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第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邮箱打开,里面有王翔的一封信,上面说如果过年放假,希望他抽空回h县一趟。
快过年了,余萧已经忘了还是春节这回事。
算起来,他从h县回来不过一个月,在他,似乎已经过了一辈子。如果可能,他宁愿回到一个月以前,认为箐箐是因为另一个男人而离开他,即便他被抛弃了,也比现在好过百倍。
王翔说过,他应该坚强一点。余萧也希望自己坚强一点。
事情已经发生,大错已经铸成,他就是死了也于事无补,既然死不了,就只得坚强一点。
像电影里说的那样,箐箐需要他。
这是余萧唯一的安慰,哪怕只有一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坚持到看见箐箐的笑脸。
“一年之后,你也许就会忘了我的样子。”
“不,箐箐,我没有忘。”
十七
余萧没有回王翔的信,他需要思考。
这件事还有蹊跷。
王翔说的是不是真的?那张照片是不是真的?
余萧并没有见过箐箐的父亲,连照片都没见过,他不能肯定王翔说的全部都是真实的。
不排除王翔另有目的,随便找张照片胡弄他,但是动机呢?
他根本就不认识他。王翔似乎也没必要耍这个把戏。
余萧回到家,那张名片一直放在茶几上。
上面写着h县公安局刑侦一队,也就是说,王翔是个侦探,那他的话就没有假。
余萧咬着唇,名片上有办公室电话,想证实很简单,但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王翔没有说谎的话,箐箐是如何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又是如何知道有人在威胁她?如果她走了,她的那些东西不可能全部带走,她会放在什么地方?
箐箐有很多书和笔记,现在一本都不在了,书柜除了他自己的工具书,没有多余的纸片。
箐箐也有台笔记本电脑,是二手机,比较重,她也带走了。
这么多东西她能搬到哪里去?会不会……她还在这个城市?另外租了间房,躲起来了?如果是那样,那真的要感谢上帝了!
余萧有点兴奋起来,但随即他也就沮丧了,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有几百万人口,他能去哪里找?如果她成心躲起来,他要找她比大海捞针还难。还有一种可能是,她另外找地方存放自己的东西,然后躲到了外地,那他就更不可能找到她了。
也许,真的跟王翔说的那样,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王翔说要他想起什么就通知他,可是余萧什么也想不起来,箐箐失踪前,他真的没有觉察到她有异常的表现,哪怕一丝一毫,余萧不知道是自己疏忽还是箐箐把心事藏的太深,他只能认定是自己太疏忽了。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悔断肠子。
余萧叹气,拿起酒瓶,那瓶酒早就见底了。他摇晃了一下,只得出门去楼下买酒。
刚下楼他就看见了冷杉。
冷杉低着头在走,应该没有看见他,余萧闪进了旁边的便民店。
几天前他还在欢天喜心安理得地等待重新开始新生活,却不料王翔突然冒出来,一记直拳把他打回原形,甚至比原形还不如,他差点被打成了肉酱,成了肉酱就好了,再也不会感觉到疼痛。
余萧磨蹭着挑了瓶白酒,付了钱准备回家,一转身,冷杉冷冷地站在他身后。
“啊,你好。”躲都躲不过,余萧只好挤出笑。
“我不好!”冷杉不客气地说。
“哦。”余萧不再说话,从她身边走过去。
他已经不再可能重头开始了。
“你站住!”冷杉拉住他。
“对不起。”余萧站住了。
“我有做错事说错话吗?”冷杉责问。
“没有。”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店老板横了他们一眼,没出声。
余萧看看冷杉,她确实很生气,目光犀利。
“出去说吧。”余萧拉着她往外走。
冷杉也不反抗,拖拖沓沓到跟在后面。
“你买酒干什么?”走了几步,她又问。
“喝。”
冷杉咬咬唇,突然伸手去抢过他的酒瓶,一摔手,“啪”一声,瓶子碎裂,酒香扑鼻。
余萧一言不发,半晌才说:“关心一个人不是这个关心法。”
冷杉料不到他会这么说,鼻翼扇动,豆大的泪水就滚了下来。
“唉!”余萧不说话,拉着她上了楼。
等到她洗了脸,止了眼泪,他才说:“我不适合你。”
“你是不是跟我姐姐好?”
“不是,是我不适合你。”
“我不相信!你是不是被我姐姐迷住了?”冷杉不依不饶:“为什么你不肯见我却肯见她?为什么你要喝酒啊?我姐姐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她……”
“冷杉!”余萧制止她:“你姐姐很爱你。”
“你还向着她?”冷杉哭出了声:“她是比我漂亮,比我温柔,可是你知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人!”
“够了!”余萧站起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走了几步,才看向哭得满脸通红的冷杉。
冷桃说的没错,她还是个孩子,心性还不够沉稳,一时优雅一时调皮一时假装成熟,可是真的有事,又浮躁不计后果。
“不是因为你姐姐。”余萧说:“我放不下另一个人,对不起。”
冷杉抽泣着委屈地说:“她不是已经走了很久了吗?”
“我知道。”
“是她抛弃了你啊!”
“我不知道。”
“你!”冷杉气得直跺脚。
余萧看着她,反倒笑了:“你有时候也很可爱。”
“可爱有屁用!”冷杉说完就掩住了嘴,脸红起来,但好歹不哭了。
余萧叹口气,半晌说:“我现在说不清楚,也不想说,你可不可以冷静点?”
冷杉红着脸坐下,用纸巾擦干净脸,呢喏:“对不起,刚才,其实……”
“你不用说对不起,该道歉的是我。”
“你也没做什么。”冷杉嘀咕了一句,缩到沙发上。
余萧想,自己确实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天天见面被她误会,自己也误会过。
“她是不是有消息了?”冷杉问。
“没有。我只是担心。”余萧不想多说。
“那你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的啊,你还担心什么?也许她早已经结婚了。”
“也许吧。”余萧随口答,可是真要这样的话那余萧也可以放心。
“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
“你……”冷杉张张嘴,半晌才说:“那我陪你等。”
“啊?”
“这有什么?反正我也没其他朋友。”冷杉赌气。
余萧没再接话,女孩子赌气,你说什么都没用,再说,她既然还没定性,那说的话也多半不算数,他现在也没精力去照顾她。
“晚了,你的茶楼还在营业,我送你回去吧。”
走在路上,冷杉突然又变得很沉默了,一直没吭声。女孩子的心思一向是无端的,说变就变,更何况她还在恋爱,余萧苦笑,几天前他还在被冷杉这种不明朗的爱慕感到得意,现在却觉得是负担。
他已经对不起箐箐,现在又不得不去伤害一个孩子。
“你究竟多大了?”余萧问。
“姐姐说我今年25岁。”
“25岁是成年人啦,你还这么小孩子气。”余萧说着突然想起什么,站住了:“你姐姐说你25岁?”
“是啊。”冷杉回答:“我是孤儿,没见过我父母,只见过姐姐,她说我多大我就多大。”
“你……你姐姐把你带大的?”余萧简直不敢相信。
“对啊。”
“你姐姐才比你大几岁啊?”余萧笑了,这丫头,撒谎都撒不圆。
“我不知道。”冷杉别过脸,好像很不情愿回答这个问题。
“好了,到了,你上去吧。”
“那你呢?”
“我回家。”余萧见她不肯走,笑了:“放心,我不去酒吧。”
冷杉忍着笑低了头。
离开冷杉,余萧还是步行回家,他喜欢上步行,有时间去想心事。
只是他走了很长一段才发现自己集中不起精神,而且发现自己习惯性地走在茶楼与酒吧之间的路上。
他答应了冷杉不去酒吧,也不愿意冷杉和冷桃误会他。余萧站住了,想起冷杉的话,她姐妹两从来没提起过父母,也许还真是孤儿,可是冷桃看起来也就30岁左右,不可能独自把妹妹抚养大。
不管怎么说,余萧对冷桃多了分敬佩。他还是走进了酒吧。
“你出来了?”冷桃看见他居然有点惊喜地笑了。
以往她见到他也最多微笑着打声招呼。
“我一直在外出。”
“呵呵,是吧,可惜还没找到回家的路。”冷桃冷笑。
余萧心里刺痛了一下,她总能一针见血地直达他的心脏。
“喝一杯吧?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不是吗?”冷桃递过一杯酒。
余萧没有推辞,一饮而尽。
“读了那么多诗,只记住了这一句。”冷桃自言自语,扭过头问:“见过冷杉了?”
余萧笑:“你是有千里眼还是有顺风耳?”
“不,我有灵敏的嗅觉。”冷桃不动声色的回答。
“你妹妹刚刚打碎了我一瓶酒,我只好找你算帐。”余萧本来想顺着她的话开句玩笑,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她是关心你。”
“你呢?”
“我什么?”
“没什么。”余萧低头喝酒,后悔问这个问题。
“你进了酒吧我就关心。”冷桃笑:“更关心你的钱包。”
余萧也只好笑。
“喝完就回去睡吧,别想太多。”冷桃说完就站起来。
“等一等。”余萧叫住她:“你妹妹说她是孤儿?”
“是。”冷桃重新坐下来:“我也是。”
“不简单,你真不简单。那么小,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还能照顾好妹妹,真不容易。”余萧由衷地称赞。
“不小了,十多岁了。”
余萧不笑了,看着她。
冷桃有点惆怅,并没有看他,而是摇晃着酒杯,杯中的液体光波闪动,她的眼睛也开始闪烁。余萧急忙移开了目光,他抵抗不了。
“抱她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七岁了。”
“抱?”
“我们不是亲姐妹,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来。”
“哦。”真可怜,一对苦命儿,余萧不知道自己生命中遭了什么劫,转来转去都是身世堪怜的女子。
“这个门面是家里留下来的,以前租给别人,生活倒是不愁。”
“那还好。”余萧只能这么说。
“你父母呢?”
“不在了。”答了等于没答,不过余萧也问的很多余。
“好了,回去吧。我也不希望你经常来,省得她来烦我。”冷桃转身就走,她并不愿意去提起往事。
“对了,冷桃,冷杉说这里要拆迁,我问过了,只是有计划,具体的方案还没下来。”
“没关系,我不挪窝。”冷桃头也没回,摇曳着一头长发走到另一边。
过年的时候余萧只回去和父母团聚了两天就启程去了h县。
十八
王翔接到他的时候很热情地说:“你能来我很高兴。”
他穿着笔挺的制服,这让余萧觉得内疚,他还曾怀疑过他。
“去家里喝杯酒吧,我们这里比省城要冷一点,昨天还下了雪。”
余萧跟着王翔回了家,一杯酒下肚,浑身都暖和起来,他这才问:“有线索吗?”
“没有。”王翔直接地回答。
余萧感觉失望,不出声。毕竟箐箐是在他身边失踪的,她很多年前就离开这个县城,王翔在这里找不到线索也正常。
“我想去看看她的家。”吃过晚饭余萧说。
王翔拿了钥匙陪他一起走进学校,校园里空荡荡,雪化之后的积水使得整个校园都显得格外萧瑟。
箐箐的家是一栋筒子楼,只得两间屋子,厨房在走廊上,打开门,一股阴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王翔开了灯,很普通的灯,布满蜘蛛网,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灰尘。
“你的名片和那张照片就放在这个桌子上。”王翔指着窗下一张小方桌,又说:“以前箐箐就在这里写作业。我从来没叫过她姐,我比她高。”他摸着寸头笑了。
余萧鼻子发酸没有接话。
“还有别的东西吗?”他转了一圈之后问。
“没有了。发现那张照片后我又找了一次,除了些旧书没别的了,书里除了备课的笔记,也没其他的文字。”
“他真的没有仇人?”
“没有,十多年前,教师是很受尊重的职业,我舅舅人缘很好,这么多年还有学生记得他。”
“那他的学生有没说起什么?”
“学生能知道什么?他发病的时候正好放暑假,学校里也没人,住这栋的老师也多半是单身,一放假就都回家去了。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就疯了,开学回来,很多老师都非常吃惊,连校长都不肯相信,还专门派车送他去医院检查,本来是要住院治疗的,他自己跑出来的,那时候县医院也还没有正式的精神病科,家里人不送,也就没人管。”
余萧静静地听,想着年幼的箐箐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子就心疼不已。
“他打人吗?我是说……”
“不,他没暴力倾向,这也是不送他去医院的原因,他只是在街上乱跑,只是笑,其他的没什么了,也不去骚扰别人。”
“我们走吧。”余萧不再问,自己先出去了,背着王翔,他擦了一下发红的眼睛。
刚喝下去的酒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此刻内脏都结成了冰块。
“再和喝一杯吧,今年冬天特别冷。”王翔提议。
一起吃烧烤,喝着啤酒,余萧问:“那张照片真实吗?”
“我知道你会这么问,我肯定它是真的。这是十八年前的照片,从技术上分析没有错。”王翔回答。
“那能不能找拍照的那个师傅问问?”
“我已经找过了,那个师傅去年得了老年性痴呆,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哦。”余萧不甘心,追问:“殡仪馆还有其他人看见吗?”
“没有了,据我妈说换衣服的时候只有那个师傅。”
余萧再次失望,想了想又问:“那洗照片的人呢?也许他知道什么,这么怪的照片洗出来可能会问一声。”
“我也想到了,当年这个现成能冲洗彩色照片的只有一家,那家的老板去年出车祸死了。”
“又是去年?”余萧吃了一惊。
“是啊,怪吧?而且都是发生在清明之后的一个月之内。”王翔压低了声音。
余萧的胳膊上就起了层鸡皮疙瘩,久久不退。
“这么说?真的有幕后操纵?”
“不知道。”王翔说:“我没有证据。我是警察,能调以前的档案来看,但是这件事当初的定性是自然死亡,又没立案,就那么点资料,隔了这么久,当时有哪些目击证人也搞不清楚,我只能私底下查。另外,舅舅死的那天晚上,已经开学了,学校里那么多学生和老师,都没反应说有异常现象,最奇怪的是,当年守门的老头也说没看见他半夜回来过,晚上学校是十点半晚自习下课后二十分钟锁校门,之后就没人出入过了。”
“那他翻墙进去的?”
“翻墙倒不可能,学校的周围都是机关,翻墙不方便,很可能是翻的铁门。”王翔摇头:“问题是翻铁门的话也应该有响声,除非守门人睡的太死。还有他疯了一个多月,不太可能翻铁门回自己的家,除非他突然清醒了,但清醒了他为什么不叫门?别忘了,他死的时候干干净净穿了衣服的。”
“他穿的什么衣服?”
“这个……”王翔想了一下:“报告上说穿了三件衣服,背心、衬衣、外套。”
“三件?是夏天啊,穿那么多?”
“他是疯子。”王翔若有所思地回答,半晌说:“也怪,如果是正常病死,这里的习俗是临时前会换衣服,一般是三件,也有五件和七件……”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自己会死?”
“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自己会突发心脏病。”王翔断然否定。
正常人都不能预知会突发严重的心脏病,更不要说一个丧失理智的疯子了,发病的时候如果还有意识还能动也不会不呼救而去找衣服来穿上等死。
“那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你不是说他还洗了澡吗?”余萧又问。
“是,看样子他是洗过,但是发现的时候头发已经干了。他的头发很长也乱,在外面流浪了一个多月,但是照片上你也看到了,还是比较整齐。”
“我以为是后来梳理的。”
“不是,报告上写明了现场看到的每个细节,衣服是穿整齐了的解剖完了之后又穿回去的。尸体是从公安局直接拉到殡仪馆,天气热,当天就火化了。推进去的时候我妈才想起该给他擦洗一下,就那个时候拍的照片,跟着就烧了。”
“那他没叫你们进去看?”
“告别仪式都开了,还看什么看?再说谁也没想到这个,她们母女两又哭得死去活来的,都管活人去了,谁还去管死人。”
余萧作不得声,他只是奇怪,如果是发现这么奇怪的痕迹在尸体上,那个师傅应该很惊讶,不叫人去看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王翔大口吃着烤肉串,眉头紧锁,也不说话。
“他洗澡在什么地方洗的?”余萧又问。
“不知道,学校有澡堂,半夜又不供水,他们家也没洗澡的地方,只能自己烧好水提到公共厕所去洗。但是得花多少工夫啊?烧水,洗澡,换衣服,然后发病死亡,说得过去吗?”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们警察下的结论?”余萧冷笑,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地死了,就这么草草了结,他有点气愤。
“咳!我说大哥,这不十多年前的事吗?就是现在,一个人死在自家床上,没伤痕,没暴力迹象,没中毒,没外人进去,法医又说是心脏病,也还是自然死亡嘛。”
“那……”余萧回答不上。
“这件事怪就怪在那天晚上居然没人听到动静!我问过学校当时住在楼里的老师,当年警察也问过,都说没听到特别的响声,连舅妈和箐箐都没吵醒,除非是他在外面洗的澡换好衣服自己躺到床上去,可是他哪来的钥匙?家里的钥匙也不会给他,他已经疯了!而且他穿的也是他自己的衣服,衣服上也没发现其他的东西。”
余萧深吸口气,喝下去的啤酒连着烤肉都冻结成了冰,沉甸甸地坠在胃里,他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