日帖赤那淡淡一笑,浑然不以为意。
李落又望向吉布楚和,吉布楚和正颜说道:“你放心吧,到时候余毒不再发作的话,想走的我会安置妥当。”
“袁将军,洪将军。”
“末将在。”
“接引他们入营。”
“末将遵令。”两将各引数百骑兵将士,连同喀摩,呼啸而去。
往生崖下的数千人并入大甘军中,不远处有瑶庭精兵虎视眈眈,黑水湖畔不宜久留,大军来不及修整,天刚亮时,已在数百里之外,高耸入云的黑山已剩下天际的一抹暗色。
清晨时分的草海很安静,安静的就好像天上的云彩飘过时都能听到细语呢喃的声音,这天的天气似乎也不错,风和日丽,兼又杀机四伏。
大军稍事修整,李落取来得自瑶庭的地图细细查看,追兵近在咫尺,有源源不绝之势,倘若每过一处都得兴干戈,这四万大甘将士无论如何也填不满草海巨兽的胃口。
就在李落凝神查看行军图之际,孛日帖赤那走了过来,到了李落身边瞧了瞧李落手中地图,片刻之后,从怀中取出一卷锦帛递了过去,平声说道:“这幅地图是我从往生崖带出来的,方圆千里都在其中。”
李落接过地图打开之后看了看,果然远比自己手中这幅要详尽许多,山川河流跃然纸上。李落大喜,有了这幅地图,日后行军必然有事半功倍之效。
李落随即收起自己的这幅地图,将孛日帖赤那方才所赠的地图摊在手边,和颜回道:“多谢前辈。”
孛日帖赤那嗯了一声,回头望着左近人困马倦的大甘将士,沉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李落抬头顺着孛日帖赤那的目光看了过去,没有避讳遮掩之意,直言应道:“以战养战,除此之外,怕是没有别的良策。”
孛日帖赤那点了点头道:“不错,草海地广人稀,除非以战养战,要不然就算没有这些追兵,困也能困死这些骑兵将士。”说完之后,孛日帖赤那顿了一顿,言语之中有未尽之意,淡淡接道,“不过以战养战也不简单。”
“还请前辈赐教。”
孛日帖赤那一指身前众人,道:“你觉得你麾下这些将士,再加上鬼市中人,与草海诸部相较如何?”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只为活下去()
“有一战之力。”
“不错,的确有一战之力,算上昨夜的瑶庭雄库鲁,如果真的放手一战,也是赢多输少。”孛日帖赤那审视的瞧着一众大甘将士,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傲睨四海八荒,漠然说道,“不过如果只是一战之力,我猜你们回不去大甘,就算能有几人侥幸南下,到时候恐怕也只能看老天爷的脸色行事。”
李落眉头一皱,没想到孛日帖赤那竟然如此不看好北征将士,虽然没有反驳,但是心里多少有点不服气。
孛日帖赤那平声接道:“你可知道当年为什么我能纵横草海,身经百战而无一败?当年草海上想杀我的人不比今天想杀你的人少,但却从来没有人能奈何我,草海之上,任我去留。”
李落一怔,沉吟片刻,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你知道我在草海上的名号?”
“前辈是有狼主之号的草海苍狼。”
“不错,草海苍狼,以狼为名,我不为名利,不为钱财,所有种种只是为了活下去,让我自己活下去,也让追随我的弟兄一样能活下去。不但要活,还要活的自在,活的逍遥。所以我不称王,不占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要什么就抢什么,到了最后,草海上的人都称我为匪,匪中狼王。”
李落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精芒闪烁,思索起来。
孛日帖赤那朗声大笑道:“以战养战当然不够,你如果想活,想自己活,也想身边这些弟兄们活,从今天起,这里的人就不再是你们南人的将士,而是草海上的马贼,只有这样,你才能活着把他们带回天南。”
李落闷喝一声,已然明白孛日帖赤那的话中之意,以军中将士为基,以草海苍狼的行事之风为引,改头换面,只有如此,才能在危机四伏的草海搏得一线生机。
“你看他们,”孛日帖赤那指着营中松散的鬼市众人,玩味说道,“这些人站在这里的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就连哈桑和她身边的那些娇滴滴的女娃儿,如果单打独斗,你麾下这些将士能赢过她们的不多。不过要让她们像你手下的这些兵将一样列阵行军交战厮杀,这几乎不可能,非但成不了事,反而会坏事,但是如果让她们学草海马贼,不用教,看上几眼就会。”
“若是大甘将士也就算了,但她们被困在往生崖底数十年,一朝得见天日,转即卷入这场纷争之中,与草海诸族为敌,对她们来说并不公平。”
“公平?哈哈,她们被困在往生崖底不见天日,活着没人记挂,死了更没人理会,难道草海对她们就公平么?”孛日帖赤那冷哼一声,道,“往生崖和草海之间的渊源,我是外人懒得多说,以后有机会了,你且听听吉布楚和怎么说吧。”
李落微微一怔,如此听来这往生崖与草海恐怕另有隐秘,说不得便和那座黑山大狱脱不了干系。
李落与孛日帖赤那并肩而立,静静的听着眼前刺破了草海冷寒的人语马嘶,看着营帐间的人来人往,冷肃萧条的草海旷野上也多了几分热闹的意味。这里的天气多少还有些冷,只是这些进进出出的人影,不管是大甘将士,还是鬼市中人,脸上都带着几分难言的宁静,在这一瞬间,看不到忧虑,闻不到惊惧的味道。
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窈窕佳人,抱着一堆看似衣裳的杂物快步走过,忽然一抬头瞧见了山包上静立不动的李落两人,停下了脚步,将怀里的衣物先行放在脚边的枯草上,而后伸长了腰肢,向李落挥了挥手,暖暖的笑了一笑,又俯身抱起衣物去了营帐之中。
是当日陪在李落身边的龟兹舞女,琥珀川畔的精灵,李落眉梢一动,没有应声。孛日帖赤那淡淡一笑,道:“救人不易,救己也不易,这一路上路远多难,少侠不知道还要背上多少人的希望和性命。”
李落怔怔出神,良久之后吐出一口浊气,朗声说道:“请前辈教我。”
孛日帖赤那看了李落一眼,道:“你破得了心结?”
李落朗声回道:“心结难解,不如不解,我破不破得了心结无关紧要,只要我担得起他们的心结就好。”
“哈哈,你这心性一念神魔间,日后要小心了。”
“多谢前辈教诲,论起心性,我怕是还不及纵横草海的苍狼雄主。”
“不一样的,”孛日帖赤那目透苍穹,傲然说道,“我倒是想看看以少侠的心性,在这天底下能走多远。”
两人相视一眼,尽在不言中,自此广袤无垠的草海中少了一支大甘北征大军,而多了一群牧天的狼。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这是草海的夜。
极目青天日渐高,玉龙盘曲自妖娆;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宵。
这是草海的白日。
一日一夜,日月沉降颠倒,于草海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没见草色深上一分,也不见绿水柔上些许。
天气还是温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