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的红飘带-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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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伏下身子,在那只紫红的脚上刺了一个小口,然后用两只手攥着脚,又说:“小家伙,没得关系,咬咬牙!脓一出来就轻松了。”
那个小鬼哼了两声,大团的脓液陆续地流了出来,小崔和袁国平掏了些烂纸擦起来。
小鬼的额头上冒出一层汗珠。朱德瞅着他微笑着说:“江西老表,轻松了吧!”
那个小鬼望着他天真地一笑。朱德吩咐小崔:“看马褡子里有补衣服的破布没有?去找一块给他包上。”
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警卫员那里总是有的。小崔跑到黑马那里,很快从马褡子里摸出一块破布给小鬼包上。然而,小崔知道这并不算完,心想下一步就是把黑马让给这位小老表了。果不其然,朱德把手一招:“把马牵过来!”
小崔这时一肚子不高兴。当然这马给谁骑他也没有意见,可是总司令这么大年纪,他的身体吃得消吗!可是他又不能公开制止,只好仰起脸看看天说:“天不早了,今天恐怕赶不到宿营地了!”
“赶不到,就慢慢走嘛!”朱德皱了皱那对浓眉。
袁国平年纪大些,看见事已如此,也只好这样。就对迟迟疑疑的小崔笑了笑,摆摆头,说:“那就快牵过来吧!”
黑马来到近前,朱德又笑着对小鬼说:“小鬼,你今天莫愁啰,骑上马走,到宿营地休息一两天就会好的!”
他们正要扶小鬼上马,只听袁国平说:“你看康指导员来了!”
朱德往回一望,果然见康克清伴随着七八个病号赶上来了。她背着两支步枪,还搀着一个病号。后面跟着他那匹驮文件的马,马身上嘀里嘟噜地挂着七八个背包,自然是那些病号的背包了。
朱德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自己的妻子,他迎上去笑着说:“小康,你怎么也掉到后边了?”
“后边病号太多,都收容不过来了!”康克清停住了脚步。
她搀着的病号由别人搀着继续向前走去。
康克清这时二十三岁,红星军帽下露出齐耳短发,圆圆的脸盘,容貌端庄秀丽,长着一双茶褐色的杏核眼。她一向注意军容,皮带、绑腿扎得整整齐齐,下面穿着一对草鞋。长期的军旅生活已把这个渔家女培养成相当标准的女军人了。由于她在中央苏区指挥过一次三百人的战斗,还得了“女司令”这个雅号。
朱德望着自己年轻的妻子,身上背着两支步枪还有不少的东西,虽说她身体相当强健,但毕竟太辛苦了,心中不免有几分怜惜,就问:“小康,你觉着还吃得消吧!”
“没有什么!”康克清闪了闪那双茶褐色的眼睛笑着说,“就是昨天土城撤退太紧张了,敌人紧紧地追着我们,有一个家伙喊:”抓活的!抓活的!‘把我的背包都抓住了……“
朱德一惊,问:“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把臂一松,敌人就抓去了我的背包,我三脚两步地就窜出去了,也不知道当时我怎么跑得那么快,等敌人再追上来,我已经赶上了队伍。……”
“哎呀,你看有多悬哪!”
“就是丢了一个背包。”康克清笑着说。
朱德不胜埋怨道:“你那个直属队罗里罗克,以后该注点意了!”
康克清见她的收容队已经走远,就笑了笑连忙跑着去赶队伍。
朱德回转身又走到小鬼身边,把小鬼扶了起来。小鬼没骑过马,脚又不敢挨镫,朱德就抱着他,袁国平在另一边接着把他扶上马去。朱德托着他的脚认进马镫,又嘱咐他:“小鬼,可不能把全脚都插进镫里,这是有危险的。”
小鬼在马上点了点头,年长的战士在前面牵着缰绳开始上路。小鬼在马上精神好了许多,走几步就回头看看朱德,终于说:“首长,我好象在哪里见过你,可是又想不起来,你是哪个单位的呀?”
袁国平哈哈大笑,连忙赶上几步说:“你们连这位首长都不认识吗?这是……”
他刚刚要说出口来,就被朱德打断:“我是收容队的。你们啥时候走不动,找我就是啰!”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
一行人又穿行在白茫茫的浓雾之中。
大约走了二三十里,来到山谷里的一个村庄。路口上站着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挎着驳壳枪在那里等候什么。一见马上的小鬼,就高兴地说:“石开!你这小鬼骑谁的马呀!我还以为你今天来不了呢!”
小鬼在马上回头指了指朱德说:“就是那位收容队的首长。”
那个干部一看是朱德,连忙跑过来打了一个敬礼;又回头望望小鬼,带着几分埋怨地说:“哎呀,你怎么骑了总司令的马呀!他那么大年纪……”“呵?总司令!”小鬼和那个年长战士都瞪着圆圆的眼睛,望着这个谁也看不出是总司令的人。
“谁的马不能骑呀!”朱德笑着说。
人们把小鬼从马背上接下来。那个干部背上他走到村子里面去了。小鬼不断地回过头来望着总司令,眼里含着两汪泪水。
又行了十余里,山沟越来越窄,天色更加阴暗,随着一阵阵冷风,飘飘洒洒地下起细雨来。这时大家都已饥肠辘辘,那匹黑马也时不时地停下来,觅食路边的枯草。袁国平看见总司令有些倦意,就乘势建议稍许歇一下,吃点干粮再走。朱德点了点头,就朝山坡上几户人家走去。
袁国平本想给总司令找一间稍许干净点的房子,用眼一撒,附近三五家全是又黑又矮的茅屋,不是用玉米秆就是用竹批子编成的小门。他看见一个人正在门边劈柴,就走了过去。哪知走到屋门口,却忽然不见了。一连喊了两声“老乡”,也没人应,心想,一定是老乡害怕躲起来了,就向屋后找去。
这里朱德推开粗糙的竹批子编成的小门一看,贵州人民惊人的贫困再一次把他惊呆住了。在熏黑的四壁之内,只有一个用树枝和绳子绑成的小床,床上堆着一些柴草,墙角里用几块石头架着一只铁锅,另一个墙角里堆着一个水瓮,几个破瓦罐和几个粗碗,地下还有一个用树墩做成的座子,此外便什么也没有了,真是所谓四壁萧然。朱德踏进屋里,在那个小树墩上坐下。不一时,袁国平领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那人面呈菜色,身上穿的与其说是衣服,还不如说是些破布筋筋,勉强挂在身上而已。袁国平笑着对朱德说:“他果然是害怕,在竹林里躲起来了;我在外面喊,我们是红军,是干人的队伍,他这才试试探探地走了出来。他是苗族,不过可以讲汉话。”
“我当是猴子兵抓人呢!”那个苗族青年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
朱德笑着说:“多麻烦你们了。我们就是烧点水喝,吃点干粮就走。”
那位青年连声答应,往锅里添上水,烧起火来。
这时,忽听床上哼了一声,床上的柴草索索地抖动起来。原来屋子里光线很暗,朱德进来时只看到床上堆着柴草,现在仔细一看,才看出是一个老人把身子埋在柴草里。朱德忙问:“这是谁呀?”
“是我阿爸。”那个青年说,“他又犯病了。”
“是打摆子吧?”
“是嘞。”
“这种病,我知道。”朱德说,“冷起来冷得要命。你给他盖上被子嘛!”
那青年指了指床上的草,苦笑着说:“那就是我们的被子。”
朱德细看,才看出那是插秧剩下来的秧苗,用细麻绳扎成的草帘子。因为它比较柔软,当地人把它叫做了“秧被”。这里的穷苦人就是这样过冬的。现在这样的“秧被”,怎么能抵挡剧烈的寒冷呢!朱德望着这索索抖动的枯草,心中一阵难过,就对袁国平说:“快让小崔把我那块军毯拿来!”
不一时,小崔拿来一块灰色军毯,朱德轻轻揭去秧被,给老人盖上毯子,又压上了秧被。那位烧火的青年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一连声说:“官长,这怎么行?这怎么行?”
病人盖上了毯子,安静了许多,朱德心里才渐渐安定下来。忽然,他看见灶火上方的墙上有一个木橛子,一条细麻绳拴着一块黑乌乌的东西。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是什么,就问:“那里挂的是啥子呀?”
“盐巴。”那个青年说。
“盐巴?”朱德显得很惊奇,“怎么那么黑呀?”
“我们干人连这个还没得吃咧!”
青年随后说,这里盐分三种:有钱人家吃白色的,中等人家吃褐色的,干人能吃上点黑盐巴就不错了。听到这里,朱德又问:“为啥子要拴条绳子挂在那里?”
“我们怕吃完哪!”那个青年说,“我们只在做菜时候蘸一蘸就赶快拿出来了。”
朱德沉重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怪不得贵州的穷汉自称干人,真是被剥削得干干净净,啥子也没有了。”
他感情沉重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笔记本,拔出一支铅笔,将这些难忘的情景记录下来。随后又问那个青年:“你是靠种自己的土地,还是给人家帮工?”
“我哪里有自己的地哟!”他苦笑说,“阿爸种了几亩租地,我是在山下给绅粮家帮工。”他们这里把地主叫做“绅粮”。
朱德问他一年能挣多少工钱,他叹了口气,伸出三个指头,说:“我给他家干了五年活,总共给了我三千个铜板。”“三千个铜板?”朱德在心里盘算了一阵,吃惊地说,“那才合二十七块多钱嘛!五五二十五,一年才合五块钱!”
青年只有咧着嘴苦笑。
朱德看见他这副苦笑,不知怎地,比看见他的哭还要难受。他的铅笔哆哆嗦嗦地在小本上写下几行笔记。
锅里的水已经开了。青年用他家的粗碗舀了几碗开水,恭恭敬敬地端到每个人面前。小崔解开干粮袋哗哗啦啦倒出了一碗炒黄豆。朱德给青年抓了一大把,然后一边吃,一边喝着开水。随后又问起他家里的情况,才知他的阿妈死了不久,现在就剩下他父子三个,他的弟弟出去砍柴去了。
正谈话间,只听床上的老人哼了一声,翻了一个身,秧被滚落下来,接着把军毯也推开了。朱德一看,被头上露出一张枯瘦的老人的脸,额头上蒙着一层虚汗,知道他又热上来了。青年忙从绳子上拽下一块破布,给老人擦了擦汗。老人渐渐地睁开眼睛,望望屋里的人,望望自己盖着的毯子,露出惶惑不解的神情。儿子在他耳边用苗语咕噜了好大一阵,他的脸色开朗起来,用手支着床沿挣扎着坐起,眼睛里流露出深深感激的神情,激动地用苗语说着什么。青年见朱德听不懂,就翻译道:“阿爸说,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象你们这样好的军队,你们一来这就好了,这就好了。还说,他不知道你们来,他躺在那里太失礼了。”
“老人家,你是病人嘛!”朱德笑着说,一面示意小崔给老人端水。小崔舀了一碗水给老人端过去。
老人双手接过水,一面喝一面说,说到激动处,呜呜咽咽,大颗的眼泪竟滚到水碗里了……
朱德问他说的什么,青年又翻译道:“阿爸说,他给绅粮家帮了三十六年工,摔了一个碗也要扣钱,磕了一个罐罐也要扣钱,临了一算帐,还欠了绅粮的钱。到现在落了一身病,连个打鸟的泥巴都没得。他今天真是碰到了天底下顶好顶好的人了!”
朱德正在安慰老人,只听门外“扑通”响了一声。小崔推开竹门,见门外一个半大小子,刚把一大捆柴撂到地上。他约有十五六岁,戴着一顶破草帽,披着一领棕蓑衣,光着两只脚板,手里还拿着一把柴刀。他虽然个头不高,但生得十分强健,两个乌黑有神的眼珠,正嘀溜乱转,打量着屋子里的生人。
“你干么这时候才回?”老人瞪着眼睛,有点凶狠地问。
“我跟过路的红军说话了。”小鬼用苗语回答。“你不要扯谎!”老人说,“你再不好好干活,我就不要你了。”
“不要就不要吧。”小鬼一边说一边走了进来。“阿爸,我对你说,你不要再骂我了,我要当红军去了。”
“什么?你要当红军?”
“是嘞,那几个红军跟我讲,红军是干人的队伍,我也要给干人打天下去。刚才有几个放牛的,把牛一拴,就跟红军走了……”
这段父子对话用的见苗语,朱德听不懂,正要问个明白,披棕蓑衣的小鬼已经凑到朱德身边,蹲下身子,仰起脸儿用汉语求告说:“老伯伯,我叫扬各,你给我上一个名字,我就跟你走吧!”
“噢,原来你要参军!”朱德微笑着,捏了捏他那圆圆的脸蛋,说,“这可要你老子同意啰!”
小鬼马上用哀求的眼光,望望父亲,又望望哥哥。青年同老人咕噜了好一阵,老人终于点了点头。青年又用汉语说:“阿爸讲,在家也是受苦,就由他去吧!”
看见阿爸答应,小鬼高兴得几乎跳起来。朱德看他穿得过于破烂,两只脚板还光着,就让小崔给他找一件旧军衣换上,小崔又从自己背包上抽出一双草鞋,小鬼高高兴兴地穿上,一开门,把他那件用以挡风御寒的棕蓑衣远远一丢,就说:“咱们走吧!”
“你好歹吃了饭走呵!”哥哥说。
“不,到队伍上吃去!”
朱德立起身来,向老人告别。老人挣扎着下了地,用双手拉着朱德的手,流着泪说:“我把儿子托付给你了,你就带他走吧!”
“老人家,你就放心吧!”朱德说。
看来小鬼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迎接一个新的世界。并没有人吩咐,他已经推开门,蹿出门外,在大树上解下那匹黑马,立刻牵着走到前面去了。
这时,暮色渐浓,晚雾又起,一行人跋涉在白茫茫的半山间,不到一刻工夫,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踪迹。
(十八)
中央纵队在转进途中,住在一个并不显眼的村庄,名字倒很奇特,叫“鸡鸣三省”。意思是这里一声鸡啼,黔滇川三省都听到了。它坐落在一座矮矮的山下,村前是一湾清浅的溪流。这里虽有桃花源般的境界,却实在穷困而又荒凉。那低矮发黑的茅屋,一个比一个破陋。也许正因为它无盛景可述,才故意取了这样一个声势赫赫的名字。
几位党和红军的领导人,在这里商量了一番。既然长江前线重兵猬集,一时难渡;滇军前来堵截,也还未到眼前;索性就在云南边界的扎西一带休整几天,观势待机。
会议结束后,毛泽东把周恩来请到自己住的房间里。所谓房间,当然也就是那又低又黑的茅屋,刚刚能站起身子。过去每到一地,多半是警卫员取下门板来搭一个铺,临走又上好门板。这里用不着了,因为门上没有门板,只有玉米秸或是竹批子编就的门,只好将稻草铺在地上。地图就更是无法悬挂。毛泽东把周恩来让到地铺上,挥挥手,让警卫员退出去,然后悄声而郑重地说:“恩来,昨天洛甫同志说,博古现在威信不行了,也难以工作,是否改换一下领导。你看如何?”
恩来一听,是这样一个重大问题,粗浓的黑眉皱了一皱,沉吟了一会儿说:“既然提出来了,我看也可以考虑。”
“那么,有谁来担任这个总书记呢?”
周恩来并不迟疑,郑重而充满热诚地说:“毛主席,那自然是由你来当最为合适。”
“不,”毛泽东笑着说,“我看还是让洛甫来当一个时期。”
周恩来笑着说:“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我已经考虑好了。”毛泽东的语气里带有某种坚决的意味,“还是让洛甫当一段,这样对团结有利。恩来,你是不是给大家做点工作?”
周恩来点点头,说:“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心,那就这样吧。下次会议上正式讨论一下。”
毛泽东送周恩来出了小屋,小兴国正牵着两匹马在路上等候,周恩来回头摆了摆手,就翻身上马回军委纵队去了。
这时,警卫员小吴跑来说,刚才在大路边看见休养连过去了,董老、徐老和谢老他们也过去了,就是没见贺子珍。最后说:“我到路上看看吧,也许她掉队了。”
贺子珍从江西出发时,已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加上还有点肺病,身体比以前孱弱多了。这是毛泽东相当挂心和忧烦的事。经小吴一提,他立刻想到,在遵义与贺子珍相见时,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贵州三天两头落雨,走这样的山路,岂有不吃力的,她很可能是掉队了。想到这里,就说:“小吴,那咱们就一起去路上看看。”
说着,小吴在前,毛泽东在后,就跨上了村前的大路。大路上,早晨下了一阵雨,虽说停了,路上仍很泥泞。一路上,满眼的红泥窝窝里,到处是红军战士被粘掉的鞋子。有的是布鞋,有的是断了带子的草鞋。这种红泥粘度很大,简直象鬼似地拖得你拉不开脚步,一直到留下你的鞋子为止。单看看这些留下的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子,也就可以看出战士的艰辛了。毛泽东一路走一路想,贺子珍走这样的路该多么艰难!
小吴领着毛泽东尽可能地找干路走,有时就干脆走在草地上。路上大部队已经过去,只有零零星星的掉队人员在急匆匆地赶路。他们走出两三里路,还不见贺子珍的影子。小吴劝毛泽东先回去,他装作没有听见,只是闷着头迈着大步。眼前来到一个陡坡,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落到深深的谷底去了。他们停住脚步,向下张望了一回,还是不见人影。这时已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刚刚露了露脸的夕阳,也快要落山。毛泽东不禁忧烦起来,就取出一根纸烟燃上,仍然不住地张望。还是小吴眼尖,看见从山谷深处的树丛里走出两个人来,在夕阳淡淡的金晖里,踏上了一个小小的板桥。等这两个人过了木桥,他已经兴奋地嚷起来:“来了来了,是贺子珍!”
毛泽东眯细着眼仔细一望,那个瘦瘦的高高的身影果然象贺子珍,另一个矮矮的个子却不知道是谁。不一时,两人已经上了陡坡。可以看出,贺子珍爬得非常吃力,那个人赶上来搀扶着她,两个人走得慢腾腾的。一见这情形,小吴三脚两步地往坡下赶,毛泽东也跟着往坡下走。
毛泽东走到半山坡,贺子珍已经远远地望着他高兴地笑了。笑容里似乎含着一点羞涩,或者是感觉掉了队不好意思,不然就是自以为她那大肚子显得不雅。她本来是一个身材十分苗条的秀丽的女子,在人前,她往往一看到自己的肚子就觉得难堪。
毛泽东这时也清楚看到,搀扶贺子珍的是机灵乖巧的刘英,就首先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