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捉鬼人-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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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河没趣地朝小茹已经跑远的背影看了看,说道:“真想不到她也下放到了咱们这里,个也高了,样子也更漂亮了,差点儿没认出来她……”
二胡是没心思拉了,笛子也没心思吹了,我父亲拽着不太情愿的王思河回寝室睡觉去了。
那天晚上,我父亲做了一个很美好很美好的梦,不过,他跟谁都没说过,从来都没说过。要说起来吧,父亲从来都没跟人没说过的梦,我这当儿子的咋知道了呢?因为,我就做过这样很美好很美好的梦,母子连心,父子天性,我觉得吧,我父亲也应该做的。
一天,两天,三天……
到第四天头儿上,我父亲终于有点儿魂不守舍了,打铁的时候差点出意外。
各位见过打铁吗?估计真正见过的人不多了。我从十岁开始就给父亲当副手打铁,围上帆布围裙,拿上大铁锤,一般打的都是农具:锄头、铁刨(铁耙子)、镢头等等。最累人的是打那个什么来着,忘了,好像是铁犁,一块大铁疙瘩,烧红以后放铁砧上,抡起来就不让停。我最喜欢打棺材钉,那玩意小,枣核形的,两头儿尖尖的,比小拇指还细,十到八公分长短,只用半大的锤子打就行了。
打铁的工具,除了锤子跟炉子,还有长把儿的、各式各样的夹子,我父亲叫它们火钳。还有一个铁墩子,我们这里叫它铁砧(zhen,第三声),我父亲说铁砧有上百种的用法儿,不过我从没见他完全展示过,因为在我记事儿的时候,打铁这一行已经快淡出历史舞台了。
打铁用的铁砧,样子很像个大象,就是没尾巴,一个笔直的尖长“鼻子”,两边两个似圆似方的“耳朵”。
打铁的时候,主手站在上位,也就是大象鼻子的方位,右手边是铁砧,左手边是火炉,副手站在下位,也就是大象的屁股后头。
主手一般拿小锤、握火钳,负责翻转红铁和指挥,小锤在大象耳朵上一敲,副手抡大锤就砸,小锤“当当”敲两下,大锤砸一下,小锤“当”地敲一下,大锤立刻停下,小锤要是“当当当”在耳朵上敲起来没完了,那你大锤抡起来就别停了。小锤敲耳朵,这是打铁最基本的规矩,也是打铁的节奏跟停顿的信号儿。
打铁,真正投入以后,就跟玩音乐是一个道理,时快时慢,时急时缓,抑扬顿挫,伴随着叮当悦耳的打击声,在打的过程中,你可以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淋漓尽致的快感。
不过,对于当时有点魂不守舍的我父亲来说,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一边抡锤打铁,心里一边不知道在胡思乱想啥,对于师傅的小锤敲出信号的充耳不闻,闷着头机械性的乱砸。我父亲这时候已经出师了,隔着平常根本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当时还是三个人一起打铁的,师傅站在主位,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站在副位,我父亲在铁砧的左边,王思河在右边,师傅用小锤一敲铁砧左边的耳朵,我父亲砸,一敲铁砧右边的耳朵,王思河砸。
当时师傅小锤一敲右边的耳朵,本该王思河砸的,结果我父亲也砸了过去,两只大锤同时抡向一个地方,那是非常可怕的,还没砸上,俩大锤先撞在了一块儿,就跟高速撞车了似的,发出“咣”地一声,生冷的火星子顿时从两只大锤之间冒了出来,因为冲击力太大,两个人再也把持不住自己手里的大锤,紧跟着全弹飞了出去,呼呼两声,那场面特别吓人。
两个人的师傅登时吓出一身冷汗。我父亲这个铁匠师傅心底很好,就是对我父亲两个特别严厉,脾气也爆,老铁匠破口骂我父亲:“你个小兔崽子,想啥呢你,我叫你打了吗,这大锤飞出要搁脑袋上,铁脑袋也砸碎了,滚!那边儿有水,滚去喝水吧!”
我父亲放在大锤,耷拉着脑袋到旁边喝水去了。
晚上,吃过晚饭,王思河问我父亲:“哥,你这两天是咋了?我咋感觉你这两天有点不对劲儿呢,是不是病咧?”
我父亲摇了摇头。王思河又问:“哥,今天去外头拉二胡不去,今天天很好,天上月亮也很圆。”
我父亲又摇了摇头。王思河一把拽住了我父亲的胳膊,说道:“今儿个不去你也得去,咱都好几天没出去了。”
王思河拿上二胡笛子,死拉硬拽把我父亲拽到了山梁上。王思河把笛子塞给我父亲,他今天拉二胡。
两个人坐在了两块大石头上,在王思河的鼓动下,我父亲跟他合奏了起来,当时他们合奏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是老校长教给他们的口琴曲。
迎着明亮月色,坐在幽静的山梁上,合奏这个曲子特别有意境。不过,我父亲还是有点儿心不在焉,跟王思河合奏的不是那么到位,有点儿煞风景了。王思河不乐意了,说我父亲:“哥,你到底咋了,白天打铁你差点砸我脑袋上,现在合奏个曲子你还跟我尿不到一个夜壶里,你是不是真的病了?”
我父亲看了王思河一眼,见王思河一脸关心,振了振精神,说了句:“再来!”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唱,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在这迷人的晚上……我想对你讲,但又难为情,多少话儿留心上,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衷心祝福你好姑娘,但愿今后,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一曲完毕,天衣无缝,这是我父亲跟王思河合奏的最完美的一次,犹如天籁。合奏时我父亲触景生情,心里想的满是……
“刘震龙,你们演奏的真好!”一个爽朗的女声传来,紧跟着一串清脆的掌声。
我父亲心头猛跳,赶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小茹穿着一件白衬衣,带笑站在那里,洁白的衬衣把她衬托的像一位下凡的仙子,看着她,感觉天上的月亮都失色了……
我父亲从山石上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小茹,今天小茹再没有上次的那种幽怨,很开心很开朗的样子。
“你可以单独给我吹奏一首吗?”小茹说着,朝我父亲走了过来。
我父亲感觉抓着笛子的手有点冒汗了,不过他没拒绝小姑娘,轻轻点了点头,腼腆地问:“你,你想听什么曲子?”
小姑娘把头一歪,看着我父亲说道:“就刚才那首吧,‘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我父亲嘴角笑了笑。
“哥,这没我啥事儿了吧?要不我先回去吧。”王思河在旁边很没趣地说道。
我父亲跟小茹同时看向了他,两个人很默契地谁也没说话。王思河点了点头砸了砸嘴,又抬头朝天上的月亮看了看,自言自语说了句,“咋会是这样儿呢?”说完,拿着二胡走了。
小茹看着我父亲一笑,我父亲坐回了那块大石头上,她,坐在了旁边……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人生之悲()
茹真真能够下放到我们村子,并不是偶然,也不是巧合,更不是什么千里有缘来相会,这是她自己千辛万苦、努力争取过来的。
我不知道,茹真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父亲的,或许是在他们被刘小华一伙围攻,一起逃出来的时候,也或许是我父亲随机应变,说她是自己妹妹的时候。这个,真的无法考证。
当茹真真把自己最珍爱的手链塞给我父亲的那一刻,同时把自己那颗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也塞给了他。
她和我父亲在胡同里分别以后,返回了自己的镇子,在家里躲了几天以后,周建宏找到了她,周建宏这时候已经集合了旧部,东山再起,而且在人数上依旧比刘小华一伙多出数倍。
又过了几天后。这时候,我父亲两个可能已经到家了。周建宏带着他们红星派的人,对刘小华的红旗派发起了攻击,几乎没有悬念,一举打散了刘小华的红旗派,刘小华也至此下落不明。有人说刘小华跑到了北京,有人说,刘小华给周建宏暗地里活埋了,说法不一。
剿灭刘小华以后,红星派在当地再也没了敌手,独霸一方。茹真真依旧是红星派的一份子,而且是红星派首脑人物之一,她从我父亲两个之前在他们那里登记的个人信息中,得知了我父亲所在的村子,当时虽然我父亲两个是冒名顶替,但是除了名字,其他信息全是真实的。
少女情怀的茹真真,情种深种,在不知不觉中,对我父亲日思夜想,把我们村子的名字,跟“贾富乾”这个名字,每天在心里反复念上数遍。
1978年末,中央下达指示,鼓励知青上山下乡。茹真真,怦然心动,因为她觉得机会来了,能够见到我父亲,跟我父亲在一起的机会来了。
在他们镇,她是第一个主动要求下乡的。起先,她父母不同意,因为两口子就她这么一个孩子,后来见她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反对。但是,给她安排的地方并不是我们这里,而是他们镇子附近的某个小村子,因为她父母有点儿门路,故意给她这么安排的,后来她得知以后,死活不肯,点名要来我们村子。父母不理解,她说,这里有她认识的几个战友,来这里有人会照顾她,父母无奈,又给她上下打点一番。茹真真这才来到了我们这里。
当她一进村,迫不及待打听“贾富乾”家住哪儿,不过,此贾富乾,非彼贾富乾。
真正的贾富乾,长什么样子呢?我小时候见过他,而且对他的印象特别深刻,圆圆的脑袋,独头蒜的鼻子,下巴很短,就跟冯巩一样,最说氖撬撬劬Γ窭茄郏坠馔饴叮劬慈说氖焙颍呐率呛芷匠5囊谎郏不崛媚愀芯跛窃诙穸镜氐赡悖媚愫蠹沽悍⒑U鋈丝瓷先ィ拖褚恢币跎拿ㄍ酚ァ9ィ颐橇郊揖嗬氲牟皇呛茉叮倚∈焙蚓捅凰夤殴窒嗝蚕趴薰5笔蔽乙桓鲎焦硇〈耍胍沟穆以岣诙既ス蘧逦尬罚还尤荒鼙凰南嗝蚕趴蓿钳}人的样子,你们可想而知。
话说回来,更可想而知的是,当满怀憧憬跟激动的可爱少女茹真真,敲开贾富乾家门那一刻……
她所有的幻想,所有的希翼,所有的憧憬,全破灭了,就像一场噩梦。
然而,这只是一个噩梦的开始,茹真真这时候想再回去,已经不可能了,这是她自己寻死觅活要来的地方,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这世上,没有那卖后悔药的。
贾富乾,当时已经成过亲,不过,一个漂亮可人儿的小姑娘主动送上了门,还口口声声说是来找自己的。这畜生,荡漾了,霸着碗里的,念着锅里的。
茹真真这就算进了狼窝了。在没上玫瑰泉的那几个月,整天被贾富乾有意无意的骚扰,或许他觉得茹真真对他有意思,觉得他那张吓人的猫头鹰脸很有魅力,虽然他已经结了婚生了孩子。期间,虽然不敢对茹真真动手动脚,但是那种暗送秋波、挤眉弄眼,让茹真真不胜其烦。
这时候的茹真真,又恨又后悔,恨我父亲,后悔来到了这里。
后来,玫瑰泉缺人手,大队干部问这些知青谁愿意上山挖泉水,茹真真听了一想,这也算是个机会,至少能摆脱贾富乾无休止的骚扰,跟着几个知青就上了山。
当时,她并不知道我父亲就在上山,当天晚上听到从山梁上传来的笛声跟二胡声,就跟同宿舍的一个女孩儿打听,谁在演奏曲子,那女孩儿认识我们父亲两个,而且似乎对我父亲也有好感(这是茹真真后来跟我父亲说的),女孩儿说,吹笛子拉二胡的是两兄弟,是某某村子的,茹真真心头一动,又一问两个人的年龄……
在这一刻,茹真真几乎快要凉透的心,终于有了一丝热乎气儿。
她顺着声音,爬上山梁,她看到了两个人的身影,等走近了一看……
茹真真想哭了,真想不顾一切冲过去抱住他,告诉他,为了找他,自己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与此同时,一股恨意又涌上心头。
自己对他日思夜想,他却在这里逍遥快活。同一个村子里,不可能有两个贾富乾、两个贾富坤,眼前这个男人,骗了自己,骗得自己好惨、好苦!
茹真真咬牙切齿地冲过去,想给自己讨个公道,但是,当她看到男人小心翼翼把自己那串手链从怀里掏出来那一刻,她又想哭了,她想欣慰地、幸福地哭。因为,她的一颗心,原来被这个男人每天放在怀里最深处呵护着、保护着……
一切尽在不言中。在这一刻,茹真真觉得自己受的这些委屈、付出的那些思念,很值得很值得。不过,为了维护自己女孩子羞涩的一面,她压抑着心里的翻江倒海,轻描淡写对男人说了一句“我以后也在这里工作,咱们以后就是同事了。”她在暗示他,她在告诉他,我就在这里,你可以来找我……
然而,男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儿,或许已经意识到,却没有那个勇气,男人只是傻傻的,一味的魂不守舍。
翘首以盼地等了男人三天,男人居然丝毫不见动静。食堂打饭时,偷偷地看男人,见男人魂不守舍,知道是因为自己,在心里偷偷地笑,不过,她于心不忍。
第四天,她再次听到山梁上传来悦耳的声音,她陶醉了,她真的于心不忍了,因为她从笛声中听出了一个男人的心声。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唱,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在这迷人的晚上……”
她不顾一切跑上了山梁,她要男人为她独奏,她要主动给男人一个表白的机会……
机会,就这样,被她和男人紧紧把握住了,就像彼此把握着彼此的双手一样。
春天,真就是个春天。
接下来的日子里,虽然苦,却很幸福。花前月下的身影,寂寞山梁的笛声,他们成了羡煞旁人的甜蜜情侣。
美好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一转眼,三年过去了,时间来到了1972年,这一年,我父亲已经二十三岁。
当时的二十三岁,已经是大龄青年,早该成亲了。我奶奶很着急,四下找人给我父亲说媒。不过,因为家庭成份不好,家里又穷,没人愿意给我父亲说媒。
我奶奶这时候,并不知道我父亲跟茹真真的事。我父亲跟我奶奶说,自己早就有对象了,只要我奶奶同意,今年就能成亲。
我奶奶听了非常高兴,不过,等我父亲跟她一说,女方是个知青、城里人。我奶奶原本带笑的脸立刻拉了下来,摇头不同意。
为啥,因为那时候,农村人娶城里人几乎是不可能的,城里人娇生惯养干不了农活儿,娶个媳妇不是让来家里当画看的,而且,家里成份也不好,不光是大地主,还是牛鬼蛇神,人家女方家里根红苗正,父母能同意吗?
这件事,就这么搁浅了下来。因为这一点,茹真真对我父亲生出几分怨气,觉得我父亲太听我奶奶的话,原来自己在男人心里只是屈居第二,跟我父亲闹别扭。
其实,茹真真父母那里更不同意,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谁舍得让她嫁到山沟里受罪?不过,茹真真的态度,明显要比我父亲强烈的多,主张自由恋爱,拒绝父母包办,自己想嫁谁嫁谁。
因为这件事,两个人心里都生了一根刺,一根拔不出来的暗刺,深深刺痛着彼此……
又过了一年,时间来到了1973年,我父亲已经二十四岁,这时候,名副其实的大龄青年。
我奶奶态度依旧坚决,就不让我父亲再跟茹真真来往,同时,我奶奶却又给我父亲找不到对象。
就在这尴尬的节骨眼儿上,有这么一天,那个遭瘟的陈瞎子来了,来干啥呢?来提亲!
怎么个提法儿呢?陈瞎子这老家伙损主意特别多,他跟我奶奶说,他们村里,也就是西村,过去扎纸人的小常夫妇,家里有两个孩子,大的是男孩儿,小的是女孩儿,跟你们家情况差不多,而且孩子们的年龄也相当,再者,你们两家成份都不好,家里的闺女儿子,该娶的没娶,该嫁的没嫁。陈瞎子说,不如让你儿子娶了他家的闺女,让你闺女嫁给他家的儿子,你们来个一举两得的“换亲”,亲上家亲。
我奶奶一听,觉得我爷爷这个狐朋狗友总算给家里办了件好事儿,立马儿就同意了。我奶奶过去跟小常夫妇也接触过,两口子人都特别好,再说小常媳妇过去是千金大小姐,家里孩子的肯定也有教养,小常媳妇儿过去还是他们村里的大美人,闺女儿子的相貌肯定也不差,最主要的,两家都是牛鬼蛇神,上哪儿还能找到这么门当户对的?
我父亲,不如我太爷刚烈,被我奶奶打压着,在这年的冬天,两家人来了一个“换亲”,又嫁闺女,又娶媳妇。小常夫妇跟我奶奶,都是笑的合不拢嘴,这一下,把儿子女儿的问题都解决了……
这时候,茹真真跟我父亲之间,依旧还是有点儿小别扭,两个人有一段时间没过面了,茹真真在生我父亲的气。
不过,当茹真真听到我父亲结婚的消息,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啥小别扭也不说了,因为再计较下去,自己就要失去这个男人了,那种失去爱人、肝肠寸断的痛,她承受不起。
茹真真失魂落魄地跑来了,就在我妈跟我爸成亲那天。
我妈说,她跟我爸成亲那天,茹真真就坐在他们新房的床上,跟我爸两个人一起坐的,茹真真一直在哭,满脸泪痕……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爱情两个字,好辛苦……
话说回来,难道,我妈看到跟自己成亲的男人,跟一个陌生的女人一起坐在床上,她的心就不苦了吗?茹真真的眼睛在流泪,我母亲的心在流泪,因为,她心爱的那个男人,也不是我爸……
这叫什么呢?这不叫造化弄人,那这叫什么呢?这叫大时代大背景之下衍生出来的悲剧,无独有偶!
当天晚上,入洞房的时候,我爸居然跑了,他跑回了玫瑰泉。
我奶奶这时候,已经五十五岁,老了,再不是在我太爷、在我爷爷面前撒娇的可爱小姑娘了,生活的重负,刷满了她那张饱经沧桑的脸。
我奶奶拄着一根拐棍上山找到了我父亲,要我父亲跟她下山,我父亲死活不肯,我奶奶第一次在我父亲面前哭了。我父亲,给她跪了下来,我奶奶哭着,仰天哭着,冲着天空大喊:“爹呀,闺女不孝呀,没把您刘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