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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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夏教授要跟我细细聊聊论文的看法,我回答不上来怎么办?”小青低下头,两手不自然地轻轻搓着,她当初只是跟他在闲聊的时候抱怨过投给校园周刊的所有文章都没有被发表,却没想到他第二天就给自己写了一篇文章,而且是手写的,字迹很灵气,铺毫藏锋,jing致不失气魄,让她大为震撼。
“那你回去再好好看看那篇东西,如果不明白你再来问我。”萧云微笑道,尤显温柔而醉人,“机会就是放上物体后的天平秤,只要你掌握的东西多,它就会向你倾斜。你能写出这篇论文,就是掌握了别人无法掌握的人脉资源,所以不用想得太多,知道吗?”
小青不再推脱,轻笑点头。
因为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文章上了宁大的校园周刊,就等于给自己身上镀了一层金粉,对于以后找工作有莫大的帮助。孔乙己有句名言,窃书不算偷,虽然这文章是她剽窃来的,但却是萧云原创的,如果他同意,那就没问题了。现实的残酷不得不让她剑走偏锋,所以她对萧云的爱慕之情又更深了一层。
泰戈尔说,爱情是个无穷无尽的奥妙,因为连它自己也说不明白。
虽然对他完全不了解,小青却深深陷了进去,无法自拔。
她常常在思考,这个普通却神秘的年轻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怎么能写出一篇连宁大著名的经济教授、中科院院士夏书章都拍手称好的论文呢?
他为什么总是隐藏着自己的出类拔萃,面对荣誉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的不屑一顾?
他才华横溢,为什么却宁愿呆在一个小小的酒吧坐井观天?
这些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小青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她千头万绪,托着粉嫩腮帮,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个年轻人,却发现一无所获。
今夜的十里清扬显得安静许多,客人寥寥。
究其原因,今晚有一场吸引了所有宁州人目光的演唱会,新一代歌后――韩雪衣锦还乡。
作为宁州的一个骄傲,韩雪带着功成名就回到家乡,这是无数漂泊在外的游子的梦想。
西江水哺育了她,所以家乡人就责无旁贷地认为她身上的那份荣耀自己也应该有一份,今夜都选择去聆听一下宁州女儿的汇报演出,只是从来没有人想过,韩雪在成名背后所经历的艰辛,所付出的汗水与泪水,关注到的只是她表面的风光。
这就是西方学者说的,人之初,xing本恶。
萧云没有那种闲情逸致,jing神世界的追求,要建立在物质世界无比丰富的基础上。
如果还在和肚子作着艰苦卓绝的斗争,断然没有兴致去聆听美妙音乐,即使珍贵如昆曲。
客人少,萧云正好落个空闲,今晚回家的时间也比平时早。
――――――――
窗外的夜sè迷朦,让人陶醉。
月儿从云中挣扎而出,洒向人间,清辉一片。
这已经是萧云喝的第三杯茶了,还是一口而尽,完全没有品茗的悠闲儒雅,反倒像是一位渴不能耐的过客在走了很长一段路程之后,偶遇茶馆时,冲进去二话不说就端起一杯茶来滋润喉咙的那种亟不可待。
他坐在屋里的红木沙发上,眉头微锁,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静静看着桌上的手机。
这奇怪得很,平时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这般首鼠两端的,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母亲教育他,最容易犯错误的,是那些仅仅根据自己的想法去行动的人。
所以他每遇到一件事情都要思前想后,但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踟蹰过,内心挣扎了许久,他终于一锤定音,拿起手机,迅速按下了一个号码,随着“嘟嘟”声的慢慢传来,他的心也是越来越不能平静。
“喂,大哥吗?”手机那头传来一阵张扬到放肆的笑声,自负而骄傲。
萧云稳稳心情,微笑道:“小宝,最近可好?”
“很不好,那个鬼毕业论文愁死我了,我憋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来,还难受过憋尿!”电话那头依旧是狂放不羁,丝毫不收敛。
“没请人代笔?”萧云挑挑眉毛。
“我也想,可家里的老头子jing明得很,很少有事情能瞒得过他的,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作弊,我估计我后半辈子就得坐在轮椅上生活了。”对面带着调侃的意味笑道,但笑声逐渐平静下去,似乎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异味。
电话就是如此神奇,瞧不见对方的神情变化,只能凭感觉来猜测对方的意图,显然萧云没有听出对面的语境变化,笑笑,轻声道:“你的人生就像一杯咖啡,你没加糖之前都是苦的,你憋完了这篇论文,就是品牌大学的毕业生了,羡煞多少旁人?”
一味张狂和跋扈的男人多半没有脑子,对话那头的男人显然不是,他并没有被萧云刻意表露的轻松语气所迷惑,反而是紧紧抓住了自己心中的那点预感不放,有些忧虑道:“大哥,你找我有事?”
萧云犹豫了一下,缓声道:“小宝,能不能借我20万?”
电话那头死寂一般沉默。
似乎觉得言辞有些过于直接,萧云笑笑,语气尽量平静:“是不是数目有点大?”
电话那头停顿足足一分钟,最后缓缓开口:“大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萧云心头一暖,轻声道:“不是。”
那边声音有些低沉:“大哥,有困难就说,不怕,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萧云轻轻道:“没事,只是有个朋友的父亲病了,需要钱做手术。”
那边狐疑着,轻声道:“这借口不成立。”
萧云轻轻一笑,异常温柔,轻声道:“这是真的。”
那边终于释然,笑笑,轻声道:“只要不是你有事就行,我明天就叫人给你送过去。”
二十万,可能是普通人大半辈子才能赚到的数目。
没有问原因,没有讲详细,没有说具体,只是淡淡的几句对话就答应了。
通话结束,屋内恢复安静。
萧云内心洋溢着一片暖流,友情带来的湿润暖流。
有困难的时候找朋友,决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一位名人说过:有时觉得朋友是个简单却有沉重的词语。怎么样的朋友才为之好。这个问题却没有答案。彼此真心对待,做什么事情要替对方着想,顾忌对方的感受。需要你的帮助时,请你不要托辞,也是就是这样吧。
之前,萧云一直在担心亏欠张宝太多,他并不是个喜欢欠人情的人,他更乐意给予别人恩惠,况且他不想向张宝借钱的最主要原因,是怕张山泉或者张山泉父亲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会更加怨恨张宝,引起家族内部不和,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所以在刚才通话时,他把这种担心告诉了张宝。
张宝却置若罔闻,说他和张山泉的矛盾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冰冻三尺非一ri之寒,这是从小就开始的矛盾积累,让萧云安下心来。豪门深深,深似海。当然,这是张家的家事,萧云也不好细细询问,既然张宝这样说了,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一想到苏楠的那丝忧愁可以彻底摒弃,萧云的内心又轻松了不少。
他做过的好事不少,傻事也不少,不过,这应该是最傻的一件了。
不知不觉中,苏楠,这个陌生的女人竟开始在萧云的心里zhan有了一个位置。
虽然位置还不明显,但却是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了。
为什么?
他自己都没想明白,也许是那妮子眉间的那抹寂寞让他想起了母亲吧。
背负的东西越多,责任就越大。
念及此,萧云眉头再次紧锁,望向窗外,眼神凝起一丝复杂,如迷宫般难以看透。
――――――――――
千里之外,有一座云浮山。
云浮山位于素有“天府之国”之称的四川盆地内,气候温和,雨量充沛。
这里古老而特有种类的植物之多,当世罕见,是一个修身养xing的圣地。
如今的社会太浮躁,很难可以隐居在终南山或者某处名川大山而清高地逍遥避世。
经济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猛然提速,愈发追求jing神享受,旅游首当其冲。
无数游客选择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名胜古迹,并四处留下“到此一游”的签名。
但这里是个惟一例外。
云浮山顶深处,有一处草庐。
庐外有一个不大的水池,池水清澈,半池红菡萏,一架白荼靡。
草庐的外墙涂着一层灰黑sè,像yin曹地府,与夜sè融在一起,更显yin森恐怖。
草庐内,素洁雅致,四处沾染着佛气道骨。
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颇有“窗明麝月开宫镜,室霭檀云品御香”的韵味。
一间永不见天ri的密室之中,一盏青灯正孤寂地燃烧着。
一位鹤发童颜、嘴旁光洁没有一丝胡须的老人正捧着一卷地藏本愿经细细品读,眼神炯炯,两道白sè剑眉不怒自威,身旁放着一根龙头拐杖,这是一根齐腰拐杖,看得出来是重金打造,一条金龙从底下盘绕到手握处。
老人爱不释手,一刻都不愿意离开这根龙头拐杖。
忽然,老人放下手中经书,右手微微握紧拐杖,轻声问了句:“薇儿他们到哪儿了?”
老人声音浑厚遒劲,虽然不大,却传遍了草庐的每个角落。
一个黑sè的影子像风一样,从密室外的黑暗中飘了进来,躬身道:“敦煌。”
那道黑影似乎很吝啬,一个字也不肯多说,语气像天边的夜sè,冷而难以琢磨。
老人微笑地点点头,眼瞳里闪过一丝看不透的光彩,弯腰咳嗽了两声,干糙的手指捻了捻灯芯,密室又亮了不少,突然发出了一条让人大惑不解的指令:“你到他身边去吧,他也许很快就需要你了。”
黑影欠了欠身,向老人行了一个礼,动作没有一丝声音,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老人起身,拄着拐杖缓慢踱步到窗边,掀起黑布的一角,往窗外望去,看着那道像孤魂野鬼一样的黑影消失,浮起一抹莫测的笑意,手掌轻轻抚mo着龙头,自言自语道:“孩子,是时候了,别让我失望。”
夜早已深沉,一勾残月向西流。
密室内的青灯却依然亮着,直到芯尽油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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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有事,请假几天,望见谅,回来的章节更jing彩)
第三十六章 岁月如烟的丹青巷()
岁月如烟。
宁州已有千年历史了。
北宋景德二年,朝廷为了增加一个对外港口城市,便选择了西江流过的这片平原地区。
宋真宗派遣自己的兄弟“宁王”元?兴建城市,故敕封这座城市为――宁州。
宁州的白天总是让人感觉到舒服,艳阳高照,蓝天白云。
抹去下面的高楼大厦,会让人误以为身处那一片绿得广袤无边的内蒙古草原。
宁州地理位置优越,融进了长三角经济区,离温州不远,近几年,温州进行产业优化升级,很多手工制造加工企业疯了似地抢滩登陆宁州,所以宁州没有多少重工业企业,污染程度如此之低,在这个国度绝对算是一个异类。
由于经济发达,且环境优美,再加上历史文化源远流长,宁州在去年荣幸地被评选为联合国的“十大最适合人类居住城市”。
萧云很喜欢宁州的阳光,热情却不炽热,伸出漫暖的大手,摩挲得人浑身舒坦。
他在茶餐厅的工作完成之后,接到了张宝的电话。
与此同时,一辆黑sè尼桑新天籁缓缓停在茶餐厅门口,分外夺人眼球。
车窗缓缓落下。
车内坐着一个青年,一张异常柔美的脸孔,带着无害的迷人微笑,如风般亲切。
青年低下身子,向站在茶餐厅门口打电话的萧云响了响喇叭,示意他过去。
萧云说了句“看到了”,便挂起电话,向尼桑走去,脚步稍显慵懒,挂起淡淡微笑。
车子起动。
“陆羽。”青年开着车,伸出左手,看着坐在副驾驶的萧云,微笑比风更让人舒坦。
他的手不如萧云的修长,却格外纤细,近乎病态的白皙。
每根手指都留有大约两厘米的指甲,却不像女人妖娆,很干净。
“萧云,萧瑟的萧,白云的云。”萧云握了握陆羽的手,轻声道。
一半忧伤,一半明媚。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轻笑了起来。
陆羽无害的微笑始终没有消失,凝视着前方,轻声道:“我们这是去哪?”
“丹青巷,你知道在哪吗?”萧云侧脸问道。
“知道。”陆羽轻声道。
“远吗?”萧云问道。
“不是太远,三十分钟车程吧,你没去过?”陆羽问道。
“平时工作有点忙,抽不出时间来。”萧云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古城区那些地方,你还是应该走一走,人常说,去běi jing,不到长城非好汉,去上海,不游外滩不像样,去宁州,不赏古城把泪叹。尤其是丹青巷,那是宁州人引以为傲的历史遗迹,不知承载了多少悠悠历史。”陆羽声音圆润动听,眼神深邃,似乎陷入了历史的追忆中。
萧云倒不知道丹青巷的历史,望着前方,略带好奇问道:“能不能细细讲讲?”
陆羽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想听?”
萧云轻声道:“想,我来宁州的时间不长,对这的一切还是挺陌生的。”
陆羽轻轻笑着,轻声道:“丹青巷这个名字是明朝以后才改的,是为了纪念一个抗倭英雄。明朝万历二十五年,一代名将邓子龙奉命进驻宁州,清剿ri益猖狂的倭寇。那年的夏天,ri本国内发生严重内乱,许多人食不果腹,抢劫江浙沿海就更加疯狂。当时约有300个倭寇攻进了宁州城,到处纵火抢劫,邓子龙率200兵卒抵抗,他提着一杆勾魂枪,一步一杀,一枪一人,在那条小巷全歼敌人。宁州市民为了纪念他的功绩,如留取丹青般让后人世代敬仰,所以就将小巷改名‘丹青巷’。”
萧云静静听完,头一回听说这巷子的来历如此百折千回,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带着干净无害笑容的陆羽,轻笑道:“长见识了,我原以为丹青巷里是住着一批擅画山水丹青的艺术家,没想到它的名字这样涵义无穷,更没想到你对历史如此熟悉,佩服。”
陆羽微笑道:“过奖了,能让小宝如此尊敬的人,你是第一个,你才是我的偶像。”
萧云轻笑了声,轻声道:“你真是小宝同学?你俩xing格怎么差这么远?一动一静。”
“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yin,静极复动,是为太极。”陆羽侧脸望着萧云,白皙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舞动,如弹琴般,微笑道,“太极尚且如此,朋友也可以xing格不同,yin阳合一是为和谐。”
萧云心头一震,微微眯起双眸,深深望了他一眼,轻笑道:“jing辟。”
他双手环胸,慵懒半躺在座位上,回想起陆羽的话,越想越觉得有深度,又笑了几声。
陆羽觉得有点古怪,望了他一眼,轻声道:“笑什么?”
萧云摸了摸鼻子,轻声道:“我在想,我和你的xing格差不离,不知能不能成为朋友。”
陆羽怔了下,随即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朋友不都是志同道合的吗?”
萧云轻声道:“若按照你的太极理论,我俩正好都是yin的一面,相斥了。”
陆羽笑笑,轻声道:“那更好,负负得正。”
萧云拨开云雾,也跟着笑了起来,轻声道:“陆羽,你的工作是不是心理医生?”
陆羽轻声道:“不是,怎么了?”
萧云笑意玩味,轻声道:“因为我觉得你每句话都能抓住人心最脆弱的地方。”
陆羽一愣,随即竟放荡不羁地笑了起来,破天荒头一次,好不容易忍住笑,瞪了眼一脸无辜状的萧云,假意怒道:“萧云同志,请你说话不要太婉转,想骂我很会溜须拍马趋炎附势,就明说,没必要整得那么文绉绉的。”
萧云愕然,轻声道:“这都被你听出来了?看来以后要骂你的时候,得再迂回些。”
陆羽一时无语,很想赏赐他一个板栗,没再交谈,将注意力集中于开车上。
他开车很稳,让人感觉不到车在行进中。
一般而言,ri本车过于轻盈,比较难把握,不像德国车的严谨,也没有美国车的稳重。
但这辆尼桑让陆羽开起来就像一台匀速潜行的潜艇,没有丝毫波动,如开着林肯一样。
林肯无论做人还是做车,都是四平八稳的。
萧云在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sè,感觉陆羽的xing格真的与他多少有点相似,平淡如水。
他觉得陆羽就像一幅泼墨山水画,没有过多的颜sè渲染,只是黑sè与白sè的交替,很淡很淡,却让人许久回味,和他在一起时没有一丝的压力,淡然宁静得甚至连空气都可以忽略。不因物喜、不因己悲,大概就是形容他们这种人的。
君子之交淡如水。
行了一段路程,陆羽把车里的音乐打开,竟是梅派的青衣名段,贵妃醉酒。
梅兰芳细腻婉转的嗓音潺潺流出,杨贵妃那酒入愁肠的醺醺醉意仿佛就呈现眼前。
萧云惊愕,这是母亲最喜欢的一段青衣,在云浮山时,经常听见她对山引吭清唱。
唱词依旧,人影无踪。
“不好意思,我车里没有流行歌曲,京剧可以吗?”陆羽略显抱歉道。
“太好不过,忘了告诉你,我也喜欢京剧。”萧云微笑道。
“真的?这也太巧了,我们俩可以用一个成语来概括,唉,怎么说来着?”陆羽问道。
“臭味相投。”萧云微笑道。
“对,臭味相投,这词够标致,我喜欢。”陆羽轻柔乐着。
萧云沉默了下来,神情平静,沉浸在梅兰芳所塑造的美人醉态酣然的世界。
哀而不伤,月洒西楼。
这是母亲在幽幽唱起这段青衣时,萧云的内心感受。
他常常躲在远处偷听着,山边那微微颤抖的倩影,落在他眸中,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