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变态手册-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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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能听懂人话,自己家养的乖乖狗狗,你让它做什么它都能听懂。可是,人听不懂狗话。你说狗是不是比人聪明?”小乙得意地说。
一番话把老邮都逗乐了,大米也叫嚷着一会儿一定要把这个笑话讲给小米听,美姨笑得汤都洒了,边笑边叫:“小乙,都怪你,害我把汤都洒了,快过来舔干净!”
于是小乙就喜滋滋地去舔地上的汤。
“对了大米,”丁厌止住笑,“一会你让小米去对门康惠姐姐家收下房租。”
“干嘛还要叫小米,我自己去不得了?”大米说。
“我担心她对男人有戒心啊……”丁厌说。
“可是,小米这两天正来事儿呢,肚子疼。”大米说得一本正经,老邮在窗帘后面笑得更厉害了。
美姨侧了侧头,问丁厌:“丁厌,你来事儿了吗?”
“没啊……”
美姨闻言,又看了看大米,继而看了看洗手间,认真地说:“大米,你一会儿叫小米出来一下吧。我帮她揉揉肚子,我是妇科医生,这个我在行。”
大米说:“谢谢美姨。”
“算啦!算啦!我自己去吧!唉——”丁厌在餐桌前伸了个懒腰,长长叹口气。
7。
老邮接到了一个奇怪的自杀服务项目。对方是一个瘫痪在床已经3年的女人,她腰肢以下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面对家人和朋友的逐渐厌弃,面对日益冷清的病床,她想到了自杀,并已经把全款打到了帐号。
“这个可不好办,她在委托书里已经写明了想上吊,问我们能不能偷偷在半夜的时候把她挂到房梁上。”老邮合上笔记本电脑。
“那可不行,那我们不就成了杀人犯了么!”丁厌把房费交给老邮入帐,“大米呢?”
“大米休息了,美姨正在给小米按摩肚子呢!”老邮皱着眉头,“真搞不懂,小米怎么会真的来例假。”
“啊?”丁厌大叫,“小米真的来例假了?”
老邮点点头,“而且只限于是小米的时候。先不说这个了,还是想办法把这个顾客的难题解决了吧,我能感觉到,活着的每一分钟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这个……”丁厌沉思了一下,“上吊并不一定要在房梁或者树枝上的,你忘了?上次有个人在书架上还吊死了呢!”
“那怎么办?”老邮晃悠了一圈,钻到窗帘后面。
“简单嘛!你画个示意图传给她,她可以在输液架上上吊嘛!腰部以下还依旧呆在床上也可以死,尸体还不难看,多好。况且,跟别的自杀方式不一样,只要在十几分钟内不被发现就ok了。”
老邮支吾了一声,从窗帘后飘出来,抱着笔记本到工作间画示意图去了。
丁厌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则情感栏目,嘉宾席的小男孩哭得满脸鼻涕:“妈妈,你快回来吧……我会很乖很乖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了……”男孩旁边的男人阴着脸,手里拿着一张照片,说:“请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见到孩子的妈妈,能够及时联系我们……”
镜头转向照片,女人的脸占了整个屏幕。
“康惠姐姐!”丁厌大叫,随即又靠在沙发上,“哦……原来康惠姐姐还有这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突然想起今天电梯里康惠的电话,看来,一定和这件事情有关。
8。
那个陌生男人说,脖子上有痣的人会因为窒息而死。
康惠站在浴室,摸摸自己脖子上的痣。那颗痣很大,很黑,很显眼。她隐约记得以前的某个时候,有一位要好的朋友说过,有痣多好,走丢了写寻人启事的时候,这就是明显的身体特征。
康惠笑笑,努力想回忆起说这句话的朋友是谁。可是,每当她试图去探寻某个记忆的时候,头就会剧烈地疼痛起来。
最终,她放弃了。
她悠长地叹口气,打开电脑,邮箱提示有新邮件,她漫不经心地打开。
那是一封群发邮件,顶部罗列了好几排邮箱地址,她以为是垃圾邮件刚要顺手删除,却在邮件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人们总是对自己的名字很敏感,能够轻易在整篇文字中一眼寻到属于自己的那两个。
邮件的内容是:高中同学康惠上吊自杀身亡,请大家接到通知后于某月某日参加康惠的葬礼。
看到这里,康惠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邮件里的葬礼时间,在三天后。
难道,自己在三天内就会死吗?
她有点恐惧,但又很愤怒,她觉得这一定是那些骚扰她的人发来的邮件,只是想不到,他们连她的邮箱地址都能找到。
房间里很安静,光线很暗,一切在她收到邮件的瞬间,都变得死气沉沉的。
突然,一个红色的小点穿透落地窗的玻璃,打在对面的墙壁上。那个晃动的小点,有点挑衅的意味,有好几次还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悄悄起身,站在落地窗前,看到对面的大厦上,一个男人高举着牌子:“姚颖,你别躲了!”
姚颖是说她,而那个男人,就是三番四次纠缠不休声称是自己老公的男人,他的脸总是很阴沉,即便是在笑的时候。
正因如此,她才坚定自己即便是在失心疯的情况下,也不会找这种老公。
她恶狠狠地拉上窗帘,坐在地毯上,掐了掐眉心。
自从那天被错认为姚颖之后,她就没有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13。
蓝鸣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陌生的身体里,舞动着熟悉的灵魂,头发、脖子……。
突然,他一把把她从怀里推出来,握着她的肩膀,大声说道:“你是姚颖!没错!那颗痣……不会错的!姚颖!”
经蓝鸣这么一说,有几个人也纷纷嚷嚷起来:“对啊!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就是姚颖啊……我们是高中同学……”
“是啊,她是康惠最好的朋友……总是形影不离的……”
“听说她后来被老爸逼着结婚了,还继承了她爸爸的事业传播佛教教义……”
“对对!我前段时间还看到她的寻人启事了,说她失踪了……失踪3年了吧……”
“哎?康惠和蓝鸣不是3年前分手的吗?”
“对啊,那个时候康惠因为车祸成了植物人了……听说刚刚康复就自杀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康惠蹲在地上,捂住耳朵大叫:“我真的是康惠啊……你们相信我……求求你们相信我……”
“妈妈……我们回家吧。”礼堂里顿时又鸦群无声。一个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喝着草莓酸奶的女孩,女孩吮吸吸管的声音在这份静寂里尤其刺耳。
康惠猛地站起来:“我不是你妈妈!你认错人了!”
“妈妈……你要是实在不喜欢爸爸,我们就自己过……我们一起离家出走……”小男孩继续怯怯地说。
“我说了我不是你妈妈!”康惠猛地推开小和,小和坐在地上哇啦哇啦大哭起来了。
“康惠姐姐,你不要紧吧?”丁厌看着表情混乱的康惠,“我不是故意带他来的,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康惠姐姐……康惠姐姐?”
康惠死死地盯着丁厌,突然一把拉过她的手,对大家说:“你们听!你们听!她叫我什么?她叫我什么?她叫我康惠姐姐!我确实是康惠!”
于是众人又把目光投向了丁厌,丁厌无辜地吸了口鲜血,舔舔嘴唇,“康惠姐姐这三年来一直租住我家的公寓,我只知道她是画家,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画家?!”蓝鸣看了看礼堂中央的遗像,“小惠……小惠也是画家……”
“所以!我就是康惠啊!”康惠大叫着,充满乞求的望着大家:“一定是什么搞错了……一定是什么搞错了……我就是康惠……一直都是康惠……”
“妈妈……”小和突然冷冷地说,“妈妈……你怎么会是康惠阿姨呢?你忘了?小平妹妹刚死的时候……你说要去找康惠阿姨画一幅妹妹的画,从那以后你就再也没回来!妈妈!”
“小平……小平是谁?”康惠蹲在地上,狠狠的挠着自己的脑袋,好像她那个混乱的脑袋里,从里到外都爬满了虱子似的。
她突然尖叫一声,冲了出去,却在门口被一个阴冷的男人抓住胳膊。
那个男人说:“闹够了吧!跟我回去!”
小和叫道:“爸爸!别让妈妈再逃跑了!”
14。
邻居们的证词、指纹、血型、甚至dna,都证明,康惠就是姚颖。
不承认这个事实的,只有康惠自己(现在,我们还是叫她康惠吧)。她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或许,她陷入了异次元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她就是姚颖?恐怕只有这个理由能够解释一切了,然而这个理由,又恰恰是最不可能的理由。
在找到自己不是姚颖的证据前,她不得不迫于社会的压力和阴沉男人的武力,呆在这个小镇,住在破旧的民房里,面对着一对不正常的父子。
那个“儿子”,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要求每天变态地要求喝她的奶,即便没有奶水,也不停地咬着她,嘴里一直喊着要把被妹妹夺走的那部分奶水儿补回来。
那个“丈夫”,则每天晚上,当着儿子的面,一边殴打她,一边“合法”地强奸她。
她觉得,自己一下子从天堂坠落到了地狱。
每天令人稍微感到舒服的时候,就是寺院的钟声。
那钟声,悠远而舒畅,仿佛都清洗尘世的一切肮脏。
有一天,她寻着钟声,找到了那座寺庙。
寺庙不大,也并不热闹,偶尔有几个香客进进出出。
她远远地站在门外,感觉这种情景似曾相识,就好像在前世,她来过这里一样。
一个僧人匆匆从她身旁走过,又忽然停住,惊愕地望着她:“你……你真的回来了?”
“你也认识我?”康惠木然地问。
“当然啦!姚颖嘛!你以前常帮我们做杂活以及修补佛像和壁画的啊!你……忘了?”那个僧人大概也听说了她的事情,目光里充满了同情。
“是不是……这个小镇的每个人都认识我?”
“当然啦!你怎么回来了啊!怎么不跑远一点!”僧人把脸凑近康惠,压低了声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走进寺院,寺院的一切确实都似曾相识,而庙堂供奉的佛像,和她无数次画过的,竟然也是一模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都忘记了吗?能跑就跑吧!”僧人跟在她后面,继续小声说。
“贱人!”寺外一声大喝,“果然你回来就会你的和尚情人吗?”伴随着骂声,她的“丈夫”冲进来,扯着她的头发,边打边向家的方向撕扯着。
18。
“你跟我们说实话,无论你说什么,无论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回到家后,丁厌很认真地问康惠。
康惠眼神飘忽,紧紧皱着眉头,喃喃地说:“我现在……我真的……我也不清楚了……那个小镇上的人都认识我。而且,我回到小镇的寺庙时,也觉得似曾相识。还有……”她的眼球又泡在泪水里了:“而且,当那个孩子说到小平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很疼……可是,我真的是康惠啊!”
老邮说:“该不会失忆了吧?”
“恩~恩~”丁厌点点,“要不催眠试试?”说完,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康惠。
康惠蜷缩在沙发上,显得六神无主。
美姨继续说:“不过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真的是失忆了,而且失忆的那一部分是关于姚颖的,我想,那一定是十分痛苦的回忆,有时候,有些事情,还是永远不要想起的好。”
康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低着头,思索了几分钟,坚定地说:“如果真的是失忆,我同意催眠!因为……因为我想知道小平是谁?我想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心会那么痛!”
美姨叹口气,看了老邮一眼。
老邮从窗帘后面转出来,说:“我马上跟刘医生约时间。”
刘医生是老邮的老朋友,曾经尝试用催眠治疗老邮的“身份妄想症”,可是就在老邮逐渐恢复的时候,刘医生发现,病态的老邮是快乐的老邮,而逐渐康复的老邮,反而是痛苦的老邮。
他决定放弃治疗,因为他不想自己的老朋友不快乐。
老邮确实是快乐的,快乐并且幸运。
因为他遇到了丁厌,一个顽皮又善解人意、冷酷又热心的奇怪女孩。这个女孩给他活着的空间,也给了他活着的意义。
老邮挂了电话,对康惠说:“今天晚上你就睡在这里,我给你安排客房。安全方面你放心,甲乙丙丁会24小时轮班保证你的安全的。”
甲乙丙丁“啪”地冲康惠敬了个军礼,康惠忍不住笑了。
她很久没有笑过了。原来,有时候看起来讨厌的人,其实并不讨厌。
有时候我们讨厌一个人,就觉得那个被讨厌的人也一定讨厌自己。事实上呢?呵呵。
19。
刘医生来得很早,他是个很重义气的人,也是个很开通和优秀的心理医生。他只知道自己的老朋友被一个达人收留,过得幸福而惬意,却没有想到这位“达人”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孩子,还是一个不停地吸血的孩子。
他更没有想到,老邮的新家庭如此奇特。他看了一眼老邮,又看看丁厌和甲乙丙丁,继而又看了看美姨、大米以及康惠,最后,他把目光落在甲乙丙丁和丁厌身上,说:“是要给这个丫头做治疗,还是这四个兄弟?”
他认为,他们都是病态的人。
丁厌撇撇嘴:“我才没病呢!”
“我们是全世界最健康最聪明的狗狗!”甲乙丙丁齐声说:“我们也不要治疗!”
“那么……”刘医生疑惑得站在客厅中央,样子看起来无辜又滑稽。
“是我。”康惠轻轻说。接着,老邮给刘医生讲了详细的来龙去脉。
刘医生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意外,他点点头,问:“这里有封闭安静又舒适的房间吗?”
“到工作间吧。”老邮引着刘医生和康惠走向工作间,大米提着刘医生的工具箱,跟在后面。丁厌也急忙站起来,打算跟过去。
“你们都留步吧。”刘医生站在门口,“就我和这个女士进去就行了。”随即他又转头问问康惠:“可以吗?”
康惠点点头。
工作间的门紧紧关了起来,那个房间隔音、舒适、封闭。
丁厌很八卦地探着脑袋:“唉……早知道就不把那里做得隔音效果那么好了……”
美姨笑笑,刮刮她的鼻子:“你啊,少点好奇心吧!少点好奇心少惹事儿!”
丁厌躺在沙发上,自语:“康惠姐姐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过去呢?”
康惠觉得很安全,甚至有点温暖,她闭着眼睛,跟随着刘医生温柔而亲切、充满磁性又像父亲般厚重的声音,慢慢沉浸在一片柔软的鹅黄色里。
“是的,我是康惠。”她微笑着。
“不,确切说,我觉得自己是康惠,我希望是自己康惠……”
20.
“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康惠”的嘴角荡着微笑,甜蜜且幸福。
“我是在高中的时候认识康惠的,我们就读的是一所寄宿制艺术类高中。在认识她之前,我一直自卑、孤僻、不快乐。爸爸妈妈都是虔诚甚至狂热的佛教徒。我从小在他们严厉到苛刻程度的管教下生活,什么都不被允许。不允许贪吃糖果,不允许贪玩,不允许贪睡,不允许说谎哪怕是善意的。一切正常人的缺点和七情六欲,都是被禁止的。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机器人,充其量是他们的训养的宠物,是他们狂热信仰的载体。后来,我以立志修缮佛像为理由,选择了那所寄宿制高中,希望摆脱他们的束缚。事实上,我对艺术很没有信心,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天分。”
“自从认识了康惠,一切都变了。康惠开朗、活泼、善良。她总是鼓励我,说我有很好的艺术天分,尤其是绘画方面。她鼓励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在画面上表达感情,鼓励我多交朋友,多和同学们交流、学习以及娱乐。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我一直喜欢她,羡慕她,希望成为像她那么好的人。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康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后来,康惠认识了蓝鸣。蓝鸣阳光、帅气、很幽默,常常把我们逗得开怀大笑,他和康惠是最般配的一对……”说到这里,“康惠”皱起眉头。
“可是呢?”刘医生鼓励她继续说。
“可是……我也喜欢蓝鸣,当然,只是默默的喜欢,从来不敢表达,也不能表达。因为我知道,那样会伤害两个对我最重要的人。还好,康惠把他们恋爱中的任何事情都跟我说,包括初吻……”“康惠”继续微笑着:“她每次约会,几乎都带着我,一方面是希望我变得更开朗一些;另一方面,那个时候谈恋爱是被学校禁止的,带着我,可以避免他们被说闲话传到老师那里。所以,虽然我一直没有表白,但是很幸福,那就像是我自己的恋爱一样。只是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我也奢望,蓝鸣通过接触能够喜欢上我,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高中毕业后,康惠和蓝鸣就双双出国留学了。虽然我觉得孤独,但依然祝福他们。”说到这里,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毕业后,父母不允许我再读大学,而是让我跟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人结婚,并继承他们的教会事业。那个男人一开始对我还算客气,可是渐渐的,就开始殴打我,虐待我。他在房事上的特别嗜好,更是令人无法忍受。”“康惠”的情绪有些激动了。
“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儿子……”她沉默了一会,继续说:“过了一年,我们又有了一个女儿。儿子叫小和,女儿叫小平……”她说到小平的时候,眼泪蜂拥而出:“不知道为什么,小和这个当哥哥的,一点都不知道疼惜妹妹,常常打她、欺负她,有一次差点把她的眼睛弄瞎。在小平6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有一天晚上……”她突然猛地睁开眼睛,站起来,大声哭道:“小和竟然用枕头捂死了小平,他的爸爸看到了,竟然不制止,还强奸了小平的尸体!他们不是人!他们父子,全部是魔鬼!我再也不要跟他们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