啬夫记-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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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商道一通，那是源源不断的贸易，会给沿途的百姓带来发展的机会，也会让州府税收上涨一个档次……而两个国家之间的商道产生的利润，那可是一个天数字！
一念至此，何慕白的心思也瞬间活络了起来，他久在并州，对当地风土人情极为熟悉，若没有意外的话，下一任刺史位置也是他的……当然，这个“没有意外”的条件，委实有些难了。
可以想象，若和谈之事当真成了的话，会有多少人的眼睛盯在他的位置上。
何慕白正发愁的时候，裴度悄无声息的碰了碰他的胳膊，朝着于梁微微努嘴。
他顿时一惊，这分明是暗示自己向于梁求教不是？想到裴度一向老成持重，绝对不会欺骗自己，何慕白立刻拱手道，“于兄弟，你可有什么法子？”
“没有！”，哪知道于梁端着一杯茶，想也不想的回绝了他的问话，顿时让裴度和何慕白都尴尬起来。
只是何慕白偷眼观察之下，发现于梁一脸笃定，眸子里闪现出精明的神色，哪像是没计划的样子，分明是不想搭理自己而已。
他顿时脸色涨红了一片，正要发作时，于梁了一口茶，又淡淡说道，“何大人，你应该明白，人敬我一尺，我敬一人一丈的道理，这官场的花花轿子，得相互抬才会稳不是？”
何慕白微微一愣，有些醒悟过来，胸中闷气顿时消了大半，拱手行礼道，“于兄弟，刚才是我不对，还请于兄弟不要放在心上。”
于梁满意的点点头，倒不是说对方态度转好，而是因为何慕白这能屈能伸的处事手段让他颇为欣赏，做到刺史一级的高官，能对他一介白身放下身段求教，那还是要些气度的。
“不瞒于兄弟说，这下一任的并州刺史，我何某人不做，其他人更加没有资格。”，何慕白双手一捏，直接把话挑明，“凑巧于兄弟你又是南岱乡的啬夫，那地方算是在并州境内，若是我做了并州刺史，想必于兄弟也高兴不是？”
“呵呵，好说好说。”，见他如此知趣，于梁也放开了话匣子，颔首道，“我可以帮你坐稳并州刺史的位置，不过作为回报，以后我南岱乡有什么事，何大人你又该怎么做？”
“必然投桃报李，只要何某人能做到的，绝对不会推辞半分，有裴兄弟在此为证，我何某人敢对天发誓！”，何慕白顿时大喜过望，伸出三根手指赌咒道。
“很好，那咱们就有的谈了。”，于梁眼睛顿时一亮，打了个响指，开始将自己心中计划和盘托出。
“金饽饽大家自然都会抢，那是因为有利益在**，若是换做一大堆的麻烦事的话，想必躲都躲不及。”
于梁淡淡一笑，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中，虚晃一指，画了个阴阳图案，“利益与麻烦，其实是并存的，若说很多人都盯着那并州刺史位置，是因为看到了利益因素的话，那么你只需要将麻烦事送到他们面前，他们自然便会放弃。”
这道理有些深奥，起码何慕白不大明白，所以他立刻拱手恭敬的问道，“还请于兄弟说得明白些。”
“很简单，换位思考一下，你绝度不希望下一任任期接手一个烂摊子地方不是？”，于梁诡异莫测的笑了笑道，“所以别人同样也不会。”
“……于兄弟的意思是，若并州那里多出很多麻烦事的话，这刺史位置被别人盯上的概率就小得多了？”
何慕白眼前一亮，有些跟上了于梁的思路……话说没有哪个当官的愿意给前任擦屁股，做好了是别人的功劳，干砸了那就是自己的无能，完全是赔本买卖。
“可是，眼下这并州似乎一片光明……”，何慕白略微思付片刻，露出了为难的脸色，以他现在的能量，在辖区范围内搞些麻烦事倒是易如反掌，不过这反而会影响自己风评不是？
于梁不以为意的笑笑，咧嘴道，“嗯，正因为它的前途一片光明，所以你不妨再让它更加光明一些……听说过“跃进式”似发展么？”
第339章 心药（）
何慕白愣住，机械的摇头，显然这词汇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于梁也没指望他能明白，耐心解释道，“打个比方，以并州每年的财政收入，最多能支撑起五个大工程的建设，若你一口气下了十个订单，会怎么样？”
“那自然是每个工程都做不好，会拖垮收支平衡的！”，于梁没等他回答，便自己说出了答案，“或许接下来几年的财政收入，都得填入这无底洞去。”
他看了看眼前何慕白和裴度茫然的眼神，摊手道，“你们想，若某些人发现做上了并州刺史的位置，不但没有一点油水可捞，还得自己倒贴钱出来还债，还会不会对这个位置有兴趣？”
“当然不会！”，这次何慕白完全明白了他的话，眼睛一亮道，“这是釜底抽薪，好计！”
“可是，若何兄弟坐了下一任并州刺史的位置，这烂摊子不还是由他来收拾么？”，裴度老成持重，又惊疑的问道。
“我说过，利益与麻烦并存……”，于梁淡淡一笑，“或许在别人眼里，是入不敷出的无底洞，但是由我来安排，这些多余的工程不但不会是财政拖累，反而能成为任期内的亮点！”
他绝对没有半分吹牛的意思，事实上，在后世于梁亲手处理过不少烂尾项目，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称号。
何慕白和裴度面面相觑，他们自然不知道于梁的底气，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件天方夜谭的事……若换做其他人说出这等大话，何慕白绝对一耳瓜子打过去让他醒醒。
当然，说这话的人是于梁，那他便不敢造次了……毕竟眼前这小子已经创造了足够多的奇迹，已经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畴。
“敢问于兄弟有多少把握？”，何慕白犹豫一阵，到底没有放弃于梁的**，试探性的问道。
“十成！”，于梁莞尔一笑，给出了一个异常振奋人心的答案，“前提是，你肯无条件配合我的计划！”
何慕白长久的不说话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毫无疑问，这个回答将会关系到他未来仕途的走向问题……该不该相信眼前这小子呢？
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裴度好几次向何慕白使眼色，都被于梁用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对于于梁而言，多一个盟友是好事，不多也无所谓，这何慕白也不算是他必须极力争取的人，所以双方能不能合作，全看这位并州刺史懂不懂行了。
“能，能不能给我一天时间！”，何慕白只觉得心头一阵乱麻，被于梁和裴度瞧得心神不宁，根本静不下心来思考。
“可以，我可以多给你几天时间。”，于梁莞尔一笑，异常善意的答应下来，“在春闱结束之前，你都可以来找我，过了这个期限，就只能说对不起了。”
何慕白顿时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再与裴度交谈的心思，草草行礼后便率先告辞而去。
裴度目送他离开后，这才好奇问道，“为什么将时间限定在春闱之前？”
“……因为春闱之后，局势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明朗了，再来和我合作，怕是摘桃子的心思更多，你看我像是吃亏的人么？”
于梁见怪不怪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诡异的笑了笑，裴度似有所悟，眼神顿时炽热起来……于梁这话无疑充满了某种暗示成分，让他知道，大局仍在这小子掌握之中，这便已经足够。
“对了，关于那份空了名字拘捕令的事……”，裴度见于梁起身要走，赶紧出声问道，他可没忘记这小子来此地的初衷。
“不用你操心了，我说过，从现在开始，没有必要的话，表面上咱们没有任何关系，你继续查崇馆失火的案子，而我，则有其他的事。”
于梁淡淡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的神色，看得裴度不寒而栗……这种眼神他并不陌生，上一次栽赃吕伯仟的时候，裴度便领教了于梁的手段。
跟裴度话别之后，于梁径直来到了自己居住的厢房……隔壁。
柳青青被暂时安置在这里歇息，今日这姑娘经受了不少惊吓，于梁觉得有必要来安慰她一下……什么？为什么不去看看受伤的尉迟子弟？开什么玩笑，那些哥们都是见过血的滚刀肉，区区跌打淤青算个屁。
于梁还未走近柳青青的居室，偏听到了一阵似有似无的呜咽声，他眉头一皱，慢慢放缓了脚步，悄悄透过门缝的边缘往里面看了看，却是柳青青独自一人坐在窗户边上，静静的抹着眼泪。
不会，这姑娘哪有这么多愁善感？……于梁不禁有些奇怪，在他的印象里，柳青青外柔内刚，骨子里要强得很。
略微思付片刻，于梁无奈的笑笑，找到了她的症结所在，重重咳嗽一声，推门而入。
“东家，你来了？”，柳青青显然没有料到于梁会不敲门就进来，赶紧以手掩面，瓮声瓮气的问道。
“我再不来，我的小心肝都快哭化了。”，于梁笑着打趣她，凑到柳青青身边坐下，伸手将她一双玉手握住，眨眼笑道，“别捂着了，我都看见了。”
柳青青脸色一羞，赶紧抽手回来，不满的嘟囔道，“东家，岂不闻非礼勿听！”
“你看我像是遵循孔夫子那一套的人么？”，于梁晒然笑着，耸肩坏笑道，“我比较擅长窃玉偷香……”
柳青青连连白了他一眼，对于梁的无赖态度彻底没了脾气，不情愿的点头道，“也罢，算是我自己作孽，被你撞见了。”
“嘿，我说柳大掌柜，你这人不厚道呢。”，于梁微微摇头，突然正色道，“咱们已经是一条战线上的盟友了，你有了心事不找哥哥我来分担，却一个人在屋子里郁闷，当心气结于心，生一场病呢。”
他这话虽然粗糙无比，但其中洋溢的暖意却让柳青青心头一甜，碘着脸道，“只是不想让东家你操心而已。”
“错！你不在工作状态才是让哥哥**心的。”，于梁耸耸肩笑道，“我还指望你收刮一大笔银子来着……当然，你担心的障碍，我来解决！”
第340章 戳中心思（）
柳青青矍然一惊，哑声道，“东家，你……”，话音还未出口，便被于梁一只大手捂住嘴巴。
“不用说了，我猜得到。”，于梁淡淡一笑，目光中带上了一丝狠辣，“是不是担心万源的报复？”
柳青青怔了一下，最终微微一叹，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很显然，今日于梁将万源得罪狠了，以对方位高权重又骄横的本性，不把这场子找回来才怪。
而这件事的起因又是因为她柳青青，她在于梁的保护下可以高枕无忧，但如果这万源将一肚子怒火发向柳家，她又于心何安？
“其实，这件事你根本不用在意。”，于梁诡异的眨了眨眼睛，“那万源蹦跶不了几天了……”
他说得无比笃定，丝毫不像是哄骗人放心的样子，柳青青心头一热，身不由己的靠上前去问道，“真的？！”
于梁重重点头，深深的嗅着她身上带着的淡淡幽香，晒然道，“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柳青青顿时激动的眼睛都亮了，整个人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看得于梁放声大笑，捧着她的俏脸晒然道，“我可是为了柳大财主你，才要将万源拉下马来，这份心意不比当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差了。”
这份暖心的话杀伤力对于柳青青而言，简直是核弹级别的，哪个姑娘不希望被人**着？……当然，若不是于梁那只乱来的大手在她腰肢上蹭来蹭去的话，那就更加完美了。
“你在哄我！”，柳青青晕乎了一阵后，猛然瞧见于梁脸上露出坏笑的神色，顿时知道自己被欺骗感情了，神色又羞又怒，少有的用力一把掐在了他的胳膊上。
“咳咳，放手先！”，于梁吃痛，苦笑着道，“虽然动机不全是为你，但总有那么几分，我看我多坦诚，这种大实话都说出来了。”
柳青青眼中略微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不过随即释然，无论如何，于梁既然肯出手对付万源，那么柳家就没有危险了，她想通这一点后，心情转好，忍不住嘟着嘴抱怨道，“反正东家你这人花花肠子多，我又蠢又笨又爱听你的话，被你骗了也活该。”
这纯粹是小女人的撒娇，于梁听得一乐，知道解开了她的心结，这才莞尔笑笑，“那你愿意不愿意被我骗呢？”
此话一出，气氛一下子旎旎起来，柳青青脸色大红，轻轻呸了一声，差点要夺门而出，幸好于梁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拉住，晒然笑道，“要走可以，留下贞操来！”
“东家，你过分了！”，柳青青见他说话越来越不像话，终于有些真的发火了，只是这苛责的话才出口，便瞧见了于梁一脸“无辜”的表情。
“你想哪里去了？我要的，是真钞，真金白银加银票。”，于梁伸出手来，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你！”，柳青青顿时眼前一黑，哪里不知道又被他摆了一道，郁闷的回过身，将这两天讹诈而来的财物全部一股脑儿的交到他手上，然后不由分说的将他推出了屋子。
于梁只感觉身后的大门被“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那噗噗而下的灰尘差点将他呛得咳嗽，不禁莞尔自言自语道，“这姑娘，脸皮还薄了点。”
说罢便数了数手上的银票，歪着头想了想，冷笑一声道，“差不多够用了，我倒要看看，你这土财主不怕官，那怕不怕匪呢……”
在于梁的认知里，黑白通吃的人不能说没有，但绝对不是张诚结那种级别的土财主能够做到的。
“你又要出门？一个人？”，于梁施施然的行到了大理寺外院，脚步还没有站稳，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冷静的质问声。
于梁眉头一皱，对这甩不掉的跟屁虫异常不满，扭头道，“你哪只眼睛看着我要出门的？”
他身后，神出鬼没的辰七双手横抄，抱着肩道，“你当我没长眼睛么？胸口揣着银票，换了一身便行衣服，还没有跟尉迟子弟打招呼……”
“行了，行了，算你厉害行不？”，于梁无奈的耸耸肩，发现这影卫**还真不好打发，摸着鼻子道，“那还是老规矩，你跟着我走呗。”
“你当我愿意么？只是履行职责而已。”，辰七倨傲的昂首回答，分明在说本姑娘对你的事没兴趣……当然，她嘴上傲娇得很，实际行动却是身形一掠，飞快的到了于梁身边。
毕竟，跟着这油腔滑调的男人，虽然容易生气，但绝对不会没有乐子……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于梁背负着手，闲庭信步的大街上游荡着，辰七起初还以为他要甩掉什么人，暗中留意了好几次，见并没有被什么人盯上，随即便反应过来，于梁分明是漫无目的的逛街而已！
“……你到底要干什么？”，一个时辰后，辰七终于按捺不住心头不满，皱眉上前问道。
于梁带着她在附近这条街上来来回回走了三圈，她都能将周围的地形背下来了！
“思考心事……你不会不知道，我在离开大理寺前，去了什么地方。”，于梁却一本正经，甚至还有些高深莫测的给出了回答。
用想心事作为乱来的理由，其实是非常好的托词，起码没人敢拍着胸口保证，你丫压根就是胡说八道不是？反正又不能将脑袋刨开来看看。
更何况，于梁这无心之话其实正好戳中了辰七的要害……这丫头其实非常隐蔽的跟在了大队人马后面，坐山观虎斗一般的欣赏了于梁和万源的大战，看到兴起时甚至还拿出瓜子不停的磕了起来。
所以辰七异常羞愧的低下了头，毕竟，她作为于梁的贴身保镖，在那种时候肯定应该出手帮忙的。
“你脸红了？”，于梁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表情变化，只是哪怕他脑洞开的再大也没有想到这是的自己无心之语起了作用，还笑着打趣她道，“莫不是想你那娇滴滴的蔚公主了？”
第341章 见一面真不容易（）
“滚！”，辰七立刻化羞为怒，冲着于梁一声断喝，然后，她便离奇的发现，于梁真的“滚”了……像是浑身没长骨头一样，瞬间蹲到在地上，极度不雅观的来了个“懒驴打滚”。
这是什么情况，这可恶的男人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辰七当场愣住，大脑都短路了一秒钟，只不过，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影卫好手，她的本能反应告诉她，危机来了……
几乎想也不想，辰七同样是向前一滚……当然，她的动作要优雅得多，凌空而起翻了三百六十度，同时身上寒芒暴起，在刹那间的功夫就将贴身匕首取了出来。
“咄咄！”，两声并不算大的脆响，犹如钉子钉入木板的声音，辰七百忙之中低头一看，顿时脸色一变。
就在她和于梁刚才站的位置上，两根喂毒的短梭镖深没入泥土路中，这份发暗器的手劲绝对是一流好手。
骤然遇到强敌，辰七浑身都是一激灵，想也不想，飞身朝着于梁扑了过去……她到底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竟然不顾自身安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于梁的生死。
作为当事人，于梁差点要感动的掉下泪来……好，其实用被吓到哭来形容更加准确。
他可没有辰七那种身手，异常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时，根本没等辰七靠拢，直接扯着嗓子喊道，“你先顶住，分头跑！”
然后便在小丫头愕然的目光下，撒丫子一溜烟的向前直窜……速度简直比兔子还快。
辰七再一次愕然了，很有种大骂这没义气怂货的冲动，当然，她连骂都骂不出声来……因为下一秒钟，几把明晃晃的刀子便朝着她砍了过来。
从这刀式来看，袭击她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好手，辰七实在很难想象怎么在长安城中突然冒出来这种级别的杀手……话说最厉害的刺客，不都是在影卫之中么？
不过她根本没有时间多想，高手相争，分心等于送死，辰七学武这么多年，对这个道理已经理解得深入骨髓了，所以她立刻稳住心神，甚至都没有在意于梁有没有脱离危险，先应付了袭击自己的人再说。
“砰砰砰。”，兵刃碰撞声飞快的响起，然而，在于梁的耳朵里，这声音却是渐渐的消失了……不是辰七搞定了对手，而是他已经跑到了另一条街角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