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纳传-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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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他经管北大街的路面平整工作。后来他经营几家商店,包括一家五金店和一家出租马匹的马房。他的这些职业中,很少有使他感到兴趣的;就连其中最好的一项马房,也无法同铁路的魅力比美。他的家族地位保证他能找到工作,也有利于使他的生活过得比较容易忍受些,然而家族地位也使得他的失败引人瞩目。他换了一个又一个工作,找不到自己的安身立命之处,被普遍认为是传奇人物般的祖父和成功兴旺的父亲的一个不成器的子孙。不久,就连弟弟的成就也盖过了他。经过15
年频频更换工作,换了一桩又一桩,默里接受了密西西比大学的聘任,当了秘书兼总务。在这一由父亲安排的不多几个职务中最后一个岗位上,他尽责地服务了10
年,到头来在一场政坛人事更迭中被辞退了。到那时候,连小山、树林的闪烁光辉也失去了一大半。大部分时间,他孤零零一人闷声不响枯坐着,仿佛他已经“活得腻味了”。1932年,他“干脆放弃”,与世长辞。
除了偶尔发作外,默里·福克纳把大部分怨气都闷在肚里,年纪还没老的时候已是如此。走背运,使他顿时变得性情乖戾,但是,对马匹、狗和漫游,他仍很喜爱,未因走背运而兴趣冷下来。他喜欢带儿子们去马房,到树林里去。在把他们交托给学校之前,他把自己最精通的事情——怎样骑马、追踪兽迹、打猎和钓鱼,教给每个儿子。晚上在“会所”里,妻子和父亲都不在身边,又有威士忌可喝,他的戒心消失了一部分。儿子们围住他时,他讲了不少故事,有的关于他猎获的狼豹,有的关于他热爱的铁路。然而就连在这种情况下,儿子们也吃不准父亲是否爱他们。
他不仅把苦水往肚里咽,也缄口不提自己对爱的需要和容量。没有一个儿子记忆中的父亲是“容易理解”或者容易爱上的人。同孩子在一起和同别人在一起一样,他永远是冷漠而小心谨慎的。孩子们回忆父亲时,也总认为他是冷酷的人,“爱的容量极其有限”。
因为默里最熟悉森林,他谈得最多的也是森林。但他最喜欢运动,也认为运动富有男子气概;对儿子们的英勇行径,他感到自豪。在十一年级(当时是中学的最后一年)的时候,威廉经过两次努力当上了橄榄球校队的四分卫。每逢夏季,棒球成了他的球类项目,当投手或者二垒和三垒之间游击手。
照他的一个球友说,“那些年的夏季在一起玩球的孩子中,他显然是最好的球手。”后来他改玩网球、高尔夫球和航海。他很早就开始感到自己的不利条件,特别在他父亲眼里,主要是他的身材。他总是比同龄人长得矮小。很快,连几个弟弟——体格更像他父亲——的身高和体重都超过了他。威廉的矮个儿和小架子、头的形状、眼睛的颜色,都像他母亲而不像父亲,这一点他的家人早在他年轻时期就看出来了。随着他父母之间的紧张关系越来越激化,父亲也越来越把他看作是他母亲的孩子。有时候,他父亲开些粗俗的玩笑,就管他叫“蛇唇”。
除了五官纤巧外,个头不够大、力气不够大,尤其是不会打架,更是威廉从小到大的一块心病。1953 年,他提到过舍伍德·安德森(13)一直巴望自己长得“更加威风凛凛些”。他说,那是因为安德森是“一个矮小的人,也许整个童年时期他都希望自己能长得高大些,打起架来更行,好保卫自己”,才把小说人物都写成高高大大的。20 世纪30 年代初,他的一个弟弟称赞他近来写书和修葺山楸别业都取得成功,他把巨大成就和矮小身材联系了起来:“哟,”他回答说,“你那么大个儿,自然可以爱上哪儿就大步奔哪儿去,可你要是个小个子的话,你就得推挤上前。”既然他没能耐大步向前,又觉得自己受到考验和催迫,他从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冲冲撞撞挤上前去。
几个弟弟和朋友们至今还记得他总是那么煽风点火、指手划脚,充当首领。
他要当橄榄球四分卫和棒球投手和游击手,很能说明他的性格特点。
在某些重要方面,福克纳家所有的男孩全是母亲的孩子。跟他们一家人(尤其是威廉)非常熟悉的菲尔·斯通认为,所有的男孩都领受到他们母亲的严厉管教,对之既怕又恨。莫德是个漂亮女人,眉清目秀,轮廓分明。她的眼睛黑得连瞳仁和眼球虹彩几乎连成一色,和福克纳一家人的淡蓝眼睛形成对比。她的脸从额头而下,从小小的下巴和嘴而上,仿佛汇合在两只眼睛上,突出了眼睛的美。两眼清澈有光,热情而坚定,有时微含笑意,但总是目光敏锐。尽管她父亲遗弃了母亲以后的岁月过得很艰难,她坚持实现了大学毕业的雄心。那段生活经历使她珍视教育,也为自己的追求和毅力而沾沾自喜。
既是个颇有天份的画家,又是个嗜书如命的读者,她在儿子们上学之前就教他们认字读书。她循序渐进地指点他们,从最浅的读本开始,经过《格林童话》,直至各种经典作品,包括狄更斯,使他们个个都走在同班同学前面。这么一来,她灌输给他们“对文学历久不衰的热爱”,并且使他们意识到文学作品的感染力催人泪下,或给人“忘乎所以的喜悦”。此外,她也传递给他们一整套明确的期望:他们必须学习得既快又好;他们应该接受世代沿袭的种种虔敬恭顺;他们生活要有节制有毅力;他们应该给她真情挚爱。
虽然比沉默寡言的丈夫来得热情亲切些,但是惯于克制自己,也会严厉得毫不留情。随着岁月的流逝,她丈夫开始赚钱愈来愈少,喝酒愈来愈多,她却坚守自己的信念。“不要抱怨——不要辩白”,是她用红笔写好挂在厨房炉子顶上的信条。
虽说体育运动威廉也一学就会,他对促进想象力的活动比对长个子、添力气的活动更加喜欢。在邻近的森林里,例如他后来买下的谢戈格庐屋后那座树林,他把老的游戏改动一下规则,重划一下边线,设计出新的玩法。他跟弟弟、堂兄弟们和他们的玩伴一起追踪小动物,或者互相跟踪;寻觅珍禽的蓝色鸟蛋;或者玩各式打仗游戏,或者捉迷藏。别的乐趣都和屋顶阁楼、门廊和阴雨天有关,也和他姥姥利拉·巴特勒有关(他管她叫“捏泥巴姥姥”)。
捏泥巴姥姥对老上校的兴趣几乎等于零,她女儿深恶痛绝男人一打猎就喝酒、出言粗俗,她大有同感。她为人极度虔敬,她真的不太需要男人,也许有一部分原因在于,一个男人遗弃了她,害得她不得不放弃到罗马去学雕塑的奖学金。不过,她懂得怎样画图、画油画,更不说怎样雕塑;而且只要她懂的,她就对它一往情深。
早先她经常上女儿家作客,1902 年她带着画架搬来常住了。她的来临虽说丝毫不能缓解默里和莫德之间的紧张关系,但对丰富孩子们的生活,大有帮助。她特别喜欢那个长得像母亲的孩子威廉。她替他雕了一个9 英寸长的玩偶,穿一套警察制服,连黄铜纽扣也不缺。威廉给它起了个爱尔兰名字帕特里克·奥利里,带着它到屋顶阁楼里,编一些有关它的故事,以消磨阴雨天的时光。在捏泥巴姥姥的教导下,加上他的敏学,很快他就学会了画图。
她在1907 年7 月7 日去世。就在她死前的几年里,她有时帮着他指导小伙伴们,在前院里搭建小村落。有一个参加过的人说到当时的情景:他们用棒头、草、石块和玻璃“搭人行道、街道、教堂和商店。威廉和他姥姥都很会将就凑合,善于利用手头现有的材料……完成这些小工程,威廉总是领头的。他有着他姥姥那份制造东西的艺术才能,即使在那时候,他的想象力已经很明显的了。”从这个喜欢画图和搭建小村落的小男孩身上,我们已经大致看出他今后的风度;到他上了学,在学校里变得好动而安静不下来的样子,我们更能直接看到未来的迹象。威廉在1905
年8 周岁生日,开始上一年级,后来跳过二年级,在三、四年级始终是个优秀生。
尽管他对绘画和看书特别感兴趣,所有课程他全拿到好分数,品行也得优。在家里,他完成指定的杂差,也不必反复催促。然而到10 岁上四年级的时候,他的态度开始变了。他只做在学校保持名列光荣榜、在家里免惹麻烦而非做不可的事,他变得愈加不听话,愈加沉默了。
在牛津镇的公立学校里,威廉从没受到对他能力的挑战,也没受到真正的教育,因此对环境并无反感;即使在早年品学兼优的时候也不觉得有压力,留下充裕的时间向他父母、或者捏泥巴姥姥和其他讲故事的人学习。四年级时变化不大,到五年级才显著改变,变的倒不是受教育的地点和内容,而是他取悦父母的愿望。他再也不在乎了。有时候干脆逃学;即使在上课,他也不声不响,自顾自地,心不在焉。
坐在课桌前,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概不理会,高兴怎样就怎样,念书、画图或者写些什么。站在操场上,他也仿佛完全生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照一个同班同学所说,他是“一个矮小的家伙,站在学校运动场上的时候,大多什么事也不干”,听人家讲话也不搭腔,看人家玩自己也不动。
威廉由顺从、参与一变而为沉默、安静,但这种变化也只是局部的。甚至到后来,他开始扮演观察家的角色时,也还是在参与和退出之间来回游移。
有时他积极而跃跃欲试,参加多种运动,从事各式实验。他的三项工程——一项是用玉米包皮做翅膀,另外两项都用火药,其一是为照相作闪光,另一是为发射树林里找到的一支南方军老式手枪——差一点要了他和弟弟们的命。话说回来,他的变化还是明确无误的,后来证明,也是持久的。他在三年级期间开始的退步,一直持续到他两度上十一年级的时候。他从未毕业。
学校生活将近结束之前,他继续上学念书,只是为了秋天好打橄榄球,春天好玩棒球。
既然他父亲对教育漠不关心,他逃学和上课不专心的管教责任大部分落在他母亲身上。她尽了她所能,鼓励、威胁、哄骗无所不用。有个弟弟记叙说,威廉安安静静站在那儿,仿佛在听着,然后自管自就走了,既不替他的行为解释,也不声辩。
大约在逃学使母亲开始着急的时候,他愈来愈厌恶工作,使父亲也开始着急起来。
他千方百计逃避家务劳动,有些甚至在当时,甚至他父亲也肯定觉得好笑。1910
年的冬季,他编了一套连续的故事,仿佛连载小说似分批发布,骗得弗里茨·麦克尔罗伊替他代劳运煤,每天还放个关子,好让那又高又壮的朋友很想再听下去。自然,并不是所有的计谋都很聪明,有的简直叫人讨厌,尤其是他把发明创造力用于编谎言而不是编离奇故事。一个堂兄弟回忆说,“你无法知道比尔(14)告诉你的事情究竟是真的还是他捏造出来的,真叫人讨厌。”从别的意义来说,故事开始充实他的日常生活。他在家里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看书上。到10 岁开始厌学时,他已经在读莎士比亚、狄更斯、巴尔扎克和康拉德(15)的作品。在他父亲办公室的炉边,他一边看着父亲的朋友们喝威士忌,一边听他们讲故事。在县政府大楼里,他听老人们讲南北战争的故事。黑佣妇卡罗琳·巴尔奶妈(16)的小屋壁炉边,是他的又一个听故事的地方。福克纳家的孩子们管她叫考利奶妈。她1840 年生下来就是一个奴隶,默里·福克纳一家搬来牛津的时候,她已经60 多岁了。他和莫德一样瘦小,要严就严、要凶就凶,但富于感情的天性和表达爱情的本领,支撑了她近百年,使她安然度过深重的艰难困苦,也使她能予威廉以温存、爱和娱乐。她既不识字,更不会写,记住的故事却不少,有的讲过去,有的讲旧时的人:讲奴隶制的,讲南北战争的,讲三K 党的,讲福克纳家族的。多年以后,威廉在好莱坞抑郁不乐时,重述了她讲的一些有关小动物的生活,习惯的故事,从而和别人分享了她和他分享过的惊叹和乐趣。在此之前,跟她在一起,威廉有了安全感,他从听故事一变而为讲故事,开始讲自己在父亲的马房里,县政府大楼里,以及经常停留的“大宅”的门廊上听来的故事。在“大宅”里,威廉和情同手足的姑表妹萨利·默里一起玩,他也听爷爷讲老上校的故事。在乖乖地听完故事后,爷爷不时也让他摸摸老上校的手杖、书和表,甚至老上校被害那天从嘴里掉落在地摔坏了的烟斗。这种时刻对祖孙俩显然极为重要,祖父给了他一件老上校的漂亮背心和表带饰件的复制品,留作纪念。
后来威廉说,这一切“使他成了世界上生存过的孩子中最得意的一个”。没过多久,他开始抽自己的烟斗,养成了一个持续终生的习惯。
威廉很可能间或感觉到,就像《押沙龙,押沙龙!》一书中的昆丁·康普生那样,“就连自己整个身躯也像是一所空荡荡的厅堂,回响着嘹亮的名字”,自己成了“一座营房,里面到处是难以对付的、回首前尘的幽灵。”也许从来没有一个孩子那么经常听到如此多的故事而不偶尔提问,“干吗讲这些给我听?跟我有什么相干?”然而他确实不是耐着性子勉强听下去的,而是老在央求多讲些。一个认识他多年的熟人曾经讲过,每一个故事的每一种说法,他显然都听到过,而且全记住了。
这种惊人的记忆力,把情景、事件、人物,甚至说的话和语气变化都记得清清楚楚,成了他的鲜明特点。上七年级的时候,他开始学密西西比州的历史,特别是有关南北战争的那一段。
多年后,他的藏书中就有了道格拉斯·索撒尔·弗里曼(17)和布鲁斯·卡顿(18)
写的有关南北战争的著述,以及卡尔文·布朗的《密西西比的古文化遗迹》,甚至《密西西比地方志》。1932 年父亲死后,他当族长,继承大开本的“家族圣经”
(19),在里面登记了一些必不可缺的记载后,他又尽量记下他能发现的家谱记录。
可是他对本地区及其过去的了解,当然也包括对他家族及其过去的了解,大多是从“陈年宿话老故事”中学到的——这一事实有助于说明小说《押沙龙,押沙龙!》何以采用谈话形式,也说明我们在他的作品中所体会到的时间的流动何以如此精彩,基本上天衣无缝。他小说中的历史,总是既包括过去,也包括现在和未来。
随着一个又一个月的时光流逝,随着威廉时而安静沉默,时而一反常规,随着他继续对抗逼他顺从的压力,变化越发明显了。人们在观察了这位观察者之后,说他是懒散的,“几乎没有生气”。有时候他和牛津镇广场上的老人们厮混在一起,那儿1907 年以后才竖立一块本县南北战争英雄纪念碑。他坐着或站着,一动不动,默不作声,仿佛被某种内心深处的场景、某种内在的自我意识所紧紧抓住了似的。
看到他在操场或广场上孤身一人,不声不响,一动不动,大家开始认为他是个“怪人”,对这一评价,他家里人,特别是他的父亲,越来越有同感了。对于任何形式的厌学,默里·福克纳几乎都能理解;他喜欢好的故事,也不下于任何人。威廉既不动又不响,一意逃避杂役和工作,春去夏来,过了一季又一季,老是听人讲故事,看故事书,念诗还写诗。默里的困惑也越来越加深了,尤其在听说威廉默默地站在那儿看着别的男孩们和他的女朋友埃斯特尔·奥尔德姆随着汉迪(20)的音乐跳舞以后。
到1916 年,眼看威廉重读十一年级的努力势必重蹈第一次的覆辙,焦虑由父亲扩及祖父了。观其行,明明是一个高智力的人,却推三阻四连个中学也不念毕业,拿他怎么办?本地另一个高智力的孩子菲尔·斯通至少当上了优秀生。小上校决心扭转局面,让孩子到他银行里去当会计。还有什么地方能更好地教育他,让他懂得苛刻的工作和凭血汗挣来的钱有着怎样的价值?威廉表面上依头顺脑,每天在银行柜台后蹲上好几小时。后来说到在银行里的几个月,他开玩笑道,“停学,进祖父的银行干活。懂得了他的烈酒能治百病。祖父认为是照管办公室的工友教的。狠狠惩罚了这位工友。”虽然他在银行里度过的时间给了他经验,使他后来能传授给一个叫拜他的文牍,但并未起到使他安顿下来的作用。他从来也不专心干职务工作,哪怕勉勉强强也不。他还断言,为了钱而工作是可鄙的。他一开始和出名的酒徒,甚至“镇上的酒鬼”来往,他母亲的焦虑加剧。人们借酒浇愁想摆脱困境或不愉快的处境,这点她了解得够多,也不希望了解更多的了。威廉耽在银行里的时间少起来了,开始把更多的时间消磨在密西西比大学发起的活动上,母亲和其余的人对此都予以默许。
早先,就在自己的长子竭力摆脱学校、摆脱工作之后不久,莫德·福克纳发觉他的肩背稍稍有点伛偻。她决心教他学学曾祖父的走路姿势,据说总是昂着头,腰板笔挺,就每天给他穿一件帆布紧身马甲,让他肩背挺直一些。
他的表妹萨利·默里发觉类似的束身太拘束、太不舒服,经常找人替她松松背上的捆带。威廉穿上紧身马甲近两年,几乎从无怨言。后来才恢复打棒球、橄榄球、网球等穿了肩部紧身衣无法玩的运动。但是,这种紧身衣却适合于(甚至增强)他试行的不动不语的对策。他以此种对策来表现他对自我牺牲、自责自罚、自我表现的需要。使威廉烦恼的问题之一显然是和他的个子大小有关。朋友们都长得高大起来,他就愈加感到自己的不利;愈感到不利,他就愈加一心离群索居。他有时几乎放弃一切——不仅放弃打猎、跳舞,也放弃网球和橄榄球。仿佛为了要突出长得矮小的天命,他开始穿紧衣服,早饭只吃烤面包和清咖啡。可是,使他烦恼的,不止长得矮小这一点;还有眼看父母冲突不知道该怎样反应而产生的羞耻和内疚。
举家迁到牛津所引发的家道衰落,日渐加深,默里·福克纳不仅被大家视为一事无成的失败者,还被认为是个酒徒。偶尔喝醉酒,也是福克纳家男人的常事,正如福克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