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镇星河-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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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七次轮射之后,也仅仅只有三千多只,在三昧离火神光的冲击下,身躯化为黑尘。
而仅仅只六十个呼吸之后,这些翼宽至少近丈的血色巨蝠,就已如潮水一般,将日月玄宗一方的近千艘战舰完全遮蔽!
到得此刻,激战才开始真正爆发,总数近八万的弩箭,蓦然从各艘战船中抛射而出,使那些血蝠的冲击之势,为之一窒。
可这些弩箭,能够真正命中的却是极少。且依旧有少数血蝠,穿越过那重重箭网,深入到日月玄宗的军阵内部。
随后一连串的爆炸声响,在各艘战舰之外响起。
这些有着鲜红色毛皮的蝙蝠,全都悍不畏死。往往都在中箭之刻,立时自爆血肉。而再当它们接近各艘战舰,发现无法冲破那船外的防御法阵之刻,也会在第一时间,将它们肉身爆散开来!
碎星号在整个舰队的中央,可也没能幸免于难,且正因此舰远超于其他战船的规模,成为那些血蝠的首要目标。
连续的爆炸声响,不但使这庞大舰身微微摇晃,更使船上的十五级‘都天庚元阵’,不堪重负。
位于船底的谢灵儿三女,都已站立不稳。而此时在左侧船舷指挥战事的元封禅,更是面色铁青。
在他的眼前,足足七个灵弩炮位,被这些血蝠的自爆摧毁!还有三位灵师,因躲避不及,魂销身陨。
而此时在地面,那些溅射进船内的邪魔血肉,正在迅速的聚合再生,一只只体积微小的血蝠,正在迅速成形。
元封禅不禁一声轻哼。随着他大袖一拂,顿使这些细小血蝠无火自然,化为黑灰。
可当他才将这些隐患清除,却见那船舷之外,赫然已出现的血影。整整上百只的数量,强顶着碎星号上发射的重重箭雨,急速穿梭而来。
这使元封禅不解吃惊之余,眼中也顿现苦涩之意。他隐有预感,今日这第一战的艰苦与伤亡,可能会远超自己的想象。
而此时在船外,代替宗法相指挥战局的左神通,更已是眉头紧皱。他先是面色苍白的,看了看身后,那至今仍无任何变化的五千丈巨树,随后又望向了位于前方不远的碎星,眸中现出了强烈的忧意。
他不知宗法相,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何这株本该成为他们中流砥柱的‘建木’,在血蝠潮到来之后,却迟迟未有动作,该有的法域,也未生成。
同样为之惊讶的,还有数百里外的薛智与司空绝。不过这二人的反应,却是与左神通及元封禅二人截然相反。而当他们对视之时,都能感应到对方的欣喜与意外。
“我听说日月玄宗这位第一天柱,不但法力高强,一生也少有败绩。尤其十几年前在北方,北神玄宗再次从落雁河之北南下的那一战,极为经典,使北神玄宗三万精锐,折戟沉沙。此人想必非是无能之辈,这株巨树,也绝非摆设。”
司空绝的千枚眼瞳,都现出深思之色:“看来他们日月玄宗的内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为激烈。”
“人族的灵师,不都是如此?他们如能真正齐心协力,这片荒野,哪里还有你我的立足之地。”
薛智说到此处,又用那分叉的舌头舔了舔唇角:“看来这次,又将是一场广林山之战。”
“广林山?”
司空绝闻言,却是失笑:“只怕那些人,不会情愿的。”
“事已至此,哪里能由得他们。”
薛智先不屑一哂,目中则满透是嗜血杀意:“我想尝尝这个第一天柱的血,到底是什么味道。与那个上官玄昊,有什么不同。”
此时高空之中,正与远处数道天域气息对抗的皇极,也望见了司空绝与薛智二人的喜形于色,
他不禁分神,同样先以忧心忡忡的目光,看了眼那建木庞大的树冠,随后又望向了那艘浮于半空的碎星。
随后皇极似是猜到了什么,发出了然却又无力的苦叹。
可也在这时,他忽然又心神微愣,继续看那碎星号的中央。
“这是——”
只见那里正有‘莲花’绽开,一座观星台从里面冉冉升起。
而在那台上,除了芮晨与张德怀几人之外,正中央还立着一个他熟悉的身影。
那个少年,正以睥睨轻蔑的目光,望着对面数百里外的庞大魔军。
第三一五章 图穷匕见()
“——那是赤血炎毒!白帝子伏兵鹿野山,却早就料到此举必定会难以凑效。所以他听从本座建议,在这些人不知情的情形下,让他们预先服用了毒丹。”
在碎星号尾部的囚室之内,高元德已从舷舱之外,收回了视线:“似建木遮天这种超大规模的无上极招,损耗必定惊人。我想即便是师兄你,也会极其吃力的,尤其是受伤之后。想必师兄也一如我的预料,以这些人的血肉精元为养份,催发建木?当这建木成形之际,师兄你,其实就已输了。”
宗法相处惊不变,眸中的冷厉之意更浓,宛如刀锋:“你到底想要什么?”
“待师兄为我洗刷冤屈,元德会全力助师兄你抵御妖邪。”
高元德语声冷漠,眼睑低垂:“不过此战之后,师兄你,也将伤重而亡!”
“原来如此!”
宗法相不禁失笑:“我宗法相战死之后,由你来统帅全军?想必你也定有办法,从此处突围吧?而此间临危受命之功,已足可让你身晋第一天柱。”
“大约就如师兄所言。”
高元德对宗法相刺过来的杀机,全不以为意:“我与人有约,最多一个月后,就可令此间数万门人转危为安,突围离去。这次返回玄宗,元德也将继承您之遗志——”
他语声未落,却被宗法相打断:“那本座又该如何信你?信你这满嘴谎言之人?如我不愿,你又待如何?”
“没可能的,师兄是准备将这里数万袍泽的性命,都置之不顾?师兄你现在,难道还有其他选择?”
高元德先是不可思议的反问,随后解释:“师兄是否信我,其实无关紧要。只需知晓,元德背后之人,并不希望我日月玄宗,太伤筋动骨。”
“背后?也就是说你并非主谋?”
宗法相的目光闪动:“其实这一个月来,我一直都很不解,你高元德在日月玄宗内前程无量。只要不出意外,日后圣灵可期,甚至有望天域。却为何要做出这种事情?这对你有何好处?只为我现在的这个天柱排位?可如无意外,凭你高元德之能,二十年后的第一天柱,非你莫属。”
这次高元德,却是一阵沉寂,良久之后,才又出言反问:“我想问师兄,人之喜怒哀乐,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
“喜怒哀乐?”
宗法相先是不解,可随后吃了一惊,定定的注目高元德:“你的意思是说?”
“这些人类该有的感情,我高元德从无有过。记得幼年之时,父母死在我的面前,我却一点眼泪都没有,也不觉得伤感。那时我就感觉自己不对劲了,就尝试着学习模拟人的感情。也模拟的不错,这些年来居然连师兄你,都未发觉任何端倪。”
高元德似是陷入到回忆:“师兄一定以为我是恩将仇报,无情无义之人吧?这其实也不算错,我高元德无情,自然也无义。”
宗法相似被惊住,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怔怔出神。
高元德则继续说着:“师兄看不出我的本性,有人却看出来了。就在二十年前。他找到了我,说我如能全力助他,那么他有办法,让我拥有本该有的一切。师兄你是想不到的,那个时候,我尽然首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期待。那种发自内心,由衷期盼的情绪,真让我着迷。”
宗法相听到此处,不禁长吐了一口浊气:“那么这人,到底是谁?”
高元德却不再说话,只是漠无感情的与宗法相对视,随后摇头:“待师兄寂灭之时,我定会满足师兄的遗愿,可绝不是现在。”
二人正说着话,却忽有另一人影,身影踉跄的闯入了进来。一身戒律堂的黑色袍服,面上则满布着仓皇之意。
宗法相原本还想说什么,此时却不禁愕然的回望这位闯入进来的灵师。
高元德见得此人,也是皱了皱眉,语声冷淡的询问:“茅刚在哪?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位黑衣灵师,原本是两刻之前,他遣去向茅刚传话之人,
“他在第二观星台。”
那灵师说话之时,先有些忌惮的扫了一眼宗法相,随后又咽了咽唾沫。
“他与张信在一起,还有芮晨与张德怀几位——”
“张信?”
宗法相不禁错愕,心想这位到底在说什么?张信不应该是被掳走了么?
而高元德,则是不解与疑惑:“你说的是,是哪个张信?”
“就是摘星使!”
黑衣灵师的脸色苍白无比:“还有一座大衍摘星阵,我觉得天柱你,最好是亲自去看看——”
可不等他的话说完,二人的神念,就已朝舰船的顶部蔓延而去。
“真是他?”
宗法相首先感应到了究竟,随后眼神匪夷所思。
可这个家伙,怎么会在此间?
“那是你赐给他的大衍摘星阵,他想做什么?”
高元德已经懒得掩饰自己并无情感的事情,偏过头陷入深思:“除此之外,还有一套外接的法阵,这是——”
“是坐标,是那些陨星的方位!出自被毁去的两座大衍摘星阵!”
宗法相接过了话语,他的目光里闪着微光:“这一个月来,张信每日都会前往两座观星台,且至少停留一个时辰,说是研究大衍摘星阵。”
感应到了那边情形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猜到了一切究竟。看来这位摘星使,是在他的知觉之外,别有准备。
还有张德怀,天见,甚至司空皓——
“看来师兄你,不但小看了我高元德,也小视了他。不止是我高元德一人在你背后,为所欲为。”
高元德蹙紧的眉头,逐渐松展:“且看来这位的图谋野心,真的很大。”
“谁说不是?将四百万魔军,六万黑杀谷与北地仙盟的联军引至,聚而歼之,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即便是我,之前也只是想,这次能拿下黑杀谷就可满足。”
宗法相的唇角,却微微勾起:“今日之后,我会以他为荣。”
“是么?这种柳暗花明,绝处逢生的感觉,一定很不错?”
高元德语声淡淡的说着:“可此间四位天域在此,他真能等到陨星天降之日?”
说话之时,高元德已抬手将一道符箓燃起。只是这符,才刚刚冒出火焰,就被一道从对面刺来的剑光,绞成了粉碎。
高元德不禁诧异的,看向了对面,只见宗法相的左右身侧,各有一口飞剑悬浮。一枚是湛蓝颜色,乃是顶级冰玉所制,一枚则是外有木纹,整体褐红色。
这使高元德眯起了双眼,他不心疼这枚高达十四级的传讯灵符毁去,却惊讶于宗法相,仍可驾驭飞剑。
外面的建木与宗法相,实为一体二身。前者既然已吸收了赤血炎毒,那么按理来说,宗法相本身,也该受影响才是。
“有两件事,你高某人说错了。第一件,是我宗法相,从未小视过你!黑神山下,司空皓与九观之叛,也足可使我宗某人警醒。敌人给的东西,我宗法相哪怕再蠢,也不会轻易吃到嘴里。又如何会想不到,你们可能去动万木逢春阵的材料?秦长春何在?此人窃取的春木石,究竟是真是假?”
此时宗法相的四肢肩侧,竟赫然爆裂,洒出了大团的毒血,且都是还未落地,就已无火自燃。
“第二件事,是你以为能以此间数万同门性命,逼本座让步。可是宗某,却宁愿与你等玉石俱焚,也不愿让你们这些居心叵测之辈,窃取门中大权!可叹,你我虽有二十年兄弟之谊,却从未看透过彼此!”
就在宗法相音落之时,这船舱之内,已经漫布着一种青黄色的气雾。
而那一冰一木,两股绝强的剑势,也将高元德等三人,牢牢锁定。
“师弟你可知道我为何直到现在,还未让我的建木出手?为何明明有着足够的材料,却为何迟迟不将这阵完成?”
“是为将那些血蝠?不对——”
高元德沉吟之时,也同时屏住了呼吸,知道这是一种名为胡灵春花的花粉,蕴有剧烈的毒素,对于灵师而言,尤其危险。
“你是欲算计薛智与司空绝?”
当思忖明白之后,高元德又不禁一声轻赞:“师兄之意,是欲诱使这二位,在北地仙盟的大军赶至之前,提前出手?不得不说,师兄你真是好狠的心肠。这次血蝠冲阵,不知会有多少灵师弟子伤亡,却都被你视如无物。”
“慈不掌兵!”
宗法相蓦一甩袖,面色凝冷:“可既然摘星使还在,那么我宗某人布置的这一切,都已无关紧要。”
也就这刻,旁边那位黑衣灵师,已经直挺挺倒在了地面,陷入人事不省的状态。
而在高元德身后的二位顶级神师,则是面色铁青。
宗法相使用的毒素,本不该如此霸道,在他们已经有防备的情形下,还能侵袭入体。
可问题是,此时那株‘建木’的法域,已在全力张开!
天柱与道种级的差距,简直宛如鸿沟——
而此时的高元德,则是面色阴晴不定,他现在正面对着一个艰难的选择。
在此处与宗法相动手,彻底放弃回归宗门,执掌玄宗大政的希望。还是继续忍耐,等待那四位天域,将张信诛灭。
可仅仅只十个呼吸之后,高元德就已发现自己,自己已无需抉择。
他蓦然吃惊的仰头,望向那观星台的方向。而此处虽有重重墙壁阻隔,根本无法目视,可他却能感应到,这次张信施展摘星术的灵能反应,迥异于前次。
第三一六章 灰飞烟灭()
当建木的法域张开之际,一层绿色的雾气,也在鹿野山周围弥漫开来。赫然只几十个呼吸,就已将树冠之下几十里方圆地域包裹。
这雾并不浓郁,却令那势不可挡的血蝠,开始大规模的从高空跌落。
先是一只两只,可再片刻之后,却是一群两群。距离那株建木越近,摔落的也就越快。
这千丈的高空,本是不足以使这些至少都是五级的邪兽丧命。可这些摔落下去的血蝠,基本都声息全无。
而剩余的部分,也终于感觉到了恐惧。在血蝠中那些王兽的号召下,疾速的往后飞退。
这无边无际般的血蝠潮,赫然只一个眨眼就从鹿野山下,退的无影无踪。
可此时日月玄宗的舰队内,几乎无人关注那突然‘活’过来的建木。大半灵师的视线,都在看着碎星号。
准确的说,是碎星号上的中部观星台。
“那是摘星使?”
“真是张信吗?这怎么可能?”
“不是说,摘星使大人已被司空皓与九观掳走了吗?”
“那边是在做什么?是要再施展陨星天降之法?”
“没可能的,这次带出来的三座大衍观星阵。一座已使用过了,另两座也被损毁。”
“不对!那确是大衍摘星阵,还有外接的阵盘。”
此时一些精通法阵,又视野良好的神师,已经眼现出喜色与惊异。
“——这些外接阵盘的符文,似乎有些意思!”
“作用应该是配合这座大衍观星阵,用于引发星空中某个方位的符阵。”
“之前在双门山前,我曾遥观此战,似乎有些相似之处。”
“这么说来,我也想起来了,之前这位摘星使,似乎花了不少时间,去研究另两座大衍观星阵。”
“你的意思,是说这外接阵盘的符文,很可能是从两座毁去的阵盘,移植过来?也就是说,此阵也同样可引下大规模的陨石?”
“不知能否办到?真能够成功的话,那么这个距离——”
“是那些魔军?我们的摘星使,好大的气魄!”
“这不太可能吧?他这个年纪,能有如此高深的法阵造诣?”
“可他是天才!世间独一无二,入门不到两月就已能瞬败王恨与斗灵圣胎之人。”
“你们也别忘了,他是祖师观星术的传承者,世间唯一看过观星秘典之人。”
“这就有意思了!我想知道,几百里外的那两位魔主,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别太乐观,摘星使的群星天降,至少需一个多时辰准备。那几位天域,怎可能坐视?且这个时间,也足可让它们军中的精华,全数撤离——”
此时碎星号的底层,正在给小吞天喂食的谢灵儿三女,也已得知了张信现身的消息。
那是谢灵儿在船上结交的几位好友,在发现观星台升起后的第一时间,就已发来的剑符。
谢灵儿不假思索,也不理会在船内不得施展灵术的规矩,直接使用御风七绝,往那楼梯口跑过去。其余二女,也紧随其后。只余下肚腹愈发饱涨的小吞天,眼神幽怨的看着三女的背影。
仅仅须臾,谢灵儿就首先奔至到观景台处。当她回过头,望见那高高升起的观星台,以及台上负手的张信,先是心神一舒,随后又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绪,在谢灵儿胸内滋生。在意的人失而复得的狂喜,被隐瞒的愤怒,两种情绪交杂在她的心念内。
此时的谢灵儿,恨不得扑过去,在张信身上狠狠锤上几拳。可随后她的眼内,却又有豆大的泪水溢出,无声而泣。
自从张信出事之后,她就在极力压抑着悲伤与忧意,可此时在巨大的心灵冲击下,却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真是张大哥?”
随后赶至的周小雪,也是欢喜的哭了出来,用手轻抚着胸脯;“大哥他没事就好,实在太好了!”
她也不是没想到,张信可能根本就没出事。可她却没想太多,仅仅只是见到张信平安无事这本身,就已让她欢喜无限。
墨婷的感情,则更为内敛,虽也为之宽心欣喜,情绪强烈,却并不显露于外。
除此之外,她也有着几分释然与懊恼。
释然是因这几日,她的疑惑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懊恼的则是自己的迟纯,以她对张信的了解,早该看出端倪才是。
在墨婷眼中的张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