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恩仇引-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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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诸国,只有大华崇武。论高手,其他几国加起来也比不过大华一国。
“哦?”虞凌逸笑道。
“眼下两国敌对,先生来此难道就没有顾虑?莫非,你自忖武功已到了能在大华横行无肆的地步?”安乌俞冷哼道。
他的心里有怨气,很深的怨气。这股怨气是祖辈传下来的,挤压了三百年!
虞凌逸执手行了一礼,正色问道:“安阁主当真知我身份?”
“天下高手,没有摘星阁不知道的。”安乌俞蔑笑道。
其实,摘星阁的高手榜有两份,一份是公诸世人的假本,一份是仅在阁中几位重要人物之间相传的正本。
“那你当知我所来为何!”虞凌逸铿声回道。
第二二七章 业承百年自生疑()
“你来做甚么?”安乌俞黑着脸,冷声质问道。
他的话音并不算太大,体内真气躁动却仍震得壁上盏灯左摇右晃。
烛光轻曳,照得人影疏离,仿似拉着二人背向而去。
虞凌逸目光如炬,正色回道:“我此来是奉主君之命,劝你返祖归宗,为厥国大业效力。”
大华虽百病缠,身每况愈下,毕竟幅员辽阔,人丁兴盛,国力犹在诸国之上。
虽处南疆多瘴之地,厥国君臣却能上下一心,筹钱积粮,强兵壮马,早已今非昔比。
此消彼长,与大华一战,厥国自然颇有胜机。
然,端木玉所求者,非为胜尔。
厥国民风素朴节俭,便是富贵大家也向来不养奢靡之习。与邻近的大华、沙陀、冼马相较,厥国君臣百姓的生活实在要清苦得多。
越是民生艰难,便越能理会生命之可贵。数百年来,厥国历任的主君都很惜民。
两军交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谓之胜。然,这却不是端木玉想要的胜。
端木玉所谋、所求者,非但是胜,且为大胜,最好兵不血刃。
若在战力上并无压倒性优势,兵不血刃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使敌内乱,分崩离析。
首要者,使其朝堂乱。
于是,他扶持了郁郁不得志的夏牧炎,暗里给他人,给他钱,给他消息,挑起他的夺储之心。。。 。。。
于是,他安插眼线在三王及其附臣身边,这些年一直不动声色地挑唆他们相互攻讦、掣肘,使其怨深。。。 。。。
于是,他派出皇庭精锐,千里奔袭都城,一夜刺杀了当朝数十位亲贵重臣,使大华政务瞬时堪亟。。。 。。。
于是,他断然绝了沙陀的供盐,撺掇他们发兵东征,抢夺安咸的矿场,使双方在宿州大战,伤亡十万余。。。 。。。
于是,趁着雨季,他狠下心做了灭绝人性之事,派死士掘开了十里屏州水坝,让这座繁华之都一夜消亡。。。 。。。
于是,他借着天时,隔断了庇南哨所的军需粮草,陷杀其主将,使哨兵因饥而慌,乃生哗变。。。 。。。
。。。 。。。
这便是端木玉、胥潜梦既定的“乱其朝纲,分离其心”的十年大计。
计行十年,终有所成,泱泱大华已沉疴入髓。
朝堂既乱,便有计二:搅动江湖。
然,大华尚武传统由来已久,各大门派根深蒂固,厥国的武者相去远矣,难以翻起大风浪。且江湖人性子悍烈不喜约束,更耻于通敌卖国,实在不好掌控。
好在“千里眼”发现了张遂光,又把他举荐给了端木玉。
“千里眼”是胥潜梦替端木玉拟定的北征大计第一步,所有后续的谋划,都是依据“千里眼”传回的信报而计定。
关于“千里眼”,厥国朝堂中知之者也极少,仅有端木玉、胥潜梦、端木恪三人知道,“千里眼”的首领叫阴阳眼。他的另一身份,是九殿排当时排第一的大师傅——断离忧。
阴阳眼在给端木玉的奏报中描述张遂光:这是个有野心、能成事的狠人,我欲引他入九殿。
后来,在阴阳眼的安排下,张遂光果真入了九殿,且很快成为了仅次于他,排在第二的大师傅——久无情。
为使张遂光制霸武林的野心加速膨胀,阴阳眼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把他推到了九殿殿主的位置。
没人说得清九殿的由来,甚至殿中的老人也都只知九殿原是有殿主的,只是不知为何只剩九位大师傅了。张遂光的上位结束了九殿不知已延续了多少年无主之殿的时光。
有盐帮做底,又添了一个实力强悍的九殿,张遂光自然不甘心偏居于丹阳城一隅。
天公作美,又或说是祖宗显了灵。
端木玉整理先皇遗物时,找到了十三封老旧书信,打开一看,仿佛发现天赐良机。
耒阳王?巨鹿王?
徐家?木家?
。。。 。。。
“我此来是奉主君之命,劝你返祖归宗,为厥国大业效力。”虞凌逸正色回道。
此时二人身处安乌俞私宅的密室,他言语间自也就没有了甚么顾虑,直把此行重任说了出来。
他是武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他相信,安乌俞也不喜欢自己东拉西扯。同为武人,何不用最直接、最明了的方式言谈?
安乌俞努眼盯着他,脸色神色繁复,双拳倏而握倏而张,良久乃冷声问道:“主君?谁是你的主君?”
虞凌逸脸色一紧,沉声道:“我的主君自然是厥国圣天子英宗皇帝。”
行完继位大典,端木玉便已是厥国的新君——英宗皇帝。
“哼!”安乌俞冷哼一声,不搭话。
虞凌逸行出两步,一脸肃穆,铿声道:“安乌俞,你们安家本就是厥国皇室血脉的分支。现厥国百年大计功成在即,皇帝陛下遣我来此劝你重归端木氏,为祖宗复国大业效力!”
重归端木氏?
祖宗复国大业?
这便是这二十年来一直困扰他的心病。说到底,他和他的族人体内流的都是端木氏的血液,这是皇室血脉!
这个秘密及使命已在安家暗暗传了三百多年,不知历经了多少代。没想到便在此时,便在自己眼前,竟有人说了出来。
二伯临终前正色对安乌俞叮嘱:千万莫要忘了祖宗的大业啊!
自任安家家主这二十年来,他费尽心力,事情也未见有转机,是以,常感愧对先人,终日不乐。
眼前的厥国第一高手找上门来,竟是要让自己为厥国皇帝效力。
为端木氏效力自然没甚么,安家本就是厥国皇室后裔,两家乃是同宗同源,且历代家主的唯一使命便是“灭大华,复我端木之姓”。
只是,这个虞凌逸可靠么?
仅凭他的三言两语自己就要把安家家底兜出来么?
万一是甚么人设的一个圈套呢?
见安乌俞神色颇有意动,虞凌逸知成事可期,又再问道:“你是愿意不愿意?”
愿意不愿意?
安乌俞心中所未定的,又岂是“愿意不愿意”!
低首默然思忖了四、五息,安乌俞乃看向虞凌逸,正色问道:“我凭甚么相信你说的话?”
第二二八章 先祖之信见秘辛()
卯时三刻,金玲声响起,宫门乃缓缓打开,三匹司仪马拉着一麒麟辇自宫门出来。
又一个通宵达旦,积压的奏折仍是堆积如山,身体各处传来的隐痛,更令端王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危局中,他虽行着至尊皇权,依制还是不可替天子秉早朝的,趁着这两个时辰的空档,正好回府歇息片刻。
才上了辇,他便沉沉睡去。
刚强如他,终究是凡人体躯,哪里经得住这般长久消耗?
“笃!笃!笃!”
辇夫在厢门上传叩了三声,示意端王已到了府上。
见端王过了子时还未回府,管家便知自家王爷只怕又要忙活到次日。是以,一直暗暗估摸着时辰,刚报了卯时便起了身,备好一应物需就候在了此间。这时靠近些辇厢的风窗,朝内轻声唤道“王爷,到府上了。”
“嗯?”辇中传来一个迷糊的声音,显然是端王醒了,“哦。”
下了辇,正要回房歇息,身后却骤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王爷,老和尚二人可久候了!”
端王甚觉诧异,忙回头去看,正见两个老和尚行了过来,一个灰须、一个银须。
不待端王答话,管家忙挡在二人前面,一脸不喜道“两位都是得道高僧,何以如此不近人情?我家王爷可忙了一昼一宿,还未得稍歇呢,你们的事,晚些来说罢!”
“不行!”灰须和尚摆了摆手,怒道,“老和尚师兄弟昨日一早便到了府上,也跟你说明了来意。你却推脱,说你家王爷一早便出门了,让老和尚先候着。哼,这一候便是一日夜。眼下好不容易见了正主,贫僧二人岂能凭你打发?还请王爷给贫僧师兄弟一个说法。”
原来,这胡须、银须老者便是苦禅寺中仅余的两位悬字辈和尚。
二人听方丈法相禀明了悬月及八位法字辈、真字辈的老少和尚,应朝堂征召令下山后竟一去无回,不禁既伤且怒,次日便下了山,直往都城而来,昨一早才通了城关。
“阿弥陀佛!”
悬宁大神行上去前两步,双手合十向端王行了一佛礼,乃道“端王爷,贫僧二人是孝州苦禅寺的老和尚,贫僧法号‘悬宁’,这位是贫僧的师弟‘悬心’。贫僧已三十六载未曾出过寺门,今番与师弟远行数千里赶来,只想为给悬月师弟的死讨个说法。”
原来是苦禅寺的老和尚?
端王脸色一惊,急回了一礼,答道“唉,悬月大师身死屏州,我也愧疚得很。两位大师,不如我们到偏厅坐下?我一定给苦禅寺、给二位一个交代!”
“善哉!善哉!”
“我凭甚么相信你说的话?”
安乌俞紧盯着虞凌逸,正色问道。
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出了甚么岔子,安家这数千人只怕都会有性命之虞。他作为家主,如何敢轻涉险境?
“我有两样信物,可与你对质。”虞凌逸微微笑道。
安乌俞的态度很明朗了,若是能向他解惑,此事便成了。
“甚么信物?”安乌俞问道。
虞凌逸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封包,正色回道“第一样信物是三多二十几年前,安氏的先祖写给厥国皇室的密信。”
言毕,把封包掷了过去。
安乌俞接过封包,坐到了书案上,把灯盏拿近些,快速拆了开来。
果然是五封信。
信封并无火漆,他自然直接取出信张细细读起来。
信上写的是夏氏大军来袭在即,巨鹿王自知不敌便携眷属及心腹一路向西南,逃遁到了一处叫“乾水寨”的地方,巨鹿王府的资财、高手几乎都无甚折损。信末署名是巨鹿王端木承安,左下还用了他的玉印。这个印,安乌俞早已稔熟于心,玉玺本尊便是安家至密之物,此刻便在这间暗室之中。
安乌俞看完,已去疑大半。接着,他又取出了第二封信里的信张。
这封心里说的是,当时夏氏还未坐稳天下,各地还很动荡。巨鹿王到乾水寨后,不经意露了财,当地的人打起了他们的主意。最后,
整个乾水寨的人都被他们杀光,再嫁祸给了战溃的散兵游勇。自此,整个乾水寨便都成了巨鹿王的人了。
“原来如此。”
安氏族中流传的旧志写的却是,他们的先祖因勤劳、智慧慢慢同化了乾水寨的人。事实却是,乾水寨的人见钱眼开想来个谋财害命,不想却被反杀了。然,先祖将人家一镇子杀光,倒也有些过于狠绝了。
这桩秘辛,安乌俞自然不打算将它公诸于众,毕竟不是甚么光彩的事。
接着,第三封
第四封
第五封
“如何?”
见他已看完那五封旧信,神情肃穆,虞凌逸开口询道。
跨过岁月,始见沧桑。
这五封信所载不过是安家历经万难的几个缩影,于三百多年后的今日往回看,更觉祖宗守业艰难。
然,便是在如此困苦的时局中,先祖们仍是一心想着要带族人、旧部去投鄞阳城,可见事主之心何其强烈。
安乌俞思绪澎拜,双眼浑浊,慢慢把五封信收好,放在书案上,在跪拜在地,行了三叩之礼,礼毕起身乃谓虞凌逸道“虞先生,这五封信是先祖之物,望能赐还!”
“那是自然!”虞凌逸轻笑道,“主君已吩咐,见到巨鹿后人,便物归原主。”
安乌俞点了点头,神情有些犹豫。
从这些信,以及安家历来的祖训看,自己实在没有理由却拒。只是,一旦踏出了这第一步便再没有回头路,这是安家及摘星阁历来最重要的一个抉择,事关安氏全族数千人,他必须考虑周全。
“其他族人会怎么想?”
安家是所有安姓人的安家,不是他一个人的,而知晓这桩惊天秘辛的,整个安家仅他一人。
身居高位,顾虑也就多了,虞凌逸自然理会得,是以也不催促,接着说道“我还有第二样信物!”
。
第二二九章 灯盏总有油尽时()
见端王愿意坐下来与自己二人细谈,悬心、悬宁皆脸露欣慰之色,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
虽在辇厢中小憩了片刻,端王却更觉肢体疲累,胸口也生出了一股痞闷之气,总觉头重脚轻,浑浑淘淘的。
饶是如此,听了悬宁和尚的话,他仍强撑着身体,行在前引二人往偏厅行去。
才迈出几步,便眼前一花,斜斜倒了下去。
“王爷!”老管家惊出了一声冷汗,颤声喊道。想去扶住他,双腿却如被灌了铅一般,不由得使唤。
之间一道虚影掠过,悬宁老和尚已出现在端王身边,搀起了他的臂膀。
先前虞凌逸已说过,他此行带来了两样信物,其中第一样已给到安乌俞,乃是安氏先祖写给端木皇室的密信。
端木玉把这五封信交给他时,没有说他可以看,虞凌逸也就没看过,是以并不知晓其间写的甚么。
然,从安乌俞的神情及前后态度转变,虞凌逸知道,这第一样信物已让安乌俞下了八成的决心了。
这第二样信物,是端木玉写给巨鹿王后人的亲笔信,虞凌逸已从头至尾看过。
“呼!”
虞凌逸把封包掷向了安乌俞,“这第二样信物,便是我厥国英宗皇帝给你的亲笔信!”
安乌俞接住了封包,听是端木玉写给自己的信,心中颇有异样之感。乃撕开了外封,取出了信笺。
信封正中是巨鹿后人启。
信封左下是端木玉亲笔。
虽只十二字,行迹间却仍却透出一股凌厉、苍劲之气。见字如见人,不觉间,安乌俞竟已心生出一丝拜服。
将端王扶到床上躺下后,悬心行了出房门。
外面站满了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各个额眉紧锁,神情焦虑,见悬心行出来,一时都围了过去。
“大师,我父王怎样了?”问话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形容威严,颇有几分端王的模样。
悬心此刻也是五味杂陈,轻轻叹了口气。
苦禅寺的中坚乃是法字辈的大和尚,方丈及各大堂院的首座皆是法字辈。
悬字辈的本来仅剩三人,悬心六十九岁年纪最轻,悬月八十二岁居中,悬宁九十三最长。三个在寺中的地位,犹高于方丈法相。
没想到五月中,悬月领着八名法字辈、真字辈的徒子徒孙赴朝廷的征召后,居然全军覆没,被杀害在了屏州坪上原。
法相和尚拿到司空府发来的讣文后,几乎不敢相信。只是,讣文中只言颐王在屏州坪上原遭遇暗杀,四百护卫皆殁,苦禅寺一众僧人也在此役中尽亡。至于其中来龙去脉,却是语焉不详。
官文如此敷衍,苦禅寺众僧自不肯善罢甘休。法相据实禀明此事后,寺中仅余的这两个悬字辈老和尚便决意亲自下山去找朝廷讨要说法了。
出家人修禅,原本并不执著于生死。然,二人与悬月皆有五、六十年的情分,得知他不明惨死,还是起了嗔念。
一路上,二人早已商定,到了都城便直去找此次征召事宜的主理之人。
刚入端王府,王府管家便推说端王不在,教二人不禁生疑,还道是主家随意寻了个避客的由头。然,府上对二人招待也算周到,一时他们也就不多说了。
不想,从早间候到夜深,一直未见端王来见自己二人,每次去问,管家便答“王爷在忙”。
应二人所求,管家把他们的寝居安排在了马房旁边的小院。
适才,麒麟辇行过发出了不小的声响,二人听了动静料想该是端王回来了,便及时起身赶了过来,正见他朝正院方向行去,才有了适才的一幕。
看着这一屋子急切的眼神,悬心也颇不好受,沉声回道“端王疲累过度,精元几乎耗竭,甚是不妙。”
“哗!”
厅上瞬时骚动起来了。
他们知道端王于这座王府意味着甚么。
他们也知道端王于这个危急的朝廷意味着甚么。
没有端王,端王府、甚至整个大华国,或许便要崩塌了。
“嘭!”
夏牧舟突然双膝跪下,伏首泣道“请大师无论如何,一定要救下我父王!”
悬心一愣,不知该如何答他。
“大限本由天,原不该惧死。只是,如今大华局势危急,家国存亡悬于一线,我父王他,万万死
不得!”夏牧舟颤声泣道。
谁能想到,偌大的一个王朝,最后居然要靠这个年近古稀的老者苦苦支撑?
很多人都在想,究竟发生了多少恶事,才致使大华到了今时今日的处境?
皇帝病重、三位权重亲王薨逝、六个一品大臣(原本五个,加上后面的芮如闵)被杀
先是岱郡海灾,接着是与沙陀的宿州之战,然后屏州水坝决堤,庇南哨所哗变
民间也早就传出了“夏家气数已尽,大华将亡”的流言。
到底是怎么了?
“我父王,万万不能死!请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他不死!”夏牧舟颤声乞求道。
“嘭!嘭!嘭!”
“ ”
一息之间厅上五、六十人尽皆跪拜在地。
悬心懵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二人原是来此讨要说法的,这时却被端王府一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