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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林语堂散文-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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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出的时候享受它们的香味。美国种的兰花似乎没有这种微妙的香味,可是其花较大,形状与色泽亦较为华丽。我的故乡的兰花据说是全中国最好的,称为“福建兰”。这种色泽浅绿,上有紫色的斑点,花形比普通的兰花小得多,其花瓣只有一英寸余长。最佳最宝贵的兰花种名为陈孟良,与水同色,浸在水里几乎看不出来。牡丹的种类是以出产的地方为名的,兰花的种类则和美国花一样,以它们的主人为名,如“浦将军”、“申军需官”、“李司马”、“黄八哥”、“陈孟良”、“徐锦楚”。
  种兰极难,其花又极纤弱易萎,人类公认它具有高贵的性格,其原因无疑地即在于此。在众花中,兰花如栽植稍有不当,最易枯萎。所以爱兰的人往往亲自种植,不把它交给佣仆去照顾。我看见过有些人照顾兰花,有如奉养父母那样地小心。一株极贵重的植物能够像一具极好的铜器或花瓶那样地引起人家很大的妒忌,一个朋友如果不愿分一些新枝给人家,也会造成很深的怨恨。中国古书中有一段记载说,一位学者因为朋友不愿把一种植物的新枝送给他,便实行偷窃,结果被捕入狱。对于这种情感,沈复在《浮生六记》里曾有过这么美妙的描写:
  〖花以兰为最,取其幽香韵致也,而瓣品之稍堪入谱者,不可多得。兰坡临终时,赠余荷瓣素心春兰一盆,皆肩平心阔,茎细瓣净,可以入谱者。余珍如拱璧。值余暮游于外,芸能亲为灌溉,花叶颇茂。不二年,一旦忽萎死。起根视之,皆白如玉,且兰芽勃然。初不可解,以为无福消受,浩叹而已。事后始悉有人欲分不允,故用滚汤灌杀也。从此誓不植兰。〗
  菊是诗人陶渊明所爱的花,正如梅是诗人林和靖所爱的花,莲是儒家学者周濂溪所爱的花一样。菊花开于深秋,所以在人们的心目中是具有“冷香”和“冷艳”的。菊花的“冷艳”和牡丹的华丽比较起来,其特色是显而易见的。据我所知,菊花共有数百种,宋代一位大学者范成大以极美丽的名字去称呼各种的菊花,居然造成一种风气。种类之繁多似乎便是菊花的特色,其形状及色泽俱有不同之处。人们视白与黄为菊花的“正”色,对紫与红则视为变体,所以比较低贱。白菊与黄菊的色泽产生了许多不同的名称,如“银碗”、“银铃”、“金铃”、“玉盆”、“玉铃”、“玉绣球”等。有的则用著名美人的名字,如“杨贵妃”和“西施”。有时它们的形状如女人剪短了头发一样,有时它们的爪须则和长发一样。有几种菊花比其他的菊花更香,最佳的菊花据说有麝香或“龙脑”香的香味。
  莲花自成一类,据我看来,它是花中最美丽的花。因为,它的花与茎叶整个在水上漂着,夏季没有莲花可赏是不觉其乐的。一个人如果没有一个房子在池塘之畔,尽可以把莲花种在大缸里。然而,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们却很难享受莲花蔓延半英里的美景,它们弥漫在空气中的香味,以及花上的白色与红色,和点缀着水球的大绿叶互相辉映的妙趣(美国种的水莲和莲荷不同)。宋代学者周氏写了一篇小品文,说明他爱莲花的原因。他说莲花像君子,生于污浊的水中而保持着清白之身。他所说的话证明他是一个儒家的理论家。由实利主义的观点看起来,莲花的各部分都有用处。莲藕可以制成一种冷饮,莲叶可以包裹水果或其他的食物去蒸,莲花的形状和香味可供玩赏,莲子被人们视为神仙的食品,或剥出生吃,或晒干拌糖而食。
  海棠和苹果花相像,与其他的花同样地得到诗人的爱好,虽则杜甫不曾提起这种产于他的故乡四川的花。人们提出过各种的解释,其中最可相信的解释是:海棠是杜甫母亲的名字,他为避讳起见,故不提起。我觉得只有两种花的香味比兰花更好,这两种花就是木樨和水仙花。水仙花也是我的故乡漳州的特产,此种花头曾大量输入美国,有一时期竟达数十万元之巨,后来美国农业部禁止这种清香扑鼻的花入境,以免美国人受花中或有的微菌所侵染。白水仙花头跟仙女一样地纯洁,不是要种在泥土里,而是要种在玻璃盆或瓷盆里,内放清水和小圆石,而且需要极细心的照顾的。说这种花里有微菌,可真有点想入非非。杜鹃花虽有含笑之美,却被视为悲哀的花,因为据说它是杜鹃泣血而化成的;杜鹃从前是一个男孩子,为了他的兄弟被后母虐待而逃亡,特地跑出来寻觅他的。
  乔迁
  我有一次搬进一家公寓去住。这在美国人听了,也许会说:“咦?有这事吗?”在英国人听了,也许会说:“啊,如此堕落!”可是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只对自己说:“没办法,这是我的命运。”
  我是被迫搬进去的。我不愿搬家,如果我的邻居停止播放他的无线电收音机,我决不搬家。在平时,如果有邻居在偷窥你的房间,你可以关上百叶窗。要对付邻居们好管闲事的眼睛,你甚至可以在前面筑一堵高墙,把屋子改成堡垒,准备和全世界抗衡。如果你不要电话来打扰的,你可以用块破布塞住。可是对于那无孔不入、震屋欲破的无线电的音乐,你却是束手无策的。自从我的邻居买了一架收音机,我也能免费分听后,我便全由我邻居支配了。他能使我兴奋,能使我忧郁。他要听斯特劳斯和斯特拉文斯基的音乐,我也得听;他要听梅兰芳唱戏,我也只能跟着听;他什么时候觉得满意停止,于是我也停止。他特别喜欢珍妮·麦唐纳的《大军进行曲》。这简直是一种狂喘,他要我听,我也总听着,可是我终于受不了了。在上厕所的时候,听听莫扎特或孟德尔森的音乐是很好的,可是如果在考虑如何支付裁缝账的时候,或是在计划如何对匿名的文章写一篇辛辣的答复并如何能使这位藏头露尾的先生一定看得到的时候却不然了。而且如果来的是热门歌曲,那种气喘一样的狂叫声会钻进你的写作里。
  在这种情形之下,英国人会跑到邻居那里去说:“马上停止,否则我要写信给捕房了。”中国的绅士是会设法使自己适应这环境,而尽量使自己神经宁静。受了英国教育的中国人的我却两者都不能做。所以当我第五十次听到珍妮·麦唐纳的歌声时,我就写了“招租”的条子,把它贴在房门上。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无论到什么地方。
  住在公寓里对于我的个性是不合的。我至今坚持除非每个人自己都能有一块小土地来种些豌豆、番茄,孩子能在这里捉蟋蟀游玩,否则是毫无文明可言的。我曾经说过我不相信在按钮、开关、柜子、橡皮、地毯、钥匙孔、电线和警铃等的所谓“家”的组合物中会有现代文明的。我时常暗笑那些新时代推销员,想把那些如日间作沙发,夜间用作床铺的新奇便利来说动我。我总告诉他们我是不会被说动的。沙发应该便是沙发,床便是床。在我看来这种可转换的沙发床便是新式家庭毁损的征象,而很重要的也便是所谓时代文明,仅是骗取人类在日光下的正当地位的征象。新时代的精神家庭,因为新时代的物质家庭,如公寓汽车等被拘束而破灭了。人们搬进了三间式的公寓屋里,会因为看到年轻的一辈从不留在家中而觉得奇怪的。如果你不得不睡在日间沙发的床上,你至少不应再以此自傲。就是老鼠也总有相当宽裕的睡眠地位的。
  可是我不管自己的偏见,终于搬进了这公寓。这是一些老树引我搬进去的,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上海的确还有一个在绿草和丛林间的枯树旁的公寓。我不能抵御它的引诱,我屈服了。
  我不必养什么盆花。我的书房窗外便有一株绿树。它那翠绿的树叶充满了整个房间。而我也不必备什么鸟笼。这倒并不是我不爱鸟,和世上其他真正爱鸟的人一样。我恨看见鸟笼。在一篇爱鸟的文章中曾说起爱鸟的惟一正当方法是去住在近林的地方,在那里可以在书房窗外看到在树梢间的黄莺,在树间飞跃的红胸雉鸡,在那里也能偶尔窃听到杜鹃的情歌。当我在屋中写作时,小鸟们在我窗前跳跃着,二三只麻雀在离我书桌一丈左右的地方喋喋地讲着情话。有时更幸运,有几只鸟会栖息在我的窗槛上,诉说像我们这种动物,不尽是碧眼黄须的三K党。假使我长住下去,我相信我也许能学鸟语。如果我是诗人,我当为它们而写一节中国诗:
  〖青青梧桐叶,
  苍苍穹天景。
  轻轻初秋风,
  悠悠心头恨。
  喁喁鸟呢喃,
  艳艳秋衣裙。
  羽伴不复在,
  密侣今去飞。
  但因旧恩尽,
  新人枝头栖。
  我犹翘首观,
  依依复依依。〗
  记纽约钓鱼
  纽约处大西洋之滨,鱼很多,钓鱼为乐的人亦自不少。长岛上便有羊头坞,几十条渔船,专载搭客赴大西洋附近各处钓鱼。春季一来,钓客渐多。今天是立春,此去又可常去钓鱼了。到了夏季七八月间,鲅鱼正盛,可以通夜钓鱼。每逢星期日,海面可有数十条船,环顾三五里内,尽是渔艇。在夜色苍茫之下,灯光澈亮,倒似另一世界。记得一晚,是九月初,鲅鱼已少,但特别大。我与小女相如夜钓,晨四点回家,带了两条大鱼,一条装一布袋,长三尺余,看来像两把洋伞,惊醒了我内人。
  纽约鱼多,中国寓公也多,但是两者不发生关系。想起渔樵之乐,中国文人画家每常乐道。但是这渔樵之乐,像风景画,系自外观之,文人并不钓鱼。惠施与庄子观鱼之乐,只是观而已。中国不是没有鱼可钓,也不是没有钓鱼人,不过文人不钓罢了。真正上山砍木打柴的樵夫,大概寒山拾得之流,才做得到。文人方丈便不肯为。陶侃运甓,那才是真正的健身运动。陶渊明肩锄戴月,晨露沾衣,大概是真的,他可曾钓过鱼,然传无明文。赤壁大概鲥鱼很多而味美,东坡住黄州四年,可以钓而不钓,住惠州,住琼州,也都可以钓,而未尝言钓,不然定可见于诗文。不知是戒杀生,或是怎样。大概文人只站在岸上林下观钓而已。像陆放翁那种身体,力能在雪中扑虎,可以钓,而不钓。他的游湖方式,是带个情人上船,烹茗看诗看情人为乐,而不以渔为乐。
  历史上想想,只有姜太公钓鱼,严子陵富春江的钓台近似。姜太公是神话,严子陵钓台离水百尺以上,除非两千年来沧海已变,钓台也只是传说而已。王荆公在神宗面前,把一盘鱼饵当点心吃光,此人假痴假呆,我不大相信。韩愈是钓鱼的。记得东坡笑韩退之钓不到大鱼,想换地方,还是钓不到。这是东坡从惠州又徙琼州,立身安命自慰的话。其实韩愈也不行。今日华山有一危崖,是游人要到山峰必经之路。路五六尺宽,两边下去是深壑千丈。这地方就叫做“韩愈大哭处”。后来毕沅做陕督,登华山,不敢下来,又无别路,还是令人把酒灌醉,然后用毛毯把他卷起抬下来。文人总是如此。
  相传李鸿章游伦敦,有一回,英国绅士请他看足球赛。李氏问:“那些汉子,把球踢来踢去,什么意思?”英国人说:“这是比赛。而且他们不是汉子,他们是绅士。”李氏摇摇头说:“这么大热天,为什么不雇些佣人去踢?为什么要自己来?”这可说明中国文人不钓鱼的原因。台湾教育,有“恶性补习”害人子弟。当局若不赶紧设法救济,将来国内后生,也决不敢钓鱼,最多观鱼而已。
  我想女子无才便是德,有德便无才,文人不出汗,出汗非文人,这也是古人所谓天经地义之一。
  其实不然。垂钓并不必出汗。而其所以可乐,是因钓鱼常在湖山胜地,林泉溪涧之间,可以屏开俗务,怡然自得,归复大自然,得身心之益。足球棒球之类,还是太近城市罢,还是人与人之斗争。英国十七世纪钓鱼名著《The Complete Angler》(by I。 Waltom)列入文学,就是能写到钓鱼时林涧之美,自然之妙。其书又名为《The Contemplative Man's Recreation》,意思是钓鱼是好学深思的人的娱乐。所以钓鱼与烟斗的妙用,差不多相同(Thackeray称烟斗也能发人深思),在静逸的环境中,口含烟斗,手拿钓竿,涤尽烦琐,与自然景色相对,此种环境,可以发人深省,追究人生意味,恍然人世之熙熙,是是非非,舍本逐末,轻重颠倒,未尝可了,未尝不欲了,而终不可了。在此刹那,野鸟乱啼,古木垂荫,此“触袖野花多自舞”之时也。顽石嶙峋,鱼虾扑跳,各自有其生命,而各自有其境界;思我自白驹过隙,而彼树也石也,万古常存,此“野花遮眼泪沾巾”之时也。
  凡人在世,俗务羁身,有终身不能脱、不想脱者。由是耳目濡染愈深,胸怀愈隘,而人品愈卑。有时看看庄子,是好的,接近大自然,是更好的。陆龟蒙书《李贺小传》后,讲唐诗人孟郊废弛职务,日与自然接近,写得最有意思:“孟东野贞元中以前秀才,家贫,受溧阳尉。……南五里有投金濑,草木甚盛,率多大栎,合数十抱,藂蓧蒙翳,如坞如洞。地洼下,积水沮洳,深处可活鱼鳖辈。大抵幽邃岑寂,气候古澹可喜。除里民樵罩外无人者。东野得之忘归。或比日,或间日,乘驴,后小吏,经(迳)蓦投金渚一往,至得荫大栎,隐岩蓧坐于积水之傍,吟到日西还。”后来因此丢了差事。此孟东野所以成为诗人。
  孟东野、李长吉都是如此。黄大痴也是如此。人生必有痴,而后有成,痴各不同,或痴于财,或痴于禄,或痴于情,或痴于渔。各行其是,皆无不可。
  我最爱张君寿一首咏一对讨渔夫妇的诗:
  〖郎提鱼网截江围,妾把长竿守钓矶;
  满载鲂鱼都换酒,轻烟细雨又空归。〗
  人生到此,夫复何求?
  读书与看书
  曾国藩说,读书与看书不同,“看者攻城拓地,读者如守土防隘,二者截然两事,不可关,也不可混。”读书道理,本来如此。曾国藩又说:读书强记无益,一时记不得,丢了十天八天再读,自然易记。此是经验之谈。今日中小学教育全然违背此读书心理学原理,一不分读书、看书,二叫人强记。故弄得学生手忙脚乱,浪费精神。小学国语固然应该读,文字读音意义用法,弄得清清楚楚,不容含糊了事。至于地理常识等等,常令人记所不当记,记所不必记,真真罪恶。譬如说,镇江名胜有金山、焦山、北固山,此是常识,应该说说,记得固好,不记得亦无妨,以后听人家谈起,或新游其地,自然也记得。试问今日多少学界中人,不知镇江有北固山,而仍不失为受教育者,何苦独苛求于三尺童子?学生既未见到金山、北固山,勉强硬记,亦不知所言为何物,只知念三个名词而已。扬州有瘦西湖,有平山堂,平山堂之东有万松林,瘦西湖又有五亭桥、小金山、二十四桥旧址,此又是常识,也应该说说,却不必强记。实则学生不知五亭桥、万松林为何物,连教员之中十之九亦不知所言为何物。今考常识,学生曰,万松林在平山堂之西,则得零分,在平山堂之东,则得一百分,岂不是笑话?卫生一科,知道人身有小肠大肠固然甚好,然大肠明明是一条,又必分为升结肠、横结肠、降结肠,又是无端添了令人强记名词,笑话不笑话?弊源有二:一教科书编者,专门抄书,表示专家架子;二教员不知分出重轻,全课名词,必要学生硬记。学生吓于分数之威严,为所屈服,亦只好不知所云地硬记,于是有趣的常识,变为无味的苦记。殊不知过些时候,到底记得多少,请教员摸摸良心自问可也,何故作践青年精神光阴?
  论读书
  『——十二月八日复旦大学演讲稿,又同月十三日大夏大学演讲』
  本篇演讲只是谈谈本人对于读书的意见,并不是要训勉青年,亦非敢指导青年。所以不敢训勉青年有两种理由:第一,因为近来常听见贪官污吏到学校致训词,叫学生须有志操,有气节,有廉耻;也有卖国官僚到大学演讲,劝学生要坚忍卓绝,做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孟子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料想战国的土豪劣绅亦必好训勉当时的青年,所以激起孟子这样不平的话。第二,读书没有什么可以训勉。世上会读书的人,都是书拿起来自己会读。不会读书的人,亦不曾因为指导而变为会读。譬如数学,出五个问题叫学生去做,会做的人是自己脑里做出来的,并非教员教他做出,不会做的人经教员指导,这一题虽然做出,下一题仍旧非指导不可,数学并不会因此高明起来。我所要讲的话于你们本会读书的人,没有什么补助;于你们不会读书的人,也不会使你们变为善读书。所以今日谈谈,亦只是谈谈而已。
  读书本是一种心灵的活动,向来算为清高。“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所以读书向称为雅事乐事。但是现在雅事乐事已经不雅不乐了。今人读书,或为取资格,得学位,在男为娶美女,在女为嫁贤婿;或为做老爷,踢屁股;或为求爵禄,刮地皮;或为做走狗,拟宣言;或为写讣闻,做贺联;或为当文牍,抄账簿;或为做相士,占八卦;或为做塾师,骗小孩……诸如此类,都是借读书之名,取利禄之实,皆非读书本旨。亦有人拿父母的钱,上大学,跑百米,拿一块大银盾回家,在我是看不起的,因为这似乎亦非读书的本旨。
  今日所谈,亦非指学堂中的读书,亦非指读教授所指定的功课,在学校读书有四不可。㈠所读非书。学校专读教科书,而教科书并不是真正的书。今日大学毕业的人所读的书极其有限。然而读一部《小说概论》,到底不如读《三国》、《水浒》;读一部历史教科书,不如读《史记》。㈡无书可读。因为图书馆存书不多,可读的书极有限。㈢不许读书。因为在课室看书,有犯校规,例所不许。倘是一人自晨至晚上课,则等于自晨至晚被监禁起来,不许读书。㈣书读不好。因为处处受训导处干涉,毛孔骨节,皆不爽快。且学校所教非慎思明辨之学,乃记问之学。记问之学不足为人师,《礼记》早已说过。书上怎样说,你便怎样答,一字不错,叫做记问之学。倘是你能猜中教员心中要你如何答法,照样答出,便得一百分,于是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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