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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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境的荒芜暴躁,再没有像这样暴露无遗了。”
冉有退下后,找到子路转告了夫子的话。
子路一向知道自己缺少乐才,并将其归之于手指和耳朵的缘故。可如今,当听说那其实来自于更深层的精神存在方式时,他愕然惊恐了。重要的原来不是手法的修练。必须更深刻思考。他将自己关入一间静室,沉思不食,直至形销骨立。
几天后,自信思有所得时,才再次执瑟,不胜惶恐地弹奏了一曲。孔子虽然听到了瑟声,但这次什么也没有说,脸上没有显出责备的样子。子贡到子路那里告知了一切。得知老师没有责怪后,子路高兴地笑了起来。
看到好兄弟兴奋的笑容,年轻的子贡忍不住笑了。聪明的子贡知道,子路弹出的乐音仍然充满北声的杀伐之气;而夫子之所以不加责备,只是出于对苦思到人都瘦了的直性子子路的怜悯罢了。
五
弟子当中,再没有人像子路那么经常遭到孔子训斥,也没有人会像他那么无所顾忌地对老师发问。
“请问,抛弃古道,按由的心意行事,可以吗?”这种注定会遭到训斥的问题,他也问得出来。当着孔子的面,他会不客气地说:“有这样的吗?像夫子这么迂阔!”
但是与此同时,弟子中也没有人像子路那样全身心地依靠在孔子身上。毫无顾忌地问个不停,是因为天性使然,对心里想不通的事情做不到表面上唯唯诺诺;也是因为不像其他弟子那样,步步留心以免遭到斥责或嘲笑。
子路生平独立不羁,以甘居人下为不洁,是位一诺千金的好男儿。正因为这样,他以一介平凡弟子的模样碌碌侍奉在孔子身边的情景,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其实在他身上,不是没有一种滑稽的倾向。只要是待在孔子身边,就把复杂的思考和重要的判断全部托付老师,自己则尽享无忧无虑。就好像幼童在母亲身边时,即使自己会做的事也非要母亲代劳一样。有时退下后他自己回想起来,也不禁感到好笑。
但是,即使对如此敬爱的老师也有一个不容触摸的心底的秘密。唯有这里,是寸步不能轻让的最后防线。
对于子路,有一件世上顶要紧的东西。在它面前,死生尚不足论,更不用说区区利害。“侠”这个字眼略嫌轻率,“信”呀“义”呀的,又过分道学气而缺少自由灵动之感。总之,名字无关紧要。对子路来说,那近似于一种快感。能感到它的就是善,不具备它的就是恶。
非常清楚明了,至今还从未对这一点产生过怀疑。它和孔子所讲的“仁”大相径庭,但子路从老师的教诲里面,只选择能巩固这个单纯伦理观的东西来吸取。比如,“巧言令色足恭,匿怨而友其人,丘耻之。”或者“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又如,“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这些就是。
孔子最初不是没有想要矫正他这个犄角,可后来就放弃了。不管怎样,眼下这无疑还不失为一头出色的牛。有需要鞭子的弟子,也有需要缰绳的弟子。用普通缰绳无法驾驭的子路,其性格上的缺点,同时却也是大有可为的优点。由于深知这一点,所以孔子认为只要指给子路大体上的方向就够了。
“敬而不中礼,谓之野。勇而不中礼,谓之逆。”“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这些话,与其说是讲给作为个人的子路听的,还不如说是讲给作为学生头的子路听的。因为在子路这个特殊的个体身上是魅力的东西,若到了其他门生身上,则往往是有害的。
六
传说晋国魏榆之地的石头开口说话了。据某位贤人的解释,是民众的怨嗟之声借石头发了出来。业已式微的周王室如今又一分为二,相争不下。十几个大国彼此或结盟友,或为敌国,干戈没有宁日。齐侯和臣下的妻子私通,在每晚潜入其宅的过程中终于被做丈夫的杀死。楚国某位王族趁国君卧病之时将其缢死,篡夺了王位。在吴国,被砍断脚的囚犯们袭击了国君。在晋国,两位大臣互相交换了妻子。这就是当时的世道。
鲁昭公曾经试图讨伐上卿季平子,结果反遭放逐国外,亡命七年后在别国潦倒死去了。流亡中也有过回国的机会,但跟随昭公的大臣们由于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硬是拦着昭公没有让他回去。鲁国先是成为季孙、叔孙、孟孙三氏的天下,接着更落入了季氏之宰阳虎恣意妄为的手中。
但是,权谋家阳虎最终因自己的权谋而倒台后,这个国家政界的风向忽然为之一变了。孔子出乎意料地被起用为中都之宰。在几乎找不到公平无私的官吏和不贪赃枉法的政客的时代里,孔子公正的方针和周到的计划在短短时间内取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政绩。
惊叹不已的定公不由问道:“以你治理中都的方法治理鲁国,将会怎样呢?”孔子回答:“何止鲁国,即便天下也可依此而治。”从来不说大话的孔子用恭敬的语调和冷静的态度说出这等豪言,令定公更加惊叹了。他立即推举孔子为司空,不久又擢升为大司寇,并使兼摄宰相之事。同时经孔子保荐,子路担任了相当于鲁国内阁秘书长一职的季氏之宰,作为孔子内政改革方案的直接执行人活跃在第一线上。
孔子的首要政策是加强中央集权,也就是强化鲁侯的权力。为此必须削弱如今比鲁侯更有权势的季孙、叔孙、孟孙三桓的力量。三氏的私城中,超过百雉(厚三丈,高一丈)的共有郈、费、成三处,孔子决定首先将它们毁掉。负责直接执行的是子路。
自己工作的结果能立刻清晰地展现眼前,并且是以未尝经验过的宏大规模展现出来,这对子路这样的人来说的确是愉快的。特别是在把既成势力的政客们四处布下的邪恶的机构与习惯一个个相继击破时,子路感到了一种前所未知的生命意义。
此外,看到多年抱负即将实现的孔子那忙碌而充满生机的样子,也着实令人兴奋。在孔子眼里,子路也不再只是一名弟子,而是作为一位值得信赖的、富于实干才能的政治家映现出来。
着手拆毁费城时,聚众反抗的公山不狃率领费人袭击了鲁国都城。最危急的时候,叛军箭羽几乎射到避难武子台上的定公身旁。但是靠着孔子准确的判断和指挥,局面终于化险为夷。
子路又一次对老师作为实干家的本领心悦诚服。子路当然早就知晓孔子作为政治家的才能,也深知他武艺高强,但是却没有想到,在实际战斗中可以发挥出如此精彩的指挥水平。不用说,子路自己也身先士卒投入了战斗。久违的长剑的滋味,还真是令人难舍。总之,比起穷究经书、修习古礼来,和粗糙的现实直接搏斗的生活方式,更符合他的性情。
某次,为了与齐国之间屈辱的媾和,定公携孔子与齐景公会于夹谷之地。会上,孔子一一指出齐国失礼之处,对景公及其手下的群卿诸大夫迎头痛斥,使战胜国齐国的君臣上下抖作了一团。
这是件足以令子路从心底大呼“快哉”的事,然而从那以后,强齐对邻国宰相孔子的存在,以及在孔子施政下日益充实的鲁国国力开始警惕起来。苦思之下,极具古代中国特色的苦肉计被采纳了。齐国挑选了一群能歌善舞的美女,送到鲁国,试图以此纵荡鲁侯之心,离间定公和孔子的关系。更具古代中国特色的是,这条幼稚的计策与鲁国国内反孔子派的力量相结合,竟然立刻奏了效。鲁侯耽于女乐,不再上朝。季桓子以下的高官们也竞相模仿。
子路第一个愤怒难捺,一场冲突后辞了官。孔子没有子路那样早早死心,还在想尽一切可能的办法。子路则一心只想让孔子早些辞官不做。倒不是担心老师会玷污臣节,而是实在不堪忍受看到老师置身于那种淫乱的气氛中。
当孔子的坚忍也终于不得不放弃时,子路长出了一口气。并且,欣然跟随老师离开了鲁国。
既是作曲家也是作词家的孔子,回望渐行渐远的都城,唱道——
彼妇人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人之请,可以死败……
就这样,孔子开始了漫长的周游。
七
有一个大疑问。从孩提时就为这个疑问感到困惑,而到了长大成人,甚至渐入老境后依然找不到答案。那是关于一种谁也不感到奇怪的现象,关于邪荣正凋这种处处可见的事实的疑问。
每当碰到这种事情,子路就不由得从内心感到悲愤。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人们总说恶即使称快一时最终总会遭到报应。也许的确有那样的例子吧。但是,那难道不是人最终总会衰亡这种普遍性现象中的一个例子吗?善人得到最后胜利这种事,不知从前怎样,至少在当今世上几乎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为什么?为什么?对大孩子子路来说,唯有这个疑问怎么愤慨都嫌不够。
他用捶胸顿足的心情,思考天是什么,天都看到了什么。如果是天制造了这种命运的话,自己只能反抗天了。就像在人和兽之间不设区别那样,天在善和恶之间也不设区别的吗?所谓正或邪,难道不过是人们之间暂时的约定吗?子路每次拿这个问题去问孔子,结果总是一样,被教育一通对人来说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
可要是那样的话,对于为善的报答,除了为善这件事本身的满足感之外再没有别的了吗?当着老师的面,他似乎感到自己被说服了,可一旦退下思考起来,还是残留着无论如何不能释然的地方。那种经过勉强解释之后的幸福无法令人满意。如果义士不能得到清清楚楚看得见的、谁看了都无法说个“不”字的善报的话,一切就太没有意思了。
对上天的这种不满,他在老师的命运上感受得最为强烈。几乎不能相信是凡人的这位大才大德,为什么必须忍受这样的不遇呢?家庭也不美满,年老之后还不得不四处漂泊。这种不遇为什么非要落到这样的人身上呢?
有一晚,当听到孔子在自言自语“凤鸟不至,河图不出,吾已矣夫”时,子路忍不住热泪盈眶。孔子的慨叹是为了天下苍生,子路的哭泣不为天下,只为孔子一人。
从为斯人、斯世洒泪的那天起,子路下定了决心。要做一面在浊世的所有侵害中保护斯人的盾牌。作为精神上获得指引和守护的回报,要用自己的身躯承担所有世俗的污辱和烦劳。就算是自不量力也罢,总之这是自己的使命。论才学,自己也许比不上后学的诸位才子,但是一旦有事,能为了夫子抛却性命在所不惜的却首先是自己。
他深深地相信着这一点。
八
“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当子贡这么问时,孔子立刻答道:“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孔子是抱着这种心情踏上周游列国的旅途的。不用问,跟随的弟子们大部分也都在待价而沽。
但是子路却不这么想。通过上次的经验,他已经体会到了在有实权的位置上断然推行自己信念的快感,可这里有一个特殊的前提条件,那就是一定得是在孔子手下。如果做不到那样的话,自己宁可选择“布衣怀瑾”的活法。即便终身做孔子的门下犬,也不会感到丝毫悔恨。世俗的虚荣心虽然并非没有,但勉强做官只会损害自己独有的磊落阔达。
有各式各样的人追随着孔子的旅途。果断利落的实务家冉有。温柔敦厚的长者闵子骞。性喜穿凿的掌故家子夏。带点诡辩色彩的享乐主义者宰予。气骨棱棱的壮士公良儒。五短身材,只到传说中身高九尺六寸的大高个孔子腰间的老实人子羔。无论从年龄,还是从威望,子路无疑都具备是他们领队的资格。
比子路年轻二十二岁的子贡是位引人注目的才子。比起孔子总是赞不绝口的颜回,子路不如说更推许子贡。
颜回就象是从孔子身上抽掉了强韧的生活力和政治性之后的又一个孔子,但子路并不太喜欢他。这不是出于嫉妒(虽然子贡、子张之辈看到老师对颜回那种不同寻常的热衷,似乎怎么也抑制不住这种感情)。子路和他们的年龄都相差太远,并且天生是对这些事不在意的个性。他只是完全搞不懂颜回那种被动型的柔软才能究竟好在哪里。
首先,光是缺少活力这一点就看不下去。要说这个,虽然有些轻浮,但总是充满才气与活力的子贡更对子路的脾气。这个年轻人头脑之敏锐,不光是让子路一个人感到吃惊。虽然很明显,和头脑相比,人格还远未成熟,但那是年龄的问题。有时子路也会因对方过于轻浮而忍不住给他当头棒喝,但大体上,对这个年轻人抱着一种后生可畏的感情。
某次,子贡对二三朋辈发表了这样的意见。——夫子虽然说忌讳巧辨,但夫子自己的辩才就过于巧妙。这是需要警惕的。和宰予的巧妙完全不同。宰予的辩才因为技巧过于触目,所以会带给听者享受,却不会带来信赖。因此反而安全。但夫子完全不一样。他的辨才不流畅,但有着绝不令人生疑的厚重;不谐谑,但拥有含蓄深刻的譬喻,因此无论任何人都无法抵挡。当然,夫子的话,至少九分九厘都是准确的真理;夫子的行为,也至少九分九厘都值得我们作为楷范。但尽管如此,剩下的一厘——让人绝对信赖的夫子的辨才中的、仅仅百分之一——有时不免会被用来作对夫子性格(他的性格中,与普遍绝对的真理不尽一致的极微小部分)的辩护。需要警惕的正是这里。这么说,也许是因为与夫子过于亲密、过于狎熟而产生的求全责备。其实,即使后世的人把夫子崇奉为圣人,那也是理所当然的。自己还从没有见过象夫子这样近乎完美的人,并且将来也未必会再出现这样的人。只不过,我想说的是,即使是这样的夫子,身上也还留有虽然细微、但需要警惕的地方。像颜回那样和夫子肌理相近的人,肯定感觉不到我所感到的这种不满。夫子屡屡称赞颜回,结果还不是因为这种肌理的相近吗?……
“黄口小儿竟对老师说三道四!”在旁听到的子路不由得有些恼怒。同时他也知道,子贡说这些话最终还是出于对颜回的嫉妒。但虽然如此,他还是感到这些话里有不可小瞧的地方。因为对肌理相近相远这一点,子路自己也曾经有所觉察。他看出在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子身上有一种奇妙的才能,能够把自己这些人只能模模糊糊感觉到的事给清清楚楚地表达出来,对此感到既佩服又轻蔑。
子贡曾经向孔子提出过奇特的问题:“死者有知乎?无知乎?”这是关于死后是否有知觉,或者灵魂是否不灭的问题。
孔子的回答也很奇特:“吾欲言有知,将恐孝子贤孙妨生以送死;吾欲言无知,将恐不孝之子弃其亲而不葬。”答案和问题风马牛不相及,子贡心里很是不满。孔子当然清楚子贡提问的意图,但始终是现实主义者、日常生活中心论者的他试图用这样的回答,扭转这位优秀的弟子所关注的方向。
子贡由于不满,把这件事讲给了子路。子路对这种问题虽然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比起死本身来,多少有点想要知道老师的生死观,于是趁某次询问问了死的问题。
孔子的回答是:“未知生,焉知死。”
正是这样!子路彻底心服了。但是子贡却感到自己又被巧妙地闪了个空。“那是不错,可我说的并不是那回事。”子贡脸上的表情明显这么写着不满。
九
卫国的灵公是位意志薄弱的君主。虽然并没有愚蠢到分辨不出贤与不贤的地步,但比起苦涩的谏言,他还是会被甘甜的谄媚所迷惑。左右卫国国政的是他的后宫。
夫人南子夙有淫奔之名。还是宋国公主的时候,就和异母兄长、名叫朝的美男子私通,成了卫侯夫人后又把宋朝招到卫国委以大夫,继续保持着不堪的关系。
她还是个才气外露的女人,在政治方面也常插嘴干预,灵公对这位夫人可谓言听计从。想得到灵公赏识,先要取悦南子,这已经成了惯例。
孔子由鲁入卫时,虽然受召拜谒了灵公,但并没有特别到夫人那里拜候。南子十分不快,立刻派人向孔子提醒:“四方君子,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先参见寡小君(夫人)。有请一见。”
不得已,孔子前往问候。南子在帷帐后引见孔子。当孔子行北面稽首之礼,南子再拜还礼时,夫人身上的环佩珰然作响。
孔子从王宫回来后,子路显出一脸露骨的不快神情。他原希望孔子会对南子卖弄风情的要求置之不理的。当然他决不认为孔子会上妖妇的圈套,但本该绝对洁净的夫子哪怕在污秽的淫女面前低一下头,也是令人不快的。就好像珍藏着美玉的人,连对美玉的表面被映上什么不洁之物的影子都会避之唯恐不及一样。
孔子又一次在子路身上看到,和精明能干的实干家比邻而居的那个大孩子不管到什么时候也不会老成,不由又是好笑,又是为难。
一天,灵公向孔子派来一名使者,说是想要一同登车巡城,同时就各种问题请教。孔子欣然换好衣服,立刻出发了。
这位个子高大、一本正经的老爷子,虽然灵公把他看成贤者毕恭毕敬,南子心里却觉得十分无趣。两人抛下自己去同车巡游,则更是岂有此理。
孔子谒见过灵公后,来到外面,正要一同登车,却见浓妆艳抹的南子已经坐在了车内。没有孔子的座位。南子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注视着灵公。
孔子也满心不快,冷眼旁观着灵公的举动。灵公羞愧地垂下了眼睛,但是对南子什么也没敢说,只默默地把第二辆车指给了孔子。
两辆车行走在卫国都城。前面那辆豪华的四轮马车里,和灵公并肩而坐的南子夫人好象牡丹花一样娇妍夺目。后面那辆寒酸的二轮牛车里,神情寂廖的孔子面朝前方,端然正座。沿途的民众里有人低声叹息,有人暗皱眉头。
人群里的子路也看到了这副情景。回想刚才接到灵公使者时夫子欢快的表情,他心如刀绞。
这时,故弄娇声的南子正好从眼前经过。子路不由得大怒,握紧拳头分开人群就要冲出去,不料却被人从背后拽住了。他瞪着眼回头想要将对方甩开,原来却是子若和子正二人。拼命拽住子路衣袖的两个人的眼睛里,都噙满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