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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6章

官居一品-第6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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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着同行甚至下属的嘲笑,直到十年以后,所有人才恍然大悟,顿时将其奉为天人,当然这也是后话。
  但无论如何,南洋公司对两条航线的控制力和影响力越来越强,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对海上航线的顾虑完全可以打消。
  至于‘原料’和‘粮食’,沈默对众人说:“你们真是抱着金碗要饭,吕宋的开发紧一紧,不什么都有了,何苦要受制于人呢?”
  众人都不好意思的笑了……在座诸位虽然大都认购了南洋的大宗土地,也派人去看了,回馈的情况也十分令人满意。然而受传统观念束缚,他们总觉着那是海外飞地,不靠谱。万一西班牙人打回来,或者当地土人造反,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都没有上心开发。
  说到底,他们没把那里当成自己的领土,而只当做是海上航运的中继站。南洋公司那边催得再紧,他们也全当郑若曾需要人手巩固统治,只是为了尽股东义务,各省把破产工农、帮派分子、以及牢里的犯人……全是危及和谐的流氓无产者,凑起一万多人,连骗带绑,一股脑送去了吕宋,然后就嘛都不管了。
  对这个,沈默也是无奈,强按牛头不喝水,在没有彻底击败西班牙墨西哥总督的远征舰队,没有在当地建立有效统治,以及让这些家伙见识到种植园经济的广阔钱景之前,想要让他们去南洋搞种植业,实在是三十晚上盼月亮——没指望。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北京勋贵身上,甚至更让他无奈。沈默同样许给那些人大片的土地,然而除了一南一北两个徐公爷给他面子,勉强廉价认购,然后各派了百十人去管理之外,其余的只派代表去看看,然后就没了下文。
  当然也可以理解,对于远在北京的公侯们来说,南洋实在太远了,往返就得一年,实在提不起兴趣!他们更感兴趣的,是辽东的黑土地,只是那里被土蛮和朵颜三卫占据,还有女真,谁也不敢去找刺激而已。
  不过虽然无奈,沈默也并不怪他们,毕竟大明的官绅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要是换在我大清,自己肯定至今还一事无成,八成直接被皇帝咔嚓了。是这个空前自由的中明时代,给了自己施展规划的机会,能做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大出他的所料了。
  岂能得寸进尺,强求古人呢?
  所以沈默考虑的,是如何尽快使大明人对吕宋产生信心,而不是再命令他们什么。
  这个议题只能先按下,不过毕竟他已经给众人画了个饼,只不过能不能实现,还得靠时间检验罢了。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时间到了。沈默还没说到最后一个‘劳力’问题,就听外面敲门,这是禀告下葬的时辰已到。
  他只能打住话头,对意犹未尽的众人道:“就到这儿吧,剩下的问题比较复杂,我会再跟几位家主沟通,让他们转达给诸位吧。”说着便站起来,整整身上的素服,沉声道:“现在,收起所有的心思,送大帅最后一程!”
  众人应一声,一起起身,跟他走出孝棚,只见别的孝棚里的人,早都走出来,已经恭候在那里。
  沈默朝他们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便往墓井旁走去,众人也无声的跟在他身后……
  神道连接墓穴的地方,是一条二十丈的坑道。胡大帅的阴沉木大棺就停在坑道口上,只等时辰一到,民夫就把棺材抬人墓井中安放,然后再将这坑道掩土平整。
  沈默一行刚到拜台上站定,便听到‘咚、咚、咚’三声炮响,这是报告吉辰已到。本来还有些喧闹的现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一系列葬仪之后,沈默宣读了隆庆皇帝钦颁的祭文,念完之后将其焚于胡宗宪的棺前。
  待得火苗窜起,淹没了那明黄色的祭文,便有礼赞官‘铛’地敲一声锣,接着响亮喊起:
  “恭送太保海宁伯入冥宫——”
  喊声一停,哀乐大盛。三十六位身穿麻衣、头缠白布的壮汉,咬牙抬起了无比沉重的巨棺。
  胡宗宪的几个儿孙、以及从子从孙,几十个孝子贤孙在前面开道。长子胡桂奇,走在最中间,一边哭号,一边将一碗温热的雄鸡血沿途洒在地上……雄鸡血能祛邪,将其洒于墓道中,可避免有鬼神侵扰、使逝者长眠安息。胡桂奇一路把鸡血洒到墓井口,当最后一滴血洒落地上,他按规矩将大磁碗猛力掷向棺盖击碎,祈祷父亲在天之灵岁岁平安……
  随着这一声碎响,礼赞官又拖长腔调高唱道:“拜送……”
  随着这一声凄凉的号子,拜台上数千名披麻戴孝的胡氏族人;白衣素服,腰系白布的达官贵人……包括沈默在内,一下像倒伏的麦田,齐刷刷跪拜下去。
  “一拜……”所有白色的孝帽都贴在地上。
  “二拜……”无数朵白菊同时绽开。
  “三拜……”又是一片白色的海洋。
  当众人起身,巨棺已经在墓室安放妥当,所有抬棺人和孝子贤孙都退出来。然后一百零八张铁锨一同扬起,往坑道里填土,当坑道掩土平整,葬仪便算结束……之后,会有工匠用万斤重的断龙石,将坑道彻底砌死,以免有蟊贼打扰大帅的安眠。
  葬礼结束,前来致哀的官绅百姓陆续下山,沈默却留在了孝棚中,他要为胡宗宪守孝三日。
  人们无不为沈阁老和胡太保莫逆情深而感动,殊不知,他只是想藉此稍解心中的愧疚而已。
  第八二六章 会面(下)
  江南春来早,皖南春更早。
  昨夜还是一阵凉风、一阵冷雨,给人以残冬未尽、春意尚浅,乍暖还寒的感觉。但当今日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极目远眺,沈默一下被天马山下,谷间田野的美景震惊了。
  仿佛有春风点染,只是一夜之间,满山满谷的油菜田,就开得万花攒动,那么的奔放、那么热烈。此时站在高岗,俯瞰那山坡上、山谷里、古宅旁、随处可见的明黄色块、线条,在眼前蜿蜒起伏、挟风持云,却并不让人觉着霸道。
  因为在昌源河的点缀下,这满眼满野的花田,便多了一份温柔,多了一份灵气。更妙的是,因为刚下过雨,龙川呈现出一幅雾沉山谷的景观。远眺山下花田中的村庄,便看到朦胧的粉墙黛瓦、缥缈的树影花丛,浓浓淡淡,似有若无。眼前美景在这半遮半掩的含蓄中,更显的意韵十足……
  “好啊,春野无边翻金浪,神州万里成锦绣!”经过三天的墓前静思,沈默终于战胜了负罪、愧疚、厌倦、无趣……这些自去冬以来,一直困扰着他的负面情绪。
  一度,沈默对自己产生了深重的怀疑。为了摆脱政治危机,他对胡宗宪非但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助其自杀,可谓对友不义!为了能搬走压在头上的大山,他向皇权求助,并最终利用皇权,终结了自己老师的政治生命!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啊!要知道,他一直自以为奋斗终生的理想,就是将皇权装进笼子里!现在却为了击败政敌,而去助涨皇权的气焰。如此行径,与那些被称为奸佞的,又有什么区别?可谓对理想毫无忠诚。
  所以自去冬以来,沈默便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他甚至认为,自己从前的种种坚持,都是虚假可笑的……未经考验时,纯洁的像白莲圣女一样;但一遇到难以克服的难关,就会露出贪生怕死、不择手段的丑恶原形。
  这样的人真能背负起,那么神圣的使命吗?沈默深表怀疑,难以置信。
  若不想让胡宗宪的死毫无意义,若不想让那些阴暗算计,只陷入争权夺利的窠臼,他就必须自己先从阴暗中走出来。于是在这皖南天马山上,对着胡宗宪的墓碑,沈默陷入了夜以继日的自我拷问中……
  他当然可以安慰自己,阴谋暗算、排除异己、攫取权力只是手段,实现心中的抱负才是目地。然而又如何能够保证,不会在不知不觉中,深陷于争权夺利不可自拔,而距离当初的梦想越来越远,最终南辕北辙、遥不可及?
  这是十分现实且极有可能发生的,君不见那些初入仕途的年轻人,大都怀揣着崇高的信念,有着高洁的品德,言行都恪守圣人的教诲。然而‘一入江湖岁月催,二十年后再看他’,大都变成了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蠹虫、小人、国贼严嵩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个疑问不解决,他就会始终缺乏信心,又如何去挑战整个世界?
  苦苦思索了两天,沈默依然一无所获。到了第三天,下起了雨来,雨水反复冲刷着胡宗宪那块汉白玉的墓碑,无论雨量多大、雨势多猛,都无法留在光滑的碑面上,更无法掩盖上面的碑文。
  呆呆的望着这实则寻常的一幕,沈默却如老僧入定般,在那碑前一站就是一个昼夜。终于在天明时,他的嘴角绽出一丝微笑,刹那间,把一切负担都放下了。
  不是说他觉着自己无愧了,只是他的心,不会再被愧意牵绊了。
  在这天马山上,在这二月的皖南,他竟然了悟了六祖慧能的禅机:
  ‘明镜不是台、菩提亦非树、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确实是比‘心是明镜台、身是菩提树、闲来勤拂拭,不叫惹尘埃。’更高的境界。
  只是佛家讲的是出世,若只是置身事外,只要怀一颗纯真纯善纯美的赤子之心,自然不会有诸般烦恼。而他不能出世,他不仅要入世、更要救世,行的是大逆不道之举,背的是千夫所指之名,又如何能够纯洁真诚美好的起来呢?
  他要怀的,是大慈悲心。佛祖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有完全摒弃个人私心,以民族之心为心,以华夏尊严为身,才能不会被任何肮脏邪恶的手段污染内心的高贵——惟天下至诚,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赞天下之化育;可以赞天下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一通百通、一悟皆悟,转眼间,他也明悟了儒家之道。
  这种顿悟的感觉,美妙的难以言说,就好像有天神为你醍醐灌顶,赐予你无穷的智慧,赋予你洞悉一切的慧眼,从此这世界在你眼中没有秘密,因为它全在你的心中。
  当夜雨停歇、风吹云散,光明重临大地之时,沈默心中蓦然浮现出,那早已耳熟能详的心学四决:
  ‘无善无恶心之体,
  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
  为善去恶是格物。’
  虽然早有心学大师的虚名,然而直到此时,沈默才终于体会到了此中真谛,这就是阳明先生悟出的道啊!
  每个王门后学,一生孜孜以求的,就是通过对这心学四决的体悟,悟到那无影无形、却又无处不在的道。然后便能像阳明公一样,了解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的奥秘,看透所有伪装,通晓所有知识,天下万物皆可归于掌握!
  这就是他们每个人心中的圣贤之梦!
  然而此刻沈默却能肯定的说,这条路走不通,因为道就是道,它是每个人走出来的路。这世上没有任何两个人,会走完全一样的路,自然也不可能有一样的顿悟。
  对于如何悟道,如今沈默也有了他的九字真言,那就是:‘道是路,靠自己,去经历!’
  之前的困惑也变得不值一提,因为他已是‘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这正是他的师祖阳明先生,临终前的遗训。在这一刻,沈默真正懂了王阳明,也真正体悟到,什么是圣贤——这就叫顿悟!
  悟了就是悟了,无需多言。
  于是从此以后知行合一,宠辱不惊,坚如磐石、云淡风轻……
  虽然还远远无法被称为圣贤,但沈默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圣贤之路,只要一步步坚持走下去,无论最后结局是成是败,只要他没有偏离自己的道,最后必然成圣为贤!
  当他从天马山上走下来,虽然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浑身上下,却洋溢着前所未有的轻松,那种超然脱俗之气,让在山下等了他三天的沈京,不由暗暗称奇:‘怎么看着他,就跟阳明祠里那位似的……’
  “怎么,几年不见,忘了我长什么模样?”沈默亲切的笑道:“你可是一点没变。”
  “怎么没变……”沈京回过神来,嘿嘿笑道:“胡子一大把,一笑也是一脸褶了。”
  “是啊,说起来你也是三十五的人了,”沈默闻言爽朗大笑道:“快抱孙子了吧?”
  “哪有那么快,才刚会调戏小丫鬟呢……”沈京无奈的笑着,不过几年未见的生疏,和地位悬殊的距离感,也随着沈默这句玩笑消失了。
  “好家伙!”沈默亲热的打量着自己的堂兄,使劲拍拍他肉呼呼的肩膀,笑道:“这几年养得够排场啊!”
  “大学士就是会说话,”沈京苦笑道:“虚胖不叫虚胖,叫排场。”
  “当官嘛,有点肉好些。”沈默指指眼前的油菜花田,笑道:“岂能让美景虚设?走走去。”
  沈京一看地头,刚下了雨,必然是松软泥泞的。为了来见沈默,他可是上下一新,值上百两银子的行头呢。
  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沈默已经背着手,悠闲的走进花田,浑不在意脚下如何。
  无奈,沈大官人只能舍命陪君子了。不舍得糟蹋了那双粉面云轻靴,便脱下来,两头靴带一系,挂在脖子上,然后把袍角绾在腰带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跟了上去。
  呼吸着油菜花初绽的芬芳,沈默感到十分的惬意,一边欣赏着醉人的美景,一边问沈京的家长里短。诸如:
  “听说去年一年,你又娶了两房姨太太?”沈默看看这个重口味色鬼道:“又是哪国人?”
  “一个暹罗的,一个大食的。”果然,沈京没有让他失望。
  “你要建地球村啊?”这回轮到沈默苦笑道:“这都八个还是九个了?还尽是些如狼似虎的外国女人,吃得消吗?小心哪天阵亡在国际友人的肚皮上。”
  “嗯,我也觉着该节制了。”沈京道:“只要能完成多年的心愿,就刀枪入库,倦鸟归林,不再招贤纳士了。”可见这些年,沈大官人也不是白混的,至少学问好了很多。
  “什么心愿?”沈默奇道。
  “原来跟你提过,真是贵人多忘事。”沈京恬不知耻的笑道:“凑个十全十美嘛。”
  “呵,十美好理解,怎么个十全法?”
  “这还有什么不理解的。”沈京道:“沙神父当年对我说,这世上有几十个种族,不同肤色、不同体征、不同文化、不同风味……”咽口吐沫道:“最后一句是我自己总结的。”
  沈默笑道:“我觉着嘛,沙勿略啥时候变成花和尚了。”
  “打那以后,我便立下志向,今生要把各族美女都娶到家里。”沈京道:“不过后来知道不现实,光这个五花八门的语言,就能把人烦死。所以就退而求其次,凑齐十个国家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还退而求其次……”沈默笑骂一声道:“我敢说,你这也就是光凑个数,其实是猪八戒吃人参果——没品出啥味道来。”
  “你咋知道的呢?”沈京点头道:“除了菜菜子,大都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道理很简单。小鸟得在森林里才能尽情歌唱,那些外国女人来到中国,人生地不熟,语言文化也不通。早失了神韵,就剩下一具空壳。”沈默一副百事通的样子道:“能品出真正的异国风情来,就怪了。”
  “这倒是,”沈京觉着他说得很有道理,大点其头道:“那咋整?”
  “有道是,要想吃到鲜美的鱼虾,就得先到海边来。”沈默嘴角挂着与宰相之尊严重不符的贱笑道:“同样道理,要想品尝异族美女,就得先到异域去,等着送上门来的,没劲。”
  沈京能把上海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管理的蒸蒸日上,显然跟笨字是不沾边的。闻言警惕道:“你想让我干什么?”
  “别紧张,放松,是好事儿。”沈默一脸没安好心道:“兄弟啊,你出来当官快十年了吧?”
  “到夏天十周年,还准备搞个庆典呢。”沈京随口答道。
  “十年了,弟弟我都当上阁员,长子也是三品水师提督了。”沈默表情大愧道:“哥哥你却还屈居在上海县里,当个七品芝麻官,弟弟我光顾着自己进步,竟把哥哥给忘了,真是太不应当了。”
  被沈默说到痛处,沈京苦笑道:“我不怪你,像我这种捐监的,出身杂得不能再杂。两京十三省没有一个能当上知府的,最高也就是个同知,哪有当我的上海县令快活?虽然名义上是个县令,但知府也没我权力大。”
  “唉,可毕竟还是个县令啊……”沈默一脸仗义道:“我准备给你升一升,还不是小升,而是大升!”
  第八二七章 路在何方(上)
  金黄的油菜花田里,沈阁老在不遗余力的忽悠着他的堂兄。
  沈京虽然警觉,无奈沈大官人‘平生只流两行泪,一为美人一为官’,被沈默稳稳的挠到了痒处。尽管明知是个坑,还是跟好奇宝宝似的问道:“能升多高?连升三级么?”
  “连升三级才是同知,”沈默一脸不屑道:“你不嫌寒碜,我还拿不出手呢。”
  “那,四级?”沈京咽口口水道,四级就是知府了,那是他做梦都想当的官儿。
  “再猜。”沈默还是摇头。
  “五级?”沈京心跳加速道。
  “有点出息好不好?”沈默依然摇头。
  “六级?”沈京的声调都变了。
  “就不能多猜两级?”沈默给个提示。
  “八级?”沈京颤巍巍问道。
  “对。”沈默笑眯眯的点头道。
  “原来是消遣我,”沈京这下反而淡定了:“就算是皇帝,想把我个七品捐贡官拔成三品,也是绝无可能的。”
  “一切皆有可能。”沈默笑嘻嘻道:“你认为以我的身份,会开这种玩笑么?”
  “怎么可能?”沈京嘴角一抽一抽道:“兄弟,哥哥我有哮喘,还有脚气,最近痔疮又犯了,你可不能耍我啊。”
  “那好,我以大明太子太保、东阁大学士,领兵部、刑部事的身份,”沈默收起笑容道:“现在正式与你谈话,只要你答应朝廷的安排,会直接从七品提升到三品,何如?”
  “我的妈呀……”沈京两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把那值二十两银子的袍子,弄成了泥兜子。
  沈默笑着蹲下道:“坐地上算怎么回事儿?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怎么觉着这么不踏实呢?”沈京一脸警觉道:“你能先说说,到底准备把我发配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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