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破戒-第3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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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荼白看到自己的心爱的儿子重伤至此,怒意被心疼取代,以为此番他总该看清人族恩将仇报是非不分的本性,不曾想,他竟将自己作死受来的罪,全都算在自己的头上。
他荼白此生最大的成就是什么他不清楚,但此生最大的失败,必定是生了这么一个离经叛道的儿子!
“墨翡!”荼白冷冷启唇,声音宛如来自地狱,“去杀了山洞里那个懂得隐身神通的叛族者,以及藏身山洞内的所有人,不,此山方圆三万里,鸡犬不留!”
山洞里的沙吃了一惊,在简小楼背上重重一拍:“快醒醒,君上窥探出我的气息了!历史会不会改变?!”
连轮回道的门都没有摸到,简小楼就被他给拍回了魂:“不会的,你此时的气息起码还得百万年以后才会再次出现,他哪里能记得这么久。”
“但愿如此。”沙自己也知道,只是心里太紧张了,活这么大岁数,经过无数风浪,从未如此紧张过。
眼见他父亲渐行渐近,他的心口突突直跳。
“阿墨!”漴太子喝住他,未曾说话,先吐出血来,“连你也要助纣为虐了,是吗?”
墨翡的脚步只是一顿,继续朝山洞走去。
漴太子是想出手拦他,才刚起身,就因体力不支重新倒了下去。
墨翡走到山洞左前方一丈处,洞口被隐身法术遮蔽了,他寻不出来,只隐约感觉到了同族的气息:“我族中精通隐身术的并不多,都是墨翡的前辈,强攻就不好看了,前辈不如出来,光明正大与墨翡一战。”
沙手心里全是汗。
简小楼捏着嗓子,用尖细的女声道:“哈哈哈,本仙子可不是你的同族。”
听出是个女人,墨翡一愣,转头看向荼白,荼白微微皱起了眉。
族中精通隐身术的没有雌性,换句话说,整个深渊的雌性数都能数的过来。
墨翡对着山壁拱了拱手:“但仙子身上的确有我兽族的气息。”
“再简单不过。”简小楼嘻嘻笑起来,“漴太子一心想要攻克疫病,央求本仙子,自愿成为本仙子的炉鼎,本仙子已经睡过他成千上百次了,吸取了大量精气,身上有你兽族的气息难道不正常吗!”
沙眼睛睁大,望着简小楼嘴角直抽抽,最后却不得不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从前被她的不要脸气到爆炸,现在却得感谢她的不要脸帮自己摆脱了嫌疑。
感谢?!
沙两道浓眉竖起来,若不是她将自己骗来这个时间点,他岂会如此狼狈!
墨翡有些懵,再次回头向荼白请示。
荼白看到漴时就发现他精气虚耗的厉害,像是被人采补一空。这春桃身上,虽也有他的精气,但以春桃的修为莫说难以采补漴,多吸收一些怕也会爆体而亡。
他正疑惑,如今倒是知道了原因,不由怒火中烧:“不知仙子是哪一路的人物?”
竟敢拿他儿子当炉鼎,害他至少没了十数万年的修为!
红翡趁着漴太子晕死过去,本想杀了被他以真气护住的春桃,听闻此言,手中鞭子化为一柄长剑,沉沉寻着简小楼的声音望去。
简小楼继续捏着嗓子,嘻嘻笑着,一副轻浮的模样:“本仙子来自天外,即使说出道号来,兽王你也不认识啊。”
“仙人?哼,藏头露尾之辈!你若真是什么仙人,还会如老鼠一般躲在山洞里见不得人?”荼白嘲讽过罢,肃杀道,“墨翡,攻!”
“是!”
墨翡手臂一扬,手中出现一杆乌黑毛笔,以气为墨,笔走龙蛇,画出一连串符咒来。
简小楼看的一清二楚,微怔:“沙将军,你父亲使的这是儒家功法啊!”
怪不得墨翡的气质偏向于深沉内敛,并没有兽族特有的张扬与野蛮。
再看红翡,她周身已有剑气凝结,深渊兽族懂剑道的,在此之前她只见过一个漴太子。兽王说后悔当年送漴太子去往人族修行,看来墨翡和红翡两兄妹,应是陪着漴太子一起去的。
“你还有心情研究我父亲使的哪一家功法?”沙祭出自己的三棱刃,面容冷肃,“他这招叫做分山断水,你莫看蓄力需要的时间很长,待他画完以后,整座山都要被他给劈成两半!”
“你别动。”简小楼从眉心里抽出小月痕剑,自从上次血染此剑,如今拿在手里,已经没有不适感。
“你要干什么!”沙得制止她乱来。
“我有分寸!”
简小楼喝他一声,摒除杂念,站起身,双手持剑,以精神力催动剑身上的月魄石,猛地向前一刺!
一道月白剑气穿透洞口沙设下的结界,斩向墨翡。
墨翡另一只空闲的手向前一推,结出一张盾牌,令他震惊的是,自己的盾牌在剑气之下,宛如一张薄纸,半分抵挡之力也没有。
剑气斩向他所画的分山断水符咒,将他蓄气的力量一刹击碎。
墨翡胸口似被巨锤敲了一记,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那剑气散了,意在毁坏他的符咒,而非伤害他。
沙呆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招”
这怎么可能?
“你是不是换了一柄剑?”沙回过神之后,狐疑的看着她,“先前我杀你之时,这柄神剑并没有这般厉害。”
他还当此剑尚未落入剑阁老祖手中,尚未开锋,才会如只雏鸟一般稚嫩,明显没有两百万年后的威力。
简小楼没有说话,出这一剑,几乎耗了她半数灵力。
在雪云村七个多月的时间里,她除了教导春桃以外,自己也没闲着,一直在研究这柄小月痕剑。
最初她拿到此剑时,被来自轮回道的力量冲击的痛不欲生,怀疑别人是否可以拿起它。事实证明,除了自己,别人拿着都没事。
或许因为自己身体里有轮回之力,才能感应到剑内来自阴世界的暗物质,别人感知不到,反而不会痛苦。
其次,这是一柄法剑,与剑修的剑不同。
剑修的剑,一般只需要看硬度和灵性。一柄低等的剑,承载不了高阶剑修的力量,剑会碎掉。而一柄高等的剑,被低等剑修拿在手里,同样也只能发挥出与剑修能力持平的力量。
法剑则不同,类似于法宝。
宝师赋予它多少力量,它就拥有多少力量,使用者修为的高低,只会影响到能否将它的力量完全发挥出来。
简小楼从前在火炼宗学习过,有铸器的基础,她知道人造法宝分为两类。
一类是不可补充型,这种法宝内存储的力量是固定的,消耗完之后,法宝就会成为废铁。
一种是可补充型的,消耗的同时,可以进行力量补充,就像装了电池一样,能够反复使用。
别说她的红莲灯和素和的长明灯,这两样虽然也需要打造,却不属于人造法宝范畴。
根据天山剑阁有一脉守剑人,一代只传一人,最后需以魂魄来祭奠神剑,可以得出小月痕剑是属于可补充型的。
为什么需要以魂魄来为它补充能量?
因为这柄法剑最核心的部分,就是那颗月魄石,来自轮回道,来自死灵世界。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简小楼偷偷离开村子,前往北部猎杀了一队幽冥兽,以它们的魂魄来喂食此剑,那颗月魄石的力量果然增强了许多。
她也终于明白,这柄剑不是在她手里没有威力,而是还没有成长起来。
它的成长,就是不断吞噬生灵的神魂。
孤劫刀是柄不详之刀,这柄剑也不是什么正义之剑。
不过孤劫刀不可操控,月痕剑却能为人所用,人善则剑善,人恶则剑恶,必须牢牢抓在手中,不然后患无穷。
简小楼摸索清楚之后,怕杀的兽族引来追踪,没有继续拿兽族当饲料。还有,她不确定吸收的暴戾之魂多了,神剑会不会也跟着沾满戾气,变成一柄邪剑。
她尝试了另外一种办法。来时,素和扔给她的储物戒里拥有大量星晶和法宝,她神魂里有叶隐的轮回力量,月魄石不会吸收她当做养分,她将自己当成媒介,吸收星晶法宝的力量,再用自己的神魂去滋养神剑。
经过反复尝试,神魂因此受到损伤,万幸的是,她成功了。
只不过,经过半年的努力,耗尽了素和一整个储物戒里的财富,只斩出了刚才对付墨翡的那一剑。
神剑上那颗轮回月魄石,光芒渐渐暗淡下去,她斩不出第二剑了。
她的本意是吓唬住兽王,利用他多疑、凡事求万全的个性,逼他离开。
铤而走险,赌一把。
兽王果然被那一剑给震住了。
一剑!
那道剑气的力量,不是来自星域,连他都分析不出来,只知道摄人心魄!
“难道真是天外仙人?”
“哎呀呀,早就告诉你了,非得逼着本仙子出手不可。”简小楼放肆的笑,因为捏着嗓子,面部肌肉都变形了,声音难听的像个老巫婆,“人有人道,仙有先规,本仙子私下凡间,不敢太过招摇,怕被天外发现踪迹,故而躲了起来,你若再苦苦相逼,本仙子便要大开杀戒了。那条墨龙,对,说的就是你,方才我若有心杀你,你觉得你挡得住吗!”
墨翡脸色惨白,面壁拱手:“仙子法力深厚,晚辈挡不住。”
“啊哈哈哈,那还不走?”
荼白不下命令,墨翡不敢动。
“兽王,你无非是来抓你儿子的,如今人已经找到,可以走了,再不带他回去疗伤,他这条小命怕是没了。还有我拿你儿子当炉鼎这事儿,你也别忙着生气,与本仙子双修,也是他的福分,对他绝对是利大于弊的,只是现在还不明显罢了。”简小楼慢条斯理的道,“至于这里其他人,与你没有仇怨,与我却有些渊源,我今日必须保下他们,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为了杀人泄愤而与本仙子为敌,你考虑清楚。”
慑于那一剑的威力,荼白不敢冒险,最终妥协:“我可以放过这里的村民,但春桃必须死。”
“不行。”简小楼一口拒绝,“说好了除你儿子以外的其他人,春桃也在其中,本仙子说一不二。”
见荼白眉头深锁,她寒气幽幽的冷笑了一声,“本仙子的脾气说好很好,说差很差,好话不听,那就只能刀剑相向了!”
荼白终究是被她给唬住了:“既然如此,今日便卖给仙子一个面子,还望仙子遵守承诺,莫要再插手我深渊与星域之间的战争。”
“本仙子若想插手,岂会躲进这山洞来?”简小楼大笑两声,“还有,本仙子若要插手,你区区人间兽族又能耐我何!”
荼白气的嘴唇颤抖,长袖一拂:“走!”
墨翡立刻撤了回来,飞到漴太子身边,弯腰将他从地上捞起来。
“红,走了。”他吩咐红翡,制止她去杀春桃的念头。
兽王一行离开,村子再度恢复静谧。
过去半刻钟,简小楼拉下斗篷帽檐准备走出去。
沙拉住她:“臭婆娘,以我对君上的了解,他应该会让我父亲将漴太子带回天山,自己躲在暗处观察你是不是真的仙子。”
“我知道。”
“那你还出去?”
“不出去更惹人怀疑。人都走了,堂堂仙子还躲着,摆明了有问题。”简小楼嘱咐他,“你倒是不能出去,不能让他发现有两个人。”
“我明白。”沙看着她穿过结界出门,忽然在心里有些佩服她。比着不久前城中第一次交手,她的个性沉稳了太多。
实际上黑斗篷之下,简小楼的手指头一直在抖,她是强行装了一波,不得不继续装下去。
小月痕剑大大方方拿在手上,她走出洞口,气定神闲的去到春桃身边,将人扛在肩头,咯咯笑道:“监视可以,走远些,莫要打扰到本仙子清修。”
千丈之外的荼白眸光一暗。
他是一副多疑的性子,走是因为多疑,留也是因为多疑。
好在他很有耐心,他就不信看不穿她。
正想着,他的肩膀忽然一重。
是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脊背一僵,下属都被他打发走了,会是谁?
不,谁能悄无声息靠近他?
荼白惊讶之下,立刻想要脱离这只手的控制,但对方的力量压制的他动弹不得,连转头看看是谁都做不到。
“你躲着偷窥,是不是不相信我夫妻二人是从天外来的?”
站在他身后的男人用微笑的口气说话,却令他胆战心惊。
荼白不是胆子小,是一种自然反应,控制住他的这个人,身上带着一股令人惊惧的气息,根本不用出手,单单是靠近敌人,都会让对方颤栗。
“呵呵呵,她是正道仙子,我可是魔族凶煞,她不爱杀人,我却是喜欢没事四处割人脑袋儿玩的,可惜啊,她不喜欢见血,为了令她开心,我这爱好只能收着了,可若有人敢惹她不开心,呵呵呵呵”
一团黑雾从身后弥漫过来,慢慢将荼白笼罩,在这团黑雾里,荼白浑身宛如火烧,皮肤出现黑色的波浪状线条。
山洞那位说她是仙子,荼白将信将疑,身后此人说自己是天外魔族,他深信不疑!
“前辈,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见谅!”
“走吧,别再让我看见你。”
“是!”
“直走,不许回头看我。”
“是!”
荼白肩膀上的力道一松,他憋气冲出黑雾,朝天山的方向飞去。
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命悬一线的恐惧,不由抬头看了看天。
天外,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幸好之前没有冲动和那位仙子对着干,谨慎些,总归是没坏处的。
孤劫将面具重新带上,逸散出的黑雾煞气拢在一处,被他吸回体内。一双微微浅金的眸子眺望雪云村的方向,他的嘴角渐渐抿出一抹笑意。
简小楼刚把春桃抱进了木屋,出门就瞧见一朵怪云从天而降。
她本以为兽王去而复返,是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紧张的抓住剑柄。
等怪云落地,化成孤劫的模样,她欣喜之余松了口气。
“前辈来的真是时候。”
“你是在抱怨我来晚了吧。”
“哪里敢,只要晚辈还活着。前辈什么时候来都不晚。”简小楼随口说说而已,并没有抱怨,本来就是求人帮忙的。他来了,她就放心了,又岂会抱怨,“前辈小心说话,兽王”
“没关系,他已经被我吓走了。”孤劫拨了拨胸前几绺银灰色的头发,“其实我来的不迟,见你镇得住场面,我没插手罢了。”
简小楼一愣:“前辈将他吓走了?”
她站在阁楼上,他站在下方,需得仰着头说话:“你不能先下来再说么,我年老体弱,这骨头不大好,仰头久了,容易骨折。”
能把兽王吓跑的人,有那么容易骨折?简小楼从阁楼跳下来:“前辈没有暴露身份吧?”
“我懂你的意思,历史不能改变,自然不会暴露,不然,我直接将他杀了。”孤劫终于不用再仰着头了,变成垂着头。
趁着简小楼不注意时,他平手在她头顶,和自己比了比,只到自己胸口处。
从司命盘中,以及先前远远看过她练剑,知道她个子不高,如今靠的这么近,还是有些不习惯。
孤劫笑了笑,他们本就是陌生人,这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而已。
可他们对彼此,却是一点也不陌生的。
简小楼才刚度过一个生关死劫,不像他有闲心想其他的,问道:“听前辈的意思,您的身体状况应该还不错。”
“不,挺差的。”孤劫摇摇头,“我魂魄不稳,散魂散功,修为没剩下多少了,用一点便少一点。”见到简小楼忧心忡忡的模样,又补充,“不过诛杀一个小小兽王,还是不成问题的。”
简小楼松了口气,他说的只剩下一点点了,也是她难以想象的力量,这就是所谓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前辈先等等。”
简小楼走去山洞,从洞口入内传音,“沙将军,可以出去了。”
沙一直注视着外面的动静:“那个戴面具的是谁?”
“我请来的帮手。”
“帮手?你在两百万年前还有帮手?莫非也是咱们那个时代来的?”
“哎呀,一句话解释不清楚,你先别问了,反正是自己人。”
她既然如此笃定,沙也不问了,转身向甬道深处走了几步:“你们可以出去了。”
那些村民有人应了一声:“真、真的吗?”
不等沙说话,忽然有个声音大喊:“别信他!那会儿咱们往山洞跑的时候我回头看见了,他头上有角,他是妖兽!”
是漴太子解开他的封印时,被人瞧见了。
甬道深处一阵躁动。
“你别过来!别过来!”
“可恶的妖兽,我要你拼了!”
“求求你了,不要杀我们啊”
有怒骂声,也有哭声。
沙停住了他的脚步,摇摇头:“我不是幽冥兽,只是星域普通的妖罢了。没骗你们,外面真的安全了,可以离开了,出去以后,迁徙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说完之后,他转身离开。
简小楼跟着走:“你不觉得他们是非不分么?我们九死一生的保护他们,却只因为你是兽族,就畏惧憎恨我们。”
沙叹了口气:“莫说他们只是一些平凡人,换了我们每日活在死亡的恐惧之中,也不会那么明白。”
简小楼点点头。
沙又说:“漴太子那句话很有道理,没有一个种族,会无缘无故的去恨另一个种族,恨到是非不分”
“看来,你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沙虽是传音,却瞒不过孤劫的耳朵,他远远看着简小楼笑着道。
简小楼明白他的意思,是说关于“沙”的改造计划,也笑着道:“只差去种因果了,前辈。”
“种什么因果?”沙茫然,对着孤劫拱手,“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叫我凶煞就可以了。”
凶煞是什么,沙不懂,回头问简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