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凰为后-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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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阮棉棉从水中救起“小姑娘”之后,为什么能够寻到合身的寝衣替她换上的原因。
所以,“棉棉姐”这个称呼也不知道她还能用多久。
凤凰儿话音刚落,阮棉棉脸上的笑容就顿住了。
从昨晚到现在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只觉得自己一脑袋的糨糊,好些事情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去考虑。
现在听凤凰儿提起两人的关系,她心里顿时生出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用力咽了咽口水:“我……总不会是你妈吧?”
“我……妈?”凤凰儿疑惑地看着阮棉棉。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毕竟“妈”这个称呼并不难理解。
她点点头:“应该是。”
“不是……我才二十多岁怎么可能有你这么大的……我特么……”阮棉棉都快哭了。
她上辈子虽然活到二十五岁,但别说结婚,连恋爱都没有好好谈过,这就是传说中的喜当妈?
她就说像她这么倒霉的人,怎么可能遇得上好事情。
超级大豪宅住了还不到一天,这美梦碎得也太快了点。
不过……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对?
昨晚救人之后她是照过镜子的,如今的她和眼前的小姑娘长得并不像,所以……
她存着一丝侥幸将凤凰儿拉到妆台前,指着铜镜道:“我肯定不会是你妈……娘,你看我们俩长得根本不像嘛!”
不久前刚磨过的铜镜非常清晰地照映出了两人的模样。
高挑丰满的女子,虽然没有梳妆打扮,面容却比那些刻意浓妆过的人还要艳丽。
单薄瘦小的少女,样貌虽然还没有完全长开,但五官十分清丽雅致,秀美极了。
皮肤白皙是肉眼能看出的两人唯一的共同点。
除非睁着眼睛说瞎话,否则谁也不会认为这两个人有血缘关系。
阮棉棉凝视着镜中的少女,像是在等着她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而此刻的凤凰儿却呆滞了。
原因无二,镜中少女的样貌竟和她上辈子非常相似。
之所以说相似而非相同,皆因她上辈子一直瘫坐在椅子上。
整个人气色非常不好,五官也有些变形。
又因为种种遭遇,她的神态从来都是困顿的、阴郁的,看不出分毫属于豆蔻少女的天真明丽。
而镜中少女不一样,完全就是一个稚嫩柔美的,让人很容易生出好感的小姑娘。
原来没有经历过磨难和阴暗的自己也可以这么美好……
见她迟迟不应答,阮棉棉忍不住喊了她一声:“小凤凰——”
凤凰儿醒过神来,抬眸看向镜中的阮棉棉:“万一我长得像父……像你原身的夫婿呢?”
阮棉棉脑海中一万匹某种马呼啸而过。
谁不知道女孩子多半长得像老爸?
这种时候别在她千疮百孔的心上补刀了好么?
她忿忿地指着纱橱的方向道:“如果是那样你还能和我住一间房?”
就算是在现代,十几岁的女孩子也没有和父母住一间房的道理,更何况是古代!
对这个问题凤凰儿能有很多个答案,但她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再说下去棉棉姐肯定会炸毛的。
现实是阮棉棉已经炸毛了。
一想到自己莫名多了个老公,还是个古代的贵族老公,她要死的心都有了。
她忿忿道:“万一我是个寡妇呢?”
凤凰儿指了指大衣橱里样式繁多的衣裙,寡妇怎么可能穿得这么光鲜亮丽。
阮棉棉重重坐在了妆凳上,生平第一次诅咒别人赶紧去死。
就是当寡妇也比和许多女人共用一个老公强一万倍!
凤凰儿虽然不知道阮棉棉此刻具体在想什么,但也知道她肯定不舒服。
夫妻不同于世上的任何一种关系,是非常亲密的。
突然之间多了一个陌生的夫婿,换成谁能坦然接受?
她用适应得最好的左手拿起妆台上的一把梳子,一面试着替阮棉棉梳理长发,一面温声安抚道:“棉棉姐别担心,既然咱们住一间房,就说明那人平日里根本就不住在这里。更何况再麻烦的事情咱们也一定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阮棉棉用力揉了揉脸颊,小凤凰说得对,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车到山前必有路。
别的不说,单凭如今的一身神力,哪个男人敢对自己毛手毛脚的?简直笑话!
她的性格向来大大咧咧,很快就把糟心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意识到凤凰儿正在给她梳头,阮棉棉笑道:“你会梳发髻?”
话是这么问,但她对此并不抱希望。
小凤凰上辈子是那样的情形,怎么可能会梳那些繁琐的古代发髻。
昨晚她就仔细看过了,原主是个非常讲究的女人,单是妆台上的首饰盒里就插着几十支各式各样的发簪。
这些发簪从材质到样式都美得无可挑剔,是个女人都会喜欢。
她自然也是喜欢的。
如今自己拥有了一头乌黑亮丽且长得不可思议的头发,梳一个漂亮的发髻再配上这些美丽的发簪,想想都美得很。
可惜她对梳古代发髻这件事一窍不通。
凤凰儿笑道:“我虽然没有梳过,但我看别人梳了十多年,可以试一试。”
阮棉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就当打发时间了。
然而凤凰儿的聪明程度远超阮棉棉的想象。
大概就是半个小时,她那一头有些凌乱的长发就被梳成了一个虽然简单,却并不难看的发髻。
凤凰儿的手酸得不行,摇着头笑道:“比起人家梳的差远了。”
阮棉棉放下手中的靶镜,又挑了一支梅花簪,赞道:“很不错了,替我把这个插上。”
凤凰儿依言把梅花簪插上,笑道:“这样的簪子应该配梅花妆,只是我手艺不行,棉棉姐索性在眉心贴一个梅花形的花钿吧。”
第七章 剪不断()
梅花钿是寻常女子都有的饰品,凤凰儿很快就在首饰匣子中寻到了一个。
阮棉棉一看花钿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接受无能。
一不演出二不拍照,平白无故弄那么大一朵花贴在脑门上,又不是脑子进水了。
她忙摆摆手道:“我想出府一趟,别弄这么复杂。”
凤凰儿收回手:“你想出去打听消息?”
阮棉棉点点头:“既然府里没有人,那就只能往府外去,有些事情外人虽然不一定清楚,但总比咱俩这样摸不着头脑强。”
凤凰儿深以为然:“那我和你一块儿去。”
阮棉棉站起身道:“你就别去了,一来你走路的姿势还不够协调,被外人看见容易起疑心;二来我觉得你比我更懂这里的规矩,就留下来四处走走看看,说不定还能有所发现。”
凤凰儿又一次被触动了。
棉棉姐除了知道自己前生不会走路外,其他的情形一无所知。
但她却能够考虑得这般周全,知道自己肯定不擅长和陌生人交往,所以寻了这样的借口让自己留下。
虽然还没有最终证实两人之间的关系,但凤凰儿觉得自己重活一世能有一位像棉棉姐这样的娘亲,似乎也挺好。
起码比她的母妃……
她看着阮棉棉的背影,吸了吸鼻子道:“我听你的,只是你一定要记住回来的路,千万别走岔了。”
半个身子都扎在大衣橱中翻找合适衣裙的阮棉棉手一抖。
不就是没找到厨房么?这小姑娘竟把自己当做一个路痴!
好吧,她承认自己的确是有那么一点路痴,可……
扭头看了看娇娇怯怯的小姑娘,她认命地把衣橱中最素净的一件衣裙取出来往身上一套。
小凤凰长成这副模样太占便宜了!
像自己两辈子都是牛高马大身强力壮,一看就是不需要别人怜惜疼爱的女人。
有些事情不服不行,人果然要认命哇!
她整理好衣裙冲凤凰儿挥挥手,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棉棉姐——”
凤凰儿稍微愣了愣神便赶紧追上前去,想要提醒阮棉棉走路别迈那么大的步子,万一被人家怀疑就不好了。
可惜那道高挑妖娆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轻叹了口气,顺着廊檐一间间查看这院子里的房屋。
西厢房、东厢房,布置得和正房基本是一样的风格,可以看得出原先的主人品味和她的长相一样,都是秾艳而热烈的。
不知道棉棉姐的前身出自什么样的人家,似乎和这座府邸的主人不太像是一类人。
勋贵世家婚嫁最讲究门当户对,这门婚事说不定有什么隐情。
这难道就是棉棉姐的前身不得丈夫宠爱的原因?
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自己前生没有机会得到父王的疼爱,重来一回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
果然是没有父女缘么?
正叹息间,一把样子很独特的铜钥匙突然撞入了她的视野。
确切地说是一把插在门锁上的铜钥匙。
凤凰儿看了看,这是东厢房一侧的耳房。
既然门上有锁,就说明这里是主人放重要东西的所在。
可既然是重要的东西,为什么钥匙会插在门锁中呢?
她上前一步捏住钥匙试图打开这把锁。
然而,咔嚓声过后,锁却并没有被打开。
咦?
凤凰儿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只见门锁上有一些淡淡的印迹,像是被人用重物砸过,但显然那人并没有得逞。
莫非……
她的眸子亮了亮,抬手朝门锁上方重重拍去。
啪、啪、啪!
三声响过后,门锁却并没有按她的想法被开启,依旧是纹丝不动。
凤凰儿有些泄气。
父王的札记中记载过一种很特别的门锁——三巴掌锁。
这种锁不仅名称有趣儿,开启的方法也特别有意思。
首先需要用钥匙打开第一道机括,然后用手掌在门锁附近用力击掌三次,只要将锁内部的另一处机括震开,锁也就成功开启了。
她本以为今日机缘巧合下自己能够开开眼界,没想到……
父王天纵英才学识渊博,他的札记绝对不会胡乱记载,而那本札记她九岁时便已经背得烂熟,同样不可能记错。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想太多了,这就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门锁。
还是等棉棉姐回来商量之后再说。
凤凰儿拔下那把铜钥匙塞进袖中,来到了东厢房另一侧的耳房。
和方才的情形不同,这间耳房并没有上锁。
她伸手推开房门,瞬间便惊呆了。
原来这间耳房中央竟摆放着一架凤首箜篌!
世间的凤首箜篌千千万,她最熟悉的却只有“凤灵”。
而眼前这一架,除了稍微老旧一些,分明就是她的“凤灵”。
凤凰儿跌跌撞撞地踏进耳房朝那箜篌奔去,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凤首下方。
果然,那里用小篆镌刻着两个字——凤灵。
她在箜篌前顿住脚,终于把颤抖的手放在了那两个字上,轻轻摩挲。
这个动作她想了十几年,想了一辈子。
谁能告诉她,她的凤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谁能告诉她,她的凤灵为什么比过去老旧了许多?
谁能告诉她,现下是哪一年哪一月,又是哪一家的天下?
凤凰儿痴了。
她木然的地朝琴弦伸出了手。
她从未弹过箜篌,也不会弹箜篌。
但她此时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断断续续的乐音在耳房中响了起来。
而此时阮棉棉已经出了府邸大门。
果然是超级大豪宅,大门也是威武霸气得很呐!
她仰着头端详着门头上的牌匾,仔细辨认了一番后念道:“敕造成国府。”
所幸她还识得几个繁体字,否则就真成文盲了!
她对历史说不上精通,不过《红楼梦》还是看过的,贾宝玉他们家就是“敕造荣国府”。
小凤凰果然是很有见识滴,这户人家的爵位比侯爵更高,竟还是个国公。
只是……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国公府所在地多半就是京城。
不管哪朝哪代,京城不应该是最繁华最热闹的么?
可她穿到这里都快一天了,除了小凤凰,愣是鬼都没有见到半个!
府里没有人也就罢了,府外竟然也没有人。
哪怕是没有人,鬼也出来露个脸啊!
就在阮棉棉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之际,身后传来了一道嘶哑的男声。
“三夫人……”
第八章 理还乱()
阮棉棉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夫人”这种称呼会落到自己头上。
幸好刚才凤凰儿提醒过一次,她对自己“已婚妇女”的身份有所准备。
加上视野范围内又没有别的女人,否则她真反应不过来这一声“三夫人”是在喊自己。
她转身看过去,只见一名个头不高的中年男人缩手缩脚地站在角门处。
“你过来。”阮棉棉收回已经迈出小半步的右腿,略微有些别扭地吩咐了一句。
既然站在角门边,又唤自己“三夫人”而不是“夫人”,就说明这人一定是成国公府中的下人。
在等级森严的古代,尊卑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阮棉棉庆幸自己的反应还不算太慢,否则依照前世早已经养成的尊重别人习惯,想要向人家打听事情她直接就过去了。
那男子十分恭敬地小跑上前,躬身一礼道:“见过三夫人。”
阮棉棉暗道,一般来说古代的男仆和女主子没有多少接触的机会,所以他们两人应该不太熟。
她像是赌博一样硬着头皮道:“你是……”
阮棉棉如今的样貌本就冷艳,刻意装模作样了一番后还颇有些气势。
那男人哪里敢抬头,战战兢兢道:“小人是马房养马的刘大,从前给三夫人牵过马,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小人也是有的。”
阮棉棉有些尴尬,一开口就打脸,她真是够倒霉的。
不过瞧这刘大的情形,估计原主是个泼辣货,府里的下人似乎都挺怕她。
这样子倒还挺合她的心意,泼辣的人往往活得都比较自在随性,更何况以她的脾气,要是装什么贤良淑德那才真是要命了。
这个叫刘大的男仆一看就是个老实人,不妨从他身上多打听一点消息。
她想罢又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刘大回道:“小人的老母亲昨儿犯了病,所以我们一家人没能随着主子们一起离京,却才见大门处的人像是三夫人,所以过来瞧瞧……”
阮棉棉眉头紧锁,成国公府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阖府的人离京竟连个下人都不留?
探亲?不像。
流放?更不像。
实在是有些诡异……
刘大见她不说话,忙又道:“三夫人,小人不知道您昨儿是被什么事儿给耽搁了,只是……您最好还是赶紧离京。”
阮棉棉不好接话,只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刘大虽不是个心眼儿多的人,但见她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也开始着急了:“小人午后听人说燕军距离京城已经不足二百里,说话就要攻城,宫里的娘娘们早就跑了,您也得抓紧啊。”
阮棉棉的眼皮重重跳了一下。
难怪这破地方鬼都看不见一个,搞了半天自己居然穿到了乱世!
连宫里的娘娘们都跑了,说明目前的形势非常严峻。
老话说得好,宁为太平犬,不做离乱人。
自己究竟要不要跑?人生地不熟的又该往哪里跑?
她握了握拳对刘大道:“那你们一家人呢?不打算跑么?”
刘大道:“早就听说过燕军从不屠城,小人们只是平民百姓,只要不强出头,应该无碍的。”
阮棉棉都想骂老天爷了。
上辈子生活在和平年代,她是个睁开眼就不得不去奋斗的平民百姓。
这辈子好歹算是个贵族,福还没享上半天,居然又要准备去做难民?
妈妈的!与其去做难民,她还不如一头碰死,说不定再穿一次还能遇上个命好的主。
她轻嗤道:“本夫人就不走,我还不信了,人家放着大事不做偏要和我一个女人过不去!”
刘大搓了搓手:“这……夫人这话也有理,生逢乱世谁管得了那许多,到时候您装作平民女子,大约也能……”
阮棉棉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我留下一天就得好好活一天,府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你如果有办法弄到吃的便给我送些来,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刘大小心翼翼地问:“夫人身边如今可还有人伺候?”
其实他也就是顺嘴一说,如果有人伺候,三夫人何至于亲自到府门口来打探消息。
阮棉棉道:“你能给我寻到伺候的人?”
刘大忙道:“小人的浑家做得一手好菜,家里的俩丫头虽然粗笨些但也能帮忙做事,如若夫人不嫌弃,小人便让她们去您身边学着伺候几日。”
三夫人出手一向阔绰,在她身边哪怕只是伺候一两日也能得不少的好处,刘大虽然老实,却也不想错过这种发小财的机会。
阮棉棉想了想,听对方的语气,他的老婆和两个女儿从前并不在内宅中伺候,那么她们对自己和小凤凰之前的情况肯定不熟悉。
她们来身边伺候显然利大于弊。
一来自己不用那么辛苦,二来可以打探到更多的信息。
她十分干脆地应道:“明天一早让她们到我院子里来。”
“是,是,多谢夫人。”刘大满脸堆着笑应下了。
阮棉棉嘴角微微抽了抽,看样子这“三夫人”真是钱多人傻,所以人家才这么高兴。
小凤凰是个颇有见地的古代高门贵女,有些事情还是去和她商量一下比较妥当。
她又嘱咐了刘大几句,转身回了国公府。
因为心里装着事儿,阮棉棉比出来的时候走得更快,不一会儿就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
谁知她才刚跨进院门,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琴声。
阮棉棉大吃一惊,这声音……
她凝神分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