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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河套人家-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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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队的大小会她去不成,气恨得活不出去,自从有了小方哥哥,她再也不羡慕乌烟瘴气的那些会了。

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和大学生说话,拥抱,亲热。刘改芸心花怒放,每寸光阴都那么滋润。她总感到自己的身体里鼓满了活力和渴望,一阵阵儿见不到方力元就心急如焚,秋水望穿,在家里只要闲下,就坐立不安,老想往外跑。

母亲似乎有所觉察。在一次她从白茨圪旦回到家里,身上还散发着方力元的气息,心中流淌着爱恋后的甜蜜,母亲拉过一旁,悄悄问她:“改芸,碰上甚高兴事了? ”

刘改芸吃了一惊,母亲的眼可真尖呀!

她连忙掩饰:“有甚高兴的,我找见一片苦菜挺稠的地方,掏起来冲手。”

“鬼嚼! ”做母亲的摇摇头,目光在女儿容光焕发的脸上审视。

“真的,妈! ”刘改芸努力做出一副坦坦荡荡的神情。

“真格? ”

“真格,妈! ”

“你哄我! ”

“我咋敢哄妈呀! ”改芸依在母亲怀里撒娇。

“你的眼窝告诉我的! ”母亲毕竟有阅历有经验。她虽不懂眼睛是心灵窗户的名言,眼睛能泄露真情倒是绝对的。

“眼窝? ”刘改芸承认自己不是母亲的对手,嘴里仍不认输。

母亲点点头:“眼窝里笑盈盈的,没高兴事,它会笑呀? 一片苦菜那算甚东西。”

刘改芸哑口无言了。

她和方力元的爱,一直不敢告诉父母,不是怕双亲阻拦,是怕他们担心受怕。她和大学生一个地下,一个天上,真正门不当户不对,弄出乱子,他们咋担待。

“改芸啊,咱们成分不好,你可不敢惹是生非呀! ”母亲抚摸着女儿成熟的身体,忧伤地叹息。

“妈,我知道。”改芸的眼泪夺眶而出。

“唉,改芸,妈盼你有个人家。”

改芸抱住母亲,发现她也一脸泪水。

那天,改芸哭了半夜,泪水把枕头都浸湿了。

她咋也弄不明白,父亲头上的一顶地主的帽子就决定了她低人一等,凡事跟贫下中农不一样,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成了叫父母为难的负担。

她和大学生相亲相爱,天经地义,合情合理,关别人什么相干? 可她不敢大大方方向父母宣布。哥哥已经发出警告了,出于对妹妹的疼爱。

改芸的心已放在方力元的肚里去了,收不回来,她也不想收回来,开弓没有回头箭,自从她叫那个大学生亲头一回嘴,改芸就横了心,今生今世,她是他的人了!

方力元把她亲得喘不过气,恨不得把她揉到自己的身子里去,她感觉得到,大学生亲她爱她是真心实意,并不是哄她骗她耍她。

她迷醉,她甜蜜,她神魂颠倒。

刘改芸明知是一团火,她身不由己要扑上去,明知是一湾水,她甘心情愿要跳进去。

直到后半夜,她才朦朦胧胧眯了一会儿,母亲的声音已经在门帘外叫她:“快起哇,还得下地哩! ”

刘改芸连忙穿衣裳,匆匆拢拢头发,对住镜子一看,两只眼睛还有点肿,她忙忙用冷水泼了几把。

一家人在沉闷的气氛中吃过饭,父亲和哥哥出工了,母亲心疼女儿:“身上难过就歇一天哇。”

刘改芸摇下头:“不咋,猪菜又没了,我去掏哇! ”

苦菜需要掏,刘改芸更想见方力元一面,哪怕看上他一眼,听他说句话也行。母亲没有再坚持,只叮咛她:“早点回来,太阳挺毒的! ”

刘改芸答应着走出家,向工作队那边看,不见有什么动静,她就闷闷不乐地往沙梁上走来,不住回头看,盼望的人影一直没有出现,她深深地长叹一声。

刘改芸失魂落魄,懒洋洋往沙梁上挪,脚下留了一串深深的沙窝,苏凤池唱过,什么人留下个人想人,原来,人想人叫你死去活来,抽筋断骨。

刘改芸向大队部那边看一眼,可以看见田耿、李虎仁和水汇川正往那边走,又要开什么会了呢。

听小方哥哥说,发现了水汇川的经济问题,正在查证,刘改芸吓了一跳,水汇川可是个好人,他从来不用地主帽子压制她家,有机会还在社员会上讲几句公道话,靠劳动吃饭,咱们庄户人别那么势利眼!

刘改芸这是对水成波抱有好感的原因之一,开始被青春梦幻困扰的改芸,有时会想入非非,水成波要是娶她,她会毫不犹豫痛痛快快应承下来。

只不过是个梦。水成波不是水汇川亲生的,他可是大队支书的侄儿,又门不当户不对,水支书不反对,社员们也会议论纷纷的,更严重的是,水成波至今也没向她暗示过,更没有提叙过。、

都是一厢情愿的胡思乱想,看到像自己一样年龄的闺女都奶上娃娃了,刘改芸春心荡漾,总在做各种各样的五彩缤纷的梦。

水成波没有一点动静,刘改芸又能感到,后生对她怀有好感,劳动时,帮她一把,是其他后生们办不到的。

他的眼睛告诉改芸,那后面还有一双多情的眼睛向她说话,他不开口,刘改芸敢问他吗? 要碰了钉子,以后还咋见人啊。

不论从感情上还是理智上,刘改芸都不想让水汇川出问题。

她和方力元好上以后,水成波成了他们忠实的联络员,改芸又感激又心疼:成波明显地消瘦了,眼里蒙了一层阴影,她清楚,成波心里有她。

刘改芸盼望老天有眼,不要让好人受苦。

听方力元说,水支书的问题还挺厉害,刘改芸更加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地问他:“你,就不能为他想想办法呀! ”

方力元眉头锁成疙瘩:“我只不过是个小秘书,跑腿捞毛的二八小子,人微言轻,屁事不顶。大权在金队长手里。”

他还举了例子,以证明他确实爱莫能助,批斗她父亲的请示报告,就出自他的手。

“改芸,你想想,我忍心叫大爷挨斗吗? 工作队决定了,我只能打报告,把话说轻点,就算尽了点心。”

刘改芸心头热热的,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大学生说的是真话,她能听出来。

她的心情就更沉重了,为水汇川,为水成波。

那三个人消失在大队部,刘改芸索性坐在沙坡上,她头顶就是那个郁郁苍苍的白茨堆,上面缀满青黄的豆粒大的果实。

方力元曾以研究的口吻说:“这灌木生命力真顽强,是改造沙漠的好物种。”

刘改芸不明白:“沙漠还用改造呀! ”

方力元笑而不答,把她亲得云天雾地。

改芸真想钻到他的头脑中去看看,他到底装了多少知识。

刘改芸扑哧笑了:真能钻进去,她的小方哥哥不是就“牺牲”了吗? 这样一笑,沉闷的思绪轻松了一些。

她只顾想那个大学生,没注意苏凤池摇摇晃晃地快走到她身跟前,改芸吃了一惊,连忙站起来,想离开醉意朦胧的“阴阳”。

要穿红来一身红

嘴唇唇噘得成个海红红

苏凤池也不知道发现了她没有,自鸣得意抖着山曲,工作队批斗过两回,罪名是搞封建迷信,苏凤池满不在乎,有烧酒照喝不误,山曲照抖不误。

刘改芸脸烧心跳,苏阴阳随口抖的这句山曲,仿佛专门为她创作的,她的丰满鲜润的双唇一噘,方力元亲上没够,不住气赞美,比海红果果还好看,小小的,鼓鼓的,红红的。

刘改芸下意识地抿下饱满的嘴唇,想把它藏到口中似的。

没等她挪动双脚,苏风池已经看清了她。

“呀,是大名旦改芸啊! ”

刘改芸满脸通红,又不知所措,手里抓把沙土,正要扬过去,又让它们从指缝中溜走了。

她惊慌地四下看,没有什么人在附近。

“改芸,你不要恼,老哥是真心实意夸你哩! ”苏凤池并不靠近她,也不注视她,用肮脏的手卷了根烟,蹲在沙窝里抽。

刘改芸泛不上话来,跟这个神官实在无话可说。

苏凤池又开始卖弄了:“改芸呀,你爷爷的墓碑,还是我给立的哩! 在芨芨滩,你能找出第二块呀? ”

刘改芸垂下目光,两手捏着衣襟,喘息不止。

苏凤池四顾无人,又压低声音:“改芸,我知道你难过,说实话,你爹那个地主帽子根本就不该戴! 咱们芨芨滩人,一口吃个李子,谁不知道谁的底子啊! ”

刘改芸这才认真看了看灰头土脸的苏凤池,心头涌上一丝好感,这个人还有点公道呢。

红烽大队,敢替刘玉计说话的人,没有几个,成天装神弄鬼的苏阴阳,居然也这样看待她家的成分。

“改芸,人的命天注定,”苏凤池万变不离本行,“该你倒霉,要是那会儿川钉不上朝鲜,还不是工作队的得力干将? 有他说话,那光景就天上地下了,你爹哪能成了什么地主? 呸,明明是屯垦兵的地嘛! ”

“……”刘改芸眼睛湿润了,想叫他一声,又不知该咋称呼。她真没想到,为他爹鸣不平的人中间会有他。

他自己屁股下还一摊屎哩。

平时,刘改芸跟他几乎没什么接触,自家成分不好,对苏凤池避之惟恐不及,哪还敢去招惹他。

他哥苏凤河是个善人,在队里也是数上个的人物,刘改芸也不敢去亲近人家,怕人家讨厌。

苏凤池听不见她的反应就把头往白茨圪旦上一扬:“改芸,这地方少来,鬼气太重,小心惹上麻烦。听老人们讲,白茨大仙显过灵。这些年叫运动搞的,大仙不露真相了。”

刘改芸几乎笑出声,急忙咬住嘴唇。

苏凤池看她一眼:“咋,你不信? ”

刘改芸不置可否,心里笑成一团。

“我知道你们刘家识文断字。不过,改芸,这神鬼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然的话,老辈辈人修那么多庙干甚? 昭君保一方平安嘛! ”

刘改芸正想问问他,亲眼见过神鬼没有,光棍赵六子吆着一群羊从那边走过来,羊铲一甩,一块坷垃正好落在苏凤池脚下,溅起一片黄沙。

苏凤池鄙夷地骂着:“我日你灰祖宗,工作队的人真瞎枯了眼,叫你从裤裆里头掉出来了。”

他感到失言,当住大闺女多难听,就朝刘改芸一龇牙,往下走。

碰上赵六子,他嘲笑着说:“哎呀,赵六子,马布上打滚,你可成了红人人,以后批斗兄弟,手下留情呀! ”

不等赵六子发话,苏凤池又抖开山曲:

大黄糜子老鼠眼。

看你红火有几天

赵六子在他身后吼叫:“我日你祖宗,贫下中农斗的就是你……”

刘改芸提上箩头,赶紧往下出溜,赵六子搭话上来:“改芸妹子,掏苦菜呀,用不用老哥帮一把? ”

刘改芸朝她啐了一口,头也不回,从羊群里穿过去,引得羊群大呼小叫:“咩咩! ”

赵六子哈哈大笑:“白泥墙上挂苹果,大闺女口水败心火! 改芸,不要走,多吐上几口! ”

改芸又羞又气,两眼生泪。

她最瞧不起这个赵六子,听方力元说,他住在赵六子家,还要替他担水,侍候他的瘫老娘,改芸怒气攻心,又无可奈何。

“哎,你们工作队,咋能看上这号灰人? ”她忿忿不平。

“人家积极靠拢工作组,又是彻头彻尾的贫农,我们能把人家推开呀? ”大学生向她解释。

“狗屁贫农! ”刘改芸不以为然,“听我爹说,他家才是不折不扣的地主,他爹抽大烟硬把家抽败了,赵六子讨吃到了芨芨滩。”

“唉,那就对了,划成分时,人家刚好成了一无所有的赤贫! ”

刘改芸仍然气恨难消。

赵六子是队里出名的好吃懒做的人,嘴尖毛长:骚眉哄眼,队上的大闺女小媳妇都远远躲着他。

刘改芸真为小方哥偏偏去他家“三同”深感遗憾和不平。

小方哥哥住到自己家多好呀,她不光不要他担水,还要侍候他。

唉,都是白日做梦啊。

刘改芸从羊群中过去,到了沙窝下头,赵六子还在哈哈大笑。

她绕过沙窝,到西边的地里去掏苦菜,这儿离大队部更近,盼望能见到方力元。

大白亮天,小方哥哥是不敢跟她见面来的。水成波成了民办教师,这会也在上课,刘改芸好孤单好苦闷呀。

改芸无精打采,有一下没一下掏着,两眼不住往大队部看。

低头一看,满箩头都是碱蒿蒿,猪吃了非跑肚不行,改芸由不住失笑:“小方哥哥呀,叫你就把人磨死了。”

眼看晌午,她该回家了,队长昨天就通知了,后晌,女人全都去薅草,她就没工夫出来了,改芸提上箩头,转身往下走,忽然眼睛一亮,从大队部飞出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向西面跑去,上身的白衬衫亮得刺眼。

“小方哥哥! ”她差点喊出口。

那白衬衫,方力元说过,叫的确良,是人造丝织成的,又结实又好洗,城里刚时兴,农村人还没见过。

“还有花花的,回去我买一件寄给你。”她的小方哥哥搂着她说。

“你知道我穿多大的呀? ”

“成天抱你,还能没准头! ”

改芸的心好甜,在他脸上款款捏着拧着,嘴唇轮流亲他的眼睛。

“他干甚去啦? ”

刘改芸视线里的人消失在一片树林后面,这个疑问一直困扰了她一下午,薅草时心不在焉,总出差错。

终于熬到天黑,刘改芸像过了一年。

收工的时候,人们说说笑笑踏上回家的路,她故意落在后面,远远离开人群,地里只留下她一个人影时,她才向大队部这边走来。刘改芸觉得,方力元还没离开大队部。

大队部院子里空无一人,刘改芸惊疑不止,方力元就是出去搞外调,也该设法给她个话,免得她牵肠挂肚,备受煎熬。

夜幕合严了,刘改芸心事重重,往家走着,满脑子谜团。

“咳! ”

有人轻轻地在跟前打招呼。

夜很静,声音挺轻,还是把她吓得头发一偧:“妈呀! ”

“是我! ”

“成波? ”

成波到了她面前。

“吓死我了! ”刘改芸恢复了平静,向后生莞尔一笑。

“你不忙着回家哇? ”

“有事? ”

“去我那儿吧! ”

“哪儿? ”

“我学校的宿舍呀! ”

“……”

“不想去? ”水成波引而不发。

“干甚? ”

“有人想见你! ”

“谁? ”

“还会是谁呀! ”

刘改芸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有点犹豫不决,再过一会儿不着家,父母就坐立不安了。

“尽管去哇,我给你请下假了! ”有心计的水成波笑着说。

“去过我家了? ”

“那不是背上鼓寻槌吗? 后晌,我见到改兴哥了,告诉他……”

“你咋说的? ”刘改芸急切地问。怕他说漏了嘴。

“看把你吓的! ”水成波连忙说,“工作队找你谈话,这下你放心了吧。走哇,人家都望眼欲穿了。”水成波朝她一摆头。

两个人相跟着往小学校走,刘改芸关心他叔父:“水书记没事吧? ”

水成波闷声闷气地说:“听小方的话,这一关他怕不好过,到这会儿还不叫下楼! ”

小学校在村子的东北角上,四堵坷垃墙围着一溜四间土坯房,这是教室,后面三间,是老师的办公室、后勤室和一间堆放篮排球的杂物间。

另外两名老师有家口,水成波就住在后勤室,其实,后勤室除了几把笤帚,什么东西也没有。

水成波靠墙支了床,又在床头放了一张课桌,还用土坯在窗台下垒了个窑窑,下面放米面,上头是块柳木板,当案板用。

这儿成了他的家。

课桌上点盏煤油灯,方力元正在向外张望,听见脚步声就开门迎出来。

“你呀……”刘改芸千言万语变成嗔怪,毕竟水成波在跟前,不便撒娇。

三个人挤满小屋,陋室里就充满了青春气息。

“改芸一到,真是茅庵生辉呀! ”水成波兴高采烈。

“虽为茅庵,何陋之有! ”方力元神采飞扬。

改芸心潮激荡,她恍恍忽忽觉得自己在神话世界里。

方力元拉她坐在床沿上,深深地看了她两眼,满脸是挚爱的恋情。

水成波把今天晚上的“活动”告诉她,刘改芸才恍然大悟,方力元从大队骑上工作队的自行车去了公社供销社,买了饼干、罐头、糖块,准备聚会。

水成波在火炉上熬了一壶砖茶:“咱们就以茶代酒吧! ”

三个人心心相印,无拘无束,边吃边说,刘改芸的心花灿然开放,咋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场面。

长到这么大,她只跟家里人一块吃过饭,一阵酸楚,泪水夺眶而出。

“咋啦? ”两个后生面面相觑。

改芸连忙一笑:“我是高兴的,真的。”

方力元目光爱抚着她的脸庞:“这叫喜极而泣。”

水成波不做声,两只眼睛在她美丽的泪脸上停留了好久。

“有你们两个,我刘改芸今生今世死了也甘心了! ”刘改芸一腔柔情。

“可不敢牺牲了,你想叫力元打光棍呀? ”水成波赶紧纠正她。

刘改芸扑哧笑了,在他的手背上敲了一筷子,轻轻的。

多么美好的夜晚,多么惬意的相聚。

喝的是茶水,改芸的心醉了。

“后晌,我碰见了那个知青,还想把她叫上,人家从大城市大老远到咱穷乡僻壤,咱总该尽尽地主之谊。不了解她的人性,还是算了吧,不要烧香引出鬼来。”

成波说着,拿了块糖放到嘴里。

方力元认真地说:“怎么,心神向往了,我去给你介绍介绍? ”

“你不怕把人家吓坏呀? ”水成波瞪他一眼。

三个人都笑了。

水成波忽然像想到什么,就说:“我去叔老子那边看看,不能叫他说我势利眼,见他上了楼不下来,就连人情也没了。”

对这个情深意长用心良苦的暗示,方力元和刘改芸心领神会,她的脸上烧起两团火。

水成波走出去,还在外面说:“你们俩慢慢吃吧……”

不等水成波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方力元扑一口吹灭灯,就把刘改芸按在床上,急不可待地解她的裤带。

刘改芸喘息着,把他搂住。

她今天可放放心心地和他在一块,水成波已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好人呀……”在她意夺神驰的时候,没有忘记赞叹。

  1

阴了一整天,傍晚飘起了雨丝,空气又湿润又凉爽。

炕桌上点了盏带罩的煤油灯,丕丕妈炒了一碟腌猪肉,摊了一盘鸡蛋,烫了一壶河套白干,叫老头子过天阴。

丕丕和从从都不在,田耿招呼老伴:“你也过来抿一口。”

丕丕妈笑着说:“我可没那口福! ”但还是坐到炕沿上来。

田耿夹口鸡蛋,放进口中品味,接着呷了半盅烧酒。

他喝酒爱上头,酒一落肚,整个脸膛就红彤彤的了。

外面的雨似乎大了一点,听得出沙沙的落地声,整个芨芨滩在微微的秋雨中一片寂静,偶尔能听见牛羊的哞叫。

丕丕妈若有所思地说:“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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