啬夫记-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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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宁王很骄傲，但绝对不傻，他会在有把握的前提下跟突厥人死磕，但一旦对手强大了，他肯定会重新审视自己的决策。
换句话说，对于梁而言，架在大唐和突厥之间最好的局面是……两边谁也奈何不了谁。
双方实力相等，才不会轻易出手，在对峙中，他这边弹丸之地就会产生举足轻重的作用。
这也是于梁一定要找机会跟阿史那娄龙沟通的原因，他必须说服这个突厥男人……否则面临宁王的挑衅，就算阿史那娄龙本人能忍住，他背后站着的突厥人也会将他推到战争的选项上去。
酒宴很快的备好了，就在鸿胪寺外院中，今日天气很好，所以露天而坐也不显得失礼，相反，在微风的吹拂下，正好一扫一天来唇舌剑的闷气。。
由于双方达成了不少协议，酒宴的气氛一开始便融洽，再加上于梁和阿史那娄龙相互心照不宣的各自拉着各自的队伍往一起凑，席间很快的便打成一片。
酒过三巡后，双方的使节人员已经都不在自己的座位上，畅谈豪饮随处可见，场面蔚为热闹。
于梁没有一点酒意，他趁着众人不备，向阿史那娄龙使了个眼色，随即便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转而在尉迟子弟的陪同下退往后院。
阿史那娄龙闻弦知雅意，也假装出来小解，只带了两个随从悄悄溜出来。
在酒席中一起去入厕，这是家常便饭的事，所以两人的行为并没有引起其他人过多的关注，行到无人的地方后，于梁突然身形一整，加快了步子，很快便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阿史那娄龙快步跟上，两人吩咐手下在四周望风，随即面对面站定，阿史那娄龙眉头微微一皱，率先开口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
“非常重要，说不定会关系着咱们两国的国运。”，于梁叹了一口气，摸着鼻子道，“你也不希望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便被人上门挑衅吧。”
阿史那娄龙怔了片刻，随即领悟道，“你的意思是，大唐会出兵进攻突厥？”
“陛下在位时，可能性不大，不过宁王继位的话，那就难说了。”
于梁犹豫片刻，知道这事要得到阿史那娄龙的支持，很多情报只有和盘托出，否则对方是不会相信的。
一念至此，他压低声音道，“和你父亲一样，皇宫中那位爷，身体也不咋地……”
这绝对是天大的新闻！起码阿史那娄龙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倒不是惊讶消息的本身，而是以于梁的精明世故，为何会将这等重要的情报随便说给他一个外人。
“觉得吃惊吗，事实上，我也是今天才得到的消息。”，于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继续压低声音道，“如果皇帝驾崩的话，继位的是谁，你懂的。”
阿史那娄龙当然明白，他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所在，面色古怪道，“就算你跟那宁王有过节，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于梁微微摇头，冷笑道，“关系大了去了，宁王继位的话，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巩固自己的地位，他是行伍起家，打仗的本事远强于治国，所以他一定会寻找一场战事来树立自己的威望。”
“……可是我们突厥又不是好惹的！”，阿史那娄龙依旧不相信于梁的理由，毕竟双方之间已经用百年的时间较量过，结局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宁王再牛逼，也跳不出这个圈子。
“他不需要大胜，只需要挑起仇恨，那么就能控制住军权，他的地位就会越发稳固。”，于梁皱了皱眉头，知道这种深层次的道理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仔细想了想道，“因为战事一起，所有人总会团结在一个主心骨周围的……这个人，在你们突厥，就是你们的可汗，而在大唐，就是皇帝。”
在古代，正统的力量是相当强横的，哪怕再孱弱，都有着不俗的号召力……受命于天，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阿史那娄龙终于有些回味过来，联想到宁王的为人，这种可能性还的确挺大……对方本来就是个为了达到目的，视人命如草芥的枭雄。
“你准备怎么应对？”，知道眼下不是起疑心的时候，阿史那娄龙立刻出声问道，于公于私，他和于梁站得近一些，没有坏处……自从知道眼前这人对大唐王朝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忠心，很多事情似乎都是可以商讨的。
“我已经说了，你得变强。”，于梁晒然笑笑，眼看着已经耗了不少时间，再拖下去难免宴会上有人会起疑心，当即长话短说道，“宁王是枭雄，但他也是个知兵之人，拿人命去给自己堆功绩可以，但那是在有把握得利的前提下，所以，你变强，强到让他畏惧，他便不会轻易出手。”
阿史那娄龙轻轻颔首，认同这个论断，随即又皱眉道，“变强，谈何容易。”
他是有苦自己知，以他本来不算强横的实力，力压其他弟兄坐到王位继承人这个位置上，最大的助力便来自可汗的支持，但是这种支持不是长久的，他必须拿出能够震慑其他特勒的力量……狼群中的头狼，本来就应该是最强的那一只。
第492章 钓你上钩（）
“那有何难？”，可是于梁晒然笑笑，居然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你自身壮大起来很慢的话，不妨考虑一下外界的助力，比如，我！”
于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诡异的眨眼道，“不要忘了，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和你谈这些话……甚至，我为什么一定要揽下这次和谈的任务。。pbx。”
“因为我也需要变强，变得不用仰仗人的鼻息。”，于梁没有等他回答，径直给出了答案，摸摸鼻子道，“而恰巧，咱们俩人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人又比较投缘，我实在想不到咱们有任何不能联盟的理由。”
联盟？阿史那娄龙顿时吃了一惊，这明显是脱离大唐与突厥双方之外的交易……虽然两人的确都有这种意向，但很多事情，一旦摆在了台面上，那就会变味的。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离和谈结束还有几天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于梁眼看时间越拖越长，立刻长话短说道，“我会一直等你的答复……这种事，必须得双方自愿不是？我不勉强你。”
他知道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的道理，况且以阿史那娄龙的身份，也不必对自己委曲求全。
阿史那娄龙缓缓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住了，于梁这才先行一步离开，他既然装作宿醉，便也不回宴席，径直到了自己卧室，整个人坐了足足一刻钟，默默想着心事。
尉迟子弟在门外边偷偷打量他的神色，纷纷面带忧虑，跟于梁相处了这么久，他们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便宜大哥如此凝重的表情……以往无论什么情况，于梁都能镇定自若的谈笑风生。。
要不要进去探探口风？尉迟子弟以眼神商议着，半响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正准备行动时，屋子里的于梁却先开了口。
“你们别磨磨唧唧的，我都看见了。”，于梁从屋子里慢慢走出来，拍了拍尉迟子弟的肩膀，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表示自己没事，随即压低声音道，“去，帮我一个人。”
“……”，尉迟子弟面面相觑，于梁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他们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对方的笑意，甚至，还有着莫名其妙的严肃感。
顿了几秒钟，一干人才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他们看出了于梁的坚决……那么，可以想象要的人，一定相当重要。
事实上，他们的猜测并没错，因为于梁随即便吐出了一个让他们都皱眉头的名字。
“阿史那赫利！”
尉迟子弟倒吸一口冷气，神色都有些为难，忍不住开口劝道，“大哥，现在你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鸿胪寺中人多嘴杂，想要这人，可不容易啊。”
他们担心于梁跟阿史那赫利的关系被曝光的话，形式那是大大的不利。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咱们既然埋下了这颗钉子，此时正是用的时候……否则以前咱们干嘛要下那么大的本钱。”
于梁无奈的耸耸肩，他何尝不知道现在跟阿史那赫利接头，对双方都很不利，但问题是，现在不用这人，以后就算想用，估计也很难找到机会了……
尉迟子弟这才领命而去，他们身上的军人作风已经决定了态度……以服从为天职。
当然，于梁才没让他们正大光明的去请人，那样简直是将“我要找内奸”五个字写在脸上……估计阿史那赫利打死也不敢跟他们过来。
所以于梁采用了一个非常具有艺术性的法子……理由也是现成的。
说起来，还得感谢张硕之等士子闯入狩猎场给他的灵感，既然突厥人可以“仰慕”大唐士子的文采，从而“请”一些人去草原“布道”，那么反过来说，大唐这边是不是可以说佩服突厥武士的马术，找几个教头来学艺呢？
嗯，逻辑上是讲得通的，让人怀疑的可能性很小，并且还非常给对方的面子……于梁相信，不少不明就里的突厥人会踊跃一试的。
他的邀请去的正是时候，毕竟眼下很多人还在酒宴中不是？喝得兴起之后，很多人都会愿意来露两手的……尤其这还是突厥人的看家本事。
而阿史那娄龙的默契程度则令人刮目相看，他非常大度的同意了于梁的请求，将所有带来的好手都召集起来，任凭于梁挑选。
所以于梁可以光明正大的选人了，当然，他还是做足了掩饰的功夫，除了阿史那赫利之外，还随便点了十来个有模有样的突厥好手。
人被带来之后，于梁便让尉迟子弟和他们一对一的比试一下，用的理由自然是塞选出最好的教头来，于是乎非常顺利的便将人员隔开，只剩下了阿史那赫利一人。
“……你这么急着见我，是什么事？”
人走完后，阿史那赫利看了看周围，终于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问道，从内心上讲，他绝对不希望这种时候跟于梁单独见面。
“当然是急事，否则我也不会找你，你这种钉子，埋得越深越好。”，于梁能理解他的不爽，不过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他当即长话短说道，“你在突厥混得如何？”
这问题问得很是宽泛，好在阿史那赫利也是个聪明人，沉吟了几秒钟便淡淡答道，“我的部落壮大了两三倍，虽然还算不上强盛，但在突厥内部，也小有名气了……当然，这些都是托你的福。”
于梁笑笑，知道他的小心思，摇头道，“那是你自己得力……眼下或许有一个机会，能让你爬得更快一些。”
阿史那赫利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他这人不怕危险，怕的就是没有机会……连弑父的事情都干过，天底下还有他不敢干的事么？
这个小细节没有逃过于梁的眼睛，他笑得更加满意了，就像是看到嗅到鱼香味的猫儿一般。
“和谈这事必定会成功，商道也一定会建立起来，带来的，自然是巨额的财富，足够让任何突厥部落膨胀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第493章 黑白之道（）
于梁决定再加一把火，彻底把阿史那赫利的心神撩拨起来。
“……我知道，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阿史那赫利咽了一口吐沫，压抑住贪婪的**，故意淡淡问道。
“关系很大，因为这条商道，将会由我来主宰，那么作为朋友的你，分一杯羹也是有可能的。”，于梁耸了耸眉毛，意味深长的说道。
阿史那赫利半响没有说话，似乎在权衡着其中的深意，终于开口道，“你的好处，不是那么好拿的，这一次，你要我做什么？”
“风险越大，利益越大，这道理你绝对懂的……”，于梁晒然笑笑，他知道阿史那赫利其实已经答应了下来……这人很聪明，但也足够贪婪。
“你现在跟阿史那娄龙的关系，如何？”，于梁顿了顿，又接着问道，这一次阿史那赫利回答得更快，沉声道，“算不上心腹，但已经接近了他的核心圈子。”
于梁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毕竟半年前，阿史那赫利还是一文不名的小人物而已，全靠自己搭桥引线才能接近未来的继承人。
“换句话说，他的位置越稳，实力越强，其实对你而言，是越有利的不是？”，于梁继续笑着说道，阿史那赫利还是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自从上次站队以后，阿史那赫利便被打上了储君派的标签，带来的利益自然相当丰厚，但也断绝了投靠其他门庭的可能性，所以说，这是一笔双刃剑，只能一路走到黑了。
“不过他现在实力还不够强，起码不能独自压住其他的特勒们。。pbx。”，于梁这才笑着给出了结论。
“……他有可汗的支持，只要给予一点时间，这并不是什么问题。”，阿史那赫利有些摸不清楚于梁的思路，疑惑的辩解道。
“可是我们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于梁苦笑了一下，两手一摊道，“所以我必须帮他找一条捷径……就是你。”
阿史那赫利眼皮一跳，有些激动却并不惊讶，似乎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所以仅仅是嗯了一声后，便沉声道，“你要我怎么支持他？”
这小子，是在跟自己谈条件呢……
于梁莞尔一笑，知道对方是个胃口极大的主儿，前些日子自己给的甜头差不多已经用完，若不能再“输血”过去，这哥们多半要尥蹶子。
当然，阿史那赫利的要求在于梁看来，简直无可厚非，甚至喜闻乐见……他怕的是对方想方设法跟自己撇清关系，只要还肯待在一条船上，什么话都好说。
“老规矩，我给你物资，你壮大你的队伍。”，于梁晒然笑笑，摸着下巴，给出了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觉得，我相信只有好处，却没有义务的事情么？”，阿史那赫利丝毫没有被吸引住，反而警惕道，“你给我的待遇越好，便表明要我做的事情越难，我要考虑清楚。”
眼下这厮可不比以前那光棍模样，部落眼看着蒸蒸日上，犯不着玩命般的行动。
“这些东西当然敢不是白给你的，我像是慈善家么？”
于梁晒然笑笑，打了个响指道，“有两件事，第一，你要帮着阿史那娄龙铲除对手，以他的身份，很多事不能亲自去做，那么你就得帮着下黑手。”
****与白道，本来就是执政的两种手段，阿史那赫利丝毫没有抵触情绪，缓缓点头道，“这点我可以答应你，毕竟我也将宝压在了他身上。”
涉及自身利益，这哥们态度没话说，于梁满意的笑笑，再眨眼道，“第二件事，你得帮我去杀人。”
“杀人？”，阿史那赫利眼皮顿时狂跳，神情紧绷道，“要杀什么人？”
他知道于梁的厉害，麾下那些尉迟子弟动手的话，战斗力那是相当牛的，若于梁都搞不定，可见要杀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目标不定，需要杀谁，就杀谁。”
于梁诡异的摸了摸鼻子，突然神色变得狰狞起来，“不过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属性……商贾。”
阿史那赫利一怔，像是看傻子一样，盯着于梁半天后才讶然道，“你……要杀商贾？”
纵然心中有千百个猜测，但听到这最不可能出现的名词时，阿史那赫利还是当场愣住了。
于梁要开一条商道，怎么会拿商贾开刀……这种竭泽而渔的事怕是最野蛮的盗匪都不会干，那聪明如他者，又如何会下这种愚蠢的决定呢？
“咳咳，我才说过，要杀的人，目标是不定的……”，于梁无奈的咳嗽一声，摊手解释道，“我开这条商道，总不可能让有些我讨厌的人也来分一杯羹吧。”
生怕对方还不理解，于梁干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的地盘，我做主。”
这下子阿史那赫利总算开了窍，沉吟片刻后道，“你是说，要防着你的对手，是宁王么？”
于梁微微皱眉，倒不是说阿史那赫利说的有错，恰恰相反，是他知道的太多了……这种人，知道的越多，越容易找出自己的弱点，也越不容易掌控。
当然，于梁随即便释然了，毕竟突厥为了这次和谈，前期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自己和宁王不和的事，根本不算什么秘密，以阿史那赫利的聪明程度，举一反三完全不足为奇。
所以于梁决定坦诚些，他笑着点头道，“没错，我没理由便宜他不是？人家是富得流油呢，没必要再给他长些肥肉。”
“若是这种程度的话，我可以答应你，前提是，你得给出这些人的详细信息，包括携带的货物和护卫规模以及行进的路线等等。”
阿史那赫利果然心动了，这厮到底是突厥人，骨子里就没有互利互惠的概念，一旦能够用抢的，绝对不会按规矩来。
“这是当然，我不仅会提高详细的情报，还会帮你们善后，保管你们不会被人盯上。”
于梁异常大方的笑着，给出了足够优厚的条件，这让阿史那赫利更加心动，同时也越发的谨慎。
第494章 变节（）
“这么好的买，你为什么不自己做，我记得，你麾下有一只由尉迟威组建的军队，战斗力很强。。”
阿史那赫利突然开口问道，有些刨根问底的意思……实际上，他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
比如，于梁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要抢的，可不仅仅是这一条商道上的宁王派系商贾……他将齐鸿依留在凉州，并且帮助她洗白身份，可不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
于梁要的，就是削弱宁王的经济来源，尽管这位王爷财大气粗，那也架不住蚂蚁啃象一般一点一点的蚕食。
要谋权，财力和兵权缺一不可，宁王在军中的威望很不错，这点连尉迟威都得承认，所以于梁想从这方面下手都不容易找到机会，而削弱财力才是比较现实的打算。
得到石虎的情报后，对于现在的于梁而言，有任何延缓宁王壮大的法子都必须得用上，他得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因为这条商道会开在我的地盘上，我就是白道，做任何事情，都会被人看在眼里，很不方便。”
于梁收回了心思，针对阿史那赫利的疑问，给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答案。
“我会好好考虑的，没事的话，先回去了。”，阿史那赫利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