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箫吟-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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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五天就过去了。这五天对他们来说,既有些快,也有些慢。因为大多数人都觉得时间过得快,尤其是高兴的时候,虽然他们现在并不高兴,但是他们充满了信心,对杨雪立充满着信心。而等待偏偏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对大多数人来说,“等待”这一段过程的时间是走得很慢的。只有对杨雪立这种人例外。因为他这种人不怕寂寞,对很多事都不会感到忧愁,往往顺其自然,这五天对他来说并不慢,也不快,因为他这种人通常都很少感到快乐的。
现在杨雪立一个人站在那个山崖边,这一天的寒风很大,比五天前的还大。就在这里,就在今天,将决定着他这一生的命运,而决定他这一生命运的时刻只有那一瞬间,就是看费云天能否躲过他出手的那一剑。有时人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特,一件小事都能彻彻底底地改变一个人生。即便是如此,杨雪立现在看上去也不着急,也不紧张,他的表情还是冷漠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只是被寒风吹着,他的眼睛眯得很小,似乎根本没睁开,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恐怕真的会以为他没睁开眼。
他在等人,等费云天。他知道费云天一定会来的,有时对手和对手之间也有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可能比朋友之间还要灵。所以如果是通过对手这种关系,而后又结成了朋友的话,那这样的朋友关系是连爱情都无法比拟的。但是杨雪立和费云天能成为朋友吗?杨雪立心里很清楚,是绝不会的,今天他和费云天必有一个要死在这里。他们真的有一个要死在这里吗?没有另外的结果可出现了吗?
他们这一战,关系着整个武林,整个中原,这场决斗应该是万众瞩目,但是这里却连一个观众都没有,因为杨雪立不愿让人看见。他做事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而是他要做,他想做,就正如他的剑,他的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看的。再锋利的剑,再好看的剑,它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人。
不知何时,费云天已来了,就站在杨雪立身后不远处。他来得是那么地无声无息,没有风吹,没有草动,就只凭着一身轻功,已足够震惊天下了。但他的身形还是没有瞒过杨雪立,杨雪立已感觉到了。
第163章 决斗()
杨雪立根本没有转过身,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来了。”费云天的神色淡定又严肃,道:“是的,我来了,而且这一天,我等了很久,现在终于到了。”他顿了一顿,又道:“我想,你也很期盼这一天吧。”杨雪立似乎叹了口气,道:“谈不上期盼,应该说,顺其自然。”
费云天道:“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并没有把我们这场决斗放在心上。”杨雪立道:“放在心上又如何,这场决斗无非就是输和赢这两个结果,不是吗?”费云天道:“不错,可输了的人就意味着死亡。”杨雪立道:“你怕死吗?”费云天皱了皱眉,道:“什么意思?”
杨雪立缓缓转过身来,凝视着费云天,道:“我想告诉你,我并不怕死,也不在乎生死,因为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我可留恋的了。”费云天道:“是吗?那丁广博呢?我记得在魔教的时候,你肯为了他不顾一切来找我要解药,你敢说你没有把他当朋友,当兄弟!”杨雪立垂着眼,缓缓道:“可他的毒还没解。”费云天感到很意外,道:“什么?”但随后他的神色又变得平静,道:“难道说你没有找到百解花?还是百解花根本就没有。”杨雪立道:“你没有骗我,百解花确实有,也的确有解百毒的效用,只是我没能得到它。”费云天道:“哦?为什么?”
杨雪立道:“因为你的徒弟高济。”费云天迟疑一会儿,道:“他已经许多天没有跟我联系了,我想,他应该死在你的剑下了吧。”杨雪立道:“他确实死了,但不是我杀的。”费云天道:“除了你,还有谁能杀得了他?难道是门云浩?”杨雪立摇摇头,道:“也不是。”费云天凝视着他,道:“那是谁杀了他?”
杨雪立迟疑一会儿,道:“可以说是他自己杀了他自己。”费云天缓缓道:“什么意思?”杨雪立道:“他就是死于太过自信和自负,而这两点,给人的伤害往往是致命的。”费云天长长叹息一声,道:“没错,他是我的徒弟,我知道他这一点。”杨雪立道:“他可能从来没有被他这两点伤害到过,所以当他受到这样的伤害时,他的命也没了。”
费云天看着杨雪立,道:“那你呢?你没有自负过?”杨雪立迟疑许久,缓缓道:“没有。”费云天道:“如果没有自信,是做不成任何事的。今天你我这场决斗,如果你没有一点自信,你能保证杀得了我吗?”杨雪立道:“如果你真的比我强,就算我有再多的自信,也是无用的。如果我比你强,我根本用不了自信,一样可以打败你。”费云天一直凝注着他,目中似已有了笑意,点了点头,道:“听起来也有些道理。”
过了一会儿,杨雪立道:“何况我说过,在这个世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生死对我来说,并不重要”费云天插口道:“所以这场决斗对你来说,也不重要了。”
杨雪立看着费云天,道:“可对你就不同了。你一定想要杀死我,你还想夺取中原,称霸天下,所以这场决斗,你一定是势在必得。”费云天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想赢,等你死了,我会马上通知山下的教众,叫他们杀上山来,将中原武林人士尽数杀光。从今以后,我不但是魔教之主,还是中原之主,整个中原都是我的。”他说这话时,表情显得有些激动,显然他已经等不及要时光快点穿梭到那一刻。
杨雪立的嘴角竟露出了一丝丝微笑,道:“你觉得你还能活几年?”费云天道:“不知道,也许十年八年,也许一年两年,也有可能一年都没有。像我这个年纪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你说呢?”杨雪立道:“可你对争胜的欲望还是很强烈,你的野心当真比年轻人还大。”
费云天哈哈笑了几声,道:“年轻人又怎么样?老人又怎么样?每个人只要还活在这个世上,他就有权力去争取自己想要得到的,不是因为年龄放弃自己的欲望,你觉得呢?”杨雪立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他一句话没说,一点表情都没有。
费云天凝视着他,道:“其实我也想过,像你这样的人,活着不如死了。”杨雪立又笑了,这一次他笑得有些夸张,但也透露出了凄凉之色,他道:“可能连我自己都没承认我还活在这个世上,说不定我早就该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又活了下来。”费云天道:“这也许就是命,你信命吗?”杨雪立道:“我信。”费云天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好好珍惜命呢?”杨雪立摇了摇头,表情不再冷漠,但很伤感,又很凄凉,道:“珍惜又如何?命迟早会消失的,它每时每刻都在流逝,而它带给人的,也都是痛苦。”
费云天道:“我倒不是你这么想的。”杨雪立道:“哦?”费云天道:“其实,人这一生有很多值得你去追求的东西,你也不例外,只是你被小时候的血腥和仇恨所蒙蔽,一直没从这阴影当中走出来,所以你觉得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欢乐,你也就不再有任何追求,任何奢望。我说的对吗?”杨雪立这次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费云天接着道:“你仔细想想就会明白,你也有朋友,你并不孤单,为什么不去跟你的朋友一起享受欢乐,偏偏要自己一个人忍受寂寞的痛苦?”杨雪立道:“我不怕寂寞。”费云天凝视着他,过了许久,叹了口气,道:“你不怕寂寞不怕寂寞的人很少,但这样的人,内心往往会有很多压抑,因为他找不到人来倾诉和发泄,他永远都生存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世界也只有他一个人,再也容纳不下别人,包括朋友、爱人。”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似乎也有一下伤感之意。
过了许久,杨雪立道:“你说了这么多,难道是觉得我还有战胜你的可能吗?”费云天还没有答话,杨雪立又接着道:“这么看来,你也没有肯定的把握能战胜我。”费云天笑了笑,道:“就像你说的,我不能像高济那样太过自信,否则,我也说不定会丢掉性命。”杨雪立道:“看来你考虑得不少。”费云天道:“没办法,像我这样的人,不能不想得太多。”杨雪立道:“那你不累吗?”
费云天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呢?你觉得活着累吗?”杨雪立叹了口气,道:“今天之后,我就不再累了,不管这场决斗的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感到累了。”费云天垂下头,皱着眉,他和杨雪立不同,这场他就是赢了,他也会继续累着活下去。此时此刻,他心中都有些羡慕杨雪立这种人过的日子。
过了一会儿,费云天道:“不过,我还是有些信心的,只要避开了你出手的那一剑,我就赢了。”杨雪立道:“哦?”费云天道:“我知道你的本事,只有出手那一剑,而你自从踏入武林以来,从没有人避开过你那一剑。”杨雪立道:“所以呢?”费云天道:“所以我猜想你应该会很自信,说不定会自信过度。”杨雪立似乎笑了笑,道:“你想得的确很多。”费云天道:“但我也想过,你既然对这件事毫无兴趣,所以你败的几率会大一些。像这种决斗,绝不会出现那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事情。”
杨雪立道:“所以你现在很有把握能闪开我这一剑,对吗?”费云天笑了笑,道:“我虽然不愿这么说,但你既然问了,我也只好承认这一点。”他又看了看周围,道:“周围没有人,按照你我的约定,我们的决斗不要任何人观看。”杨雪立道:“是,你也是一个人上山来的。”费云天道:“是的。”杨雪立迟疑一会儿,道:“那你准备好了吗?”费云天道:“从我来到这里开始,我就没有一刻放松过,何况是对你这种危险的人。”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了,他们面对面地站着,看样子下一刻他们就要进行这场惊心动魄的决斗。杨雪立的心会不会乱?对手的言语往往会影响到自己的心理,听到费云天那样的自信满满,他会不会失却信心?费云天虽然说得很有把握,但那是不是他故意要扰乱杨雪立的心理,毕竟杨雪立是年轻人,他却是老江湖,在临敌经验这方面,年轻人往往是吃亏的,可经验归经验,并不能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寒风仍在吹,他们的衣裳被寒风拂动着,却丝毫不能影响他们。他们此刻全神贯注,这是令人窒息的时刻,周围确实没有人看,也没有人观摩,恐怕就算有人看,那人也会感到窒息的,说不定会紧张得尿裤子。
杨雪立已准备拔剑了,他的表情没变,神色也很淡定。费云天也是如此。他们都知道,这种时候谁的心里慌了,谁就必败无疑。但是这个样子也不好受,说不定比掌对掌的比拼内力还要难受。下一刻,倒在这里的会是谁?杨雪立?还是费云天?
忽然寒风吹得更紧,也就在这时,杨雪立拔剑了。青光一闪,这道熟悉的青光,这道令人窒息的情况,任何人都不想见到的青光,此刻闪过了。每一次这道青光闪过之后,几乎都会有一股鲜血随着喷出,但这次却是例外,这次只有杨雪立拔出了剑,并没有见到血。他的剑虽是血红色的,但这次没有沾染鲜血。他并不是故意对费云天留情,而是费云天确实闪过了这一剑。
费云天的身子不知怎么已向后退了一尺,只有一尺,这一尺足以让他胜过这场决斗。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已经在为自己刚取得的胜利感到兴奋,感到疯狂,他已忍不住要把自己埋藏在内心许久的激动之情发泄出来。现在费云天完全不像是一个王者,而是一个疯子,一个谁也认不出来的疯子。
杨雪立并没有收剑,他凝视着费云天,表情也没变,眼神也还是冷冷的,只是他的额头在冒冷汗。不仅是他,费云天也是如此,他们刚才经历了那样令人窒息的时刻,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不知什么时候,杨雪立忽然说道:“你赢了吗?”费云天仍在疯狂大笑,道:“我赢了哈哈我赢了哈哈我是天下之主哈哈哈哈”他笑了许久,听杨雪立说道:“难得你能教出高济那种自负的徒弟,他身上的那种味道,都是从你身上传染给他的。”费云天道:“现在我赢了,你输了,你是想通过说这种话,来挽回你的面子吗?”杨雪立凝视着他,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吗?”费云天仍在仰天大笑,并没有回答这句话。
哪知突然间,又是一道青光闪过!这一道青光不比刚才那道青光薄弱,甚至比那道青光更迅捷,更凌厉!费云天的笑声突然顿住,笑容也僵住,全身顿住了,他的脸上还保持着那样的笑容,没有一点变化,只是喉咙那一处多了一条血痕,长长的血痕!
杨雪立拿剑的姿势也变了,他是右手持剑,刚才剑在他的右身,现在到了他的左身,而且剑尖也滴落下了一滴血!鲜红的血!
寒风在吹,竟把费云天的身子给吹倒了。费云天倒下之后,笑容没有了,一点表情都没有了,嘴角慢慢地流出了一丝丝鲜血,身子也时不时地抽搐一下,过了许久,他的目中也流出了眼泪。他眼睛望着天空,似乎是在埋怨老天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结果。
杨雪立慢慢地走了过来,他目中看不到一丝胜利的喜悦,一点表情也没有,除了冷漠,他缓缓说道:“我的第二剑比第一剑更快,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说这话的原因!”费云天现在喘息都有些急促了,杨雪立这番话,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但他即便听到了,也挽回不了局势。
第164章 了结Reens。()
“我的第二剑比第一剑更快!”这句话对于杨雪立的任何一个对手来说,都是非常可怕的一句话,何况之前谁也不知道他还有第二剑,而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使用第二剑,也是他最后一次,他可能从此再也不会拔剑了,他的命运已经过了这道转折,他将开始他的新生活。
费云天在地上躺了许久,但气息一直没有停歇,眼睛也一直没有闭上,他并没有死,他还活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竟然还站起来了,但他的神色似乎很迷茫,他缓缓转身,走了,往山下走了,他要去哪里呢?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还是知道下山的路的,在他行走的这段路中,没有遇到一个人,无论是正派的人还是魔教的人,他都没有遇到,他似乎没有去想他的那些手下在哪里,也没打算再去找他们了。他现在的确是要去找一个人,他也知道那个人在哪里,他现在正往那个方向去。
还是在武当山下,武当地界,那个人住着一间平凡的房屋,平凡的院子,但周围荒无人烟,距离市集还有些远,所以这里几乎听不到任何杂声,有的也就是大自然的风声和树上的鸟鸣声。
这个人还有个妻子,他的妻子看上去很贤惠,每天都操持好家务,帮着承担家里的杂事,对丈夫一心一意,这样的妻子真的很难得。只是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年轻,但脸色苍白,骨瘦如柴,似乎患有重病,而且像是个半死不活的人。不过他好像也并不着急,也不忧心,反而很淡定,对自己身体的状况到底了不了解。
看他每日劈柴的手法,挑担的力气,全然不像一个将死之人,其实他的心里很清楚,他中毒已深,早已命在旦夕,到今天还活着,已经是奇迹了。他妻子也知道,虽然她难受,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她知道他不愿因为自己而让她伤心,他们之间的感情比山还高,比海还深,这一点是他们谁都不用怀疑的。现在他们正过着平凡、简朴的生活,这是他们最渴望的生活,只可惜,这样的生活并不长,人总是过不了多久自己喜欢的日子
风在吹,吹得大,越来越大!她还是在洗菜,准备做几样很普通、很简单的菜,可是他的脸色却变了,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站了起来,走到门口。
这时,她才感觉到了不对,她看着他,道:“怎么了?”他似乎叹了口气,缓缓道:“他来了!”她道:“谁啊?”他淡淡地一笑,还是那么淡定,那么平静,叹道:“该来的迟早要来的,我早就知道这一天是免不了的。”她似乎呆住了,喘息也越来越急促,嘴里说道:“你是说”她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因为她已不必说。
他道:“他要找的是我,只要你不出来,他是不会伤害你的。”他缓缓转过身,凝视着她,微笑着道:“在家好好待着,千万不要出来。”她目中已流出了泪水,缓缓道:“你要抛下我?”他垂下了头,道:“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了,我只希望你能活下去,也替我活下去。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你能答应我吗?”她怎么能回答,这句话她无论如何也回答不出来,她已泪流满面,犹如万根毒针在扎着她的心。等她再看门口时,他已经出去了,她想追出去,她什么都不怕,可是她不能违背他最后的要求。
他走了出去,转了几个弯,然后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背负着双手,正背对着他,看上去头发已花白,背手的姿势颇有一代王者的风范。他并不是不认识这个人,他凝视着这个人,表情还是那样平静、淡定。
过了许久,这个人转过身来,他不禁感到意外,这个人喉咙上有一条血痕,仿佛还在流血,嘴角也有血的痕迹,而且脸色发白,嘴唇也发白。这个人自然就是费云天。他说道:“你终于来了!”
费云天的表情好像还是跟什么事都没有一样,道:“你知道我要来?”他道:“是的,我也一直在等你。”费云天瞪着他,道:“你你知道我一定会败?”他道:“是的。”费云天道:“为什么?”他道:“因为你的对手是我的兄弟,对我的兄弟,我肯定对他充满了信心。对于你,我跟你早已了断了师徒情分,所以我对你一点信心都没有。”费云天哈哈笑了几声,道:“这么说来,你只是出于私心?”他道:“我不否认。”
费云天突然仰天狂吼一声,道:“可我还是败了,我精心策划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是败在了一个年轻人的手上,而且就在那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