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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绝境-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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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又是怎么回事?
  开始检票了,三人被黑胡茬等人押解着通过检票口,走向站台。志诚奔到检票口向外望去,见他们走向一个硬座车厢,上了火车。火车启动之前,黑胡茬等人返回地面,眼睛盯着车窗,直到列车启动,才掉转头来,一身轻松地向出站口走去。
  志诚急忙退出候车室,奔向出站口,见黑胡茬三人说说笑笑地走出来,走向站前广场旁边停着的一台“三菱”,上了车,向远处驶去。
  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志诚心中充满疑虑,可无暇多管。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清泉,赶到乌岭煤矿。
  下车前就打听清楚了,清泉去乌岭煤矿的长途公共汽车在上午九点前就发出了,而每天就这一趟。因此,他就没抱乘公汽的希望,而是想好了别的主意。
  主意很简单,搭车。志诚知道,齐丽萍不会再开宝马来迎接,自己身上所剩的钱也不多了,雇不起车,要去乌岭,只能搭车前往。
  象在平峦一样,他先打听了去乌岭煤矿的路,然后赶到城郊,站在路旁,向每一辆路过的汽车招手。
  一开始,也和平峦一样,一连几辆轿车驶过,连停都没停,只把一股股砂尘扔给他。
  志诚很快明白,目前自己这身装束,哪辆轿车看到也不会停下来,只有拦那些卡车才有希望。可是,连着拦了几辆,还是没有停下的。
  他想,此时如果穿上一身警服在路旁一站,那效果肯定完全不同。依据《人民警察法》的有关规定,人民警察为执行紧急任务,在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强行征车。此时,他不由深深感到人与人的不同,体会到那些底层群众在人们眼中的地位。他真想掏出警官证高高扬起,伸手将车拦住:“停车,我是警察,有重要任务搭您的车,请予方便!”
  这种方式已经多次被实践证明有效。
  可现在你只是个打工仔,连警官证也藏到贴身的口袋里。
  志诚明白这一点,只好耐心地一次次扬起手来,努力向一辆辆毫无表情的卡车做出讨好的笑容,但是,又是几辆过去,还是没有一台停下来。然而,就在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地扬起手时,却有一辆卡车出人意料地停下来,一个年轻驾驶员从车窗探出头大声问:“干什么?”
  声音有些熟悉,志诚定睛一看,差点叫出声来:“是你……”
  是他,是那个年轻司机,是昨天清晨在乌岭煤矿搭过的那台卡车。真是太巧了。
  志诚一下放了心,二话不说,绕到副驾那边,踏上脚踏板就拉开车门,年轻司机急忙制止:“哎,你咋大了乎吃的,知道我上哪儿啊?话都不说就上车啊,”
  看来,他没有认出自己,志诚不由暗暗高兴。由于经常外出追捕,掌握了一些外地语言,他就故意不说破,而是用另外一种腔调说:“谢谢师傅了,俺上乌岭煤矿,求您捎个脚吧!”
  年轻驾驶员还是没认出来,顺嘴道:“那就上来吧……上乌岭煤矿,又是找死的吧!”
  什么意思?
  志诚掉过戴着墨镜的眼睛望向年轻驾驶员。小伙子笑了声:“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不过我也没说错,你不是去那里打工的吗……老兄,别光顾着挣钱,还是命要紧,多加小心哪!”嘿嘿一笑:“你别觉着我说话不吉利,其实我是为你好。听说,前些日子那里有个井出事了,死了不少人!”
  原来,这个风已经传出去。志诚忍不住询问道:“你听谁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啊?”
  小伙子:“好几个人说的……真假我也不知道,咱也没亲眼看着,不过呀……哼,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谁不知道,乌岭煤矿自落到李子根手里后,经常出事,今儿个死明儿个伤的,哪年不得有几十人送命,所以我才跟你说这话!”
  每年几十人送命?这……志诚忍不住问:“这……这是真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小伙子乐了:“你一个外地人知道个啥?谁的矿井死人了到处宣传,压还压不过来呢。听说这回也这样,死死封锁消息,谁也不让知道。我早都听说,人死了他们还不让家属到矿里去,在俺清泉设个点儿处理后事,给俩钱就把他们打发了。这事俺清泉人都知道!”
  志诚一下想起刚才在火车站看到的那一幕,想到被黑胡茬他们押解的三个人。他一下气愤起来,脱口骂道:“妈的,他们居然敢这么干,难道政府不管吗?”
  “政府……”小伙子笑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放慢车速,眼睛盯着倒视镜惊叫起来:“哎呀,是你呀,你到底是干啥的呀,昨天还是记者,今天咋变成打工的了……你……”
  志诚被认出了。刚才,他在气愤中无意露出了真腔,暴露了自己。不过他没有紧张,小伙子是清泉人,看上去也有正义感,估计不会坏自己的事。为此,他没有解释,只是默认的一笑。
  小伙子兴奋起来,边猜测边说:“嗨,想不到我会遇到这种事。你这么神神道道的,是不是去乌岭调查啥呀,先跟我说说,没准我能给你提供点情况!”
  志诚不答反问:“你既然这么能猜,那就再猜猜,我要调查啥?”
  小伙子:“唔……我猜,十有八九是死人的事……也不一定,这事太多了,从来没人当回事……要不,就是李子根别的缺德事儿……是不是这样?”
  志诚还是不置可否,只是顺着他的话茬往下问:“李子根有啥缺德事啊?”
  小伙子:“那可多去了。我说得过一些,这年头,凡私人开矿的,十个里有八个够判刑,李子根更是毙几个来回都够。你想想就明白,就凭他,斗大字不识几筐,凭什么统治乌岭,挣那么多钱?我不是乌岭人,也没见过他,事儿可听说了不少。他从前是个穷光蛋,是靠开小煤窑起家的,听说,就是他把国营大煤矿给祸害黄了,然后被他买下来,成了他个人家的煤矿。跟你说吧,他李子根的钱都是坑国家,坑老百姓的,都是人命换来的……当然,我这是只听轱辘把响,不知井在哪儿,您调查调查就都明白了。不过,你可得当个有良心的记者,前些时候,我在一张报纸上看到一个记者写的大块文章,把他说成活雷锋了,什么创业者,拓荒人……妈的,写这种文章的记者良心都让狗吃了,一定没少花他的钱!”
  小伙子说着说着气愤起来。志诚不由联想到肖云,不知小伙子说这篇文章是不是她写的。想到这里,他再次拿出手机,拨她的号码。
  太出乎意料了。志诚本来没报什么希望,想不到却打通了,手机正常地响了几声,有人接了电话:“喂……”
  更是出人意料,是个男子的声音。志诚一时顾不上这些,急忙对大声道:“喂,我找肖云,这不是肖云的手机吗?请她接电话……喂,喂……喂喂……”
  对方什么也没说,突然就把手机关了。志诚急得立刻重拨,可这回传来的又是:“你拨打的手机已经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内。”再拨两遍还是这样。
  又是怎么回事?
  显然,手机没有在她手中。或者说,她的手机掌握在别人手中。
  天哪……志诚心中翻江倒海。一瞬间,他又回想起自己从省城到平峦一路上的遭遇,想到那天晚上那辆摩托车的袭击……看来,他们不惜采取一切手段你,包括伤害……不、仅仅是伤害吗?不,他们甚至不惜置你于死地呀!
  天哪,肖云……
  志诚一时乱了方寸,又拨了两次她的手机,可仍然关机。急切之中,他想起平峦公安局的两个副局长,立刻查到他们的号码,首先拨通了杨副局长的电话,抑制着声音的颤抖报了自己的姓名,然后说:“杨局长,我有个急事必须向您报告,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在说话的功夫,志诚忽然想到,既然乌岭派出所成了李子根的私家武装,谁敢保证公安局不同样如此呢?即使公安机关总体上不受他控制,谁能保证个别民警和领导和他们没有关系……于是,他在讲述中省略了发现矿难的消息,只说肖云去煤矿后一直未回家,说了刚才拨手机时别人接的电话,怀疑她可能出了事,希望杨副局长过问。
  杨副局长听完后,用惊讶的语调说:“这……有这种事?她真去煤矿了?这……”换成安慰的语调:“老弟,你别着急,不会出事的,弟妹是不是跟老弟闹气了,故意这么干的,让你吃吃醋啊……好了,你放心吧,我一定认真对待……哎,你一定要注意保密,我们平峦公安局内部也很复杂,不要再跟别人泄露这事。对了,你现在在哪儿?”
  志诚:“啊,发生了一起案件,我正在出现场……再见!”
  关了手机,志诚才发现卡车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开车的小伙子正瞪着大眼睛瞅着自己。
  志诚为欺骗了这样一个好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歉意地一笑:“怎么,不认识了?……刚才你都听到了?对不起,我是个警察,有急事去乌岭煤矿,我妻子……”
  志诚把大致情况如实地跟小伙子介绍了一下,小伙子听完紧张起来:“这……这种事咋让我摊上了?不过,你这么一说,我都替你担心了,你家嫂子八成真的有危险。我早听说过,李子根是个心黑手狠的家伙,养着一帮打手,啥事都干……”急忙改口:“当然,也不一定出事,也许……也许有别的事……”
  志诚听出,他是在安慰自己,可话说得没有一点说服力。小伙子自己意识到这一点,说了几句又改了口气:“咳,我这人不会说假话,还说真的吧。你别以为自己是警察,跟公安局说句话就好使了。李子根神通大着呢,上上下下都有人,听说连省里和煤碳部都有人,警察多啥了?在平峦,谁敢管他?!”
  志诚被小伙子说得心沉甸甸的,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声说:“谢谢你,开车吧!”
  小伙子却一时难以平静,将车启动后,一边慢慢向前开,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我说吗,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不象个一般人,原来是个警察……哎,你是刑警吧,你这一化装可真象,我都认不出来了。行,你这警察行!你要真把乌岭煤矿的事给捅出来,把李子根整倒了,那可了不得啦……好,咱们这也是缘份,既然你上了我的车,我就尽力帮你一把。看你这样子,是想打入内部吧?用着我就吱声!”
  现在,人们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换一个遇到这事,恐怕要躲远远的,志诚对小伙子的态度很感激,正想说些什么,手机忽然又响起来。拿到手中看看号码,觉得有些印象,却想不起是谁,放到耳边,传来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志诚啊,是我……”
  齐丽萍。她要干什么?
  志诚警惕起来,向车窗外看了一眼回答道:“丽萍啊,有什么事吗?”
  她笑了一声:“没什么大事,就是你走了之后,心里空落落的,老想着你。”声音低下来,变得很有感情:“志诚,在你面前我有些话说不出口,等你走了又后悔没说。其实,我对你……真的,我这辈子恐怕也忘不了你,我觉得,这世上象你这样的男人太少了,我真想和你……”
  此时,听到这样的话感觉上怪怪的。尽管如此,志诚仍然有些心动,眼前也浮现起她的面容。然而,肖云的脸庞马上出现了,使他刚松了一下的弦马上又绷紧了。嘴里嗯啊地答应着,心里却猜测着,她绝不会无缘无故打这个电话,绝不止是为了和你叙感情……
  果然,她说了几句感情话很快转了题:“志诚,你爱人……她叫什么来着,对,叫肖云……她回家了吗,我真有点嫉妒她,她还好吧……”
  来了。看来,她就是为这个才打电话的。志诚抢过话头说:“不,她不好,她还没有回来,据我了解,她又去了你们乌岭煤矿,我很担心她遇到危险……”
  志诚把刚才一个男人接电话的事跟她说了。她用非常惊讶的语调说:“有这种事……”马上又释然了:“这……是不是你拨错号了……对了,上次来也没问你,你们俩之间是不是出了点什么事?我猜,她十有八九是跟你赌气呢,特意找个男人接的电话,让你吃醋!”
  她说着笑起来。这让志诚十分反感,他希望她说的是真的,可他不能欺骗自己,不是这么回事,她肯定遇到了危险。志诚对着话筒大声说:“丽萍,你听着,我的性格你知道,如果她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绝不会善罢干休的,必要时,我将向省公安厅报案,要亲自带一批弟兄去你们煤矿!”
  电话里沉默片刻,她干笑的声音:“瞧你说的,好象真出了什么事似的。你忘了,乌岭煤矿还有我,我在这里和你在有什么区别。你放心,我马上就调查,看她来了没有,一定把她找到,安安全全地送还给你……咳,真嫉妒死我了……哎,你到底在哪里,是在班上吗?怎么好象有汽车的声音?”
  志诚机敏地回答:“对,我是在车里,出了一起案件,正在去现场的路上。你还有事吗?”
  她:“啊……没有了,主要是想你,一唠起来就没完,就到这儿吧,过两天我去省城看你。再见!”
  很明显,这是试探,是摸你的动向。莫非,杨副局长已经采取了什么措施,他们察觉了什么……这样也好,你已经发出明确的信号,告诉他们,你已经知道肖云去了乌岭煤矿,如果她有三长两短,你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也许会产生一些威慑作用,对她起到一点保护作用。
  他还想给赵大队长打个电话,可又想,万一这里边没有什么事,是一场虚惊呢,还是等一等吧,看看情况再说!
  志诚想到这里,把手机揣回怀中,对小伙子说:“能不能开快点?”
  卡车明显地加快了。
  两个小时后,志诚又看见了乌岭煤矿的身影,它在秋日阳光的照耀下,沉默着卧伏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到来。他的心再次不可遏制地跳起来。
  3
  随着乌岭煤矿的影子越来越近,志诚的心渐渐提起来,开始对自己的行动策略产生了怀疑:你虽然化了装,可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里露面,你昨天刚刚离开,有好几个人见过你,一旦被认出怎么办……可是,开车的小伙子却给了他鼓励和信心:“没事儿,你这一打扮跟真的打工仔没啥两样,我都没认出来,别人就更认不出了!”
  可是,志诚马上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他们招工时不审查吗?我的身份证是省城的,拿出来他们会怀疑的,警官证更不能给他们看,他们能收我吗?”
  小伙子乐了:“审查?这不是你们公安局招警察,审查啥呀。农村老百姓有几个证件齐全的,我的身份证就丢了两回,哪次补办都等半年一载的……跟你说吧,乌岭煤矿有大小几十口矿井,那几口大井你不能去,那里比较安全,人也比较固定,采的煤都用火车运往外地,一般不招外来打工的,审查得也严,小井就差多了……对,你不是去六号井吗,这就容易了,五六七号都是小井,这些小井的煤都是供周围市县用的,靠汽车运。当年,李子根就是靠它们起家的,自他得到大矿后,就把小井交给手下经营,每年他只管收钱,别的事不管,所以条件就更差。本来就山高皇帝远,危险性大,要是审查太严,找人就更难了。跟你说吧,这井下是啥人都有,去年我就碰到过,外地公安局从这里抓走一个杀人犯,说是杀了三个人呢。这样的人都能从他们眼睛下过去,你怕啥?现在他们急着招工,更不会审查太严。我常来拉煤,好几个矿井的小头头都认识,我就说你是我表哥,给你担保,保证能行!”
  志诚放了点心,暗中庆幸遇到这个热心的小伙子。
  今天的六号井要比昨天早晨热闹一些,煤堆旁有好多卡车在排队,井口处也有人在忙乎着。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志诚又有些紧张起来,他忽然想到昨天早晨见过的那个姓赵的汉子,他是这里的负责人,自己能从他眼前过去吗?万一被他认出怎么办?可是,此时已经不容退步,他也不想退步了。还好,车停到工棚旁边后,没看到一个人影。小伙子领着志诚奔向一个铁皮房门,边走边叫着:“柴大哥,柴大哥,你在没在,我给你介绍来一个人!”
  随着小伙子的叫声,门里有一个嘶哑的声音传出:“吵吵个鸡巴,有话进来说!”
  志诚跟着小伙子走进铁皮房门。
  进门后首先是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然后才看到屋里只有一个独眼男人歪在一把椅子里喝酒,手中抓个酒瓶子,桌子上放着猪头肉和香肠。看到他们进来,抬起一只充血的眼睛打量着:“你们……啊,是你呀,又来拉煤了……介绍谁,就是他?”
  小伙子陪着笑脸说:“正是,”指了指志诚:“这位是我远房表哥,家里太穷,三十多了还没说媳妇,不知从哪儿听说这里钱好挣,就找我来了!”对志诚:“表哥,这位是……是柴矿长!”
  志诚有些奇怪,不是那姓赵的汉子是这里的负责人吗?怎么这个姓柴的又成了矿长。可问号只能画在心里,不能露出来。他上前一步,努力用谦恭的语调叫了声“矿长”。柴矿长哼了声鼻子,独眼落到志诚身上:“想挣钱,好办,不过得能干!”站起身走过来,突然一拳打到志诚肩上:“还行,体格倒挺棒,可胆量咋样?敢下井吗?吃得了苦吗?”
  志诚看了小伙子一眼,尽量用一种土里土气的语气对独眼男人说:“俺是苦出身,啥苦都能吃,只要能挣钱就成!”
  柴矿长满意地又哼一声鼻子,再没说什么,拉开一个抽屉,拿出一张纸和一支原子笔:“那好,签字吧!”
  志诚拿到手里一看,原来是一份打好的文书材料,标题是合同书,里边有好多条款,多是约束打工人员的,最让人心惊的是最后一条:
  “……在矿井生产中造成死亡的,本矿一次性付给5000元安葬补偿费,由死者亲属负责处理一切后事。同时,本矿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另外补助死亡者亲属5000元整。造成一根手指骨折残废的,本矿一次性付给补偿费500元,两指骨折的1000元,三根以上及其他部位的,本矿一次性付给伤者1500元至2000元医疗费及其他补偿费,由伤者本人或亲属负责医治。不属于骨折的伤者,本矿一概不负责任……”
  志诚看着看着,不由头皮发麻。天哪,这明明是一份生死合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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