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南城-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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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了一会儿,他喑哑道:“我这两年,一直在努力改正自己的暴脾气,也一直在努力做点好事。但是,不管我怎么做,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她!一闭眼就是她站在那个地方笑,笑!一直在笑!小宜,我这一辈子,就害过这么一个人,可就这一个人,要害我一辈子!”
听到这里,隔壁的房间里忽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原本情绪激动的二叔猛地收声,随后是开门声,屋外的人是曹思云。
“小宜,这么晚了,咱们回去睡觉吧,不要打扰哥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曹思云对林泽宜道。
林泽宜应了一声,跟着曹思云出去了。隔壁的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
林珩坐在漆黑的屋子里,没有开灯。
他在消化刚才听到的内容。
林珩长到这么大,一直以为自己的家庭虽然不算幸福,但是至少和谐。
别的有钱人家里常常出现的小三外遇,在他们家里却从来没有过。虽然林珩的母亲早逝,但在林珩的记忆里,母亲还在世的时候,父母的感情就一直非常稳定。甚至于母亲去世后这么多年,父亲也从来没有想过再娶。就连外面也没有包养过别的女人。
林父是个非常有风度的英俊男人,像他这样有钱又死了老婆的男人自然会有女人前仆后继的想要凑到他身边,然而他却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他对自己的私生活严苛到了近乎残酷的地步,有时连林珩也忍不住唏嘘,母亲倒是手一撒就潇洒的走了,留下父亲一个人独自面对漫漫的人生,却再也放不开心再去接受另一个人。
他曾经劝过父亲重新再娶一个女人回家,他并不介意多一个继母。然而父亲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从那之后,林珩也没有再提过这样的话题。
然而,刚才二叔的那番话,却彻底颠覆了他一直以来所看到的世界。
按照二叔的说法,在二叔年轻的时候,曾经害死过一个有身孕的女人,并且因为这个女人的缘故,父亲多年不愿意回到老家,不愿意面对他们。
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跟父亲是什么关系?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父亲的吗?
而二叔又为什么要害死她?是蓄意谋杀还是无意使然?
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林珩搅得头晕脑胀,他正打算好好理清思路想想这件事,忽然见到放在一旁的手机信号灯一闪一闪,提示他有新短信。
他拿起手机,点开短信内容。是南郁城十分钟前发来的讯息。
“睡没?”
林珩握着手机考虑了一下,他没有回复。
这件事情他需要时间好好的想想,要是一会儿发短信把南郁城招过来了,那他肯定会问自己遇到了什么事。
像自己这种藏不住事的性格,不出几句话就被他给套出来,这种事情毕竟算是家丑,林珩暂时不打算让他知道。
想通这一点,他便将手机调成静音,放到一边,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
黑暗里,他的思路慢慢变得无比清晰。
根据二叔刚才简短的一段话,林珩可以基本得出三个结论:
第一,二叔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件事,这件事的知情者只有二叔和姑母两个人。这件事导致的结果,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意外离世。
第二,这个女人与自己的父亲有一定的关系。但具体是什么程度上的关系,林珩无法判断。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父亲并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死亡是二叔促成的。根据二叔刚才的话推断,父亲很可能知道一部分二叔对那个女人所做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一部分,直接导致了父亲这么多年来不愿意踏入老家一步。但显然,父亲并不清楚那个女人最后是被二叔害死的,甚至于,父亲很可能这么多年都并不知道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第三,二叔对于自己所做的这件事情没有表示过愧疚。即使是他因为害死了一个人而惶惶不安多年,却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错。他只是感到愤怒,愤怒那个女人在死后还对自己纠缠不休。
一个正常的、有道德标准的人,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在害死了一个人的这种情况下,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定程度的愧疚和懊恼。但是林珩仔细回忆了刚才二叔所说的话,他反复提到的却是那个女人始终不肯不放过自己,这令他感到愤怒、恐惧、却从头到尾没有丝毫的愧疚。
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对于自己害死另外一个人这样的事实不报以任何愧疚呢?
一种情况是,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泯灭人性的变态。在他的眼中,害死一个人是一件稀松平常,不值一提的事情。就好像你在路边踩死了一只蚂蚁,你不会因为这只蚂蚁而产生罪恶感,因为它与你是不同的生物,你们的价值不同,没有可比性。
然而这种人有一个非常大的特性,就是漠视。他们不单单漠视别人的生命,同样的也漠视自己的生命。而这一种特性显然就与二叔的情况不符。
从刚才的谈话中,不难看出二叔是很怕死的。他因为怕死,所以努力改善自己的性格,所以努力做好事。就这一点,基本就可以将他从第一种情况里排除掉。
那么还有一种情况是什么呢?是被害死的那个人,是个死不足惜、应当被千刀万剐的罪人。
当普通人看一些暴徒惨无人道行凶的新闻事件时,对于那些暴徒人们心中也会生出一种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的念头。因为在大部分人的心里,这些泯灭人性、道德沦丧的败类是没有资格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对于他们做出任何事情都可以被原谅,做出任何行为,都是正义的、值得拥护的行动。
二叔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非常倾向于第二种情况。
但是,假设第二种情况成立,那么那个被害的女人,就必定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角色。
可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孕妇,又能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事情又回到了死局。
林珩揉揉太阳穴,放松自己思绪,叹了一口气。
到目前为止,他得到的信息太少,根本无法对这件事情做出任何判断。如果想要更深一步的去了解,他还得趁着这几天在老家的时间多去跟周围的人打听一些消息。
一想到打听消息,林珩又想到明天还得早起去跟叔祖父问好。今天是因为叔祖父身体不适,所以才没去打扰,但明天说什么也是要去见见长辈的,要不然就实在是太失礼了。
林珩看了一眼手机,自己坐在这里瞎想竟然不知不觉也过去了几个小时。这会儿已经将近凌晨了。
他打了个哈欠,起来换了身衣服,准备接着睡觉。
这时,他忽然听到墙壁里,传来一阵细小的、窸窣的声音。
☆、chapter 4
那声音非常轻微。缓慢的,透着一股悠然自得的诡异,在这样安静的深夜里,从他的房间墙壁里传了出来。
倘若不是因为外面过于安静,恐怕任何一点响动都可以将它盖过去。
然而林珩却听到了。不仅听见,并且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快速的反应。
他的反应是:立刻冲到床边拿起手机,然后迅速拨通了南郁城的电话。
南郁城应该还没有睡觉,他的电话几乎是刚刚拨过去那边就接了起来。
“喂?”南郁城声音低沉,听到他说话的瞬间,林珩这才觉得稍稍安心了一点。
他快速的道:“我房间里有响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过来看看。”
“好。”南郁城没有迟疑,也没有挂掉电话。林珩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挂断,但是此刻,他却非常感动于他的这个做法。
在经历了白琴事件的冲击后,神经一度紧绷到极限的林珩,又一次的感受到了那种莫名的恐惧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而此时贴在他耳边,仍然保持畅通的电话,就成了他唯一的安慰和勇气来源。
他听到南郁城沉稳的呼吸声,听到他快速的穿上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点点的靠近自己。
林珩的心跳得很快,说不清是被吓的,还是被这种暧昧而又疏离的感觉所刺激。他只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感觉到南郁城对自己的重要性。这个人就像是一面坚韧又稳固的盾牌,牢牢的将自己挡在他的身后,遮住所有可能伤害他的一切。
林珩这边还在胡思乱想,南郁城已经到了门口。
“开门。”他在电话那头道。
林珩立刻跑过去把门打开,南郁城上身穿着黑色的衬衣,头发有些凌乱,仍然是林珩第一次见到时那种不可一世的模样,林珩看着他,心一下子便安安稳稳的落回了原处。
“刚才我听到房间里有响动,从墙壁里传来的。很轻微。”林珩指着墙角的一处说道,神色还有些紧张。南郁城看了他一眼,没吭声,走过去将耳朵贴近墙壁。听了一会儿,他回过头来眼神古怪的看着林珩。
林珩被他看得越发紧张:“怎么了?是不是闹鬼?”
南郁城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是不是没睡醒?”
林珩一怔,他现在挺清醒的啊。于是就摇摇头:“没有,我不困。”
“那你为什么被一只老鼠吓成这样?”
林珩紧张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破裂:“啊?”
“这房子这么老,有几只老鼠是很正常的事情吧?你至于大半夜吓成这样?”南郁城环视了一圈,像是想找个什么东西敲醒他,最后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趁手的玩意,烦躁的“啧”了一声:“林珩,其实你是女人吧?怎么胆儿这么小?”
“啊?”林珩还保持着呆滞的表情,慢慢的才反应过来:“啊,呃……我以为……”他抓抓脑袋,尴尬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了,我今晚就睡这儿吧。省得一会儿半夜又有老鼠出来把你吓个半死。”南郁城臭着一张脸躺到了林珩的床上,见林珩还杵在原地半天不动,又道:“傻站着干嘛。关灯,睡觉!”
林珩被他隐含怒意的语气吓得一颤,立刻迅速把灯关掉爬到床上。这一晚上跌宕起伏,他的思维还没跟上事情发展的速度,他甚至来不及考虑一下自己即将面临和南郁城首次正式同床共枕的事实。
当然,等他躺到床上,感觉到身畔那个温热的身体时,他今晚脑子里所有的担忧和思虑都被瞬间清空。
只剩下三个字无限循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林珩住的房间相当宽敞,床也是一米八的双人床,因此虽然是两个大男人躺在一起,却丝毫不显得拥挤。然而即便如此,林珩也尽量将自己缩小到床的边缘去,努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可无论他怎么缩小自己,身边那人强大的存在感依然时刻提醒着自己,他们两人正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事实。
林珩叹了一口气,翻身。想了一会儿,又觉得不舒服,再翻个身。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又一次翻身。
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南郁城终于忍无可忍。
“你过来。”
黑暗中,南郁城隐含怒气的朝着林珩伸出手。
吊在床沿边上正忐忑不安的林珩听到这句话,立刻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颇有些无辜。
“睡过来。”南郁城拍了拍自己身边空出的一大片位置。
林珩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不用了,我就睡这里。”
“过来。”南郁城危险的眯起眼睛。
“不——”林珩拒绝的话刚说到一半,南郁城就一把将他拖到了自己面前。
“大半夜的滚来滚去你还睡不睡了?”南郁城将人搂到怀里,紧紧的困住,林珩挣扎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南郁城暴躁的打断:“闭嘴,睡觉。”
他的头就在林珩脖子的上方,微微的垂下来一些,鼻尖几乎要贴到林珩的脖颈。
温热的呼吸喷在裸露的后脖颈上,令林珩心头一颤。
南郁城似乎是很困,搂住他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呼吸平缓,像是已经睡着了。林珩在他怀里安静的呆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慢慢的仰起头去观察他。
他睡梦中的面容非常的平静,眉头习惯性的微微蹙起,林珩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将他的眉头抚平。
然而他的手才刚刚一动,就立刻被南郁城收紧力道束回了原地。
南郁城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他:“你今晚是不打算睡了?”
“我只是——”林珩想要辩解,然而,话刚刚说出去一半,忽然被打断了。
打断他的,不是南郁城。
而是歌声。
屋外,此时忽然响起了一阵女人的歌声。
那歌声凄婉柔美,听上去却又空洞的骇人。像是从极远的地方缓缓传过来的回声,在林家这所小院的上空,空旷的回荡着。
歌声并不大,有几分萦绕入梦的感觉,若是睡得沉的人,定然是听不到这样的声响的。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歌声刚响起没一会儿,院子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这样的夜晚,居然有这么多人都无法入睡。
首先打开门的是住在一楼靠近大门的保安,林珩躺在床上,被南郁城禁锢得动弹不得,他清楚的听到楼下保安在大声质问,是谁在外面唱歌?
没有人回答,那女人依然如泣如诉的唱着含糊的曲调。
随后打开门的是林珩的堂哥,林风奇。林珩听到他对着屋外嚷嚷了几声,似乎是烦恼有人打扰他的睡眠。不过林珩倒是有些奇怪,这人一向是爱好吃喝玩乐的败家子,像这样无聊的夜晚以他的性格应该早早就睡着了,怎么会到了现在还醒着?并且被这样的歌声引了出来?
林珩心里涌上一种异样的感觉,忽然觉得这个他从前所熟悉的院子里,似乎处处都藏着秘密。
他推了推闭着眼睛的南郁城:“咱们不出去看看?”
“看什么?”南郁城闷声道。
“这唱歌的……应该不是人吧?”经过了刚才的老鼠事件,林珩不敢再轻易相信自己的判断。虽然屋外的声音确实很像夜半鬼哭,但他还是决定先听听南郁城的想法。
谁知道南郁城根本就没有想法。开了五个小时的车,再加上晚饭没有吃饱,之前在那个房间他辗转反侧几个小时都没睡着,现在南郁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睡觉,顿时懒得提起精神去考虑这些问题,反正不管是不是鬼,有他在这里,这些东西也不敢轻举妄动。既然不会有事,那他又何必去多管闲事?
因而他睡得非常坦荡。完全不顾林珩的焦急。
就在林珩仍在跟南郁城僵持的时候,隔壁的二叔也开门出来了。
二叔房间的另一侧,是林泽宜与曹思云的房间,听到二叔开门出去,林泽宜也跟着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林珩听到姑母林泽宜在低声问二叔。
“不清楚。”二叔的声音里有些颤抖,“你说,会不会是……她?”
最后那一个“她”字抖得厉害,几乎都要破了音。
林泽宜听到后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恶狠狠道:“不管是不是她,明天我就去请这附近最有名的道士来。我就不信这个邪,活着的时候咱们能治了她,死了也一样!”
外面的歌声仍然在持续飘荡着,屋外有几个人将门开开关关来回了好几次,保安拿着电筒在楼下四处照射,电筒的光照进林珩的房间,光线晃到林珩的眼睛上,刺得他闭了一下眼。
他听到二叔和姑母都已经回了房间。这幢楼有些老旧,隔音效果不太好,他能察觉到二叔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坐立难安的声响。他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不管是不是那个女人真的回来寻仇,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恐怕不那么好过了。
☆、chapter 5
一夜无话。
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林珩迷迷糊糊的在房间里看了一圈,竟然没发现南郁城的身影。
昨晚到了后半夜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似乎睡得还挺沉,连南郁城离开的动静都一点没有惊醒自己。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是早上九点十分。手机上显示有两条未读短信。
点开一看,第一条发件人是南郁城,半个小时前的短信。
“我出去一下。你在房间里等我,一个小时内回来。”
林珩抿了抿唇。经过昨晚的老鼠事件后,这个人似乎把自己盯得更紧了。难道他真的以为自己就那么胆小?林珩有些不满,但想了想,自己从认识南郁城以来所表现出来的,似乎的确是非常胆小的一面?
林珩尴尬的咳了一声,不愿深想,又继续点开第二条短信。
第二条短信是昨晚三点发送的。发件人是顾崎远。
看到顾崎远的名字,林珩的手指一顿,考虑了一下,他点开了短信。
自从上次告诉顾崎远自己要从学校里搬出去跟南郁城同住,顾崎远便表现得非常不满,滔天的怒意令当时正在跟他通着电话的林珩噤若寒蝉,后来两人更是冷战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最后还是林珩鼓起勇气去找对方说话,两人的关系才慢慢缓和。
虽然不明白顾崎远究竟在生什么气,但是还是能够看出顾崎远对于南郁城似乎非常的不爽。
因此,每当提到南郁城的时候,林珩都会倍加的小心。
顾崎远的短信内容是:“回老家了?跟南郁城一起?”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跟南郁城一起回去的?林珩有些疑惑,但却聪明的避开了有关南郁城的话题。转而含糊着回复:“嗯,我来祭祖,过几天就回来。”
顾崎远回复的非常迅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转而道:“工作找到了么?”
提到工作,林珩有些头疼。
原本他父亲的打算是毕业之后就让他进自己的公司,但林珩死活不愿意,想要自己出去历练一番。
然而想要历练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他的学历不错,能力也很强,但是偏偏每次去面试,不是这里出差错就是那里有问题,不论对方多么欣赏自己,或者是自己多么想要去这家公司,最后总会有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原因令他无法顺利的应聘成功。
想起自己最近的一次面试经历,工作很和他的胃口,面试官也非常欣赏他,原本已经跟他联系好,过几天就可以去正式上班,没想到等他按时如约出现在公司的时候,却被人告知他没有被选上。
原因是当时面试他的那个部门经理,因为不小心得罪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