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武帝-第3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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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黎纱睁了睁眼，灵红英亦是有些惊异地道：“遗落荒原这片地域，与大海相距何止十万八千里？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大海，也就是听那些行商说说，在书籍里也看到过少许描述，却好像还没你了解得多，莫非你去过大海？抑或是从海那边来的？”
韩尘当然没去过大海，但他有罗丝的部分记忆，相当于亲眼见过，说起来自是要比传闻生动。耸了耸肩，韩尘道：“怎么会？我是珈蓝国出生，和你一样，这辈子还没见过海，也许我看的书比较多吧。”
灵红英和雅黎纱明显不信，要说阅读，哪个炼金术师不是读书狂？灵红英为了钻研雷狱地图的奥秘，所看的书只多不少。以韩尘的年纪，读书量恐怕连灵红英和雅黎纱的零头都不到。
不满地哼了一声，灵红英道：“不肯说便算了。”
韩尘也怕言多有失、招惹麻烦，便没有接过话茬。
或许是想排解太过单调的气氛，沉寂了一会儿，灵红英又问：“听说大海的水是蓝色的，海上岛屿的景致与陆地也迥然两样，水里的生命也非常奇特，是真的么？”
韩尘闭上眼，脑海中翻腾起罗丝有关海洋的全部记忆，捡拾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韩尘像说书人一般，一一解说道：“是啊……大海是蓝色的，像秋日清晨的天那么蓝，很美很美。”
似是在怀念，又像在体会，过了好几秒，韩尘才接着道：“海边有一种树，没有枝丫，只有顶端长着大大的叶子。那树上结的果实，内里是空的，里边的汁液比蜜还甜美……”
说了植物，又说风景。韩尘的描述全部出自真实记忆，便连情感都没有虚假，因而很能打动人心，灵红英和雅黎纱只听得浮想联翩，恨不能亲眼见识、亲自游览一番。
说完景观，韩尘又继续讲人文：“……那深海里还生活着和咱们一样的智慧种族，他们长着人一样的身体、鱼儿一样的尾巴，能在水里呼吸，身体比蛮人还巨大……”
灵红英奇道：“像鱼一样的人？你在编故事么？”
韩尘还未解释，雅黎纱却抢着开口了：“是有这么一群种族。我们兽人族《大史典》便有记载，他们是兽人族的分支，叫做海族。”犹豫少许，雅黎纱补充道：“不过据我的研究，发现海族的历史比陆地兽人更加久远，我认为他们是兽人的先祖。”
韩尘接口道：“你说的基本没错，海族不光是兽人的先祖，也是大部分陆地种族、包括鸟兽虫栖的先祖。”
雅黎纱怔了怔。她的研究从未获得过族中长老的承认，所以她也极少与人讨论这个话题。这会儿居然有人认可，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内心多少还是有些高兴的。不过介于韩尘的敌对身份，雅黎纱却板着脸道：“说得好像你很懂似地……”
韩尘淡淡地笑了笑，也没去搭话。灵红英感叹道：“若是有生之年，能去看看就好了……”
眼前不自禁地浮现出伊力斯的身影，一抹浪漫又让人感伤的情绪浮上心头——韩尘知道那是罗丝的情意所致——长长地叹了口气，韩尘道：“带上心爱之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所谓幸福，莫过于此了吧？”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灵红英复述了一句，也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忽而一阵忧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韩尘也念起了宝诗澜，念起了青梅竹马胤宁，念起了为他可以赴汤蹈火的真儿，他的神情，旋即也变得痴呆起来。
雅黎纱却不能理解两人的感受，她望了望灵红英，又瞟了一眼韩尘，啐道：“莫名其妙……”
正腹诽着两个人类的神经质行为，一股奇强的压力，忽然从四周猛压而来，维护着三人的能量护罩，登时急速向内压缩，只几秒，便触及了三人的身体。
“小心……”三人中唯有雅黎纱还保持着清醒，她一声大喝，立即展开灵力撑起了一层新的能量护罩。
韩尘一口血喷出，灵红英蓦然惊醒，两人齐声叫道：“怎么回事？”
为了保存体力，三人在下降的过程中，是相互轮换着支撑护罩。此刻正轮到韩尘。这股突如其来的重压，堪比放出的攻击遭到了反噬，韩尘猝不及防，一下便给反弹的力量压伤了经脉。幸而伤势不重，以韩尘的恢复能力，一时半会儿便无碍了。
雅黎纱凝重地道：“水压突然增强了好几倍，难道我们踏入了什么机关或者阵法中？”
灵红英和韩尘的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若是在功力发挥受到限制的弱水中又困入阵法，无异于火上浇油，三人怕是连撤退的余地都没有。
灵红英即刻扩展灵识，发现灵识的范围也被压缩了好几倍。但她实在探测不到丝毫阵势或者能量波动，不由皱眉道：“没感应到什么波动啊，是弱水隔绝了波动传递，还是这阵法太隐蔽？”
雅黎纱的灵识力量比灵红英强得多，但她同样没感到有异常的能量动荡，然而倍增的水压却是实实在在，因为雅黎纱撑持灵力壁障的消耗，已经水涨船高。她也想不出个中缘由，便带头停下身形，说道：“我们应当重新制定对策才行。”
对于眼前的状况，韩尘当然要咨询两界环，但对弱水特性稍有了解的，唯有巨魔老祖。
“弱水每到一定深度，水压和幻象便会增强，对能量的限制也会愈发严重。这便是所谓的‘分水岭’了。”巨魔老祖解释道：“传说在极深的弱水下，压力足以令一般强者殒命、使超级强者无用武之地。不然以先前的条件，又怎能束缚得住盖世强人？”
韩尘将巨魔老祖的话告知了两人，灵红英道：“照你这么说，如果在水压超过我们的承受能力前，还是没有到底，我们岂不是下不去了？”
韩尘点点头：“确实如此。而且……”抬起玄冥刀，韩尘接着道：“我感觉水的密度也增大了，我的斗器下沉速度已及不上原先，要是再穿过几道分水岭，我担心我的斗器也无法再感应浮力，那时就算我们还受得了，恐怕也要失去返回的能力了。”
三人一阵沉默。
历经艰辛才来到这向往多年的秘境，若就此止步，三人岂会甘心？灵红英道：“我老了，再不拼一把，就要进棺材了。”
雅黎纱也道：“既然你说这弱水每隔一段距离，压力才会增加，那就等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再另寻他法不迟。”说着冷眼瞪向韩尘，杀气腾腾地质问道：“你想放弃？”
韩尘立马躲到灵红英身旁，撇着嘴道：“我又没这么说，你那么凶干嘛？”
“算你识相。”伸出手指，雅黎纱催促道：“还不走？”
三人继续踏上征程。受制于弱水的压力，这一次行进比此前更慢了，大量的功力消耗，也缩短了三人的轮换时间，下潜不到一小时，三人便服用起了恢复丹药。
每一道分水岭之后的深度，比之前更盛，压力也是呈指数级增长。又过了两道分水岭后，韩尘的功力已不能抵御重压，接下来的行程，全赖灵红英和雅黎纱来支撑。
越往下，弱水的规律便越难捉摸。原本每一个分水岭的水压和深度都要高于上一层级，但进入到第五个分水领域后，压力和深度都不再均衡。往下的水域层级，时而深，时而浅，压力有的大，有的却连第一级水域都不如。乱七八糟的变化，着实让人无法适应，也更难把握方位，无怪乎连绝世强者落入其中，都难以自拔。
第624章 弱水之巅（）
唯一庆幸的，是弱水的密度无论怎样变化，都没能超过精金，这也是三人能始终保持正确下潜方向的原因。但下行得越远，超高水压的出现便越频繁。到得后来，甚至出现了几次连灵红英和雅黎纱都抵御不住的压力，三个人不得不联手支撑护罩，才勉强通过那几片水域。
不到一天的行程，携带的恢复性丹药便用了一大半，前途却依然未卜。然而三人对目的地各有自己的执着，尽管随时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三人却都很默契的没有滋生放弃的念头。
再度穿越一片压力超强的水域，剩余丹药已不足十分之一，探路的玄冥刀蓦地减缓了下沉速度，那比在泥泞里游泳还缓慢的势头，几乎便像浮在水里没动一样。
依照经验，眼前又是一道分水岭，他们即将踏入全新的水域，而且看玄冥刀悬浮的状况，下层水域的压力，只怕是他们经历以来最高的。
三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身形。
短暂的沉寂后，韩尘首先开口道：“这一下去，可能就没命了，谁要退出？”
雅黎纱想也不想便道：“我死也不会退。”一柄冰剑架在韩尘颈脖上，雅黎纱威胁道：“你也不准走！”
韩尘没好气地推开冰剑，说道：“我几时说过要走？”
灵红英咳嗽几声，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都不走，我一个人也上不去，只好跟着你们，把老命搭在这儿咯。”
韩尘笑了：“那么，谁有遗言的，便快点儿说了。”
“遗言？”雅黎纱嗤笑道：“说给鬼听么？”
韩尘耸耸肩：“可以用东西录下来留在这儿么，没准哪天被来寻宝的人捡到了呢？”
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雅黎纱啐道：“真白痴。”
韩尘回过头，望着雅黎纱那美丽而略显疲惫的脸，喉咙动了动，欲言又止。
雅黎纱蹙起眉头，呵斥道：“看什么？”
韩尘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以你的地位，本不该亲自以身犯险，所以我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拼命呢？”
灵红英也看向了雅黎纱，显然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若换做平常，雅黎纱绝对不会搭理这两个敌人，但现在很可能要陨落于此，心中的顾忌、隔阂，以及对两个人的敌意，也没那么大了。
再强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而在脆弱的时候，总是希望能有一个倾诉对象的。雅黎纱沉默良久，方才语气坚毅地吐出短短几个字：“为了族人！”
一句话远胜千言万语。灵红英肃然起敬，韩尘亦是钦佩不已。
唯有胸襟广阔与秉性正直之人，才会为民族大义舍生忘死。雅黎纱以兽人领袖之尊、六星炼金术师之贵，纵然拥有绝世容颜、具备盖世天资，对自己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吝惜，这等品质，怎能不让人折服？
灵红英感叹道：“我纵横一世，纵是曾经也为他人而战，但归根究底，却还是出于自身利益。什么宗门之好，什么种族之恶，我从未真心对待过。”她朝雅黎纱拱了拱手，认真地道：“虽是敌人，这一点，我对你却是由衷的敬佩。”
韩尘也道：“我也为我的宗门征战过，但现在想想，那更多的是出于一种必须的责任。如今我为自身追求离开了故土，说起来也挺自私的，不比你这般大公无私。不过……”韩尘话锋一转，问道：“兽人族不是主宰遗落荒原的三大种族之一么？你们已经够强了，你还这么拼，莫非你想一统荒原？”
一抹黯然在雅黎纱眼中一闪而过，她面色一板，冷喝道：“不关你的事！”
讨了个没趣，韩尘撇了撇嘴，说道：“既然大家都下了必死的决心，那就不用浪费时间了，下去吧。”说完含了几颗丹药在嘴里，唤出灵犀法杖，加固了灵力壁障的强度。
“法器！”见到韩尘手中的法杖，雅黎纱和灵红英异口同声惊呼而出。
法器之稀罕，远在斗器之上，人们甚至普遍认为，法器的炼制方法早已失传，留存于世的也没有多少。包括珈蓝国在内的周边大小十余国家，都没听说哪个势力拥有过法器的。
而现在，一件法器就活生生摆在眼前、在一个少年手里，还是品级不低的玄阶法器，两人心中的震撼，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足足过了快一分钟，两大强者才缓过神来。雅黎纱语带惊骇地道：“法器……竟然是法器，原来这等宝物真的存在……”
灵红英则是半惊异、半郁闷地摇头道：“连法器都拿得出来，真是不晓得，你这小鬼到底还有什么惊死人的东西？”
不理会二人的心情，韩尘问道：“都准备好了么？”
灵红英和雅黎纱下意识点了点头，各自施展功力，进一步强化了防护罩的力量。三人不约而同相顾一视，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凝重与决然。
深吸了一口气，韩尘道：“走吧！”
玄冥刀下沉太缓，为了减少功力的损耗，三人顺着玄冥刀下降的方向，展开最快速度，一鼓作气急冲而下！
“嘭嘭……”
甫一没过那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水线，一股前所未有的重压，便如陨石般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尽管三人已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呈几何级数激增的压力，仍是超出了三人的预料，三人联手支撑的防护罩，竟是刹那间便崩开了大量裂缝。
“见鬼……”三人心中齐齐一跳，不用谁招呼，便将自身功力发挥到了极致。
能量护罩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加强，一时间勉强抵御住了强力水压。然而即使三人全力而为，防护罩仍被压得不住变幻形状，那状态随时有崩溃的可能。
更让三人感到惊惧的是，他们的力量，也是如同那决堤的大河，几乎是以每秒一式高端功法的程度往外倾泻。照这个消耗效率，恐怕用不了几分钟，三人就得油尽灯枯！
而他们暴冲的惯性，也因为弱水的强大阻力，在沉下几米后便终止了。
玄冥刀在三人脚下，以近乎蜗牛爬的速度往下沉，三人却没有余力再冲，情况岌岌可危。
“噗……”
就在三人拼了命思考对策的时候，一波淡淡的涟漪忽然从玄冥刀刀尖蔓延开来，似乎撞到了墙壁的车子，下行的玄冥刀，就此彻底定格在了原处。
三人一惊。
完了！
下方的水域，竟然连玄冥刀也能托住！其中压力如何姑且不论，失去玄冥刀的下坠重量，三人焉能找到方向？
历尽艰辛，甚至不惜失去生命的探索，难道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极度的不甘在三人心头油然而生，虽明知进入下一层水域必是徒劳之行，但三人仍然不肯就此回头。
韩尘的脚首先触在了阻拦玄冥刀的水域上，一圈涟漪随之荡开。
“嗯？”韩尘一愣，脸上现出了诧异的神情。
灵红英见状不由问道：“什么情况？”她的脚随后也踏了上来。
不用韩尘解释，灵红英马上也陷入了难以置信的呆滞中。
雅黎纱最后一个踩出波纹，身为六星炼金术师，对能量无比敏感的她，情不自禁便叫了出来：“这……这是……元素壁障！”
原来玄冥刀和三人所触，宛如地面般凝实，哪有一丝入水的模样？那荡开的涟漪，也并非水波，而是精纯无比的元素能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雅黎纱满含怨愤地道：“这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那么深的弱水下，还会有元素壁障存在？”
能托住不知几千几万米深的弱水，这道壁障的强度可想而知！怕是盖世强者也未必能轰开啊！
难道真的止步于此了？
“可恶！”雅黎纱不可遏制地仰天大呼：“我不甘心——”
功力猝然一转，凝出一团雷光球，扬手便向下猛砸而去。
雅黎纱承载着护罩三分之一多的能量来源，她这一撒手，三人还不立即被淹？韩尘慌忙道：“喂……冷静点儿……”
然而为时已晚，雷光球眨眼便落在了脚下的元素壁障上。
“哐——”
电光爆闪，强猛的冲击波将压来的弱水撑开了好几寸。但仅仅一秒，弱水便铺天盖地掩将回来，三个人顷刻卷入了水中。
三人合力才能抵挡的水压，一个人怎能承受？只要周围的水一合拢，三人立刻就会被压成肉饼。
但水流来得太快，三人便是再复合也来不及了。不到一息功夫，三人身周空间便尽数被弱水淹没。
料想中撕心裂肺的痛楚并未出现，被雷光球轰中的地方，居然卷起了一片数米宽的能量漩涡，漩涡上方的弱水、连带着韩尘三人，霎时一股脑陷了进去。
“哗啦啦啦……”
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便是骤然一轻，清脆的水流声随即在耳边响起，几秒钟后，连弱水淌身的密闭感也消失了。
空荡荡的空间映入眼帘，泛着奇幻光斑的弱水之湖，仿佛云彩般悬在三人头顶。耳畔风声呼啸，三人赫然发觉，此刻自己竟身处高空，正朝下急速坠落着……
第625章 镜像世界（）
被雅黎纱轰出的能量漩涡转瞬凝合，头顶上方的弱水也不再泄露。韩尘三人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原以为能阻隔整个弱水之湖的壁障，以他们的力量定然无法撼动，却不想雅黎纱一记瞬发法术，便打出了一条渠道。
更出乎三人意料的是，这壁障之后，居然便是弱水的终点！三人惊喜之余，不免也觉得有些唐突而荒谬。
“这样就……到底了？”韩尘满含不可思议地道。
雅黎纱斥道：“这样不好么？”
“好是好……”韩尘松了耸肩：“就是心理落差太大，总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看来这个壁障只是为了隔离弱水，不是为了阻挡入侵者而建造的。”灵红英收回目光，说道：“大家小心些吧，这儿怕是不简单。”
三个人各自展开功力，控制住了下坠的身形。这里似乎没有什么限制，不但灵气与元气引动顺畅，便是灵识也能扩张到正常范畴。
三人一边缓缓下落，一边运转功法恢复力量。先前进入最后一层水域，尽管只有短短几十秒，但抵御浩瀚的重力，却让三人像经历了一场大战，功力竟耗去了八九成。三人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但为了节约所剩无几的丹药，三人还是选择了自我回复。
或许是长年积压酝酿的缘故，这片空间的自然能量，比外界精纯了许多，虽远不及安拉斯山那么浓郁，却也不像那样暴戾且难以使用，三人无需顾忌，便可直接吸纳了。
地面与上方弱水之湖相隔并不深，目测也就四五百米，三人很快便踏上了实地。
韩尘左手灵犀法杖，右手玄冥刀，立即摆开了战斗架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