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簿-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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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进去也没用,最终还是会回到这条路上来,除非……”
“除非?”他开口问道,声音干涩,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除非你是个意志不坚定之人,容易被黑暗里面的幻象迷惑,到时候你就会被留在黑暗里,再也出不来了。”
“出不出来有什么分别……反正也已经死了……”他冷笑一声,回答道。
“对你来说没有分别,对我来说可就麻烦了,把你丢了的话,上司们会怪罪的。”马脸骨男人笑道,语气温温的,不辨喜怒。
“你是谁?”他受不了男人的笑声,问道。
男人笑着,却不回答,只是来到他面前,看样子是要带他走。他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可是身体却突然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一步也迈不开。男人变出一根表面凹凸不平的棍子来,把棍子的一头塞到他的手里,自己则牵着另一头,就这么牵着他朝前走。
“你为什么偏偏盯上我了?这条路上明明走着这么多……魂魄。”他不解,皱着眉头问道,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怒吼在耳边响起。他吓了一跳,仔细一找,那吼声居然是从棍子上发出来的。
“这是泣骨棍,能察觉到接触到它的人的内心情感,看来你现在很不平嘛。”男人的语气还是那么温吞,“我带你走自然有带你走的缘故,你一会儿就知道了,不过你这性格历经九世还是这么戾气十足,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遇到我那搭档,非得一锤子敲得你站不起来不可,他的恶骨锤,可是名副其实的凶器呐。”
听到这里,他很想甩开棍子跑路,这马脸骨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可是他的双手就像黏在了棍子上似的,怎么使劲都脱不开。
“呵。”马脸骨男人轻笑了一声,显得人畜无害,他却打了个寒噤,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他开始害怕了。这男人,看似温和,其实句句威胁,他居然变得如此迟钝,才发现自己是遇到了索命的鬼差了!
手中的棍子开始不住地颤抖,他知道,这是自己内心恐惧的写照。马脸骨男人不再说什么,而是继续带着他前进,他有种错觉,下一秒男人就会回过头来,满脸血腥,舌头大伸,一直拖到膝盖。
“伸舌头的是老谢,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男人笑道,像是知道他心里的碎碎念,“本来该是他来带你,可是却推给我了,你还真不招人待见呐。”
话音刚落,脚下的路已经到头,路的尽头站着一个手拿大锤的男人,一脸的颓废相,头部左侧戴着一牛头骨。他看了看马脸骨男人牵着的人,啧了一声。
“怎么?”马脸骨男人温和地问道。
“老谢把工作推给你了?”
“带了这人八世,每一世都不是省油的灯,哪次通过黄泉路不是费劲得很。老谢实在是不想再见到他了。”马脸骨男人边说边笑,好像这件事很有意思似的。
“这次不是很消停嘛。”牛头骨男人挑了挑眉,奇道。
“刚才还跟我发怒呢,不过确实比以前好多了。”
“既如此,赶紧带他去吧。”牛头骨男人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马脸骨男人点点头,带着他继续向前走,身边的魂魄们都十分顺从,却不挨近他们,似乎很怕带着他前进的这个奇怪男人。这男人是鬼差无疑了,从外观上来看,这人和刚才的牛头骨男人很有可能就是民间盛传的马面和牛头,那他们口中的“老谢”……
“到了。”马脸骨男人打断了他的思考,说道。
只见,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座用墨色琉璃砌成的大殿,火光打在上面流转生辉,倒是没有太阴森的感觉,只见殿门上书“天子殿”三个大字。
“过来踩到上面。”马脸骨男人指着殿门前的一块四方形石头说道。
“这是……”
“别耽误时间,后面排了好些人呢。”男人拽了一下泣骨棍,一下子就把他拉上了石头。
就在他站到石头上的那刻起,他的面前开始走马灯地出现了一行行的字,字出现得极快,转眼就消逝了,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都看清了。
“如何?站到考罪石上就能看到你九世的罪孽,有印象没?”
他目瞪口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字的内容有的实在过于离奇,简直难以置信。
“看来你都忘了,无妨,一会儿你就都想起来了。”男人笑笑,继续拉着他向前走。
身后的魂魄自觉地一一站到考罪石上,开始历数生前的罪过,有很多魂魄都被一旁的鬼吏直接锁走了,连继续向前走的资格都没有。被拽走的魂魄凄厉地尖叫,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看过去,被马脸骨男人向前带了一下。
“阴司路上只能朝前走,不能回头,回过头的人再没有托生的机会,没听过么?”男人回过头来对他笑道,眉眼弯弯,却十分冰冷。
“鬼差大人……你要带我去哪里?”
“呦,居然开始礼貌起来了,老谢可是跟我说,以前带你的时候你能从鬼门关一直骂到秦广王殿。果然,这一世服帖了不少。”
以前带我的时候?什么意思?此时他的心里疑问重重,男人一直提到以前、九世……究竟是何用意?
“敢问大人尊姓大名,是马面大人吗?”每个人都怕死,他当然也不例外,虽然他在世的时候天地不惧,但此时,却不得不低眉顺眼。
“待到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我是谁。”
男人说罢,便再不开口,他也不敢再问,二人就这么沉默着,一直来到阴司第一殿——秦广王殿。殿门口鬼吏林立,一白衣中年男人站在那里,仿佛是在等他们。
【待续】
第120章 外篇 ·日游九世夜阑归(2)()
“老谢?”马脸骨男人招呼道,“你专程在这里等?”
“这次劳烦了马兄,谢某如果再不候在这里迎接,就真是太不该了。”白衣男子虽满面笑容,却并不亲切。
一开始他以为这两个人面和心不合,毕竟两个人的笑容都很疏远,但是后来他知道了,这并非是有嫌隙,而是这二人的笑容本就如此。
“也不知这回到底行不行了,如果他的戾气还是那么重,那可就……”马脸骨男人说道。
“跟前几次相比,这次他明显安静多了,应该可以了吧。”白衣男子想了想道。
二人口中说的应该是自己,他这么想着,只是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他实在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无常,马面,怎么还不进来?”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殿中传出。
二人听罢,赶忙住了嘴,带着他走进大殿里。
大殿的中央坐着一位威严的老者,他的身边立着一面巨大的镜子,上书:孽镜台前无好人。他不敢仰视,浑身打了个激灵,不自觉地跪了下去。
“看起来戾气消了不少呵,总算是不吵闹了,不过听说你这一世依旧不是自然死亡,看来历经了九世还是没能脱去怨念呐。”老者声音沉稳,极具压迫感,“藏王尊一直坚信你会褪去暴戾,以轮回九世为限,九世过后如果你能心平气和,那么就让你顺利转世。如果还是戾气十足,那么就只能留在阴司赎罪了,毕竟你不是一般的魂魄。”
他不明白这老人在说什么,什么戾气?什么轮回九世?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正义凛然的人,难道嫉恶如仇、以暴制暴也有错吗?
“看来你仍旧不清楚自己错在哪里,眉宇间还是那么凶悍。也罢,到孽镜台上来,你便知道你这九世都是怎么过得了。如果这之后你仍旧执迷不悟,仍旧觉得自己所做皆为正确,那么到时便休怪孤等无情了。”
他虽然不甚了解老者话中的意思,但是隐约感到自己平生所做之事触怒了阴司,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双腿一边打颤一边向那面大镜子走去。
镜子光滑平整,却照不出人,他有些迷茫,回头看了看带他来的马面。然而马面也好,白衣男人也罢,就连刚才跟他说话的老者也都不再注意他,而是继续忙别的事情去了,也对,魂魄太多了,需要审判的不止他一个人。
“别开小差,仔细看镜子。”一旁的鬼吏敲了一下镜子边,提醒他该做什么。
他深呼一口气,开始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不一会儿,镜子便起了变化,渐渐地,开始现出影像来。他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长大了嘴巴,太惊人了,难道他真的轮回了九世?这就是他九世的生活?考罪石上所显现的文字跟孽镜台照出的不谋而合,他的身世,竟然是这样!
二
远古时期,天帝帝俊有十个儿子,为妻子羲和所生,他们的外形长得像乌鸦,有三只脚,浑身被火包围,因此被称为“金乌”。他们是太阳的化身,天帝命他们分别巡视天空,每人一天,但是十大金乌却不以为然,有一次居然全体出现在了天空之上。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在这一年内大地未曾下过一滴雨,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众生无法,推举一神箭手——后羿,让他射下了九个太阳。
帝俊知道自己的儿子犯下了大错,无法归罪后羿,只能尽力保住最后一只金乌,从此天上便只有一个太阳了。可是事情到此并未完结,后羿射下的那九日,身虽已死,但怨气还在,而且极为强大。他们在天庭经久不散,反而附着在天庭的草木上休养生息,终生诅咒后羿,以致于最后后羿的妻子嫦娥独自飞升,独留后羿在人间郁郁而终。
至此,怨气仍旧未得纾解,反而进一步附在了蟠桃园的蟠桃上。每一届的蟠桃节上,蟠桃都会被制成各种食物让神仙们享用,金乌的怨气所附的蟠桃被拿来酿成了酒,碰巧被天蓬元帅喝了下去。神仙们清心寡欲,被怨气影响的程度较低,但是天蓬元帅却没能逃过一劫,一来他喝的较多,二来他本来就对嫦娥有非分之想,金乌的怨气扩大了他的私欲,于是上演了调戏嫦娥的一幕。
嫦娥羞愤难当,天蓬元帅因此获罪被罚,后被陆压道君知晓原委,他本想净化这股怨气,谁知怨气变得有知有识,已进化成了独立的灵魂。怨灵提前脱离了天蓬元帅,变为一道强劲的力量降至凡间,至此开始了在凡间的七次轮回。
陆压道君深觉有趣,便在暗中观察这股怨灵,怨灵降世之后,附在了一座老旧的亭子上。亭子处在交通要道边,来往总是有人在这里休憩,原本只要他兢兢业业地为人们遮风挡雨,便可以稍微弥补前两世所犯下的罪过,可是怨灵并不想这么做,他开始袭击休息的路人。最开始是让亭子顶棚的石头无故落下砸人,被砸的人们以为是亭子太老旧的缘故,便集资彻底修缮了亭子,可是即便如此,石子砸人的情况仍未停止。于是人们开始往鬼神方面想,请了一个得道高人,让他过来看看这亭子是怎么回事,高人踏进亭子就感知到了一股极大的怨气,他念诵经文希望可以超度净化怨灵,然而怨灵并不领情,他让更大的石头从顶而降,砸伤了高人。高人被砸到了要害,死前叹着气说:“愿你好自为之,多做善事,不然天地不容。”
怨灵不理高人的劝诫,仍旧造孽,没有人再敢在这亭子下休息了,直到有一天下雨,天空一个炸雷,地动山摇。天雷炸塌了亭子,怨灵因此受到了惩罚,原本就没有积累多少德业,现在连栖身之所都没有了。陆压道君路过此地,见到了这怨灵,便对他说:“你本就是因恶而生,如果再不积累福报,恐怕将会遭到更大的天谴。”
怨灵害怕陆压,不敢与他对抗,但是明显很不甘心,陆压笑笑,也不怪罪,反而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让他托生为黑曜石,砌成一道观的最高级台阶,承受无数人踩踏,以此来修成正果。起初怨灵很听话,倒是相安无事了一阵子,待到陆压道君云游去了之后,怨灵便开始故态复萌,他对于被别人践踏这件事十分气愤,于是,开始让踏在他身上的人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故,比如让人们站不稳、崴脚什么的。一开始人们以为是自己脚下不稳,或者是石阶不平,谁承想每个踩在石阶上人都会发生事故,有一次一位虔诚进香的老大娘居然因为站不稳而滚下山去,一命呜呼。
道观的道士们察觉出异样,于是把怨灵所在的黑曜石起下来放到神前诵经净化,就这样过了很多年,观主换了三届,才又重新把黑曜石砌成台阶。可惜怨灵终究逃不过一命抵一命的惩罚,就在他重新成为石阶以后,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大雨持续了三天三夜,黑曜石最后又被一个炸雷给劈成了碎块。待到雨后天晴,众人发现了此事并上报给了观主,观主听罢,只念了一声“无量天尊”便不再言语,他知道,怨灵的“劫”还将继续。
【待续】
第121章 外篇 ·日游九世夜阑归(3)()
怨灵经过第二次雷劈,脾气更坏了,他横冲直撞,直到被当时的黑白无常——范无救和谢必安遇到,强行带回了阴司。怨灵虽还无实体,但是意识已经比凡人更为高等,他一路上破口大骂、诅咒不断,十殿阎君看他戾气太重,便直接把他送到了藏王尊那里强行净化。藏王尊认为他的戾气必须再经历一下人世间的各种洗礼才能化解,毕竟他曾经为神的一部分,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最后阴司决定,如果经历满九世,他仍旧不能完全化解戾气,那么他便不能进入轮回道,只能留在阴司继续赎罪。
于是这一世,他将为人,而且还是个女人。白无常谢必安负责把他送入轮回道,起初他十分强硬,拒不听话,谢必安也不恼,古怪地笑道:“这第五世好不容易为人了,好好地经历一番把戾气收一收吧。”
“呸!你懂什么!你们只会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哪里知道我的苦楚!”
“苦楚?我倒是听听看,你有何苦楚?”
“哼!!我本是上古天神,无拘无束!谁承想被一个凡人射杀,而今落在你们这些鬼仙手中!这还不算苦楚吗?!”
“你身上有九大金乌的九重怨气,叠加起来确实十分厉害……如若不经历九世,九大金乌就不能瞑目……藏王尊早就看透这一切,你也该看透了。”
“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即便现在受你们摆布,我也要诅咒你!我要诅咒你总有一天会脱去仙籍,转世为人!”怨灵指着谢必安的鼻子怒吼道。
“为人?呵呵,我本就是人晋为仙的,为人的好与坏我比你清楚得多,人虽然烦恼多多,但是也有作为人的好处。承你吉言,若有机会再次转生为人,说不定是件好事呐。”谢必安笑道,不再与怨灵多废话。只见他抬手一推,怨灵便跌入轮回道,做人去了。
怨灵转世到一个繁华的都城,却不幸成为弃婴,被今世的母亲丢到了一间歌坊门口。歌坊的老鸨把她捡回去,从小培养,待到她十四岁的时候,便成为了这间歌坊的头牌歌姬。她早已忘却了前几世的记忆,一切从头开始,但是她骨子里仍旧不可一世,于是头牌歌姬气性大的传闻转眼间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许多达官贵人都很想见见这位头牌,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资本能这么骄傲,不知不觉,她的身价被炒得越来越高,到最后被一位年轻有为的土豪将军拔得了头筹。将军花了很多银子,就为见她一面,歌姬也有心想见见这位冤大头长个什么样子,于是二人顺理成章相见,自然而然地相爱了。
将军非常喜欢她,跟她海誓山盟,但是不幸的是边境发生了战事,将军被召回军队,出征去了。歌姬十分想念他,茶饭不思,终于在某一天悄悄逃出了歌坊,一路风餐露宿前往边境找她的如意郎君。然而,当她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营地的时候,却发现将军早已把她忘到脑后了,军队里有随军歌姬,都是官妓,个个年轻貌美,将军在驻守的时候随时都会有歌妓侍奉。
她知道这一切的时候,顿觉全身冰冷,心在这一刻也死去了,她把痛苦咽到肚子里,假装原谅了将军。将军看她并没生气,自然也把她归类到官妓的队伍里,不打仗的时候就与将士们听曲休息。过了半个月左右,她摸透了将军的一切作息习惯,于是在一天夜里,她借口侍奉将军,在他的酒里下了药。谁知道将军只是抿了一口,并没有喝下去,再加上这□□的药性不十分强烈,所以到最后,将军也只是病倒了,却并没有死。
将军一倒,营地立马戒严,副将军把所有歌妓集中到一起,严加审问。她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便冲进将军的营帐企图和他同归于尽,可惜歌姬毕竟是一介弱女子,最终,她死在了将军的剑下。将军恨透了她,下令把她五马分尸,即便是死了,也没有给她留个全尸。
这一世就这么结束了,她再一次回到了阴司。怀揣着恨意,她在面对秦广王的问话的时候,回答道:“下一世,我要做个男人,我要报复他!!”
秦广王思索半晌,答应了她的请求,让她投生为男子,依例抹去了她的记忆。然而,记忆没了恨却还在,每个人每一世的恩怨都将会在下一世延续,这是普遍规律,也是秦广王没有拒绝她要求的原因。于是,为了报仇,“她”转世成了男人,又经历了三世,才如愿以偿地杀死了那个将军的转生。
如此,八世就这么过去了。怨灵的戾气虽有所减轻,但是依旧没有达到安全值。于是,自然而然,他开始了第九世的生活,这一世,他成为了一名捕快。
看到这里,他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捕快的记忆他知道,毕竟他刚刚才被处死。生前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里开始翻腾,连同孽镜台的图像一起转动,他突然觉得头晕目眩,一时间失去了力气。
“怎么?不舒服?”马面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虽在询问,但是口气却十分轻快,没有一丝担心的意味。
“不……没事。”他扶住镜子,摇了摇头。
“你突然这么安静我都不习惯了。”谢必安在一旁呵呵笑道,“如何?都想起来了?”
“是……”
马面把泣骨棍重新放到他的手里,泣骨棍虽然在微微颤抖,但是并未发出之前的怒吼声。
“还不错,看来内心开始安静了。”马面对谢必安点点头道。
“如此便能正式转世为人了吧。”谢必安说道,看了看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