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誓-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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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脸上的微笑微微一凝，旋即眯了眯眼道：“看来你也学聪明了呀？”
“不学聪明不行啊，你是第一个让我感觉到实力无法决定一场战斗的结局的人。从纸面实力上来看，你这样的魔法师应该很容易就被我杀死了，但事实却正好相反——我如果再不会吸取教训，那我也当不上我曾经的名声。”肖恩咧着嘴笑道，“更何况，梅林，你的目的是突破我这里，而我的主要目的只是阻拦你，击杀你只是次要目的而已。”
梅林沉默了。
肖恩说得没有错，这一战和曾经都不相同，自己这一次是没有退路的，也不能通过逃跑和躲避的手段让肖恩无计可施。之前是肖恩在追杀自己，而这一次，双方的角色却是对调了一般，变成了自己想要击败他。
“当然，我不会和你一样拖延时间或者东躲西藏，我就在这里，你只要能打败我杀死我，那么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肖恩张开了双臂，言语之中满是狂傲，“来吧，梅林，我也很想看看你不依靠你的那些小伎俩到底有多强！”
梅林看着肖恩沉默了良久，旋即缓缓地消失了——他的身体忽然化作了一层层淡淡的粉末，然后飘散在了空中。脚步声从最远处的立柱后方响起，梅林沉默地慢步走了出来，他手中握着自己的巨大法杖，身上的幽蓝色魔力也亮了起来。
“原来如此，难怪你躲得如此之快。看来我不是没有击中你，而是你的假身根本就是用最脆的结晶构成的，才让我产生了我没有击中你的错觉。当你的一个分身被我碾碎之后，你就立刻构筑出一个全新的分身站在一旁，让我以为自己根本没有击中你。”肖恩赞叹地点了点头，“很聪明，梅林——如果我之前没有被你坑害过那么多次的话，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就看出来你确实是被我击中了的。只不过我自己都对你产生了谜一样的信心，认为你一定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我击中。我的心理和实力都被你利用到了极致，这真是很漂亮的手段。”
“。。。。。。说实话，我不应该出来的。”梅林摇了摇头，肖恩的称赞并没有让他的表情有丝毫的变化，“这种意气用事的行为是我最喜欢讥讽的，没想到终于有一天我自己也这么做了。”
肖恩看着梅林的本体，也确实如他所说的一般没有动手。他只是笑着看着梅林，目光之中满是战意：“偶尔这么做做也不错，你感觉怎么样？”
“——的确，这种顺着自己性子来的做法很让人开心。”梅林也咧嘴笑了起来，他身后的幽蓝色魔力越来越亮，那奥术的魔法阵已经再一次在他的身后排列了起来，“说起来我也要谢谢你，因为我事实上在不久之前才刚刚突破到了六阶，掌握了奥术这种能力。六阶之前的我不论怎么说，充其量也就是个手段稍微多一些的五阶普通魔法师而已——只有现在，我才能真正地被称之为和大家不一样的魔法师。”
梅林蹲了段，抬起了手轻声道：“当然，我们的实力差距很大，所以我不认为我接下来的这一击能够给你带来多么大的麻烦——但这也算是我对自己的一个测试，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接下来的这一击有多大的威力。”
梅林虽然平日里鬼话连篇，但他现在的表情实在是很难让肖恩怀疑他的每一个字。梅林的神色前所未有地严肃，他身上那幽蓝色的魔力也呈一个肖恩从未见过的运转模式高速流动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慢慢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法杖。
嗡！
异常怪异的嗡鸣声响彻了整个二层，甚至连两人看不见的远处，正交手得如火如荼的朵拉与艾琳娜都因为这一声怪声而动作齐齐一顿。梅林的身后，那缓慢旋转的幽蓝色魔法阵骤然扩张到了四五米之高，魔法阵上每一个由魔力构成的上古文字都散发着令肖恩都有些窒息的神秘力量。随着梅林的动作，那魔法阵缓缓地越升越高，最后直接漂浮在了肖恩的头顶上！
肖恩看着自己正上方的魔法阵，额头上居然渗出了些许冷汗。
如果换做一天之前，他或许绝对不会让梅林这一击真切地落在自己身上。但今天的他和往常已经不同了，他甚至放弃了自己那只黑魔法构成的右臂，以一个完完全全的本体来面对梅林，可见他现在的内心和曾经已经完全不同了。金色的斗气在他身上凝聚成型，他双臂交叉在自己的身前，已经完全做好了防御的姿势——他此刻面对梅林这一击的态度，俨然是面对自己最大的敌人时才会摆出的姿态！
他的目光中有几分谨慎，还有几分希翼——他到底在期待着什么？难道梅林这一击越强，他就越开心吗？
知道此时他怎么想的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梅林不知道，因为梅林的全部精神都放在了自己这一击之上。他手上的巨大法杖已经泛起了若有若无的绿光，那绿色的光芒正从法杖之上流入梅林的手臂之中，仿佛在支撑着梅林将这一击使出来一般。
“你准备好了吗？”梅林深吸了一口气，握着法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肖恩咬了咬牙，沉声喝道：“放马过来，梅林！让我看看你到底能使出多么强大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此时的情形已经不允许他再说下去了。天空中的魔法阵忽然迅速地一缩，下一秒，一只巨大的眼睛便忽然从魔法阵之中睁了开来！
那只眼睛的瞳孔呈竖状，巨大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地面上的肖恩，居然让肖恩心中忽然没由来地腾起一种对自身渺小感的恐惧。那只眼睛盯了肖恩许久，忽然瞳孔一缩——下一秒，一道幽蓝色的光芒从瞳孔之中直射而下，直接将肖恩笼罩在了其中！
“奥术•解析封锁。”
随着梅林的低吟声响起，肖恩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在那道目光的注视下分析崩离了一般。他的脑海里似乎已经浮现出了自己身体的状况，在他的脑海里，自己的身体已经一点点地分散了开来，他能够看到自己的血肉，看到自己一根根拆解开来的骨头，看到自己的灵魂痛苦地咆哮着从那道目光之中缓缓升起，看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化作这世间最卑微的尘埃——他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串精确到无情的数字！
肖恩忽然仰天咆哮了起来，他太低估梅林的奥术了。这种奥术根本就不是斗气能够防御得了的东西，他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手段去脱离这样的状况，所以他只能咆哮，用自己的意志控制住自己最后的清醒——他很清楚，如果连自己这最后的清醒都不复错在了，那么他看到的那一切或许就真的会变成事实。
——梅林的奥术词缀，是【囚禁】。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词缀作为自己奥术的核心，但现在的一幕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囚禁】两个字不代表单纯的控制能力。除了梅林以外，谁也不知道他的奥术词缀到底拥有着怎样的能力，但眼前的这个魔法，的确是以他这个奥术词缀为根本释放出的魔法。
肖恩的咆哮声愈发疯狂，他身上的金色斗气也如同利剑一般直直地刺上了天空之中，刺向了天空之中的那只大眼。但就在金色斗气腾上天空的同时，那只巨大的眼睛忽然消失了，一只幽蓝色的大手忽然从魔法阵中探了出来！
那只巨大的手看上去不像是人类的手臂，尖锐的爪子和四根手指宛如从地狱来的恶魔之臂一般令人心中发寒。肖恩此刻的心中一阵冰凉，刚才那解析的光柱就已经让他几乎难以招架了，此刻梅林所唤出的魔爪，让肖恩已经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了！
“。。。。。。或许我该说明一下，这个魔法，不完全是奥术。”梅林忽然面色苍白地开口了，他的魔力几乎被这个魔法抽取一空，让他此刻的声音也有些虚弱，“这是我的。。。。。。诅咒，或者说天赋吧。”
那只幽蓝色的爪子在天空中静静地对着地面上的肖恩，让肖恩的面色都渐渐地苍白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顶着巨大的压力看着天空之中的魔爪，此刻的他终于找回了自己身体的实质感，如果梅林的解析再长一些，恐怕他就会彻底迷失掉自己的意识！
“之前的是解析，现在的这一击，才是【封锁】。”梅林的声音宛如在夜风中低吟的幽魂，让肖恩心中的寒意越来越盛。他望着天空之中，忽然咆哮一声，旋即主动对着天空中的魔爪发动了攻击！
“降临。”梅林深吸了一口气，如同全身脱力一般双手向下一按——于是下一秒，幽蓝色的魔爪，轰然降落！
轰！
在魔爪降落产生的烟雾中心，地面忽然腾起了无数幽蓝色的火焰！
第262章 Part。193 求死之人（）
梅林蹲在地上，缓缓地将手按在了一朵跳动着的幽蓝色火焰之上。
火焰并没有让梅林的手心感觉到任何的灼烧感，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火焰，他自己当然也知道。这一团小小的火焰还不能伤到梅林，所以他无声地将火焰按灭，然后抬起头来看向了处于幽蓝色火焰最中心的肖恩。
肖恩平静地看着梅林，刚才梅林的那一击仿佛根本就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一般。
两人就这么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整个二层中心就只有那幽蓝色的火焰仿佛永不熄灭一般地跳动着。地面上的地毯就在火焰之下，但那火焰却根本没有将地毯烧起，仿佛它根本就没有【燃烧】这个概念一般。
“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能够使用这种火焰吗？”良久，肖恩终于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地问道。
梅林却没有说话，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肖恩，仿佛他不认识肖恩了一般。终于，梅林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肖恩的话，而是简单地问出了一个肖恩一定知道他在问什么的问题。
“是我先发问的，用问题回答问题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肖恩咧着嘴笑了起来，他紧紧地盯着梅林，再一次问出了自己之前的问题，“为什么你能使用这样的火焰？这不是你应该能掌握的东西——噢，你刚才提到了【天赋】这个词，是你那所谓的天赋让你做到的吗？”
梅林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举了举自己的右手，然后又迅速地放了下去。
“原来如此，你刚才的形容很准确——这可以称之为天赋，也可以称之为诅咒。”肖恩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地用自己的左手将怀里的烟枪掏了出来，“不过我猜，恐怕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天赋意味着什么吧？”
梅林眯了眯眼，低声道：“你知道些什么吗？”
“我当然不知道，但我大概能推测一下。”肖恩嘿嘿一笑，有些艰难地划燃了一根火柴点燃了自己嘴上的烟枪，“我想你之前应该也遇到过能够推测出来的人，不过大家应该都没有告诉你它的真实面貌。梅林——这算是我给你的忠告，不要去问别人你的能力从何而来，这只有你自己去找到答案，才能得到控制它甚至运用它的方法。”
梅林咬了咬牙，有些恼怒地道：“那些是我自己的事，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为什么，老混蛋？你不是气势汹汹地想杀了我吗？”
咔嚓！
肖恩的身体忽然发出了一道诡异的声音，清脆的声音根本不像是人体能够发出来的，所以他有些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出现了一道怪异的裂痕，这让他的脸像是被人敲碎的玻璃一般，那一道触目惊心的冰裂痕迹让他的脸看上去显得更加可怖。
“果然很厉害，只是这么一点点能量就能够造成如此可怕的后果。”肖恩的脸上充满了惊讶的神色，他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赞同自己的话，“真的很厉害。”
梅林忽然大步走了上去，走到了肖恩的眼前，走到了一个放在之前他绝对不会接近的距离之上，因为在这个距离，肖恩在眨眼间就能够杀死他。他本想抓着肖恩的领子，但仅仅只是一瞬间的迟疑，他便又垂下了手，而是用愤怒地目光死死地盯着肖恩道：“什么意思？你为什么在最后放弃了抵抗？你在找死？”
这句你在找死绝对不是嘲讽和挑衅，因为正如梅林的字面意思所说的那样——肖恩在找死，他根本就没打算正面抵抗梅林的这一招，甚至连身上的斗气都全部撤去了。他没有做任何的防御，就直接硬生生地用肉体接下了梅林的魔法，这样的反应甚至让梅林都有些措手不及。
“不，我只是在迎接早就该落到我身上的命运而已。”肖恩此时本来有些狰狞的容貌居然露出了几分祥和，他看着梅林轻声道，“直到刚才，我才想通一些事情，才明白自己真正应该面对的是什么——坐下来吧，梅林，看在我的面子上，浪费一点时间在我这个普通的老人身上怎么样？”
梅林静静地看着肖恩，后者此时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的斗气波动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现在的肖恩，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因为他身上的斗气，甚至还有一些别的东西，都已经彻底被梅林【囚禁】了。
肖恩抽着烟枪，满意地看着梅林坐在了自己的对面。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忽然露出了几分怀念之色，低声道：“有点怀念当年的那些家伙了，还有范德拉——该死的，人老了总是容易怀旧，这可真不是个好习惯。”
“那应该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来着？二十三？二十七？好吧，我也不太记得了——总之那时候，琪亚娜那小姑娘还只有这么高一点。”他用手比了比，微笑着道，“后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年轻气盛的我违抗了斯图加特的命令，率军回到了我的故乡，中了敌人的埋伏全军覆没。”
梅林沉默了一瞬间：“现在让你回到当年，你会重新选择吗？”
“你这个问法不对，因为那得看我知不知道这一次回去是无功而返了。如果我知道，那再带着兄弟们回去不就和傻子没什么区别了吗？但如果我不知道——那么就算是现在的我，依然会义无反顾地回去。”肖恩的眼神有些黯然，“你应该明白当时我有多么焦急，就连二十多年后的现在我都不太愿意回忆这段往事。我这辈子最愧疚的，就是我的妻子和尚未看见过这个世界就消失了的孩子，因为我本来答应了他们，一旦战争结束就带着他们去欧内斯特过可以随便吃肉的生活。。。。。。”
肖恩顿了顿，摇头道：“好吧，这些往事就不再提了，我们的时间并不太充裕——总而言之，在斯图加特准备将我赐死之时，是腓特烈救下了我。”
这段故事时梅林没有听过的，在外界的故事之中，王下四骑士之中的黑骑士是唯一一个未能存活至今的骑士，黑骑士中了敌人的埋伏，在乱军之中斩杀近千人，最后力竭而死，甚至阵亡前仍然大喝“来战，来死”，是无数沙场将士们心中最壮烈的形象。眼前的肖恩当然是当年的黑骑士，梅林也相信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肖恩一定会和故事中的那个黑骑士有着一模一样的豪迈形象——可惜，如果只能是如果。
“腓特烈当年和我关系很好，他和一板一眼的艾卡西亚与神神叨叨的约书亚不一样，腓特烈和我的性格是最接近的。只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聪明，所以万事都以斯图加特的命令为准——哈哈，现在想起来，看来最聪明的人就是他，我才是最蠢的那个。”肖恩的目光中满是怀念，提起现在的狮心王让他的独眼中难得地闪过了几丝温情，“他和斯图加特在大帐里交谈了一夜，第二天天未亮之时带着当时已经失去了右臂的我离开了军团里。他带着我的马和我已经无法使用了的骑枪，将我带到了帝国的边境，告诉我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在我们分离之时，他给我留下了一句话。。。。。。”
肖恩转头看向梅林，轻声道：“他让我找到自己是为什么而活，自己到底该不该活下去。”
梅林默然，那位狮心王殿下自己当然见过，他是齐格飞的父亲，从外貌来看和齐格飞的差距并不太大，只不过齐格飞似乎还遗传了他那位早逝的母亲的容貌，要比狮心王更加俊朗一些。狮心王和自己的交流并不多，他给梅林留下的印象也只是“实力深不可测但有些粗俗的大骑士”而已。
“我来到尼德兰，成为暗影行者至今，也快要二十年了。在这二十年之中，尼德兰就是我活下来的意义所在。但我心中一直有着愧疚——腓特烈的话一直回荡在我的心里，我觉得我并不该活下去。”肖恩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了近乎淡漠的程度，“黑骑士团万条性命因我而死，我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背负着他们的生命活下去。所以这近二十年来，我一门心思扑在尼德兰之上，尼德兰只要变得更好一点，也就算我偿还了一点本来欠下的罪。”
梅林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肖恩，静静地听这位老人的回忆。
“。。。。。。直到后来，卡米拉向我提出了她的计划。”肖恩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到了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切之上。
“我一开始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卡米拉的王器是货真价实的，她的理念也没有错，我们同样抱着让尼德兰变得更加强大的梦想，所以我们走在了一起——诚然，这会牺牲掉一些人，但未来为尼德兰带来的好处几乎可以用不计其数来形容。”肖恩低着头，梅林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承认这样的想法从根本上就有问题，生命不是简单的算数，不是牺牲一个人帮助十个人就赚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但对于掌权者来说，我们必须得这样计算，一如斯图加特当年所说的那样。”
肖恩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当年，想起了斯图加特站在营帐中心，脸上带着嘲讽一字一顿地扔在自己脸上的那段话。那段关于王者的对话几乎摧毁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信条，让自己本来的那些天真与幼稚几乎被摧毁得无影无踪。
“但是我错了。”肖恩的呼吸忽然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他看着梅林，身体也往前凑了凑，“不是我错了，是我们都错了——梅林，这才是为什么我会把你留在这里和你说话的最主要的原因，因为我和卡米拉都弄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