啬夫记-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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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理一时半会儿肯定转变不过来，不过她是个聪明的姑娘，静下心来后，一定会同意的。”
于梁打了个包票，对于蔚公主的为人，他虽然不大熟悉，但这姑娘非常善于抓住机会，那么她肯定能看出，跟了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处。
辰七犹豫的摇着脑袋，“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还是不相信。”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甚至将蔚公主找来，一起对峙都行。”，于梁深吸一口气，不想再跟辰七纠缠，看了看四周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于梁信誓旦旦的言辞让辰七心安了几分，看看周围的确有人员往来的踪迹，当下抿着嘴，毅然点头道，“好，我再相信你一次。”
说完她狠狠的瞪了于梁一眼道，“若你骗我，我跟你没完！”，撂下一句狠话后，她身形一晃，施展轻功消失在于梁视线中。
第558章 揣摩上意（）
这姑娘，淘气……于梁苦笑着，心道这特么都什么事，自己不过权宜之计点了蔚公主的鸳鸯谱，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惹出这么多麻烦。。
什么以嫡亲公主之礼出价，什么岐王做媒人，甚至眼前的辰七来滋事……那姑娘是灾星投胎么？
暗地里诽谤了几句，吐出心头郁闷后，于梁这才收拾起精神，匆匆离开。
宫门外，裴度已经等他很久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于梁靠近后，裴度刚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关节的问道，“是吃酒醉了么？”
对于来自战友的关切，于梁很是欣慰，当然，他不可能说自己因为辰七的粗暴行为而差点尿了裤子，那很丢人不是……
“没事，有些累而已。”，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于梁示意裴度边走边说。
两人上了马车坐定后，裴度迫不及待道，“今日那万源的事……”
“呵呵，我以为你要先问和谈呢。”，于梁笑着打断他的话，眨眼道，“毕竟两件事的重要性不可一概而论嘛。”
“和谈有你操持，我不担心自己会吃亏。”，裴度立刻一本正经的回答着，随即脸色担忧道，“可是如何处置万源，陛下既然交给了大理寺，我自然少不得费心。”
这哥们，世上哪有不得罪人的好事……于梁瞬间理解了他的想法，话说这官儿做得越大，胆子却越小，想当初裴度被自己忽悠着处置吕伯仟的时候可没这么多顾忌，冤枉栽赃各种下作手法无所不用。。pbx。
眼下万源违法的事迹货真价实，他却显得畏首畏尾了。
“你担心万家的报复？”，于梁淡定的问着，随即讥讽道，“那你多虑了，陛下会一并将万家铲除掉。”
裴度先是一惊，又紧接着摇头，“万家那边，我到没有多在意，他万家是世家大族，我裴家又差他们么？”
比起家世，裴度这种名门出身的人绝对算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那一拨，语气自然而然带着傲气。
“那你在顾虑什么？”，于梁又好气又好笑的问道，“难道压力来自宁王？”
“……咱们跟宁王已经撕破脸，有再大的压力又能怎样？”，裴度依旧摇着头，犹豫了半响，终于下定决心道，“其实我顾虑的，是陛下。”
于梁微微一惊，随即幡然醒悟道，“你是说，揣摩不透陛下的心意？”
“正是！”，裴度微微一叹，继续压低声音道，“我原本以为，陛下是想像处置吕伯仟那样，将万源来杀鸡儆猴，不过在宴会中，必要又吩咐太监给我传了一道口谕……要我从宽处理。”
于梁再次蛋疼的咧咧嘴，话说那皇帝老儿精分了么……才跟自己说了要将万妃白绫赐死，为何话到裴度这边就变成了从宽处理？
此事有些古怪……于梁默默下巴，言简意赅的将自己被私下召见后的情况说了一遍，裴度听得眉毛自跳。
两人情报后，竟然都陷入了沉默中，不得不说，今日皇帝的各种举止，都是需要好好揣摩的。
“……我现在能肯定的是，陛下要收拾万家的策略是不会变的。”
顿了良久之后，于梁终于有了思路，皱眉道，“他要你从宽，在我看来，是在收拾万家这个大前提的基础上，让旁人感到他的冠宏大量，而不是指判决的本身……简而言之，就是要消除此事的影响。”
于梁相信自己判断得没错，万源与吕伯仟不同，这人虽然骄横且贪赃枉法，但始终是皇帝的舅子，又代表着山南道的大士族阶层，若将他用来以儆效尤的话，对山南道这块地盘的震动是可想而知的。
王道天下，对大士族阶层基本上都采取了怀柔和拉拢策略，为自己的个人好恶而疏远了整个群体，不智。
裴度微微点头，对于这个问题，他已经思考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多少也有些头绪，当下皱眉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陛下一直以仁爱治天下，前些日子因为吕伯仟的事，在某些人的刻意煽动下，已经有了些许不好的风声。”
这世上本来就不乏嚼舌头的人，再加上推波助澜的话，只会越演越烈……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况且底层群众本来就容易被人利用。
“若此事那么简单，陛下又何必专门叮嘱你。”，于梁笑笑，给他打气道，“既然让你来做，那必定是相信你裴大人的手艺。”
“免了，我裴某资质愚钝。”，裴度自谦的苦笑着，“还请于兄弟给我解惑呢。”
于梁当仁不让的点头道，“咱俩什么交情，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既然陛下已经下决心要处置万家，甚至连万妃都要赐死，那咱们完全可以因势利导，让万家自己跳火坑里来。”
裴度眼睛一亮，他知道于梁聪明绝顶，有着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奇迹能力，当下急急问道，“你有定计了么？”
“差不多吧，不过要先找一个人确定一下。”，于梁打了个响指，“今日在朝堂上，江柴道才是主角，他对万源了解的最深，那么如何处理这厮，想必也是有心得的。”
“对呀，我怎么把他忘了！”，裴度顿时大喜，一拍大腿，不由分说吩咐车夫往江柴道的居所赶。
“不用那么麻烦，你直接回大理寺好了。”，而于梁却神秘的笑笑，摇头道，“他今日指证了万源，那万家势力怎么可能不报复他，所以他一定会待在最安全的地方……比如，你的地盘上。”
裴度拜服，敬佩的伸出大拇指，随即改道而行。
一刻钟后，两人便风驰电掣的回到了大理寺，果然不出于梁所料，才下了马车，便有守门捕快报告有人求见。
二人来到客厅，立马瞧见江柴道站在门檐下，气定神闲的样子。
“二位终于回来了。”，这中年文士始终保持着淡定的态度，明明是在苦等裴度，却表现得像是来串门那般轻松。
第559章 擒贼首（）
裴度和他是老朋友，自然不用刻意寒暄，不过于梁跟此人可不熟，少不得裴度从中穿针引线。
好在两人都是聪明人，多余的试探和套话直接可以省了，于梁再次确认这人的立场足够坚定后，便将一些机密情报分享出来。
江柴道做了这么多事，肯定不是因为他跟万源有仇，而是……山南道刺史的位置。
那么他最想得到的回报，肯定是关于这次朝廷述职的消息，于梁自然得投其所好。
“……春闱、和谈两件大事，咱们拿到了非常不错的利益，宁王的人自然不甘心，那么接下来外官进京述职，便又是一场争夺权力的戏码，而这一次，咱们并不占优势。”
于梁开宗明义，甚至将形式说得乐观了些……因为，这场权力更迭的盛会，不是皇帝一个人能够左右的，甚至不能一些必要的助力。
还是那句话，王与士族共天下，一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中央就算是想管，那也鞭长莫及，更多的是依赖各自州府的治理……事实上，从历史规律来看，哪怕是最中央集权的制度，要控制这么多的州府，都不是容易的事。
那样只会将皇帝累死……秦始皇每天要批阅几十斤的奏折，眼下这大唐皇帝，估计是有那个心，却没那个力了。
“于兄弟说得没错，外官与京官不同，更依赖于当地大家族的支持，否则万家也坐不到那种位置上，山南道如此，大唐其他州府同样如此。”
江柴道这人也务实得紧，顺着于梁话头道，“所以陛下在考虑各州府的人选时，抛开忠诚来说，首要的，必然是要求能御下服众。”
御下服众，这四个字听上去简单，但实际上却可以解读出很多的深层次的含义……说得通俗点，符合这个条件，便是最适合坐上老大位置的人选，哪怕是皇帝要动他，也得掂量三分。
因为，换人容易，而换上去的人能不能压得住场子，那才是问题的关键。
“不瞒二位，我赋闲时也曾瞄准过其他地方官的位置，发现其势力盘根错节，都不是轻易能够撼动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于帝王而言，首要的便是保持地方上的稳定，所以原则是，能不动，便尽量不动……这一点无可厚非，符合现代管理学的思路。
当然，对于于梁而言，这却是最难以接受的结果……眼下做上台的那些人，跟他关系很熟么？
嗯，怕是人家跟宁王更能称兄道弟来着……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次述职，陛下就算想动一些人的位置，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于梁打断了他的话头，皱眉问道。
“……以陛下的威信，强行要动的话，旁人也决计不敢拦着，只是这样一来，无疑会留下后患，我想陛下是不会这么做的。”
江柴道肯定的分析着，这人的确也是个工于心计的好手。
“陛下要的，是在稳定的基础上权力更迭，若地方上反弹太强，他肯定不会蛮干。”，于梁认同这个结论，眼珠子一转道，“所以，山南道刺史的位置，你能坐稳么？”
“只要没有万家的阻碍，我能！”，说到自身，江柴道丝毫没有含糊，肯定的点头道，“我江家也是当地豪门，若是除掉万家，说是当地领袖也不为过。”
“行，那这位置，算你的了。”，于梁满意笑笑，打了个响指道，“幽州刺史何慕白，凉州刺史林霩，这两人目前都已经站在了我这边，所以他们的位置，我一定会想办法保住，至于其他人，那得看跟宁王较量的结果。”
于梁这口气，俨然成为了三人之首似的，偏偏裴度还觉得正常得紧，一副马首是瞻的样子，江柴道难免露出异色，他跟于梁接触时间并不长，难免产生怀疑的情绪。
当然，随着于梁下一句话，他的疑虑便瞬间消除了。
“那么，如何利用春闱与和谈产生最大化效益，便决定着咱们能在这次官员述职中捞取多少好处。”
于梁无疑看穿了事情的本质……宁王之所以能笼络那么多人，不单单因为他身份尊贵，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有雄厚的财力和政治资本，能将自己想要保举的人一一送上位！
同样的道理，一旦于梁有了资本，宁王能做的事，他同样可以做到……哪怕是最薄弱的出身问题，也有了现成的答案。
驸马爷……嗯，虽然有些吃软饭的嫌疑，但总是名副其实的皇家身份。
江柴道瞬间来了兴趣，急声道，“你准备怎么做？”
他着急不是没有道理的……得罪了万家，若不能迅速将这股实力打下去，等对方喘息一口气后，他江家便要倒霉了。
“当然你优先解决你的位置问题……你帮了这么大的忙，总得收到回报不是？”
于梁看穿了他的心事，知道该如何给他吃定心丸，眨眼笑道，“你觉得，收拾万家，如何？”
江柴道当然想说好，但问题是，万家是那么好收拾的么？……别看皇帝已经决定赐死万妃，但于梁敢肯定，内宫的那份诏书，一定会等到裴度将万源一案定结了才会发布。
换句话说，他根本不用希望皇帝事先表明态度……说不定宫中那位主儿还指望他名正言顺的手段呢。
“咳咳，你觉得这很难？”，于梁瞧见江柴道为难的脸色，顺口问道。
“是，万家的根基在山南道，家族子弟众多，良田千亩，又有其他进项，除非陛下下旨铲除他们，否则就算万源倒了，他们也不会倒。”
江柴道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认为最好的办法还是从陛下那里入手，有了他一纸公文，拿下万家人便方便得多。”
很合理的判断，可惜，这路子绝对走不通……于梁果断的摇摇头，沉声道，“陛下为这事专门给我和裴度都有过交代，那么便是摆明了让我们当先锋的态度，所以他是不会下这个圣旨的。”
第560章 问道（）
顿了顿，于梁诡异的笑笑，“而且，谁说一定要他老人家帮忙才能搞定万家？事实上，这等士族大家，有一个天然的弱点。。”
他的话充满了不容置疑，江柴道和裴度连呼吸都忘了……毕竟，于梁说的是整个士族大家的共性，这无疑包括了他们俩人在内。
“还没反应过来么？”，于梁眉毛一扬，伸手就着茶水在桌子上轻轻写下了两个字。
“黎民。”
“你说的，就是普通百姓？”，江柴道的脸色瞬间精彩极了，本能的认为于梁在开玩笑。
在他的印象里，那些泥腿子能有什么作用。
“……虽然你瞧不起他们，不过我还是要说，这些百姓，绝对有颠覆万家的能力。”
于梁诡异的笑笑，又补充道，“当然，前提是利用得好的话。”
“万家是地方大族，陛下要动他们，最顾忌的便是动了当地的稳定，而他万家搞得天怒人怨的话，收拾他们便是替天行道，会顺利得多。”
于梁深吸一口气，将话说得更加直白些，“所以你江老哥想上位的话，我的建议是，利用好当地的百姓……不要告诉我，你们江家同样作为山南道的大士族，会在这种时候聚拢不起一堆自己人。”
江柴道立刻摇头，他虽然不理解于梁的计划，但找人什么的……开什么玩笑，不要说远的，他江家自己的童仆杂役就有将近千人。
“那就行了，你现在就给他们送去命令，让他们弄一份万民请愿书来，控诉万源的罪状，连带着喷整个万家，请愿书要直接呈送给陛下……放心，宫中那位主儿，会收下的。。pbx。”
论起政斗，于梁自信不输给任何人，他敏锐的意识到皇帝今日在朝堂上那看似中立的态度其实只是做给外人看的……种种迹象表明，他老人家想动万家的心思，比在场任何一人都要强烈。
所以老规矩，于梁等人要做的，便是给这位爷条件……自己举着屠刀，对方只要略微助力，就能砍下万家的命脉。
江柴道无疑是个聪明人，也正因为如此，于梁才更加不厌其烦的对他细细交代着自己的想法……聪明人代表着心思多，俗称多疑，而显然于梁不需要对方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心思。
“……好，我照办！”
江柴道不过略微思付了一分钟便毅然答应下来，他虽然还是不懂于梁计划的深意，但对方如此言之凿凿，肯定很有把握……到目前为止，于梁还没有失败过，这便是他计划最大的保证。
三人商议已定，裴度这边便有了计较，当天晚上连夜赶工，罗列出万源的罪名，先从官面上给对方定罪。
次日一早，鸿胪寺便传来消息，阿史那娄龙要启程回突厥复命，日程提得非常仓促，起码鸿胪寺的大小官吏有些傻眼。
毕竟，前一天才刚刚签订了合约不是？
当然，阿史那娄龙执意要走，他们也没有权利拦着，只能赶紧将消息报告到了宫里去，而皇帝的批复则是……让突厥人自便。
看来这位大佬猜透了阿史那娄龙的用意，大方的放人，自有一干官吏按照礼节，将突厥人送到城外。
于梁并没有参与送行，反正他要交代阿史那娄龙的事情早就说完了，而两人不久之后也是要见面的……春闱已定，于梁便准备回南岱乡，先将何谈成果落实了再说。
为此，他专门让尉迟子弟给柳青青送了一封信，让那姑娘早做准备，饶是如此依旧不放心，瞅准一个空闲时间，带着护卫，再次前往胡东山的驻地。
还是老规矩，两人见面后没有废话，胡东山亲自为于梁沏茶，随即搓着手道，“于大人，幸不辱命！”
此话一出，于梁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知道对方肯定有什么好消息，当即挥挥手，洗耳恭听。
“鄙人不才，已经了十几位大商贾，共同组织了一只队伍，准备商道一开，便去突厥进行贸易。”
胡东山既然要表功，那肯定不会遮掩什么，细细道，“这只队伍会带着不菲的货物，诸如柴米油盐，陶瓷，布匹等……数额足够支撑一个小型镇几个月的消耗。”
于梁听得连连点头，大唐的城镇，就算是最小的那一种，人口也在一万左右，换句话说，这次胡东山的确投入了不少本钱。
“你的贸易清单中有不少米粮……看来候青莱也没少出力？”
于梁眼尖，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又含笑问道。
“是，这只商队的促成，老候可是下了不少力气。”，胡东山这人倒也不揽功，顺带捧了朋友一把。
于梁点头，表示理解，又看了看清单笑道，“不过其中还缺少铁器……是不敢么？”
盐和铁，甚至米粮，严格来说，都属于战略物资，一般情况下，没有哪个商人敢到敌对国家去，怎么看都是资敌不是？
如今和谈一成，盐和米的贸易就相对松动一些，算作是日用消耗品也说得过去，但是铁那玩意就有些难办了……
“大人，铁器笨重，占的地方又大，利润很低，所以这一次，大伙儿商量着轻装上阵，便没有带这种商品。”
当然，胡东山肯定不会说是自己这些商贾不敢，顺口找了个正当理由，于梁晒然笑笑，也不跟对方计较。
对于这条即将展开的商道，于梁肯定不会搞一锤子买，他知道，只有让这些商贾们尝到了甜头，对方还会更加下本金……否则他就是牛皮吹上了天，怕是也不会有人看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