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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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用来金屋藏娇的房间在哪里?”
“在二楼。”
“我就说嘛。”凯拉爬上楼梯时继续说道。
等我也爬上房间时,却发现她正躺在床上等我。
这个晚上我们并没有做爱。看起来似乎一切都水到渠成,然而在你生命中的某一些夜晚,有些事情远远战胜了欲望。例如担心自己的笨拙,担心深陷情网,担心明天和未来。
我们彻夜未眠,一直在聊天。我们头靠着头,手牵着手,就像两个永远不会老去的大学生。然而我们已经变老。凯拉最终在我身旁睡着了。
晨曦还未显现。我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像动物一样轻微。我睁开了双眼,凯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她请求我重新闭上眼。她静静地看着我,我明白她这是要离开了。
“你不会给我打电话的,对吗?”
“我们也没有互留电话啊。只为彼此留下美好的回忆,这不是更好吗?”她低声细语。
“为什么?”
“我就要重回埃塞俄比亚了,而你依然牵挂着你的智利。这实在是很遥远的距离,你不觉得吗?”
“我早在15年前就该相信你说的,而不该埋怨你。你说得对,我们之间只剩下美好的回忆了。”
“嗯,那这次就试着别怨恨我吧。”
“我尽量,我向你保证。可如果……”
“别,什么也别再说了。昨晚我过得很开心,阿德里安。我都不确定哪一样让我更开心,是赢取了大奖,还是与你重逢。我也不想去弄清楚。我给你留了张字条,放在床头柜上。你睡醒了以后再看吧。接着再睡一会儿,请忽略我关门的声音。”
_:3:_“在现在的光线下,你真的好迷人。”
_:u:_“我必须得走了,阿德里安。”
_:W:_“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_:W:_“你尽管提。”
“如果我们的人生轨迹再一次相交的话,请向我保证你不会再吻我了。”
“我向你保证。”她回答。
“祝你一切顺利,如果我说我不会想念你,那是骗人的。”
“那就别说吧。你也是,一切顺利。”
我听着她下楼梯时每一层台阶发出的嘎吱声,还有她关上门时门锁发出的咔嗒声。从我半开的卧室窗户外,传来了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走出几米后停了下来,坐在了某段小矮墙边;她凝望着晨光,内心无比挣扎。她来来回回地折返了上百次,忍不住想冲回我的卧室,而我也正在辗转反侧中。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经过她的身边……
“一道15年前留下的旧伤疤真的可以这么快再次破裂,就好像把一条缝好了的布再撕开那么简单吗?曾经逝去的爱情所留下的疤痕难道永远不会消除?”
“您提问的对象可是一个虽然狂热爱着某个女人却从来没能找到勇气向对方表白的大笨蛋啊。对此,我的心中有了两个想法,而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您。首先,考虑到我刚才向您指出的我的情况,我不太确定自己是能回答您上述问题的合适人选;其次,还是考虑到我自身的情况,我没资格指责您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说服她留下来。嘿,等一下,我又想到了第三点。当您决心要彻底毁掉这个周末时,至少我们可以说,您倒是毫不吝惜。反正,对于那个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溜掉的大奖,以及您这一次意料之外的旧情复燃,您还真是尽了最大努力啊!”
“谢谢您的安慰,沃尔特。”
我再也没能重新睡着,但是我强迫自己尽可能长时间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屏蔽周围的一切杂音。我在脑海中编织着这样一段故事。在这个故事的开头,凯拉走到厨房里准备泡茶。我们俩一边吃早餐一边讨论着这一天接下来该干什么。伦敦在等着我们。我换上了一套旅游的行头,打算重新发现这个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城市。在这里,天空虽然灰暗,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幢幢建筑,颜色明亮生动,令我陶醉沉迷。
我与她一起重游那些我们其实早已熟悉却恍如初次相遇的地方。第二天,我们继续出去漫步,让时间慢慢地流逝,就像每一个星期天应该有的模样。我们俩双手紧握,从不分开。其实,过完这个周末凯拉是不是还要离开又有什么所谓呢,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床单上还留着她的体香。客厅里的沙发似乎还是她坐在那里的样子。可是,死一般的静寂已经渗透进我的血液,此时此刻就在这间空荡荡的房子里游荡着。
凯拉没有撒谎,我在床头柜上确实找到了她留下的字条,可上面只有一个词——“谢谢”。
中午时分,我给沃尔特打了一个求助电话,这个我最近刚交上的朋友在半个小时之后就按响了我家的门铃。
“我本来想带给您一个好消息,好让您别那么消沉,可惜我没有。更何况刚刚天气预报说有雨。所以说呢,您得考虑一下穿上衣服。我可不认为您穿着那么难看的睡衣就这么一直戳在这里会有什么帮助。而且吧,您的大光腿也不太能让我的这一天变得更加美好起来。”
我正在煮咖啡的时候,沃尔特走上了二楼。“得给这个房间透透气。”他一边爬着楼梯一边说道。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又走了下来,脸色看起来很愉悦。
“终于啊,我总算是能带给您一个好消息了。当然,时间会证明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如我所说的那样好。”
他用手得意地晃动着凯拉之前戴着的项链。
“哈,您还是先什么都别说。”他继续讲着,“如果您到了这把年纪还不晓得什么叫作下意识行为,那您的状况比我的更无望了。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家里留下一件首饰,这只可能有两个方面的考虑。一是希望另一个女人会发现这个东西,然后就可以等着看两人为此争吵的好戏了。不过,您这么愚笨,估计您已经跟她说了不下十次自己过往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了。”
“第二种考虑呢?”我问。
“那当然是她将来某一天还想再回到这个‘案发现场’啊!”
“如果她只是粗心大意,把这个东西忘在这里了呢?这个解释,您认为会不会更简单一点啊?”我一边从他手里把项链拿过来一边说道。
“哦!当然不会啦!一只耳环还说得过去;一枚戒指,勉强能接受。但这可是一个这样大小的吊坠……除非您对我隐瞒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您的女朋友就像鼹鼠一样高度近视。不过这倒能在某种程度上解释,您为什么能够成功勾引到这个姑娘了。”
沃尔特一下子又把项链从我这儿抢了回去,放在手里掂量着。
“可别跟我说她没留意到自己脖子周围少了一块半磅重的东西。项链这么重,不可能没察觉地把它遗忘在这里。”
我知道这很傻,而且我已经过了还会因为一次一夜情而堕入爱河的年纪,可是沃尔特刚刚跟我说的这一番话还是让我兴奋得如疯子一般癫狂。
“看来您回过神来了。阿德里安,过去的这15年,您过得还是蛮不错的嘛,您不会告诉我,就为了这么一个其实什么也没发生的夜晚,您就打算消沉一整个周末还不算完吧?我现在可真饿啊,我知道在您家附近有一个地方的早午餐很有名。赶紧穿上衣服吧,该死的,我不是刚告诉您我都快饿死了吗!”
圣莫斯镇,康沃尔郡
列车沿着唯一的铁轨慢慢驶离了法尔茅斯车站。从火车上下来的乘客寥寥无几。凯拉穿过了离海边不远的调车场,那里停着两辆锈迹斑斑的火车车厢。她继续往前走,进入港口区域,一直来到停靠着渡轮的码头。五个小时前她还在伦敦,而首都的一切现在似乎离她已经很遥远了。前方响起的雾笛声让她加快了脚步,站在岸边的水手正转动着摇柄,通往渡轮的栈桥即将收起。凯拉使劲挥舞着双手,大喊着让对方等一等。水手向反方向转了转摇柄,凯拉紧紧抓住船员的手臂,被拉上了船。在凯拉往船头走去的时候,渡轮绕过了起重船,逆风起航。圣莫斯的港湾依然这么迷人,跟她记忆中的一样。沿岸已经能看到那座坚固的城堡,它的外形相当特别,就像一片三叶草。在更远的地方,一座座蓝白相间的小房子相互交错,爬满了整个山丘。凯拉轻抚着被海浪冲刷得斑驳陆离的栏杆,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陆地上被修剪过的草皮散发出泥土的香气,与海水的咸味掺杂在一起,随着海风扑面而来。船长拉响了汽笛,灯塔上的看守马上挥了挥手。在这里,所有的人都相互认识,他们碰面时都会打一声招呼。渡轮开始慢慢减速,船员将缆绳抛上岸,渡轮的右舷擦过岸边的岩石。
凯拉沿着岸边走到了小镇的入口处,又顺着一条陡峭的小路朝着教堂的方向往上走去。一路上,每家每户的房檐下或窗户外都装饰着茂密的花丛,凯拉时不时抬起头来欣赏着这些怒放的鲜花。她推开了“胜利”小馆的门,餐馆里空无一人,她走到吧台边坐下,点了一份鸡蛋薄饼。
“在这个季节很少见到游客啊,您不是本地人吧?”餐馆的主人给凯拉端来了一杯啤酒。
“我不是本地人,但也不完全是陌生人。我的父亲就安葬在这座教堂的背后。”
“您的父亲是谁?”
“他是个很出色的人,名叫威廉·帕金斯。”
“我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餐厅老板回答,“很抱歉。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个植物学家。”
“您在小镇上还有其他亲人吗?”
“没有了,只剩下我父亲的墓地了。”
“听您的口音,您是从哪儿来的?”
“从伦敦来的,我住在法国。”
“您大老远过来一趟就是为了拜祭您的父亲?”
“也可以这么说吧。”
“那么您这餐我请了,为了纪念威廉·帕金斯,一位植物学家和好人。”老板把盘子放在了凯拉的面前。
“嗯,向我的父亲致敬。”凯拉举了举手中的啤酒杯。
迅速地解决完午餐,凯拉谢过了餐厅老板,继续往山顶上走去。她终于来到了教堂前,在外面绕了一圈,然后推开了镶着铁条的大门。
在圣莫斯的这个小型公墓里,安息着100来个灵魂。威廉·帕金斯的墓位于某一行的尽头,靠着围墙的边上。淡紫色的紫藤沿着古老的石壁蜿蜒攀爬,留下了几处阴影。凯拉坐在墓碑前的石板上,用手指轻轻掠过碑上雕刻的铭文。字母上金色的油漆消失殆尽,石碑上也长出了青苔。
“我知道,我很久都没来过了,或许太久了。不过,就算没有来这里,我也从未停止想念你。你曾经跟我说,随着时间的流逝,失去亲人的悲伤总会慢慢消逝,只有美好的回忆会永存心头。可是我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对你的无尽思念呢?”
“我多么想再继续跟你谈天说地,多么想听你不停地回答我提出的无数个为什么,即使有些答案是你随口编造的。我多么想牵着你的手,走在你的身旁,像以前一样去海边看潮起潮落。”
“我今天上午跟让娜吵架了,都是我的错,每一次都是。她很生气我昨晚没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昨晚我参加了某个基金会举办的大赛,并且赢取了大奖。虽然要跟别人平分奖金,但你还是会为你的女儿感到骄傲的,爸爸。而且你一直是个乐于分享的人。我多么希望你能回来,用力地拥抱我,然后我们一起沿着码头散步。我多么希望听到你的声音,见到你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就像以前那样。”
停了片刻,凯拉流下了眼泪。〖:。。〗
“你不知道我多么怨恨自己没有在你活着的时候多回来看望你。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后悔。我知道你会对我说,应该继续过好自己的生活,可是你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啊,爸爸。”
“我跟让娜已经和好了,我可不希望惹你生气。我完全遵照了你的建议。我给她打了两次电话道歉。不过她听说我要回来看你,又跟我吵起来了。她本来也很想过来的。我们两个都很想念你。”
“你知道吗,有了这笔赢来的奖金,我就能重新回埃塞俄比亚了。我来也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来看我的话,就到奥莫山谷来找我吧。我想不需要给你指路吧,你一定能找得到。就让大风捎你一程吧,不过也别是太猛的风。来看看我吧,求求你了。”
“我从事着一份我热爱的职业,也正是在你的鼓励和推动下,我才学了这个专业并且干得不错。不过我觉得很孤独,很想你。你跟妈妈,你们俩在天上重归于好了吗?”
凯拉俯下身亲了亲石碑,然后站起来离开了墓地。她的步履有些沉重。重新回到圣莫斯港口后,她给让娜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凯拉泣不成声,她的姐姐安慰了她很久。
凯拉回到巴黎后,两姐妹开始大肆庆祝凯拉的胜利。她们连续狂欢了两个晚上,而第二晚的狂欢一直闹到了清晨5点。让娜喝得大醉,非要闹着跟某个叫朱尔的家伙订婚。她的这个未婚夫是个流浪汉,睡在香榭丽舍大街的某个画廊前面。直到流动救护队前来规劝让娜,这场闹剧才得以收场。对于这两晚的庆祝,凯拉唯一能记住的就是连续的头痛。
在人生的某些日子里,总会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让你感到异常幸福,把你的生活照亮。例如在某个闲逛的下午,你在某个旧货摊上发现了童年时珍爱的某个玩具;或者是某只牵着你让你感到温暖的手;或者是某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某一句甜言蜜语;又或者是你的孩子突然跑入你的怀中,并无他求,只想要一个爱的抱抱。在人生中,也总有一些这样那样的时刻能让你心中充满感激:当某种味道让你的灵魂舞动;当一缕阳光透过窗户将温暖推送;当道路两旁白雪皑皑;当春天的脚步临近,新芽欣欣向荣……这个周六的上午,让娜公寓的门房阿姨拿来了寄给凯拉的三封信。考古是一项集体性的工作,为了所期望的重大发现,每个人都需要贡献出自己的学识和力量。挖掘工作的成功与否往往取决于团队里每个人的贡献,所取得的成果要归功于整个团队。当得知她的三位同事答应了她的恳求,愿意与她一同前往埃塞俄比亚时,凯拉高兴地在家里跳来跳去。
就在同一个上午,当凯拉去逛菜场时,卖蔬果的老板对她说,她今天特别迷人。于是,凯拉带着满满一篮子的东西,容光焕发地回了家。
中午时分,扬·维吉尔和伊沃里在阿姆斯特丹的一家小餐馆里共进午餐。伊沃里点的比目鱼被烹饪得恰到好处,维吉尔也相当开心地看到自己的朋友对这道美食如此满意。旁边的运河里,小舟交错穿行;这两位老朋友落座的平台上洒满了阳光。他们回忆着旧时的美好时光,时不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下午一点,沃尔特在海德公园里散步。在一棵巨大的橡树前,有只伯尔尼牧羊犬正蹲在树下看着松鼠在树枝间跳来跳去。沃尔特走近小狗,摸了摸它的头。就在这时,小狗的主人叫住了他,沃尔特瞬间惊呆了。简金斯小姐也对这次的不期而遇感到十分意外。她先挑起话头,说不知道沃尔特也喜欢小狗。沃尔特马上说自己也养了一只,只不过基本都放在他妈妈家里。他们一同走了一百来步,到了公园门口时礼貌地向对方告了别。沃尔特后来呆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盯着旁边的野蔷薇看了一下午。
下午两点,散完步回到家里,我在卡姆登跳蚤市场淘到了一部旧相机。整个晚上,我都沉浸在拆装和清洗相机的快乐之中。进家门时,我发现门缝里塞了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的图片是伊兹拉岛的港口风光,我妈妈就住在这个岛上。这是她在六天前寄出来的。我妈妈很怕用电话,也不太习惯写信。当她提笔写信时,内容也不会很长。明信片的背后只有非常简洁的一句话:“你什么时候来看我?”两小时后,我在住所附近的一家旅行社订好了本月底的机票。
这个周六的晚上,凯拉正忙于为即将到来的旅程收拾行装,于是取消了与麦克斯的晚餐约会。
让娜在浴室的镜子前望了自己好一阵子,然后决定将书桌抽屉里留下的杰罗姆的信件全部扔掉。
从海德公园散步回来之后,沃尔特一头钻进了书店,翻阅着关于狗的百科全书,并将介绍伯尔尼牧羊犬的那一段内容背了下来。
扬·维吉尔跟伊沃里重新下了一盘棋。
至于我,在一丝不苟地清洗完上午买的旧相机之后,走到书桌前坐下,就着一杯冰镇啤酒,吃着我精心准备的三明治。我提起笔准备写封信给我妈妈,告诉她我将到访。可是接下来,我又放下了笔,兴高采烈地想要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总有一些日子看似平淡无奇,却能让我们回味良久,即便当时我们自己可能并没有意识到。
我告诉沃尔特我要去趟希腊。学院给我安排的课程下个学期才开始,没有人会留意到我的缺席。我买了一些妈妈最爱的饼干、茶和英国芥末酱,收拾好行李,锁好了家门,随即叫了一辆出租车赶往机场。飞机下午就能抵达希腊,正好够时间到比雷埃夫斯港转乘一趟快艇。再经过一个小时的船程就能到伊兹拉岛了。
像往常一样,希斯罗机场里面混乱不堪。不过如果你曾经在南美地区搭过飞机的话,这样的场面就不会让你大惊小怪了。运气还不错,我的航班准点起飞。飞机升空后,机长在广播里介绍,本次航班将飞过法国上空,然后途经瑞士一角、意大利北部,并穿过亚得里亚海,最终到达希腊。我已经很久没去过希腊了,很高兴做出了探望母亲的决定。飞机现在正在巴黎的上空飞行,这里的天空如此清澈纯净,我和其他坐在窗边的乘客都欣赏到了法国首都的美景,我们甚至能看到巴黎埃菲尔铁塔。
巴黎
凯拉请让娜帮她锁好箱子。
“我再也不想让你离开了。”
“我要错过飞机了,快一点啊,求求你了,让娜,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两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公寓。在开往奥利机场的出租车上,让娜一句话也没说。
“你这是打算在我们分开之前都一直摆着这副臭脸吗?”
“我没有摆臭脸,就是心里难过,仅此而已。”让娜低声抱怨。
“我发誓会给你打电话的,按时打。”
“你就好像加斯贡人那样随便许诺!一旦你到了那边,你的世界里恐怕就只剩下工作了。而且,你以前都对我重复多少遍了:‘没有电话亭,没有网络……’”
“谁说加斯贡人就一定不能信守他们的诺言呢?”
“杰罗姆就是一个加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