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65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阿方索亲王和他母亲在一起?”
“是的。”
关卓凡点了点头,“伊莎贝拉二世母子的人身安全,必须得到保证,不然,摊子就没法子收拾了。”
略略一顿,沉吟着说道,“不过嘛——”
李福思十分醒目,“您是担心,西班牙的保守派,会以流亡在外的伊拉贝拉二世母子为号召,寻求复辟?”
“伊拉贝拉二世本人,是不可能重登王位的,”关卓凡说道,“经此一役,保守派也必然明白,女王经已民心尽失——不然,怎么会被普里姆轻轻松松就推了下去?对于保守派来说,伊拉贝拉二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顿了顿,“不过,阿方索亲王就两说了——据说,他的民望,大致还算过的去?”
“是,”李福思点了点头,“再怎么说,也比他母亲好得多。”
“如果新国王摆不平西班牙的乱局,”关卓凡说道,“保守派大约就会拿阿方索亲王来找普里姆他们的麻烦了——不过,前提是新国王摆不平西班牙的乱局!现在,民气方张,一时半会儿的,保守派还不敢就跳了出来,要求复辟。”
“对!”李福思说道,“所以,关键还是在于新国王!”
顿了顿,“殿下,以您之见,利奥波德王子到底能不能通过西班牙议会的表决,登上西班牙的王座呢?”
“我认为,这个表决,恐怕不会发生。”
李福思愕然,“您是说——”
“摄政团最后送交议会表决的新国王的人选,不会是利奥波德王子。”
*
第五章 一只永不餍足的巨兽()
李福思大为错愕,“您是说,普里姆他们,要……毁约?”
“是。”
“啊?!”
“毁约,”关卓凡平静的说道,“一定不会是普里姆等人的本意,不过,形势比人强。”
“形势……您是说……法国那边儿?”
“是!”关卓凡说道,“拿破仑三世是绝对不会容忍西班牙出现一位德意志国王的——不仅仅是‘不乐见’!”
顿了一顿,“他不会等到新国王人选送交议会之后才干涉的,一定会想法子拒利奥波德王子于马德里之外——如果新国王人选送交议会之后才进行干涉,有可能就来不及了!”
再顿一顿,“没有人可以百分百控制议员们的投票,就是拿破仑三世也不可以——万一不小心通过了呢?”
“呃……”
“到时候,”关卓凡说道,“对这位新国王,法国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呢?接受的话,德意志人做西班牙国王,于法兰西,实在不可想象——西班牙可是法兰西的“后院”啊!不接受,就是违藐西班牙的民意——那可是议会的裁决!”
微微一顿,“另外,在万国公法上,也说不过去啊——人家的法律程序,都已经走完了呀!”
“这……”
“所以,”关卓凡说道,“只要摄者团有意迎奉利奥波德王子为西班牙新国王的消息一透露出去——这是必然的,这个事情,绝对没有保密的可能,普里姆不说,有的是人说!”
顿了顿,“事实上,不必等到利奥波德王子到达马德里——嘿嘿,只怕利奥波德王子还没有打巴伐利亚动身,拿破仑三世就会跳起来了!”
李福思眉头紧皱,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微微透了口气,“殿下,您认为,普里姆、塞拉诺他们,必定无法抵抗法国人的压力?”
“有人‘无法’,有人‘无心’,”关卓凡说道,“不过,不论哪种情形,‘必定’都是‘必定’的。”“
顿了顿,“卢卡斯和普里姆谈判的时候,说过一句有趣的话,‘西班牙和普鲁士之间,毕竟隔了一个法兰西’——确实,对于西班牙来说,普鲁士太远,法兰西太近。”
“普鲁士太远,法兰西太近……嗯……”
李福思沉吟了一下,说道:“可是,如果毁约,西班牙的新政府,就拿不到后续的贷款了。”
关卓凡淡淡一笑,“这个钱,拿破仑三世那儿,估计也有。”
“啊……”
“当然,”关卓凡说道,“西班牙人的还贷问题,法国人也会头痛的,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较之西班牙倒向普鲁士,法国人宁肯吃一笔坏账——一千万法郎左右的坏账,不见得就吃坏了肚子。”
“也是……”
过了片刻,李福思叹了口气,说道,“柏林那边儿,大约有人要失望了——现在,不晓得有多少人正在弹冠相庆,都以为,从此以后,西班牙就要进入霍亨索伦家族的统治时代了呢!”
“没有什么好失望的,”关卓凡摇了摇头,“事实上,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拿破仑三世,绝不会满足于成功阻止利奥波德王子登上西班牙的王座,他一定会掉过头来纠缠普鲁士的。”
“哦?”李福思精神一振,“怎么个纠缠法儿呢?”
“譬如,”关卓凡说道,“除了要求普鲁士道歉之外,拿破仑三世还可能要求普鲁士做出保证,今后绝不再插手西班牙的内政,甚至,还会要求普鲁士,对是次……嗯,这个‘荒唐而鲁莽’的行为,做出赔偿——这些,不都是俾斯麦首相希望的吗?”
“不错,不错!”李福思眼睛发亮,“首相阁下一定会给皇帝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的!得到相关答复之后,皇帝陛下一定会跳的更高!哈哈哈!”
“再者说了,”关卓凡说道,“即便利奥波德王子不能登上西班牙的王座,普鲁士的手,也就此伸进了西班牙,普鲁士对于新政府的影响力,是不可能消除掉的!”
顿了顿,“至于德意志国王君临西班牙——一步步来吧,中国有句俗话,‘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对,对,对!”
对什么?德意志国王统治西班牙?天底下的好事儿,全叫你们普鲁士占了?做梦吧!
“现在倒是应该好好儿想一想,”关卓凡说道,“如果利奥波德王子不能如愿登上西班牙的王座,那么,替换的人选在哪里?这个人选,当然要法国人能够接受,可是,普鲁士也得能接受才行啊!”
“对,对,对!”
*
*
看着码头上的车水马龙,阿礼国在心中感叹着:伦敦港,我该怎么形容你呢?
每天,吞下无数的船只、人员、货物,同时,又吐出无数的船只、人员、货物……就像,嗯,就像一只体型愈来愈庞大的、永不知餍足、永不会停止生长的巨兽。
码头上迎接他的三位绅士,都是女王陛下政府中一等一的大人物:外交大臣古丹雷,殖民地大臣亚特伍德,以及第一海务大臣狄克多。
古丹雷是外交大臣,阿礼国是驻华公使,作为该管上司,古丹雷替阿礼国“接船”,是对前辈尊重和礼遇的表示,两个人的私交,其实普通;另外两位,殖民地大臣亚特伍德,第一海务大臣狄克多,却和阿礼国私交极笃,在女王陛下政府中,是真正和他桴鼓相应、声息相通的。
彼此寒暄过了,阿礼国感慨的说道:“每一次回国,到埠伦敦港,我都有一种差点儿认不出来了的感觉——伦敦港,似乎永远在扩建、扩建、扩建!真不晓得,哪一天才会真正的竣工?”
“我想,”狄克多说道,“只要大英帝国的太阳不落山,伦敦港就不会真正竣工——就得不断的扩建、扩建、再扩建。”
“看来,”阿礼国含笑说道,“我这一辈子,都得保持这种‘差点儿认不出来了’的感觉了。”
“这是一种异常美妙的感觉!”亚特伍德说道,“我想,我们都有责任,替阿礼国爵士一直保有这样一种美妙的感觉——古丹雷爵士,你说呢?”
“我?”古丹雷一笑,“责无旁贷!”
微微一顿,“长途旅行,阿礼国爵士一定十分疲惫了,马车都已经备好了,这就请上车吧!”
亚特伍德和阿礼国同车,狄克多和古丹雷同车。
一上车,刚刚坐定,马车还没有起步,亚特伍德就说道:“你还不晓得吧?西班牙出事儿了!伊莎贝拉二世被推翻了!”
阿礼国目光猛的一跳,“政变?”
“是!”亚特伍德说道,“就是四天前的事儿——那个时候,你还在船上。”
当下大略说了政变的经过,然后说道,“伊莎贝拉二世和阿方索亲王流亡法国,不过,还不晓得是否已经进入了法境。”
顿了顿,“来码头之前,刚刚收到了消息,西班牙那头儿已经透出信儿来,说是摄政团有意奉迎巴伐利亚的利奥波德王子,做西班牙的新国王!”
阿礼国的目光,又是猛地一跳,“霍亨索伦家族的?这么说来……西班牙的这次政变,是普鲁士人在后头搞鬼了?”
“十有八九!”
顿了顿,亚特伍德微微压低了声音,“还有,很有可能,花旗洋行以某种形式参与了这次政变!——为叛军提供资金和军火的,很可能就是花旗洋行!”
“啊!……”
花旗洋行的背景,英国政府内部,并不是什么人都清楚,可是,对于阿礼国、亚特伍德、狄克多几个人来说,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因为,他们几个,同花旗洋行,都有非常密切的“合作”。
阿礼国不消说了,作为英国驻华公使,中、英之间,以及关卓凡本人和英国政府之间的各种大小秘密交易,他都有分参与,一桩也没有落下,其中不少还是以他为主导、由他代表英国政府完成谈判的,花旗洋行是个什么货色,整个英国,再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加清楚的了。
亚特伍德是殖民地大臣,殖民地部管辖女王陛下政府除印度和保护国之外的所有海外领地,包括负责经营南非的开普殖民地。中、英双方达成的在南非彼此支持的密约,就是他和阿礼国两个人的手笔,而中国在南非的势力的核心,便是花旗洋行旗下的“花旗矿业公司”,则花旗洋行的背景,亚特伍德大臣阁下岂有不知之理?
对了,“巧”的很,“花旗矿业公司”的总经理拉克鲁斯先生,“正好”是亚特伍德大臣阁下的外甥呢!
狄克多也不消说了,作为第一海务大臣——大英帝国海军武职的第一人,他主导了中、英两国大规模的海军合作和舰船交易,在这些合作和交易中,花旗洋行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花旗洋行欧洲分行总经理卢卡斯,可算是狄克多海军上将的老熟人,卢先生的后台老板是哪一位,狄大臣是清清楚楚的。
哦,对了,某方面,狄大臣和亚大臣有些相像——亚大臣的外甥做了“花旗矿业公司”总经理,狄大臣的侄子小狄克多,则官拜中国海军“助理总教习”。
*
第六章 所以,那件事情,更加要办了!()
阿礼国急速的转着念头,“花旗洋行……消息确实吗?”
“还在进一步求证,”亚特伍德说道,“不过,属实的可能性很大!事实上,花旗洋行自己,对这件事情,也并不是十分的隐晦——狄克多给卢卡斯拍了封私电,卢的回电,并没有直接否认花旗洋行资助了西班牙的反对派。”
“啊!”阿礼国失声说道,“这就是了!”
顿了一顿,“这么说来,中国人的手——或者说,关亲王的手——居然伸进了西班牙!而且,这件事情,是中、普两家勾起手来做的!”
“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儿。”
“插手西班牙的内政——”阿礼国眉头紧锁,“普鲁士也罢了,中国人——为的什么呢?”
“这个,”亚特伍德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我也在疑惑……”
阿礼国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瞿然开目,“我明白了!——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亚特伍德微愕,“什么?”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阿礼国说道,“这是中国的一句俗语,‘沛公’是中国古代的一位皇帝,‘项庄’,是他的一位老朋友,不过,不是为他工作,而是为他的竞争对手工作,这句话的意思是——”
呃,要把这个典故解释清楚,太麻烦了。
顿了顿,阿礼国说道,“哎,我这么说你就明白了——中国人和普鲁士人插手的,是西班牙的内政,可是,这一巴掌,却打在了西班牙南边儿的那位邻居的脸上!”
“法国?”
“对!”
“啊!”亚特伍德轻轻惊叹了一声,“这么说来,中国和普鲁士,是刻意在欧洲挑起纷争——嗯,应该这么说,刻意在欧洲挑起损害法国利益的纷争,以求……激怒法国?”
“不错!”
亚特伍德微微的倒吸一口冷气,“看来,普鲁士和法国,真的难免一战了!”
顿了顿,“普鲁士也罢了,可中国——”
说到这儿,那口冷气缓缓的吐了出来,“关亲王这个人,可真的是——”
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好微微摇了摇头。
阿礼国神色凝重,“这个人——不是一般人!”
“的的确确——不是寻常之辈!”
“我们一直以来的那个怀疑——”阿礼国说道,“中、普之间,有一个针对法国的密约——经此一役,可以坐实了!”
“这……是!”
阿礼国看着亚特伍德,语气异常郑重,“所以,那件事情,更加要办了!”
“我同意!不过——”
“怎么,有什么人表示反对吗?”
“倒没什么人明确表示过反对,”亚特伍德说道,“可是,也没有更多的人表示赞成。”
“古丹雷怎么说?”
“他很圆滑,”亚特伍德说道,“不肯就此事明确表示意见。”
阿礼国一声冷笑,“他可是外交大臣!哼,他这个外交大臣,当的还真是——”
下头的话,自觉失于刻薄,打住了。
“他也有他的难处,”亚特伍德说道,“不过,也不必过于重视古丹雷的支持——他虽然是外交大臣,但在政府里,他的意见并不是最重要的——他只要不反对就好了。”
“嗯,最重要的,当然是首相——德比伯爵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亚特伍德说道,“一跟他提这件事情,他就跟你打哈哈,‘我已经是一个风中残烛的老人了,随时准备去见上帝了’,诸如此类。”
阿礼国皱了皱眉,过了片刻,叹了口气,“也不稀奇——德比伯爵可是第三回出任首相了!前前后后,做了三任首相,又是一把行将就木的年纪,还能剩下多少激情和壮志?”
“可不是嘛!”
“迪斯雷利呢?”阿礼国说道,“他是保守党的核心人物,某种意义上,他这个财政大臣的分量,比起首相来还要重一些——他怎么说?”
“迪斯雷利倒是一个积极进取的人,”亚特伍德说道,“也有足够的魄力——不然,托利党也不能在他手上,脱胎换骨成保守党。”
略略一顿,“我感觉,迪斯雷利其实是赞同我们的想法的,可是——”
说到这儿,微微压低了声音,“德比伯爵的身子骨儿,确实是不行了!迪斯雷利正不错眼的盯着首相的位子呢!这种时候,他是不肯就如此敏感的事件明确表态的。”
“我明白了——”阿礼国说道,“迪斯雷利是怕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抓他的小辫子,影响了他荣登首相宝座的大计。”
“不错,”亚特伍德说道,“迪斯雷利就是在打这样子的算盘。”
顿了顿,“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没有人明确表示反对就好了!咱们几个——你,我,狄克多,再加上劳伦斯爵士——分量其实够了!”
“这件事成功与否,”阿礼国说道,“我和狄克多不是最重要的,关键还是在你和劳伦斯——你的南非,劳伦斯的印度,是我们最重要的牌!”
“劳伦斯更加重要些——”亚特伍德说道,“南非毕竟刚刚起步,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能跟印度相提并论,我相信,只要劳伦斯将印度的安危得失,切切实实的说给女王陛下听,她不会不动心的。”
“不!”阿礼国微微摇头,“印度是过去和现在,南非是未来!南非的重要性,不在印度之下!”
“这……也是。”
“当然,”阿礼国说道,“就目下来说,最能打动女王陛下的,还是印度——大英帝国的版图上,英伦三岛之外,印度还是排第一位的;不过,南非也要做足够的渲染!”
“我明白。”
“劳伦斯爵士已经到埠了吗?”
“到埠了,”亚特伍德说道,“就是昨天的事儿——比你早了一天。今天晚上,咱们就在他家聚会,好好儿的议一议这件事情,然后,明天请求觐见女王陛下。”
“明天……”阿礼国沉吟了一下,“参加觐见的,都有谁呢?”
“自然是首相带队,”亚特伍德说道,“然后……咱们两个,再加上劳伦斯爵士。”
“狄克多不参加?”
“不参加了,”亚特伍德摇了摇头,“我和狄克多商量过了,人数太多,会给女王陛下形成压迫感,三个人——德比伯爵不算,已经非常之多了,再多的话,怕会产生不必要的副作用。”
顿了顿,“再者说了,海军和中国之间的情形,女王陛下都十分清楚,狄克多那儿,并没有新的下情上禀,他参加觐见,缺乏一个合适的由头,女王陛下会觉得……他参加觐见,纯粹是来帮腔、甚至……来施加压力的。”
“这个嘛……”
“南非和印度不同——南非的未来、印度的隐忧,这两点,还没有人替女王陛下做过全面、深入的分析。”
阿礼国终于点了点头,“也是,中亚形势之复杂诡谲,对印度可能产生之影响,莫说女王陛下,只怕就连首相,也未必真正明了!至于南非——”
顿了顿,“《狄克多法案》送交上、下两院审议的时候,刚刚好撞上阿尔伯特亲王病逝,女王陛下哀毁逾甚,根本无心详细了解法案的前因后果,便草草御署了——南非对于大英帝国的重大意义,陛下确实未必——”
说到这儿,轻轻“咦”了一声,“可是,‘狄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