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风景-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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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能找回自己。
谢谢你，汐……
能在我蜉蝣的一生中，同时收获你和爱茵两个人的爱，我真是幸福呢。
再见了——
我们将永远在一起。
在少年忘我的注视中，流星立下了誓约。
纯白的光芒吻过少年，钻入他体内，彻底撞开了那扇银白的大门。
Weareone。
下一刻，少年拥有了时间。
坠落的速度迥然加快，原本像路西菲尔在混沌中坠落九个晨昏的漫长流放，却在刹那间宣告完结。
汐脱离了虚无的漩涡，坠落在黎明银灰色的晨曦中，然后五感自冬眠中复苏，荒芜的梦境有风吹来。
想起来了……
少年睁开双眼。
一切都想起来了。
他的名字，他的经历，他是汐……
灵魂中有无数闪光如走马灯切换，那一切是他的幻想，亦是他的回忆，是人一生中充盈心底巨大空洞的事情。
闪光的序列甚至衍化出漫长回廊，无限的路径自分支点延伸，排列螺旋着千万道回廊，上面通往未来的无数画面，其中有许多可以让他更开心，更快乐，收获更多幸福的命运，但他明白自己只能选择其中一条回廊走下去，那是他最后的考验。
汐自深渊中苏醒。
抚摸着心脏起搏的跳动，能感受到充盈存在的生命，血液奔流的融融暖意。
“谢谢你，亚尔薇特。”
在医院崩塌的废墟中，他站立在满布碎石裂痕的窗口。
不会再逃避。
他双手交叉按住肩膀，那上面背负着重量，只属于他自己的重量。
手按上玻璃碎裂的窗沿，少年看着黑暗压抑的天空，在那云之彼端遥远的地方，有他一直渴望的风景。
他纵身一跃，然后——
飞翔在自由的天空中。
不是为了追求所谓无限的超越啊，他的名字，是被父母赋予地有着天上星辰一样意义的瑰宝。
取回了感情的少年，已不用刻意去打破无限之外的境界，因为对存在于此的他来说，海涛才是永恒的誓言。
我是怀着大海般深沉浓厚的爱而生。
也是要用大海般宽广和善的温柔爱人。
生命中充满潮起潮落的轨迹，却始终会回到原本出发的地方。
将此刻脉动地无比真挚的心情融入光海，每一个值得牵挂的人自回忆中浮光掠影划过，却又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如此，将思念传达给他们。
这就是心么？
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么温暖，这么灼热，这么的……
有分量。
然而我却可以背负着这重量飞翔在天空中。
过往显露的坦荡纯粹，全都是隐瞒内心孤僻乖戾的欺骗，他沉醉在黄金色的梦境中，却反而迷失了最初的感动。
但现在，我不会再漂浮。
在两名观者诡谲的精神视界中，仅是一瞬间，从汐背后浮现出纯净庞大的人影。
那是沟通天地的巨人，奇异而美丽，让人想起扑打翅膀的精灵。
这一刻不仅是魏斯曼，连原本处在生死攸关之际的夏娜，也全然忘记了引爆“星门”的决意。
不可能……
他们怔怔想着。
——早已丧失“存在”的“键”，连称为“影”也不够资格的“亚尔薇特”，竟然会再度幽质化。
这本身就违反了“星杯”运转的定律，比死人复活的事件更匪夷所思。
两名在精神能力上登峰造极的天行者，目睹着超乎其想象领域的具现，又或许是在幻念系惑星真正“星涅”时，引起本源“涡”的共鸣，以致呆若木鸡。
医务楼、特护楼、军队、山丘、城市……一切都沐浴在铺天盖地的灿烂中。黄金色的身影飞在高空，从他体内源源不断的涌出光焰。光焰缤纷夺目，澄澈犹如液体，神圣崇高得可让人饮用——是太阳绽放的纯净理想的光辉。
“GoldenPaysage。”
少年轻轻呢喃着，飞到魏斯曼身前，他定格在云端的身影，如熊熊燃烧在霞光内的十字架。
无法动弹。
为什么？
——男人变成匍匐在神明前的蝼蚁，卑微而渺小。
原本胜券在握的态势眨眼间逆转为任人鱼肉的境地。
魏斯曼心底泛起惶恐虚浮的苍白。
那是许久未曾体验过的，绝望的心情。
“你在害怕吗？”
明明没有笑意，只是温和恬静的面容，却溢出恍如微笑的叹息。
前往彼岸吧。
一只纤细晶莹的手贴上男人额头，点出圈圈幻视般晃动的涟漪。
他化作给予救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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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已尘埃落定。
黄金色的光海随着少年再次陷入昏迷而收缩，闭合在神秘次元中，天地间惊人的异象悉数散尽，恢复成夜晚惯常的景色。
但只有那被沸腾燃烧的光气冲破阴翳、显露出亘古浩瀚澄净的星空，在无声证明着那并非梦境。
魏斯曼空壳般坠落的躯体发出沉重破空声摔落，狼狈得像从高空抛下的大件垃圾。
而与此相反，自绝地逢生的夏娜怀抱着汐小心翼翼降落在一处山丘上。
她环顾四周，在心里无可奈何的叹道。
被这孩子救了呢。
原本被魏斯曼植入体内的“种子”，随着主人的存在溃散而灰飞烟灭，夏娜调动“涡”内纯净暴烈的精神力洗涤全身，拥有洁癖的她急于祛除精神入侵的残余污染。
也不知道雷奥那家伙怎么样了，那伤对地质系惑星来说也不算太严重，应该能活下来。话说莉娜这次来的也真是慢，该不会在路上遇见了什么状况吧，等下她也只能处理善后事宜了。
“真是失算啊。”
当她迈动脚步走向丘下，已是印象深刻得恶心的声音，自身后旁若无人响起。
什么！
夏娜的瞳孔瞬息凝聚，她浑身僵硬，抱紧汐瘦弱的身体转过去，散发出如临大敌的杀意。
“很惊讶吗？”
哪怕右臂残缺，肉体处于崩溃边缘，从地上站起来的男人表情平淡，一副天塌下来也动摇不了他思考的样子。
“你是不死的魔人吗？”夏娜刻薄说道。
“没那么夸张。”
男人摇了摇头。
“我能站在这里，全因被汐剥离的人格只是替代品，甚至连遭受殃及的灵魂也只是伪核，在‘星门’矩阵隐藏程式发动后，真正的我就觉醒过来了。”
魏斯曼博士略带自豪的轻笑，即使血刺目的从他创口淌下，流满整张脸颊。
“你刚刚见到的‘魏斯曼’，只是我以防万一剥离出来的精神体，填充记忆后构造的人格，是真正的我为了抵御灵魂能力者防不胜防的攻击，而诞生的实验品。”
“因为在孕育过程中下了暗示的缘故，他只会把自己当做真正的“魏斯曼”存在，每当他认为事情结束时，便会在暗示下启动“星门”程式后陷入沉睡，在这之前就代替我处理事情——本来一直都这样使用他，就是每次要补充新的记忆麻烦了点。”
“因为很有用，我常常派他出来透气，想不到竟会有派上最初用场的一天。”
“也就是说，刚才和我战斗，并把我逼入绝境的只是一个伪物么？”
夏娜眼神冷酷的厌恶道。
“还真是连自己也利用的恶劣人士啊。”
“多谢夸奖。”真正的“心灵捕手”，汉尼拔·魏斯曼神色可惜的摘下镜片碎裂的眼镜。
可他很快释怀道。
“虽然损失了副本人格，但代价也不是白费。”。
“真是奇迹啊。”也不知是不是从高空摔下来，脑子出了问题，他竟以狂热澄澈的目光向作为敌人的夏娜倾诉道。
“我竟会见到传说中的二次星涅，畸形惑星中千载难逢的特例。”
“没想到真会碰见两个彼此渴求的灵魂。”
博士极力赞叹着。
“亚尔薇特吗……”
夏娜低语着那个名字。
爱茵大人……
没再去回想记忆中的那个身影，她迅速理清思绪后说道。
“我知道你作为研究者看到大门敞开一线缝隙后的激动，似乎天行者都有这样的偏执毛病，但我却不管这些，我现在想知道的是——”
“你要将汐怎么样？”
她一字一字认真求证道。
“你应该知道我背后的组织是什么，虽然不了解它的目的。”博士收敛了神情。
“人始终有着自己的局限性，以致被束缚在各式各样的枷锁中，千万年沉沦于不变的糟糕轮回，无法触摸宇宙至高的真理，达成超越。”
“而要想完成究极进化的伟业，唯有超人一途才有希望，将‘本我’、‘自我’升华，舍弃人性的糟粕，以全然理性的坚定达成‘超我’，我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才加入它。”
“虽然远远比不过会里那些大人物，但我也有要求证的‘道’存在。”
“看来今天终于找到了那钥匙。”博士丢下扭曲变形的眼镜，心怀宽慰道。
夏娜明白他是指的汐。
“没想到偶然间在小岛上发现个坏掉的人偶，竟成为我最完美的作品，命运还真是不可揣摩的神奇。”
“他能让我短时间内‘涡’失控，打破‘镜’的精神防御，全靠二次星涅时不可思议的力量，那应该是短暂链接了‘银之门’后的世界。”
“弥补了后天缺陷的他，已经拥有了通往未来的无限可能性。”
魏斯曼博士大胆道出惊人推测。
“假以时日，也许真会让他诞生出圣痕。”
“你想怎样，还要继续打吗？”
夏娜已恢复黑色的瞳孔，因体内“涡”的胎动而再度异化，可不同于以往银月式深邃平静的光辉，这次呈现出类似闪电惊悸暴烈的银色。
“不了，所以你也不用让‘键’幽质化，那可是很危险的事情哦。”
博士察觉到夏娜身后浮现出的幻影。
“相信你的同伴就要赶到了，虽然我对自己‘镜’和“星门”的能力颇有自信，但没必要做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我是学者，可不是战士。”
他刻意强调道。
“而且你也该收到消息了吧，真正的‘银之键’已经现身了，就在西尔芙特联邦找到了新的宿主。我的组织在召集成员尽快回去，相信你背后的阿瓦隆也同样如此。”
“接下来可是一段动荡时间，就让汐这次的事件告一段落吧，但你一定要记住，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取回这完美的作品。”
“——他是我的。”
以单纯奇异的目光盯着昏睡在她怀中的汐，魏斯曼发出志在必得的宣言。
他身体一点一点分解在扭曲力场内，整个人逐渐透明质，诡异融化在空气中。
夏娜默无声息低下头，抚摸着少年安睡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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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阳台的落地窗是打开的，海风鼓动着淡黄色的窗帘荡漾出波浪纹温柔的韵律。
少女自昏睡中醒来，已是晨曦时分。
破晓的阳光洒入房间，照醒少女阖闭的双目。
真像做了个好长的梦，没有一个人，连自己都忘记的梦。
渴求一切与失去一切的抗争……
她只在无意识穿梭。
然而自那样冰冷空洞的梦境中醒来，少女却觉得很温暖。
她将视界与现实空间重叠起来，看清楚了周围。
维埃莉特从床上坐起，毛毯滑落，她捂住嘴唇。
原本装饰在墙上的画框都被卸下，坦露出宽广的墙面，然而此刻那已不能用“墙面”来形容，上面全没“墙面”与“医院”这类单词给人字面意义上的单调空白印象。
那是流光溢彩的画面。
恍如长出无数触手，将视线卷入思念的黄金色漩涡，连灵魂也带入那动态张扬，却又质朴真实的螺旋。
花海生长在墙上。
密密麻麻全是层叠深邃，鲜明浓艳的三色堇。
是少年记忆中的三色堇花海，蓬勃而美丽，有着让人身心皆灼的魔力。
它们连绵成地平线后也被占据的时空，是永不枯竭的潮汐浩瀚起伏，延伸天际形如亿万金黄的蝴蝶翕动着翅膀在草丛中舞蹈。
沁人心脾的馨香，透过遥远时空的隔绝流溢在血管中，唤起思绪空灵和本能的冲动。
花朵的枝叶也浓烈舒展着，甚至生长旺盛到遮住人体，让自己也有盛开的错觉。
不，那不是错觉。
一个小男孩，确实下半身被埋入花丛中竭力前行着。
时间凝固在那一刻，可他凝固的身影活在画面中。
晴朗旷澈的蓝天下，把人包围在融化一切氛围中的黄金风景，却让人感受到自由自在的飞翔。
拂过肌肤的枝叶，是云流风声的形态；炽热盛开的花儿，是银河星辰的光辉；而那遥远地平线外无限的尽头，是云之彼端约定的终点。
香雪海……
香雪海！
汐的香雪海。
维埃莉特痴痴走向前，越过陈放在地上的绘画工具，走入画漫溢出的漩涡中。
花海内前进的小男孩，一如她此刻背影的剪影。
她微抬起手，渴望着什么呼之欲出的温暖，憧憬着向前进。脑海中汐手持画笔，面朝墙壁绘画的身影，从未像此刻这样鲜明。
你真是个大傻瓜呢。
她看见花海一点一点自少年笔下绽放。
这果然才是最适合你的身姿啊。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香雪海不只存在于海拔一万米以上的高空——这么多年来，也在一个少年心中魂牵梦萦的绽放着。
维埃莉特如此确信。
汐无法说出口的心意，已然传达到少女心中。
就在那年夏天，某个海岛燃烧的季节，有两个相互了解的人天涯永诀。
留下遗憾悲伤，却偏偏让人笑得开心无比的回忆。
声嘶力竭。
泪水夺眶而出，染湿了黄金色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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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 沉默的思念（终）
更新时间：2010…8…27 15：09：05 字数：4100
这里是帝都机场大厅的长廊，透过高大耸立的玻璃幕墙，可以看见停机坪壮观的景象，从玻璃隔绝的宏大空间外不绝传来飞行船起降的低沉轰鸣声。
走在长廊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身穿红黑格子裙的青春身影停下脚步，维埃莉特挽起橙红色飞扬的发丝，注视着对面银发飘然的女子。
“夏娜小姐。”
在候机大厅明亮宽敞的窗廊，邂逅的两人在临近机坪的沙发茶位上相对而坐。
“你就要前往新迦南圣土了吧。”
“嗯，已经办理好移民手续了，我准备在西尔芙特的首都夏兰找一份工作。”维埃莉特气势饱满的回答。
“是有关摄影的吧。”
夏娜微啜着刚端上来的咖啡，目光瞥视着少女放在桌旁的摄影仪。
“真是充满希望的未来呢。”
她品味着嘴里苦涩微甜的味道。
“忘记小岛上不该发生的一切吧，那不是你该了解的领域，就这样好好生活。”
“不。”
出乎夏娜意料却又隐隐猜到的答案。
“——我做不到。”维埃莉特头次认真干脆的直视夏娜，是出于本心毫不拖泥带水的回答。
“即使强行剥夺你的记忆也做不到吗？”夏娜握紧桌上温热的咖啡杯。
少女眯起眼微斜过头，五官秀眉交织成堇花一样沉静温柔，却很适合她的活泼笑容。
“我不知道。”
少女畅然思考着。
“可是要忘却构成记忆的要素，从根源上就是错误的吧，因为它们是作为一个整体存在的，是构成我生命不可或缺的重量。即使那真相超乎我想象的沉重，却也让我明白了‘真相’本身所包含的东西，若就此放弃，我立下的决心不也太脆弱了么，所以我是绝对不能丢下这份重量的。”
“即使在脑子里遗忘了，身体也不会遗忘，心灵也不会遗忘吧，它们都经历过这样真实震撼的刺激，又怎么会遗忘呢？夏娜小姐你也一定有这样的感悟吧。”
她没有想要赢得夏娜体谅似的倾诉，只是单纯陈述着自己的心意，却渐渐勾起对方早以为忘却的共鸣。
“夏娜小姐你知道吧，人最值得信赖的感情是什么。”
“至少在我跌落梦境坠向虚无的那一刻——虽然没有那时候的确切记忆。”
“但我确实有被最重要的人守护着的印象包围着我。”
维埃莉特右手按住胸口，神情专注而纯粹的说着，那双像蓝宝石般深邃澄澈的眼眸闪烁着动人微光。
“这温暖，一直、一直在我心中。”
夏娜沉默着喝完杯中的咖啡，不再说话。
你也像大海般坚强了呢。
她如是想着。
双方沉浸在彼此交错的意念中，直至清新甜美的女声提示登机的广播响起，维埃莉特看见身着便服的米娜从远处走来，她充满阳光的开心站起身，向夏娜深深施礼。
没有等候对方回应，在饱含真挚的告别后，少女微笑着回到米娜身边，融入起伏的人流中向登机处走去。
路过候机大厅一家小小的冷饮店时，被纷呈色彩所吸引的她悄然驻足。
冰柜中盛放的各色冰激凌，洋溢着夏天独有的味道，单只看着就让令人神清气爽的冷气浸透全身。
买一个吧。
在这样萌发跃动的念头驱使下，嘴里溢出甜蜜的汁液。
她走向柜台，对身为店员的年轻男孩说出自己想要的口味，却在随后拿出荷包时发现自己掏出了双份的钱。
首先是错愕疑惑，继而会心的莞尔一笑，少女摆了摆头，接过店员递过的水果拼盘冰激凌。
“米娜姐，尝尝这个吧。”
被措不及防的礼物惊到，女执事古典恬静的脸上流露出淡淡波动。
受不住维莉笑意盈盈的神情，米娜无奈接下了少女递来的冰激凌。
没有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