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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啬夫记-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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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老婆,何必这么见外?这东西也不是白给你的,我和小徒每日蹭吃蹭喝,总要给个饭钱不是?”,于梁没有接刀,笑着解释道,“况且咱们一路这么久了,受你照顾很多,聊表心意而已。”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着李驹使了个眼色,这小子会意,从行囊中拿出一双崭新的女式厚底棉鞋,双手递到珊珊面前,稚声稚气的鞠躬道,“珊姨,谢谢你。”

    珊珊顿时愣住,如果是于梁她送这么私密的礼物她自然会拒绝,但是不好拂了这小孩子的心意,犹豫了片刻,终于笑着摸了摸李驹的脸蛋,将鞋子收了下来……其实她也正好缺这东西,经过如此长途跋涉,脚上穿的靴子已经破损不少了。

    “这也是那****在独凤县买的东西?”,珊珊好奇的问道,顺势比划了一下,却发现鞋子大小出乎意料的合适,心中更是大奇,这人是怎么知道她脚码的?

    于梁瞧见她的动作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自然不肯告诉她那是踩在自己胸口那一脚得来的最准确数据,只是点头说道,“嗯,在独凤县买的,以后进县城的机会可不常有,我们必须要买一些东西备用。”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有些严肃起来,“我打听过了,这次流民迁徙的终点是一个叫做南岱乡的地方,大概还有两天的路程,这地方属于代林县的一部分,是名副其实的边界,与突厥人只有一条河相隔,官府选择将流民安放在那里落籍,很有些意思呢。”

    珊珊眉毛一挑,反问道,“哦?你又看出了什么?”

    “当作弃子!”,于梁并没有卖关子,而是冷笑着说道,“以落籍加给予田地的诱惑让流民在此安家,用来侦测突厥人的动向,代价便是生命,当突厥游骑过河屠戮他们的时候,境内的官府便事先收到风声,做好防御的准备。当然,若朝廷采取进攻态势的话,这些流民也会被强征为随军民夫,比从别的地方征调民夫方便得多。”

    “不可能!……官府的目的会这么歹毒?!”,珊珊脸色变得铁青起来,不敢相信的质疑道。

    于梁失笑道,“那有什么不可能的,虽然被作为弃子会不甘心,但是站在官府的角度来说,这种做法却无疑是正确的,起码那些执政者还知道寸土必争,哪怕南岱乡这种桥头堡也要见缝插针的建立起来,若真是软蛋的话,肯定会执行全面收缩的计划,将附近的土地都放弃了。”

    以他的官场经验,这是板上钉钉的猜测,瞧见珊珊吃惊的样子,莞尔一笑,知道这姑娘看上去老成,又有一身好身手,但其实阅历并不算丰富,当下摇头道,“你也不用想太多,我有的是应对办法,之所以现在给你说起这事,目的只有一个。”

    顿了顿,于梁着重声音说道,“落籍时,不要落到“农籍”中去,在“工籍”和“商籍”中考虑即可。”

    “为什么,干嘛要自落贱籍?”,珊珊又好奇的问道,这“士农工商”,地位等级森严,农户还有晋级到士族的希望,而一旦入后“工”“商”籍贯中,则不止是自己,以后子孙都只能入贱籍,除非高层士族特许,永世不得脱籍呢。

    当然,此话一出口,珊珊的脸便有些微微发红,她赫然发现,自己在于梁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问为什么,仿佛依赖上对方一样。

    “因为按照律法,农籍的人不能随便离开所属县城,而工商籍贯则可以自由移动。”,于梁笑着解释道,这条律法是算是常识,为了让农户安心在辖区内种粮食而制定的手段,免得他们到处迁移而坏了收成。

    他看着珊珊的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想以你的心思,落籍只是为了取得一个合法身份吧,肯定希望能够不受限制的自有迁徙,才不会困在一个地方乖乖的种田。”

    “……你知不知道,随便乱猜别人的心思,是要付出代价的!”,珊珊听到这话,神色猛然冷峻下来,毫无征兆的拿起柴刀,电光火石间的架在了于梁脖子上,刀锋距离皮肤仅仅一寸之遥。

    于梁顿时额头冒出汗来,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他没有想到这母老虎反应会这么大,当然,也侧面证实了她的来历的确有问题。

    “每个人都有秘密,你有,我们也有,所以在相互之间没有利益冲突的原则下,不正好可以相互帮衬着一把么?”,他赶紧出声解释道,“你有武力,我有头脑,合作的话,非常划算!”

    珊珊冷笑一声,摇头道,“我不相信你,不,不止是你,我不相信任何人!”,她的声音猛然颤抖起来,显然是触动了什么心事。

    于梁生生咽了一口吐沫,生怕她拿着柴刀的手抖起来,以现在的医学条件,万一被划破个口子感染破伤风之类的那才叫死的憋屈。

    不着声色的将头偏离刀口的位置,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我没让你相信我,我只是说,我需要你作为帮手,至于你需不需要我帮忙作为回报,那由你决定。”

    珊珊逐渐冷静下来,眼睛一眯,“所以你在利用我?”

    “……其实,用求助这个词更加好听些,显得我更有诚意不是?”,于梁晒然笑道,望着山洞外面黑黢黢的夜幕,“就像外面的远方狼群一样,畜生都知道抱团取暖,何况是人?”

    “……那是你的谬论。”,珊珊听他话里有话,沉默半响后反驳道,“而且有时,人比狼要险恶的多!”

    她说完这话后,被额发遮住的眸子里露出了复杂的神色,连麂子肉都没有再吃,独自走到山洞最里面,面朝山壁躺下了。

    于梁无奈的摇摇头,也不再聒噪,和李驹继续大快朵颐起来,吃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算完。

    “……师傅,珊姨好像生气了。”,幼小的李驹抹抹嘴吧,偷眼看了看那边的珊珊,拉着于梁的袖子小声嘀咕道。

    于梁莞尔一笑,摸着他的头道,“你错了,她不是生气,而是伤心……有的人伤心是会哭出来,有的人会默默的在憋在心里,就像她一样。”

    说罢,也不管李驹理不理解,拉着他走了出去……只是于梁不知道的是,背对着他们的珊珊其实一直睁开眼睛,眼角处,已经满是泪痕。

    接下来的两天,是流民们最难受的时刻,不但给养已经完全枯竭,而且目的地还似乎遥遥无期……从距离上看,的确只有两天的路程,但问题是,这可是在大山深处行走。

    没有任何路,全靠流民们一步步的从齐腰深的杂草灌木丛林中踩出一条痕迹,有时就连带路的向导都不一定敢肯定方向,一行人沿着山坡走向忽上忽下,前一步还在爬坡,后一步便到了悬崖边上都不稀奇。

    “妈的,这是人走的路么?”,于梁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行,满手都是泥泞,很想破口大骂来舒缓心中的郁闷。

    “你不正在路上走么?难道你不是人?”,他身后,珊珊拉着李驹慢慢的跟上,白了他一眼,讥讽道。

    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她就算武艺不错也不敢脱离大部队,万一迷路那就麻烦了,所以自然混迹在队伍中,为了不显得突兀,便顺带照管下李驹这孩子。

    “呵,我现在混的还真不算是人样。”,于梁自嘲似的笑笑,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正要再调笑几句时,猛然听到前方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那是绝望的呼喊声,仿佛看到了什么异常恐怖的事情一般,让于梁听得瞬间毛骨悚然。

    “我去看看。”,珊珊同样脸色一变,但她艺高人胆大,只是眉头略微一皱便放开了李驹,交代一声后,身形陡然加快,独自一人窜向了队伍最前方。

    于梁自然带着李驹快步跟上,只是两人刚刚行到一半时,珊珊便已经转回,脸色异常铁青,甚至眼神中还隐隐透露出一种害怕的神色。

    能让这姑娘害怕的,那该是何等恐怖的东西?

    于梁心中一凛,正要开口相问,她已经开口说话,只有两个字,“畜生!”

    呃,老子招你惹你了,干嘛骂人呢?!

    听得眉头一皱,于梁正想回嘴时,身子猛然一怔,复杂的眼神看了看山坡那边的方向……这两个字,应该不是说他的。

    。。。

第9章 跟你走,赚钱去() 
当于梁走上前去,看到了山坡远处那一片熊熊燃起的大火时,先是眉头一皱,随即竟然笑了起来。百度搜索;

    “你在笑什么?”,姗姗一脸沉峻的问道,她实在怀疑于梁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正常人看到这种惨剧,还会笑出声来么?

    山坡下面,直线距离大概四五里地远的地方,一片平原区域内,燃烧着数处大火,火焰还在不断的蔓延着。

    那边并不是什么荒无人烟的野地,还有不少零落的茅草屋子,甚至隐约能看到移动的小黑点……那明显是人在奔跑。

    这些凌乱的“黑点”后面,还有一条密集的黑色的“线条”,移动速度更快……应该是骑着马的人。

    骑手们似乎在追赶着前方的“黑点”,每当他们从“黑点”面前移动过去时,这些“黑点”便不再动弹了。

    这显然不是什么追逐的游戏,事实上,哪怕是见识最浅薄的流民也知道……是突厥人!那些骑着马的突厥人居然在前面放火屠杀当地的百姓!这可是大唐的地界!

    “不好笑么?这就是官府要咱们去的地方,从位置上看,应该就是那个什么南岱乡吧。”,于梁淡淡说道,顺手一指,那更远的地方隐约可见一条河流,再加上三面环山的地形,与传闻中的南岱乡异常吻合。

    “……就算你猜的没错,那又有什么好笑的?”,姗姗依旧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对这里满意极了,山高皇帝远的,怕是一辈子都遇不到官府的人主动来这里吧……”,于梁笑了笑解释道,“除非他们闲得蛋疼,否则我实在想不到那些人会尽职尽责到爬几天渺无人烟的山路,再冒着被突厥人砍头的风险来管理这片不毛之地。”

    姗姗愣了一下,有些明白了他的用意,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道,“虽然这里隐蔽性不错,但是相当危险,以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还是自求多福吧。”

    “没事,有你这大高手在旁边,那多安全不是?”,于梁笑了笑,奉承了一句,没有再跟她抬杠。

    当然,其他流民可没有两人这么好的定力,看到这血腥一幕时,腿都吓得发软了,当场就闹着要散伙,不少人当真顺着来路往回走,宁可继续当流民也不愿意去南岱乡落籍。

    片刻之后,整个队伍的人数又少了一半,与刚从并州出发时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于梁坚定的往前走着,仿佛没看见那边的火海还没有熄灭一般,姗姗不理解他的用意,跟了一段路后,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走的这么急?咱们都快到队伍最前方了!”

    “因为我很想看看这种奇葩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既然要落籍,总得考量一下这地方如何不是?”

    于梁晒然笑笑,眼神中分明带着几分狡诈的成色,姗姗冷哼一声,没有再多话。

    事实上,整个队伍走下了山坡后,借着平原上路途通达的便利,他们只花了小半天便到了那块成为了火海的区域……此时突厥人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满目疮痍和一脸麻木的乡民。

    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死气,看不到一点对于未来的希望,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仿佛是本能驱使下才活着一样,甚至连去河中打水救火都没有一丝兴趣。

    “我这是到了阿富汗的难民营么?嗯,或许还要凄惨一点点。”,于梁低声自言自语,他放眼看了一圈,连一个像“人”样的人都没有……在这里,蓬头乱发和衣不蔽体才是常态,就连一些女人都没有遮住下体的裤子。

    当然,那些干瘪的胸部和肮脏的躯体实在引诱不起于梁任何**,他甚至怕自己多看几眼还会吐出来。

    骤然看到这么多流民走过来,此地乡民们也没有半分表情,哪怕连打招呼的动作都没有,就这么木然的看着,一动不动。

    小半个时辰后,此地管事的人终于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子,显然到了风烛残年的地步,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头发牙齿皆以发白,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到一样。

    不过严格来说,他还真算此地唯一一个像“人”的人……起码穿着一件洗的掉色的粗布长衫和草鞋,没有将身躯暴露在外面。

    “我是本地的三老,你们都是上头派来落籍的么?”,这老头子冷漠的说道,并没有任何欢迎新住民的表示……这种表情出现在一个管教化的人脸上,多少有些违和感。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更是让所有的流民心都凉了一半。

    “几个时辰前,有一伙突厥的游牧民袭击了这里,很多人死了,也包括啬夫,所以暂时没人给你们落籍。”

    不能落籍,就意味着没有正式的身份,这些流民辛辛苦苦迁移过来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重新做人”么?

    一时间,流民的情绪躁动起来,纷纷愤怒的围着这老头子讨要说法,人声鼎沸吵得人耳朵都快聋掉。

    倒是于梁一脸轻松的站在外面看热闹,像是没有听到不能落籍的消息似的……这多少让冷眼旁观的珊珊有些疑惑,她可不止一次听于梁说起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个身份,怎么他现在一点都不在意?

    这场闹剧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流民们吵的没力气了才罢休……形式比人强,他们不得不接受“黑户”这个现实。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忐忑与恐惧的情绪,才看到一场惨烈的屠杀,怕是他们更多的是担心下一次突厥人杀过来时,砍的会不会是自己的脑袋。

    没有任何欢迎仪式,甚至连必要的安排住所都没有,那老头子只是随便指了块地方,让流民们看中哪儿便在哪儿搭屋子,当然,所用的木材和稻草都得自己去林中采取。

    流民们自然怨声载道,纷纷抱怨官府欺骗了他们,那承诺好的耕地和免费农具呢?!

    而老头子回答他们的则是,看上哪块耕地了就去种,只需要在他这儿登记一下就行,至于农具,那得看县城什么时候运过来,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夜深后,这南岱乡显得格外寂静,远远望去一片漆黑……很显然这种穷乡僻壤,还没人能奢侈到点油灯。

    在半山坡上的一间破旧茅草屋中,于梁带着李驹,和珊珊面对面坐着,三人都没有困意,借着昏暗的月光,席地而坐,各自想着心事。

    良久之后,于梁才轻咳一声,笑道,“经过我的观察,这南岱乡根本就不是人住的。”

    “哼哼,有的地方落脚就不错了,莫非你还真喜欢当流民么?”,姗姗白了他一眼,奚落的问道。

    “当然不喜欢,本来的确想先在这里落个籍贯的,不过看到那种血腥的屠戮场面后,我决定,还是跟着你走算了。”,于梁坦然解释道,姗姗顿时脸色一变,不悦的说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想赖上我蹭吃蹭喝么?”

    “咳咳,在你眼里,我不会就那么点出息吧。”,于梁尴尬的摸摸鼻子,轻咳一声道,“其实吧,我的目的是赚点银子而已……”

    “呵呵,你还想去赌么?”,珊珊的神色似乎松弛了一下,不屑的看着他冷笑道,“你的确就那点出息。”

    “赌?那是赚点小钱而已,事实上,我准备干一票大的,一次性捞够本钱。”,于梁并未在意她的讥讽,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当然,只是这赚钱的过程比较新奇而已。”

    “……怎么个新奇法?”,珊珊坦然直视他的眼睛,淡淡随口问道。

    “救人!”,于梁坚定的吐出两个字,随即便瞧见珊珊的眼神猛地涣散了一下,嘴角顿时露出了笑意。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珊珊面色冷峻的站了起来,像是一头雌豹一般,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威慑。

    于梁感受到了她的敌意,只是毫不介意的咧咧嘴道,“以你的身手,解决我最多也就几秒钟的功夫,那么又何妨不耐着性子把听我把话说完呢?”

    见珊珊没有再靠过来,于梁晒然一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混在流民的队伍中,仅仅是为了掩饰身份而已,没有一点在这里落籍的意思,不过越是如此,我便越要显示出跟你目的不同,所以才一个劲的跟你说落籍的事,就是不想让你胡思乱想。”

    顿了顿,于梁叹了一口气道,“我本来的确做了两手准备,当时我想这边境之地,可以与突厥通商,所以首选便是在此落个商籍,当然,我说过,正常人看到今日的场面后,都不会再对这南岱乡有任何想法。”

    “你到底想说什么?”,珊珊沉不住气了,出声喝问道,“别给我东拉西扯的!”

    “……还不明白么?次要选择便是跟着你走,去帮你完成一件事。”,于梁莞尔一笑道,“我要去救人,当然,这人也是你要救的……就是你的父亲!”

    。。。

第10章 我可以救你父亲()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你叫尉迟珊,是车骑将军尉迟威的女儿……”,于梁继续说道,话音还没落下,眼前就是一花,脖子已经瞬间被人掐住。

    “你知道的太多了……”,珊珊手上加力,显然是动了杀心,于梁却笑了出来,费力的摇头道,“杀了我,你永远救不了你的父亲!”

    这句话说出去后,于梁便感受到梏在脖子上的力道渐渐松开了,他微微咧起嘴角,将珊珊的手拨开,笑着道,“除了我之外,没人能救得了他……所以,我们现在来好好谈谈吧,我的乖老婆,尉迟珊姑娘。”

    屋子里长久的沉默,最终,珊珊终于动容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并不难猜,首先穷文富武,一般人家子弟是学不到你这般武艺的,其次,你隐藏身份太明显了,我在独凤县时,直接在官府的通缉令上找到了线索……通缉令上写着,尉迟威一家被打入大牢,唯有独女逃脱,提供情报者,赏银百两,你还真值钱。”

    于梁无所谓的耸肩回答道,丝毫不顾珊珊眼中越来越惊骇的神色,“当然,最有利的证据便是你听到宁王这个名字时那愤怒的表情,那是由心底里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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