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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4章

一世倾城:冷宫弃妃-第5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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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念深的脚步却滞了一下,而没有立刻回答我。

    我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头。

    “怎么了”

    “”他抬头看着我。

    我越发感觉到一点不对:“傅大先生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

    念深沉默了一下,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前面,然后说道:“他就在里面了,青姨,你自己进去见他吧。”

    说完,他也不等我回话,自己便转身走开了,有一些小太监一直远远的跟着我们,他走过去吩咐,不让别的人进藏书阁打扰我们,然后走了。

    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采薇走到我身边:“夫人,怎么了”

    我说道:“采薇,你也在外面守着,我没叫你不要进来。我进去拜见我的老师。”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我便走过去,轻轻的推开了门。

    屋子里一片昏黑。

    外面虽然飘着鹅毛大雪,已经好几日不见阳光了,但仍旧很明亮,这个藏书阁里会这么昏黑实在有些意外,但再左右看看就明白了,这里放满了高大的书架,每一个书架上都排列着满满的书卷和简牍,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淡淡的阴冷的霉味。

    人走在这里,就像是日落西山,暮色降临,一切都要陷入黑暗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书的。

    不过,有的人,是不用在这里看书的。

    当我迈进那高高的门槛,刚走进去一步的时候,就看见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摆着两个书架,那上面的书不比其他书架上,堆得满满当当的,而只有零散的几本,在这两个书架的中间,横着一张桌案,一个人正跪坐在那里,低着头奋笔疾书。

    冰冷的藏书阁内,出现这一幕,其实也不算意外。

    甚至,那桌案上连一盏灯都没有点,我都不意外,因为我知道,他的眼睛在许多年前,就已经不用点灯,就能看清世间的一切了。

    可是,当我走近,看清他的时候,我的呼吸还是窒住了。

    眼前的人,就是那位蜀地大儒,我的授业恩师,定下了朝廷,或者说中原整整十五年格局的傅八岱,他的模样还是和过去一样,清明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就算晦暗的光线下,也能看清他的脸上越来越多的褐色的斑痕,眼角和唇角的皱纹也比当年增加了不少,让他看起来更多了几分老态。

    可是,他的老态,并不来自那些斑痕,也不是因为他眼角和唇角的皱纹。

    我清楚的记得,当年他入宫的时候,头发剃得只有寸余长短,头发花白,看起来像个苦行僧,就算后来在宫中没有再继续剃头,但头发也一直没有太长,可现在看到他的头发已经长长了,用一条布条随意的束在脑后。

    那头发,是雪白的。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眼花了,或者屋外那满天飘飞的鹅毛大雪落到了他的头上,他就白头了,可当我一步一步走过去,一直走到桌案的面前,低头看着,却更看清了那一根一根的白发,如银丝一般,皓白如雪。

    我僵在了那里。

    而这位白发老人仍旧握着手中的笔,低头奋笔疾书,等到他写完了最后一行,郑重的落下最后一笔,才像是松了口气似得,一只手摩挲着,摸到了桌上笔架的位置,慢慢的将笔放了上去。

    然后,他抬起头来看着我。

    “你回来了啊。”

    他的声音,明明是熟悉的,但我却记得,过去的他,每次开口的时候都是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和淡然,仿佛一泓天然带着甜意的泉水,就算只是听他说一句话,吟一首诗,也会觉得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可现在,声音还是他的声音,却苍老得如同这屋子里堆积的简牍,记录的还是那些文化,却已经老得快要让人分辨不清了。

    我慢慢的跪坐在桌案边,他的面前。

    “老师”

    听到我的声音,他像是得到了一个肯定一般,又轻轻的点了点头:“回来就好。我算着,你也该回

    来了。”

    我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尤其看着他乱糟糟的,没有好好梳理过的头发,直接便问道:“是怎么回事”

    “嗯”

    “老师的头发你是生病了吗”

    “哈哈,”他笑了一下:“老朽,可没有那个时间去生病。”

    “那为什么”

    他仿佛从我的声音里已经听出了湿意和哭腔,轻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刚刚写好的那本册子捧起来,对着上面的字轻轻的吹了几口,这个藏书阁阴冷潮湿,大概也是因为之前火烧集贤殿的仍有余悸,这里的烟火更是绝迹了,所以他都写完了一会儿了,字迹还没有彻底干透。

    吹了几口之后,终于看见墨迹慢慢的变干了。

    然后,他把那本书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接过来一看,竟然是祝由十三科。

    这是已经绝迹了的古籍,相传是轩辕黄帝所著,我都只在人手口相传间听说过这东西,没想到真的有,而且在他的笔下见了真章。

    这时,我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老师,这是”

    “当初我从西川带到京城来的古籍里,就有它,”他说着,长叹了口气:“可是,当初那一场火,没了,什么都没了。”

    我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老师,你是在录当初的古籍”

    “不错。”

    “”

    之前念深说他在这藏书阁里录古籍,我还以为他是和当初交代我一样,拿一些孤本来重新抄录,现在我才回过神来,他的眼睛已经瞎了,如何能看得到,又怎么可能去做抄录的工作

    他要录的,不是现存的那些孤本古籍,而是他还记在脑子里的,已经被付之一炬的古籍

    他和我一样,用莲花盘坐的姿势,封闭自己的五识,进入精神境界的最深处,去回忆起那些被他收藏的,却没有保留下来的古籍古书,然后,再在醒返过来之后,笔录下来

    我转过头去,看向一旁的书架。

    难怪这两个书架上的书摆放零散,而且不像其他书架上堆了那么多,因为这上面的都是他凭借自己的记忆录下来的。

    四年了,不过十来本

    我低头,看着他雪白的头发,突然明白过来什么。

    “老师,你的头发”

    听到我颤抖的声音,他像是也明白了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角,然后说道:“我知道。”

    “”

    “但也顾不上了。”

    “”

    “趁我的血还没吐完,能录几本,是几本吧。”

    “”

    是的,当初我只是想要回忆在铁家打开的那张丝帕上的地图,都吐了血,而他他回忆的,是那么多的书,而且很多是书册已经腐朽,他只翻看过一遍的,要这样硬生生的录下来,耗的不是他的精神,而是他的精血

    我只觉得胸口一阵震荡,痛不可言,望着他:“老师”

    话没说完,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神效集

第1182章 她跟皇室有来往() 
我压抑着心中的悸动,转头就去看两边书架上已经录出来的那些书,但是一目了然,这其中并没有神效集。

    傅八岱似乎也听到了我翻看书册的声音,道:“你在找什么”

    我回过头看着他,轻轻的说道:“老师,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从西川带来了一本神效集,我第一次到集贤殿来点卯的时候,你就让我录过那本书。”

    他沉默了一下,仿佛是在回想,过了一会儿,说道:“好像,是有那么一本书。”

    这一刻,我的心已经沉了一半下去。

    连这本书的存在,他都要想一下才能确定,那那本书里的内容,只怕

    可不管怎么样,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还是不能放弃,于是我又走到桌案前跪坐下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那,老师还记不记得里面的内容呢你能不能”

    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怎么,那本书,你有用处”

    我咬了咬下唇:“嗯。”

    傅八岱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在一阵沉默之后,轻叹了口气,慢慢说道:“这本书我虽然收着,但并没有看过,所以那次你来,才会交给你录。”

    “”

    一时间,整个藏书阁都安静了下来。

    我静静的坐在那里,倒也没有出声惋惜,更没有哭,只是咬紧牙关,熬过胸口突如其来的阵痛,最痛苦的那一刻。

    其实也知道,好事多磨,那本书那么老了,要找到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曾经录过一次都不记得,更何况傅八岱的年岁已高,而现在我知道,他连看都还没看过,这样的话,这一本书的事,我就彻底的无望了。

    想到这里,我用力的咬着牙,但还是撑不住,眼角微微的发红。

    傅八岱安安静静的坐在我的对面,一动不动,那双清泉一般的明亮的眼睛也是安安静静的,明明我知道他什么都看不到,但此刻,却似乎一切都已经被他知晓了一般,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拿它,有大用处吗”

    我点了一下头,后来反应过来他看不见,闷闷的“嗯”了一声。

    “你不记得了”

    “记不起来了。”

    “找过吗”

    “老师这里的,就已经是孤本了。”

    “”

    他轻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那双清明的眼睛平静的望着我这一边,又像是笃定一般,轻轻的说道:“你的福缘不该如此之薄。”

    我苦笑着:“可我,却从未安逸过。”

    “大概,是修行不够吧。”

    他淡淡的说道:“也许,福缘一到,会有人替你想起来的。”

    “”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苍老的脸,一时也不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是安慰我,还是什么意思,但看样子他也不打算在多说了,而是拿过那本祝由十三科,又小心翼翼的吹了两下,然后合起来,摩挲着站起身来,放到了旁边的书架上。

    他做这一切虽然都小心翼翼的,但当放下了书册,回过神的时候,膝盖就撞上了桌案的一角,撞得他差点跌倒下去,我急忙扑过去扶住他:“老师小心”

    他跌跌撞撞的站稳了,想了想,又笑道:“我是老了。”

    我抬头,看着他那一头雪白的发丝,咽下胸中的酸楚,勉强笑道:“不过老师精神矍铄,一如少年。”

    他也笑了起来:“是啊,人生百年,功名利禄,转眼皆空,唯有精神不灭。”

    “这天底下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老师,大概也没有几个了。”

    “是没有几个。”

    我一边说,一边扶着他慢慢的绕过桌案,就听见他长叹了一声,说道:“老朽的这些学生里,没有一个,真正的懂得。”

    我一愣。

    我立刻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急忙截断他的话,勉强笑道:“所以,我们是学生,而你是老师啊。”

    傅八岱被我搀扶着慢慢的坐了下来,然后说道:“你是不是特别害怕老朽提到他啊”

    我低着头:“他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老朽知道,”他轻叹道:“他下江南,赴西川,还出了一趟海,大概,也经历了一些苦难。”

    “有一些,已经不是苦难了。”更像是命运给人的折磨。

    “但这个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总是一还一报,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我痛苦的看着他:“所以,他当初火烧集贤殿,将来,就还要经历那样的苦难吗如你所说不得好死”

    他淡淡的道:“那不是我说的,会由天定。我说过,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我咬了咬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种那些因,都是为了我,我愿意替他承受那样的果,哪怕和这座集贤殿一样,遭受烈焰焚心之苦,也在所不惜”

    傅八岱微微一震,像是想要抬起头来看我,但却什么都看不到,他摇了摇头:“你这个丫头,跟你娘,是一模一样。”

    这一次,是我心中一震。

    我娘

    在我面前,自从进京之后,傅八岱几乎从来不肯轻易提到她,而就算在我西川四处打听,找到当初所有的人,得到的讯息,都不足以拼凑出我娘的一个真实的模样,那个人明明是我的母亲,给予我身体和生命的人,却突然在我的眼前变得那么虚幻,那么模糊了,让我越发的对眼前的一切都不肯定起来而现在,傅八岱却主动的提起了她。

    我压抑着自己突突的心跳:“老师,还记得她”

    他立刻一笑。

    “你说呢”

    “那,老师还记得她什么”

    “她做的事,我已经记不大清了,她的人嘛”他沉吟了一番,然后笑道:“和你一样。”

    我不由的一皱眉头。

    好不容易听见他主动的提起我母亲,但一转头,他又开始打太极,这种感觉让我越发的无力起来。

    不过,我不想再错失机会,毕竟,关于母亲的事,知道的人越来越少,就算有一些人知道,但随着岁月流逝,他们也会渐渐的忘记,更有可能这些知道母亲的人,知道她曾经做过什么的人,都会慢慢随着岁月而逝去。

    我问道:“老师见到母亲的时候,

    就是她嫁给我父亲的时候吧”

    他平静的点点头。

    “那个时候,老师在哪里西山书院吗”

    “是的。”

    “在教书啊”

    “那个时候,查比兴都还没有进书院,但书院中学生却很多,比现在还多,幸亏有振衣一直在帮我打理。”

    “哦”

    他说起的,也就是如今西山书院排行第一和第三的那两个学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其实我当初游历西山的时候都太小了,对于书院里的学生也没什么记忆,只有在前些日子跟萧玉声和萧无声打了一点交道,他说,我也不懂。

    于是,我回到了自己的话题上:“是我爹下帖子请老师去观礼的吧”

    他点头:“自然是。”

    “那,老师又是何时跟母亲熟识起来的呢”

    听见我这么问,他微微一震,我平静的笑道:“老师跟我爹是故交,但之后经常去西山书院的却是我娘,帮着老师办博学大会的又是我娘,后来,我娘被赶出颜家,住在西山脚下,也是老师一直让学生送东西来,这其中,似乎跟我爹就没什么关系了。”

    听我这么一说,他像是恍然醒悟过来一般:“还真是。”

    “”

    这么说着,自己都笑了:“的确,你娘很喜欢到书院来,因为她知道,我藏了许多古籍。”

    我一愣:“这些书”

    “对,”他点点头:“她好像很关心这些东西,中原经历了连番大战,许多文化已经消失殆尽,很多人为了避祸而逃到西川,他们带来的这些古籍,有的流落在民间,有的,书院会特地去收集。夫人给书院前后拨了不下数万银钱,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问道:“为什么母亲会关心这件事呢”

    傅八岱淡淡一笑:“仓廪实而知礼节。寻常百姓若衣食富足,或许会关心自家的藏书,但绝对不会关心到文化的没落,你的母亲能想到这一点,你说为什么”

    我的心突的跳了一下。

    我说道:“老师的意思是,母亲,并不是寻常的百姓”

    他微笑着:“她是西川颜夫人,又怎么会是寻常百姓”

    不,不对,这件事跟西川颜夫人这个身份没有关系。

    就连薛芊,如今也是西川的颜夫人,也是权倾一方的人物,甚至,在她出嫁之前也不是寻常百姓的女儿,但她也没有想过这件事。

    想到这里,我索性跪坐在他的身侧,平静而郑重的说道:“老师,几年前我回了一次西川,见到了过去的很多故人。”

    他点点头,并不惊讶,显然也已经知道了。

    我接着说道:“我也拿到了,当年母亲留给我的一些东西。”

    “哦她留了什么给你啊”

    “”我想了想,隐去那张“地图”不说,道:“她留下了一块玉牌。”

    “”

    “免罪玉牌。”

    “”

    “和当初在拒马河谷,南宫离珠险些被申家的人屠杀时,拿出的那块免罪金牌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母亲留给我的那一块,是玉牌。”

    藏书阁里的光线暗极了,这一刻,外面更像是风雪大作,呜呜的北风卷着雪沫吹打在门上,能听到大门发出一声一声磕碰的声音,好像有人在不停的捶打着,那声音在风中其实并不大,可在这安静得,连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都能听清的藏书阁里,就显得格外的惊人。

    仿佛,有人在不停的叩问。

    我坐在他的身侧,看着这位老人熟悉的脸庞,苍老的轮廓,和那双明镜一般的眼睛,在此刻,外面狂风暴雪肆虐的时候,反而完全的平静了下来。

    沉默了不知多久,他慢慢说道:“免罪玉牌”

    “是的。”

    “她,留给你的”

    “对,在铁家钱庄,我已经拿到了。”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仿佛笑了一下,说道:“好啊。她留给你的东西,你拿到了,这是件好事。”

    我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可是,老师没有什么看法么”

    “什么看法”

    “免罪玉牌。”

    听见我沉重的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傅八岱慢慢的转过身来,单盘着一条腿,一只手还撑在膝盖上,带着几分闲适的笑意看着我:“你希望,老朽有什么看法”

    “我”

    他哈哈的笑了一下:“其实,你是想要知道,你的母亲,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对吗”

    “”

    果然,虽然他已经目盲了,但他看得,却比世上许多人都清楚得多。

    我已经无处去寻求这些问题的答案,只能来找他了。

    傅八岱笑了笑,然后平静的说道:“傻丫头,你已经回了西川,去铁家取了东西,只怕也见了你二叔,更见了当年所有跟夫人有过关系的人,却都没有从他们的口中问出一个真相来。连他们都不知道,老朽又怎么会知道呢”

    “老师为什么不知道”我追问道:“我觉得,老师会是比他们,更看得清的人。”

    他微微一怔,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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