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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3章

官居一品-第7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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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已是八月,但太阳仍如此的耀眼,把跪在那里的高拱快要烤干烤晕了……迷迷糊糊中,他看到有人被横着拖出金銮殿,本来还以为,又是和自己一样倒霉的大臣呢,谁知定睛一看,竟然是冯保!
  他不由咧嘴笑了,喉头抖动几下,含含糊糊说了句什么,好像是:‘这报应,也来得太快了……’
  冯保也看到高拱,无奈说不出话来,但眼神中的怨毒,却刺得昏昏沉沉的高阁老,一下清醒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难道两宫娘娘真得被迫收回成命了?
  他脸上的表情不是侥幸,而是深深的震惊!
  第八八二章 原点(下)
  紫蔡城午门外。钉子般站着两排挎刀的锦衣卫官兵,在他们身后,四名行刑的锦衣卫手中,各握着一根又粗又硬的廷杖,前两根从冯保的腋下穿过去,架起了他的上身,后两根分别朝他的后腿弯处击去。
  冯保先是跪了下去,随着前两根架着他的廷杖往后一抽,他整个身子趴在了地上。四个行刑手的四只脚,分别踩在他的两只手背和两个后脚踝上,冯保呈大字形被紧紧地踩住了。
  四个行刑手的目光,都投到了监刑的太监身上。
  那太监面无表情,那双原来不丁不八站立的脚,却不知在何时,换成了内八字。
  同样是四十杖,有人打完了可以自己走回家,有人却落得终身残废,奥秘就在这个站姿上——如果是外八字,就是‘轻轻打’,如果不丁不八,就是正常打,至于这外八字,这是‘死杖’的信号!
  四个锦衣卫的目光一碰,下一刻,四根廷杖猛地击向冯保的后背。沉闷的廷杖声立刻在午门那偌大的空坪里回响。
  鲜血很快透过冯保的衫袍浸了出来,廷杖才打到一半,他的身子便软了。但直到打足了四十下,沉闷的廷杖声才停了下来。
  前面的两根廷杖从冯保的两腋下穿了进去,把他的上半身抬起,露出一张七窍流血的面孔。
  那监刑太监蹲了下去,伸手在冯保的颈间探了数息,站起来道:“死了……”
  等到百官走出午门时,那里已经被冲刷干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高拱已经被韩楫和雒遵搀起,缓缓走出了午门。百官跟在他的身后,有人一脸兴奋,低声跟同伴分享着心中的激动,有人陷入沉思,默默的低头走路,甚至还有人一脸忧色,难以掩饰对未来的担忧。
  走到左安门,高拱站住了,他回头望着百官,百官也望着他,都以为首辅大人有话要说。谁知高拱只是表情复杂的叹息一声,便转身坐上轿子。
  当轿帘落下,高阁老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痛楚,浑浊的泪水顺着他深刻的法令潸然而下,淌入嘴角,苦涩无比。
  他之所以欲言又止,是因为没有看到那个即将取代自己的男人。
  内阁之中,正在进行一场两人之间的对话。沈默和张居正对坐在后者的直庐中,院中再无第三人。
  张阁老并没有像众人所想的那样失魂落魄,在百官面前,他一直保持着从容,哪怕现在面对着沈默,他也是一脸的淡定。
  败则败矣,又何必连尊严也搭进去呢?
  “每当看到你,我都会觉着自己不是自己,”知道这也许是今生最后一次面谈,张居正终于敞开心扉:“我会错以为自己是三国周瑜,既生瑜何生亮的周公瑾。”说着露出一丝苦笑道:“上苍把我们降在同一时代,难道就是为了欣赏精彩的窝里斗么?”
  “不,冥冥自有安排。”沈默摇摇头道:“你我各有使命。”
  “哦……”张居正神色一凝,他听得出,沈默这不是在讽刺,琢磨片刻道:“倒要请教江南兄,你我的使命各是什么?”
  “使命么……”沈默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缓缓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沈阁老这句名言,已经被天下传唱,”见沈默不肯之言,张居正有些失望道:“但试问有几人能做到呢?”
  “我能你也能。”沈默微微一笑道。
  “你真的能么?”张居正审视着对方。
  “我从不小觑你的才智。”沈默淡淡道:“相信你也是如此。”
  张居正这才点点头,他当然能看出,沈默今日大获全胜不假,却为昔日惨败埋下了伏笔——杀掉掌印太监,逼退参政贵妃,其实都是一件事,那就是架空皇权!现在皇帝年幼,无可奈何,但总有长大的那天。而皇帝未来亲政后,要做的头等大事,必然是除掉柄国的权臣,收回自己的皇权!
  “物极必反,过犹不及。这是世间的至理!”见沈默果然预见到了未来,张居正一下按捺不住怒火,瞪视他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法子才是最稳妥的!”
  “稳妥?我看是妥协才对!”沈默却摇头道:“咱们不谈人亡政息之类的丧气话。你我都知道,大明朝已经到了不改革要亡国的地步。宗藩、军队、吏治、财政,这四大弊,就像四座大山一样摆在眼前。请问你打算怎么改?”
  “当然是先做力所能及,待实力壮大后,再图其它了。”虽然说什么都无法挽回败局,但能趁机和沈默辩一辩,张居正也是乐意的,于是昂然道:“如果我为宰相,自然要先从吏治下手,刷新风气、提高效率、树立权威,把那些尸位素餐者、贪渎枉法者清理出去,打造一支精干有力的官吏队伍。然后用这支队伍在全国范围推行一条鞭法,并且开征商税。这样不仅可以增加财税收入,还能大大减轻农民负担。农民不乱,则天下不乱。天下不乱,则军队就没有乱的机会,到时候整理军屯卫所,或是恢复祖制,或是改世兵为募兵,皆可徐徐图之。至于宗室,当其余三者都理顺后,可用推恩降爵之法削其岁禄,并允许其科考经商,自行谋生……当然,此非一世之功。”
  “想法真不错,”沈默却笑道:“但这不是砍树,你想怎么砍就怎么砍。你要对付的是人!在动手之前,是不是得搞清楚,自己的盟友是哪些?自己每一步,会得罪哪些人,又会获得什么人的支持呢?”
  “你无非是说……”张居正面色转冷道:“我会把天下人都得罪光,自己落个身败名裂罢了!”说着忍不住讽刺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这句话还是沈阁老教我的。”他双眉一扬,昂然道:“商君身死,秦国兴焉!居正不才,安敢让古人专美于前?”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沈默却浑不在意道:“商君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牺牲大贵族的利益,造就了大批新贵,这些新贵掌握了军队和政府,大贵族想退也退不回去!你呢,多少人会因为你的改革得利?又有多少人,哪怕你不在了,也会继续打着你的大旗不回头?”
  “这……”张居正脸上的骄傲之色顿去,许久才低声道:“至少百姓和国家得利了……”
  “国家是什么?是一具冷冰冰的机器,说了算的不是它,而是管理国家的人!至于百姓,有我儒家一千五百年教化之功,早就沦为一群没有分辨能力的愚夫愚妇!”沈默冷冷道:“你信不信,不管你为他们做了多少,只要朝廷一宣布,你是无恶不作、欺世盗名的罪人,要把你凌迟处死,他们就会争着吃你的肉!”
  “……”张居正紧紧盯着沈默,就像第一次看清这个人一样。不过也对,向来以温文尔雅面目示人的沈阁老,要是没有这样一副冰冷彻骨的灵魂,也干不出今天这些事情来!
  沉默了许久,他才沉声问道:“那么你呢,你要创造什么新贵出来?”
  “你看着就是!”沈默却已经没有了深谈的兴趣,道:“十年,是我的一个槛,多半是过不去的。到时候你若东山再起,希望以国家为重,不要大开倒车。”说着便起身道:“至于现在,去留悉听尊便,我都没有意见。”
  “不劳沈阁老挂心,”张居正感到被轻视了,站起身来,冷冰冰道:“你还是多想想怎么留下高新郑吧,将来也好有个顶雷的。”
  “……”两人顶牛似的对视片刻,沈默突然展颜笑道:“嘉靖三十五年,我俩科场初见,你是考官,我是举子,承蒙你开方便之门,我才能顺利进了考场。后来我妻子病重,又是你帮我求助王爷,延医问药,才吊住拙荆的性命,拖到把李时珍找来。这些年我南征北战,多亏了你在后方筹措军需,从没有一丝一毫的为难,才让我得以凯旋而归。这些情分,我都记着呢……”
  “你要说前两个,我认。”张居正板着脸道:“但第三个,是对我的侮辱,请收回。”
  “哦,呵呵,好……”沈默颔首笑道:“就算两条,也是我无以为报的。”
  张居正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便挪揄的笑道:“那真得谢谢沈阁老了。”
  “不必客气。”沈默拱拱手,便走出了他的直庐。
  把沈默送到门口,张居正便转回,他望着屋里定定出神。这里的一陈一设,都是他亲自把关,才到了现在这种赏心悦目的程度。怎么能就此离开呢?那样隔断的,不仅是自己的仕途,更是自己的生命啊!
  正当他重新燃起斗志,想要继续战斗下去时,目光却不由一紧——但见沈默方才坐过的地方,赫然有一枚白色的蜡丸。
  张居正面色数变,上前拿起那枚蜡丸,捏碎后便露出一张纸片,展开一看,便看到无比熟悉的字迹,和同样熟悉的内容——正是他写给冯保的密信。
  不由一下瘫坐在那里,再也提不起争斗之心了……
  第二天,内阁便收到了高阁老的辞呈。沈默票拟‘不准’,道:‘既然查明罢免你的旨意是矫诏,自然不能作数。现在朕年幼,你作为先帝钦命的辅政大臣,自当悉心辅佐,岂能因为受了些委屈,便弃朕于不顾?’
  一面以皇帝的名义挽留,他一面联合张四维,并病中的高仪,三人联名具疏,以内阁的名义竭力挽留高拱道。另外,杨博、葛守礼等公卿大臣,并韩楫等科道言官,也纷纷上书挽留。
  无奈高拱去意已决,从八月初二至九月初,一个月内连上十五道辞呈,并扬言再不答应,自己只能一死以全臣道了。到这个份儿上,沈默也只能替小皇帝答应,准了高拱的辞呈,赐其以太师衔荣休,享双俸,驰驿返乡。并可平章重大国事,随时进京议事。
  第二天,高拱依例前去辞朝,小皇帝自然不会见他,只好在皇极门外三叩九拜,然后步履沉重的往会极门走去。
  会极门前,沈默、张四维、并病中的高仪,以及一干司直郎、中书舍人,早就排成两行迎候老首辅。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不舍之哀容。高胡子虽然脾气坏,性子急,眼里揉不得沙子,很容易得罪人。但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摸透他的脾气品性,大家就适应了、理解了,也就会跟着他好好干。毕竟,他的心术很正,不虚伪,不作秀,不谋私,而且有才干,有思路,有作为,有政绩,以身作则,一心扑在工作上。要是这样的领导不是好领导,那什么样的人才是好领导啊?!
  所以,他在内阁上下的威信还是很高很高的,这临别之际的不舍,的确是真情流露。高拱却显然早就从打击中走出来。他亲热的拍着每个人的肩膀,再没有昔日的厉声厉色,而是像一位慈祥明睿的长者,给每个人留下临别赠言——不是那种应景的虚言,而是直指每个人最需要改进的地方。
  见面之后,众人自觉的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只留下次辅大人,陪着高拱回到首辅直庐。
  高福已经先一步过来,把属于高拱的东西装箱打包。堂堂首辅的行装极其寒酸,除了一车书之外,便只有一些换洗衣物。对此沈默毫不意外,因为高阁老从来不收一文钱,仅靠着朝廷发的俸禄,养活一大家人,还要顾及相应的排场,往往入不敷出,还得问自己借钱,哪里还有余财购置那些身外之物。
  “这些年,我一共欠你两千三百七十八两银子。”高拱让高福拿个信封给沈默道:“先帝御赐的相府,我得退还朝廷,不能给你。这是我原先的居处,之所以一直没卖,是怕有人借机行贿,用虚高的价格买去。”说着自嘲的笑笑道:“现在不用担心了,过给你抵债吧。昨天让高福找人估了估价,能卖个两千两左右。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份上,你吃点亏,零头就给我抹了吧。”
  “没问题。”沈默哭笑不得的接过来,收入袖中。他知道推辞是没有意义的,更会令高拱感到不舒服。
  第八八三章 流年(上)
  把房契给了沈默,高拱便挥手让高福出去,然后请沈默进书房,逐项逐项与他交接起政务来。每一条,高拱都说得极细,不仅交代起因经过,还把自己的处理思路告诉沈默。怕他有意见,老头还特别解释道:“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这些已经开了头的事务,还是将就一下,按照原先的路子走吧。改弦更张,不仅会引起混乱,还会产生不必要的浪费。”
  “是……”沈默点头道:“您老不必担心,在治国这方面,您永远是我的老师。你推行的政策不会变,你的思路也不会打折,日后也需要您多多指点。”
  “这么说就不对了,”高拱以为他在安慰自己,不在意的笑笑道:“老夫要是全对,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呢?”不待沈默开口,他先笑起来道:“其实不用你说,老夫也知道自己败在哪里了。我这个人,太认死理,太死心眼了。”
  “呵呵……”沈默摇头笑笑道:“您老是坚持原则,宁折不弯。”
  “你看,同样的话,出自我口,就那么难听。让你一说,就顺耳多了。”高拱哈哈笑道:“这些天,我静下心来检讨自己。发现自己确实败得不冤。口口声声说要与时俱进,要通权达变。可是在先帝驾崩之后,我其实已经没了靠山,却没有考虑变通,总认为邪不胜正,只要正义、真理在手,就一定会胜利;结果一条道走到黑,彻底跌进别人在我眼皮儿底下挖好的大坑里!”
  “问题是您明知道别人在哪条道上挖了陷阱,”沈默也叹息一声道:“可就是认为这条道是正道,我必须走正道,跳进去就跳进去,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结果就中了小人的算计,实在是太让人痛惜了。”
  “是啊,你不是说过么?性格决定命运。”高拱有些萧索的捋着花白的胡须道:“我这个脾气,实在不是搞政治的料。以前先帝在时,我仗着他的庇护,横冲直撞战无不胜,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说着喟叹一声道:“原先一直以为,是我在庇护先帝,才知道,正是恰恰相反。”
  “元翁,您长于谋国,拙于谋身,”沈默动情道:“但现在,已经不需要您谋身了,为什么不留下来,继续给大明掌舵呢!有我保驾护航,再不用担心那些魑魅魍魉了……”
  “呵呵……”高拱欣慰的笑了,捻须道:“我相信你这是真心话。但我已经没有脸面再留下了……”
  “您不必考虑那些流言……”沈默道。
  “子曰,六十耳顺。老夫今年整六十,自然不在乎那些屁话。”高拱傲然一笑,旋即满嘴苦涩道:“自然也可以厚着脸皮赖在内阁。但那样对你不利啊。这世上傻子很多,但能混出头来的,都不是傻子。谁都知道,那道中旨虽被定性为矫诏,可罢相却是两宫的意思。不然为何至今,二位太后娘娘,都没有下一道懿旨慰留?”
  “是。”沈默点头,苦涩道:“李太后要找回场子,自然不肯下懿旨。”
  “所以说,现在跟隆庆二年那次不一样了,当时我能给你遮风挡雨,现在却只能给你招风惹雨。”高拱叹息一声道:“想要做出些前无古人的壮举来,你终究要走上前台,直抒胸臆。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这是至理。”
  “嗯。”沈默点下头,也爽朗的笑了:“是啊,我以前总觉着,不要登上首辅的位子,因为就像爬上,一旦到顶,往上就无路可走,只能走下坡路了。”
  “而且一旦坐上这个位子,你就成了众矢之的。”高拱笑道:“多少人时刻盯着你,就等你出错,不出错就给你造谣。你会发现到处都是敌人,杀之不尽,变成我这样的神经病也有情可原……”两人笑一阵,他正色道:“但是你还得当下去,而且还要当好。大明朝亿万子民,有几个能有这万里江山做白纸,任你笔走龙蛇的机会?能做成一两件事,这辈子就没白活。”
  “尤其是你这一任,实在是千年未有之大场面。”高拱不无艳慕道:“我就是受不了这诱惑,才会急呼呼的先推出《陈五事疏》,再想要拿下冯保的。就是为了统一事权,不受掣肘的发挥一番。”说着瞪一眼沈默道:“想不到白白便宜了你个熊孩子!”
  “在下也就当仁不让了。”与高拱交谈如饮烈酒,怎一个痛快了得?沈默畅快的笑道:“不知玄公有何教我?”
  “那要看你到底想干什么了……”高拱突兀一句,便紧紧盯着沈默。
  在高拱凌厉的审视下,沈默不紧不慢的反问道:“玄公上《陈五事疏》,想达到个什么目的?”
  “我说过,把事权收回内阁,让太监一边凉快去。”
  “您收得其实是司礼监的批红权,”沈默摇头道:“一国决策之权,无非票拟、批红,您却让内阁独揽,就是前朝宰相也没这么大的权力。”说着淡淡一笑道:“又置皇上于何地呢?”
  “皇上自然专心学业,”高拱道:“为成为一名有道明君做准备。”
  “皇上总有长大的一天,”沈默道:“到时,您再把权力交回去?”
  “这个么……”高拱有些难堪,毕竟有些话,只能意会不好言传。不过毕竟是他先逼的沈默,便也不再掩饰道:“当然不是,所谓圣天子垂拱而治,其实是百官各司其职,向内阁负责,再由内阁向皇上负责,这样才能保持皇上永远英明正确的形象。”
  在沈默炯炯目光的注视下,他只好投降说实话道:“好啊,事实上,开国二百年,朝廷的行政系统,也就是文官制度业已成熟,即使没有皇帝过问政事,也可良好的维持国家运转。所以大明现在需要的,不是二祖那样乾纲独断的明君,那样必会因为君臣争权,而使国家陷入混乱。大明现在需要的,是孝宗、先帝那样的守成令主,他们只需作为天命的代表,就大臣无法决定的军国大事,做出最终裁决即可,无需为日常琐事操劳。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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