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珠梦-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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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一击，斩断了你我的血缘！既然你承受住了，我不会再出手！你……走吧，离开镇国侯府！从此以后，你我不再是父子，归于陌路！”
说完之后，镇国侯背过身去，冷酷的背影，抹杀了断玄记忆中的最后一丝亲情！
断玄凝视着那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背影，微微闭上眼睛，重重呼出一口气，血腥的味道涌上舌尖——原来，一切如此可笑！
可笑自己对于镇国侯还有一些期待，期待着那未曾感受过的——父爱，甚至自以为是的认为镇国侯的冷淡是为了保护自己，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什么家族，什么亲情，在镇国侯的面子之前，是那样的脆弱，脆弱的如同一张白纸，苍白飘摇，一捅就破！
那个背影是那样的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却又是那样的远，如同隔断了千山万水！
永远不可触摸！
罢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既然注定孑然一生，那么，我的路，便由我自己来走，不求天，不求地，一步一步，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只是，那种无视，那种默然，一旦想起，还是隐隐作痛！
十多年的记忆，又岂是说忘就能忘的？
呼！……
断玄再次重重呼出一口气，最后凝望了一瞬，看了一眼那人、那物，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心底一片宁静！
只是，沉重的伤势，让简简单单的挪动脚步变得千难万难！
一步！两步！三步！……
断玄机械的向外走着，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在那背后，是斩断隔绝的过往，在那身前，是不可预知的未来……
然而，他不得不往前走，拼尽全力的往前走！不想倒下，也不允许自己倒下！
断玄，你不能倒下！
你……是……断玄！
你……是……你！
你……修得……便是顺心意！
所以，你……不能……倒下！
他不断在心底提醒自己，眼睛盯着前方，一步一步向外迈去！仿佛那前方有一直追寻的美好，有那朦胧中隐约听到的呼唤！
坚持！坚持！再坚持！
你是你，不是任何其他人，所以，你——一定能做到！
终于，他迈出了大厅！
金色的光芒如同轻纱一般轻柔的洒下，暖人心田。
是……阳光！
阳光，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般可爱，温暖的照射在脸上，调皮的如同精灵一般！
一瞬间，断玄感觉心中阴霾尽去，就连脚步也快了几分。
一股不屈的意志激励着他，哪怕是死，也要踏出侯府，离开这个从此之后再无瓜葛的地方！
他有他的倔强，哪怕斩断过往，骨子的孤傲让他不会屈服！
渐渐的，他感觉到一种新生，一种心灵的蜕变！
天地无限，人生无常，真我自在，又有何惧？
又有何惧？！
这样想着，他的精神微微凝聚了些，跨开的脚步再次迈开。
就这样，一直走着走着，走着走着……
走过年幼时的嬉戏，走过丧母时的悲痛，走过实力大进时的意气风发，走过人情冷暖的辛酸，走过孤注一掷的拼搏，走过那一道夺命的气浪，走过……
然而，在那心底的最深处，深到他自己都无法到达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隐隐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孤零零的咆哮着……
终于，身体的负担让他不堪重负，双眼变得模糊，重重的合上。
……
隐隐约约间，断玄看到了一个空洞，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在空洞的边缘站着一个少女。任他如何努力，也看不清少女的面容，只能隐隐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面孔，影影绰绰，心底——莫名的颤动！
是谁？你……是谁？
断玄想要呼喊，却喊不出声；想要伸手，却伸不出手。只因为，在这儿，他本不应该存在……
少女抬头看了看什么，下定了决心，纵身一跳，融入了空洞之中！凄美的身姿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让人心头悲恸！空洞迅速变浅、变小，最后只剩下一个淡淡的浅坑，恍如幻觉。
不知过了多久，断玄发现自己能动了，想要伸手抓向前方，终究只能……茫然的……落下！
泪水，无声的滑落。
我……为什么……要哭……
我……在干什么？这里是……哪里？……
紧接着，他的意识昏迷了过去，朦胧间，他感觉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遗忘了……
……
镇国侯府，重重庭院之内，一片芬芳斗艳的花园。这里面的每一种花卉，在外界都是几近绝迹的存在。哪怕是巨富之家，能够有其中一两种，也足以炫耀多时了。
重重姹紫嫣红之中，一个衣着华贵的贵妇人，手中提着一个小巧的水壶，微微倾斜，有丝丝雨雾从壶口流下，浇灌在鲜花之上。
阳光照射其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与周围的鲜花遥相呼应，宛如仙境。
“有二少爷的消息没？”贵妇人也不抬头，看似随意的问道，只是周围悄无一人，如同自言自语。
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无声无息的浮现而出。
“禀夫人，小人已经确认了，二少爷受伤过重，死在了段元街口，小人亲自检查过尸体，是二少爷无疑。”中年人低着头，弓着腰，恭恭敬敬的说道。
“奥，死了吗？”贵妇人轻轻放下手中的水壶，神色复杂，“那尸体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尸体已经悄悄送到城外乱坟岗，小心掩埋了。”中年人态度越加恭敬，小心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贵妇人沉默了半天，末了，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事你做得不错，我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
贵妇人突然有些意兴阑珊，这些年的愿望突然达成，而且还是侯爷自己下的手，本应该高兴才是，可是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却又想不出来什么地方不对，只道是自己有些乏了，兴许休息一会就好了。
“是，小人告退。”中年人闻言，脸上一喜，随即收敛，恭恭敬敬的退身离开。
一阵微风吹过，鲜花的芳香扑鼻而来，令人忍不住神清气爽。
“小天这些年在罗睺府也算有些出息了，也该准备准备，把风烈送过去了。只是风烈这些年来放纵惯了，想要改过来，却是有些困难……”贵妇人说着，捋了捋额头的碎发，微微皱眉，哪还有半分的盛气凌人，完全一副为孩子操碎了心的慈母模样，“可惜福伯他……”
微风再次吹过，哪还有半分人影，只有万紫千红在无声的争芳。
第五章 残阳映雪（）
昏昏沉沉中，断玄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中，自己再次成了顶天立地的剑客、绝世无双的豪侠，快意恩仇，拔剑天下，好不逍遥……
只是，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多了很多记忆，争斗的经验、功法的玄妙、道法的恢弘，如同铭刻在灵魂的最深处，悄悄浮现了出来。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成章，没有产生一丝的间隔，就如同看到苹果从树上落下，就知道要落地一般，自然而然。
顺着那份自然，断玄看到了一个背影，一个染血的背影，虽然背对着他，却让他感觉，此人正在自己背后看着自己，如同自己正在看着他的背后一般。
那种感觉，很是奇妙。
就仿佛世界是一个扭曲的怪圈，断玄站在圈的某一点，那个背影站在另外一点。两点之间，彼此可以看到对方的背影。
那种朦胧，那种奇幻，分不清是自己看到了前方的背影，并且别人看到了自己的背影；亦或者还是自己……看到了……自己。
隐约间，断玄看到前方的背影动了起来，似乎想要转过身来。背影的动作很慢，仿佛有重重高山压在他的身上，每一点偏移，都要花费千钧之力。
只是，终究动了起来，所以，断玄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咔吧……
似乎有什么破碎了……
然后，断玄知道，梦……就快要醒了……
前方的背影，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背对着断玄挥了挥手！
似乎……在告别！
断玄也抬起手来，挥了挥，回应对方。却蓦然发现，自己此刻……何尝不是在重复对方的动作！
亦或者是，自己成为了……背影！
只是，到底谁是谁的背影，自己又成为了谁的背影……
……
“大哥哥，你醒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如同瓷娃娃一般，双手托着脸庞，靠在床边，看到断玄睁开眼睛，高兴喊了起来。
小女娃蹦蹦跳跳的跑到屋门口，朝着外面喊道：“爷爷，大哥哥醒了，你快过来看啊！”
声音童真可爱，听得断玄忍不住会心一笑。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动作矫健，蹭蹭蹭几步，就从屋外赶了进来。
“小雪，那个少年醒了？”老人面色微微潮红，想是走的太急，血气上涌，显现在脸庞上。
“恩，醒了，我就说大哥哥没事吧，你还不信，爷爷输了，可要兑现诺言哟！要给小雪买很多很多东西，布娃娃、小糖人、小风车什么的……都要买！”小女娃说着拉着老人就往里走，脸上满是得意。
老人任由小女娃拉着，笑呵呵的应道：“小雪赢了，是小雪赢了，待会我带你出去逛街，你看上什么，我就买给你，如何？”
和睦的一幕，看得人心中一暖。
断玄挣扎着坐起，微微抱拳，拱手问道：“请问前辈是……”
“小兄弟不必如此，赶紧躺下，我观你没有魂力波动，应该不是武者吧？没想到伤得那么重，还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老人一边抚摸着小女娃的头，一边笑着应道。
“老人家说笑了，晚辈一介贱民罢了，哪能是那高高在上的武者？”断玄只记得自己昏迷了过去，至于昏迷在何处毫无印象。想来，应该是眼前的老人救了自己，自嘲的笑了笑。
老人闻言，也不言语，紧紧盯着断玄看了好一会儿，确定断玄所言非虚，啧啧称奇，“真是神奇，普通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基本上是十死无生，你不但活了下来，还没什么大碍，真是令人惊叹！”
“奥，对了，你的衣衫血污实在太重了，容易引人耳目，我已经处理掉了，你不会介意吧？”
“老人家说笑了，不过一件衣衫罢了，倒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先行谢过了。”
“救命之恩？这个，你谢我可是谢错人了，真正救了你的应该是小雪才对，是她发现了你！”老人拍了拍小女娃的头，笑呵呵的说道。
小女娃闻言，抬起头，好奇的看着断玄，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古灵精怪。
“大恩不敢忘，他日若有差遣，必不敢辞！”断玄微微一拜，态度诚恳，救命之恩，不敢忘却。
“呵呵，小兄弟，你不必如此，你我之间不过萍水相逢，现在你醒了，我也放心了，明日我们就要离开了！”老人眼神闪烁，若有所思，应道。
“爷爷，不等到大哥哥康复吗？”小女娃抬起头，看向老人，天真地问道。
“小雪乖，京城最近不太平，能够早些离开，还是早些离开吧！”
老人深邃的双眼布满沧桑，这些年走过来，风风雨雨，见识了太多太多。在这个武道称霸的世界，越是接触繁华之地，越是是非不断，尤其是最近，东丰城正是多事之秋。
在他看来，断玄的情况就是很好的说明。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多少人死于非命，尸骨无存！
这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太过残酷！
“老人家说的在理，京城之地最近不大太平，能够离开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只是，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
“我的名字不值一提，都是快入土的人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再遇到。小雪也小，没有什么需要小兄弟帮忙的，不知道名字也罢。”
老人知道断玄有古怪，不说仙林街的种种，光是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换做一般的武者都难！
老人心中有些担忧，担忧断玄的种种祸及到他们身上。唯有不见，才能相安无事。
“大哥哥，我叫江雪呢！”小女娃突然开口，笑嘻嘻的说道。说完，靠着老人的胳膊荡着秋千，让老人苦笑不已。
“江雪，半江残阳半江雪，好美的名字！大哥哥记住了，大哥哥叫……续真，他日若能想见，必定不忘今日之恩！”断玄言语真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怎敢忘却？只是顿了顿，还是报了假名，要不然，又会将对方牵扯到不必要的麻烦中。
“续真？”老人闻言，眉头微微皱起，迅速隐没不见，恢复如常。
“续真大哥哥，小雪记得了，下次遇到了，大哥哥可要给小雪买好多好多东西哟！”
“一定！”
……
第二天一大早，老人和小江雪过来道了个别，离开了。
好在断玄自身有些积蓄，再加上老人临走之前，留下了一些钱财，暂时倒不用为温饱犯愁。
关于老人与小雪，他特地打听了一些，只知道两人来此暂住了几天，多余的便是毫不知情了。
不知再见之日，又是何年何月？
想起了小女孩天真无暇的笑容，断玄略显烦躁的心静了下来。
……
月明星稀。
客栈是普通的客栈，地段也不繁华，名为商临客栈，聚集的基本都是天南地北的商贩，来去匆匆，大多为生计奔波，恨不得一天掰做两天用。
相比较而言，断玄在其中算是一个异类了。每天除了一些日常所需，几乎很少走窜。好在，周围没有多少武者逗留，还算比较平和的地方，倒也不会有人对此怀疑什么。至少，这几天来，断玄就没有遇到几个散发魂力波动的武者。
当然，如果刻意隐藏波动，却是另当别论了。
又到了晚饭的时间，客栈内再次热闹了起来，人来人往，都是用餐的人群。高的、矮的、瘦的、胖的、美的、丑的、消沉的、亢奋的、忙碌的、从容的……人生百态，尽在其中。
偶尔有喝酒的桌子，吼着大嗓门，划着酒令，直震得耳朵一阵阵轰鸣。
这也是客栈内的常态了，倒也无人在意，该吃饭的吃饭，该喝酒的喝酒，该交谈的交谈。
虽然彼此相距不过几尺的距离，却仿佛隔了一个天地，再也无法彼此影响。
断玄独自一人，端坐在角落中安静的用着晚饭。晚饭很简单，简简单单的两个炒菜，就着一碗白饭，谈不上丰盛。
这也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更多的，是对于幼年那少的可怜的温暖的怀念。
一顿饭，断玄吃的很慢，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吃完。
他就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斯斯文文的吃着，不紧不慢。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气质，隐没在边角之中。
许久之后，断玄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微微舒展了下，活动活动四肢。
“掌柜的，这顿饭，依旧从账上扣除！”断玄走到柜台，冲着掌柜招了招手，说道。
他的账上还有十几两纹银，足够在这儿吃住好一段时间。
“好哟，客官，我这就给你记上，一共是五十文铜钱，减去五十文，您还剩下十五两七贯八百文，要不要支取些？”
十五两七贯八百文，这个数字一说出来，气氛诡异的有了几分压抑，周围说话的声音似乎小了一些，哪怕是划酒令的，也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
只是瞬息之间，就恢复了平常，仿佛错觉。
“不用，先放在这儿，有需要的时候，我会提取的！”断玄摆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哪怕是他在镇国侯府不受重视，每个月也有上百两纹银，区区十几两，还不放在他的眼中。
“是，就按客官的意思，我们客栈先帮您存着，有需要就告诉我们。”
“恩，先告辞了！”
“客官走好！”掌柜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大腹便便，笑呵呵的恭送道。
……
客栈的后面是一个院落，连接着后面的客房。
院落的中央，栽种着几株桂花树，可惜现在不是桂花飘香的季节，领略不到十里飘香的意境。只有盘根错节的枝桠无声的伸展着，似乎在为桂花的的绽放积蓄能量。
抬头看了看天，天空很干净，只有一轮弯弯的月挂在一角，其余的地方，几点朦胧的星光若隐若现，如果视力差一点，恐怕还看不到。
好不冷清。
呼……
断玄重重吐了一口气，确保自己的精神恢复到最佳状态。今夜，他打算做一个尝试，一个能否成为武者的尝试！
不过，是成为武者，而不是觉醒武魂！
跳过觉醒武魂，直接成为武者！
第六章 抬脚只为落步（）
自从上一次醒来之后，断玄就发现脑海中多了一些记忆。大多比较模糊，只有一些功法、经验之类的比较清晰。
显然，一切都与那个梦境有关。
冥冥中有种感觉，那个梦境出现的缘由，便是要将这些记忆交给自己。做到了之后，也就消失了。事实上，这几天，那场梦境再也没有出现。
虽然没有任何人告知，但是断玄明白，这个梦与自己息息相关，只有某一天，自己真正回想起梦境的一切，才能明白前因后果。
而这，需要足够的实力。
没有实力，单单是梦境中的信息量，就足以撑爆他的脑海。
“这几天下来，倒也明白了一些，这些记忆看似凭空产生，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就好像自己曾经经历过一般。难道是传说中的轮回转世？”
轮回转世，对于断玄来说，太过遥远。只是在一些典籍中略有涉猎，有传说，武者在大限来临之前，使用通天手段，逆天改命，投胎转世，期待来世再攀高峰。
“这些事情，太过玄奥，不管怎么说，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成为武者。”
不自觉的，断玄想起来梦境最后看到的那个背影。那份孤寂的无尽、那份挣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