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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不懂说将来-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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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就拿起吃完饭的盘子,进厨房去了。
 饭桌前就剩下他们两个,他坐在她对面,右手拿着一把白色的塑料叉子吃饭,把左手胳膊肘放在桌子上,手指向上,象小学生举手发言一样。
 她津津有味地看他吃饭,他不怎么会用筷子,多半都是用叉。叉子吃中国菜并不方便,而塑料叉又小又不够硬,所以他吃饭的样子有点笨手笨脚的。
 一盘鸡都烧糊了,没人吃,剩下的只有一盘炒油菜和一盘豆子。他用叉子在盘子里追踪着一粒豆,追了半天也没法让豆子束手就擒。他又改为追踪一根油菜苔,想把叉扎进菜苔里去,叉子又不够尖利;想把菜苔挤进叉子缝了,叉子又太小了;想用叉子把菜苔挑起来,菜苔又滑来滑去不配合。
 他弄了半天也没把菜弄到嘴里去,干脆光吃饭算了。她用筷子夹了菜喂给他吃,他也不客套,她喂他一口,他就吃一口,她喂他什么,他就吃什么,他自己只负责用叉子叉饭吃。
 阿GAM和阿SAM
 都跑出来,站在柜台后面,象看稀奇一样看他们俩。她幸福得轻飘飘的,什么也不管,只一心一意喂他吃饭,好像餐馆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一样。
 阿SAM抗议说:“阿姨阿,他切的是左手,右手又没切,凭什么要你喂他吃呀?让我来成全他,把他右手也切一下…”
 阿GAM说:“阿姨,你太娇惯他了,这样下去,我怕以后你得嚼好了吐给他吃。”然后大叫,“恶心,恶心!”,跑到厨房干活去了。
 她听了,也不答话,照旧喂他菜吃,她自己一边啃玉米,一边看BENNY,合得拢嘴的时候就啃口玉米,合不拢嘴的时候就傻笑。
 BENNY说:“我讲个故事你听,从前有一家人,老爸很小气,有天买了一条咸鱼,舍不得做了给家里人吃,就挂
 在墙上,让两个儿子看一眼鱼,吃一口饭。两个儿子只好老
 老实实地看一眼,吃一口。后来弟弟告状说:‘老爸,哥哥刚才多看了一眼。’老爸就骂大儿子:‘再多看,咸死你。’”
 她从桌子下轻轻踢了他一脚:“好啊,你在含沙射影。”
 他呵呵地笑:“谁叫你光看不吃的?看一眼,吃一口嘛,光看不吃,当心咸死了。”
 她也不生气,只笑嘻嘻地说:“你以后不用为我做菜了,我就看一眼你,吃一口饭。”
 他低声说:“我以后连饭都不用吃了,就看一眼你,吃一口你。”
 她又在桌子底下踢他一下:“坏蛋!一说就说歪了。”
 他不回答,也不反踢她,只盯着她微笑。她突然想,难怪别人说“打情骂俏”,真是又打又骂。她只在电影上看见过那些国民党的姨太太们爱在桌子底下踢她们的情人相好,那时她总觉得那是低级庸俗的东西,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做起来了。
 她怕BENNY
 会觉得她风骚不正经,决定不再放肆了。他好像不明白她怎么一下子就变安静了,以为她又在生什么气。他用受了伤的手来碰她的手,大概知道她舍不得敲他那只手。她没敲他的手,让他的手放在她手上,她用另一只手握着一个玉米,慢慢啃了吃。
 他盯着她看,看得她不好意思吃了,问:“看什么?再看,咸死你。”
 他笑了笑,笑得有点怪,也有点坏,她问:“你笑什么?”他不回答,她就忘了刚才的决心,在桌子底下踩住他的脚,问:“说不说?不说我使劲踩了。”
 他不说,只嘻嘻地笑:“随便踩,只要不踩那只脚,我不怕。”
 她使点劲踩了他一下,就松开了:“你到底在那里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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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要我说?我说了,你不许发脾气啊。”
 “你说,我不发脾气。”
 他站起身,边退边说话,好像随时准备逃命一样:“你吃玉米的样子…就像是在…,算了,我不看了,再看要流鼻血了。”
 刚吃过饭,LINDA又打电话来了。海伦不用听声音,只看了一眼CALLERID,就知道是LINDA。即便知道LINDA
 已经嫁人了,即便有刚才跟BENNY那么融洽的交流,她仍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好像BENNY一接电话,就会回到LINDA
 怀里去一样。但她没说什么,马上叫BENNY来接电话:“找你的,是LINDA。
 他笑了一下,说:“喝醋了?”然后他就接过电话,HELLO了一声,听了一会,对电话里的人说,“是海伦,在这里打工的。”
 他说的是粤语,但因为里面有她自己的名字,句子又很简单,她基本上听懂了,心想可能是LINDA在问BENNY
 刚才接电话的是谁,或者在问最近几天接电话的是谁。她估计LINDA
 有点吃醋了,因为每次打电话来都是一个女的先接的,而且今天他还说“喝醋了?”。
 她又准备自觉地到后面去,免得影响他打电话,因为他正好又在炸芝麻鸡,不能走到餐馆外面去打。她刚抬脚往后面走,他就一把抓住了她,问:“又要跑?”
 “我不跑,我去后面帮忙。”
 “不用嘛,就在这里,不要等我一转身又找不到你了。”
 她指指电话,又指指自己的嘴,意思是叫他小声点,免得让LINDA听见。他笑了一下,仍然用手抓着她,用英语跟LINDA说话。
 她被他抓着,只好站在那里,小声说:“你要我呆在这里,那你就让我来炸芝麻鸡,不然我又跑了…”
 他把手中的铁夹子交给她,让她来炸,叮嘱说:“小心,不要烫了自己。”他回到电话上去,一边用英语讲电话,一边看她炸芝麻鸡。
 她来了这么久,虽然没炸过芝麻鸡,但就像人们说的那样,“没吃过猪肉,还看见过猪走路”,对炸芝麻鸡的大致要求还是知道一些的。芝麻鸡是切成块的鸡腿肉裹上面炸的,沾了面浆子的鸡肉放进油锅里,会结成一团一团的,炸鸡的人要注意搅动,把这些团拆开。
 如果搅动太早了,面浆子就从鸡块上掉下来,鸡肉就赤膊上阵了,而面浆则炸成了面团。这样的芝麻鸡,就会很难看,弄不好就会是一个餐里光是鸡肉,另一个餐里光是面团。
 但是如果搅动得太晚了,面团就结在一起了,变成一个大大的板块,很难再撕开,即使撕开了,也会露出里面的鸡肉,也很难看。
 所以炸得好的芝麻鸡,应该是每一块肉的外面都均匀地包着一层面皮,做好之后,面皮是黄黄的,咬一口,才会看到白白的鸡肉,加上SAUCE
 和芝麻,又甜又香,很受美国人欢迎,是店里卖得最好的菜,所以每天都要炸很多。
 店里炸东西都是用一种特制的铁筐子来炸的,筐子是长方体的,前面有个挂钩,后面有手柄,筐子放在油锅里,再把要炸的东西放筐子里。
 她用一个带柄的水瓢装芝麻鸡,然后左手端着那个瓢,右手用铁夹子把带面浆的芝麻鸡夹起来,放到滚油里去,很容易把油溅起来,烫到自己的手。放满半筐了,就让它炸。等
 BENNY示意可以搅动的时候再开始搅动。搅动的时候,得把粘在一起的鸡块分开。等炸得差不多了,BENNY
 就帮她把那个炸芝麻鸡的铁筐子拿起来,架在油锅上方沥油,然后换另一个铁筐子来炸。
 她几乎没什么精力听他讲电话,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炸芝麻鸡,生怕炸坏了,又怕烫了自己,有点紧张。但她还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听见了一些。他们仍然是在讲那个“
 BABY”,今天的口气好像有点绝望了一样,大约是尽了力,实在没办法了。
 等他打完电话,他就不让她炸芝麻鸡了。她问:“我炸得不好?”
 “炸…得好,炸得很好,但是怕你烫了自己嘛”
 她见他打过电话后很沉闷,有点替他担心,忍不住想安慰他两句:“找不到也没办法了,反正你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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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谁…说找不到?找到了。”
 “找到了你还这么垂头丧气的?”
 “找到了也没用的嘛”
 “为什么?”
 “美国政府不吃这一套的嘛,这都是旁人想的办法。我前天就跟他们说了这没用的,但是到了这个时候,都是病急乱投医
 ,什么办法都想试一下。”
 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美国政府?怎么把美国政府也惊动了?美国政府还管小孩送人的事?”
 他诧异地看着她:“什么小孩送人的事?”
 “你…你们不是在谈你那个送了人的小孩吗?”
 他不解:“我那个送了人的小孩?切,我…要是有小孩,肯定不送人罗,就放在店里养,装在背篓里,背在我背上
 ”
 她看他把事情说得那么简单,不由得指正道:“背在你背上?你炒菜的时候往前一弓腰,不把小孩泼出去了?”
 “噢,会泼出去?那就让他站在空米桶里,喂他吃芝麻鸡”
 她不懂:“怎么要把孩子放在空米桶里?”
 “他站不稳嘛,我老妈讲以前我站不稳的时候,就是放在站筒里的。”
 “那你的小孩子站都站不稳,还能吃芝麻鸡?”
 他笑着说:“那怎么办?店里只有芝麻鸡给他吃,他不吃芝麻鸡吃什么?”他拍拍自己胸前的两块肌肉,两眼却看着她的胸,“我的包包里面没东西嘛,不能喂奶他吃。”
 她感觉到了他的视线,脸一下飞红了,不敢再说了,还是谈正事:“你们这两天不是在谈你们的那个孩子吗?”
 “我们的那个孩子?我跟谁的孩子?”
 “你跟LINDA呀。”
 “那…里有个LINDA?”
 “打电话的不是LINDA吗?”
 他哈哈大笑:“噢,原来你这两天是在喝这个醋呀?我说怎么那么大的脾
 气呢。”他改用英语说,“打电话的是老板的包包,她在帮忙找JAMES的小孩,不过还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小孩。”
 她想起JAMES是老板的弟弟,好奇地问:“为什么要找他的小孩?”
 他用英语告诉她,说别人告诉老板的,如果JAMES有在美国生的孩子,就可以要求美国政府不要把他遣送回中国,因为他是美国公民的监护人。
 JAMES
 还没有结婚,但他曾经有过好几个同居女朋友,其中的一个曾经怀了孕,女孩家里不让他们在一起,就逼着他们分开了,而且搬到别的地方去了。
 JAMES
 曾经到处找那个女孩,但没找到,后来他就被抓起来了,也就没办法再找了。现在老板想把那个女孩找到,如果能证明那个女孩把孩子生下来了,就可以请求美国政府不要把他弟弟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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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包曾经是那个女孩的同学,所以老板请包包帮忙找那个女孩。包包虽然跟老板吹了,但到了该帮忙的时候,还是会帮忙的。而且包包跟老板“吹”过很多次了,每次都是过一段时间,或者是跟新的情人闹翻了,或者是被老板把她跟新的情人拆散了,于是包包又
 回到老板身边。
 今天包包打电话说她已经把那个女孩找到了,那个女孩也的确把孩子生下来了,但那个女孩不承认孩子是JAMES的。
 海伦问:“那怎么办?”
 “没有什么办法了,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可能JAMES只好回大陆了”
 她厚着脸皮,问了她最想问的问题:“那你那个LINDA她怎么样了?”
 “我的LINDA?噢,你说那个LINDA?卖掉了”
 她不解地问:“你看着她爸爸卖她,你就不争取一下,帮她一下?”
 “她的爸爸欠下了赌帐,不还的话就要丢掉一条腿,只好卖掉罗”
 她见他丝毫没有伤心的样子,说:“你怎么这样?”
 “我不这样还能怎样?难道我能见死不救?”
 “你为了救一个赌鬼爸爸就让他卖掉你的女朋友?”
 他笑了好一会,才说:“LINDA不是我的女朋友,是我一个朋友开的一家卡拉OK
 厅,我投了一些资,还在那里唱歌,帮忙拉客。后来他欠了赌帐,就把LINDA卖掉还账了。”
 阿SAM插嘴说:“BENNY以前很风光耶,在LINDA唱歌的时候,颠倒了很多小女孩,连师奶都跑去捧场。BENNY
 唱到高潮的时候,就把衣服敞开,露两点啦,那些女孩子就大声尖叫…要他露三点,但是BENNY
 不敢露三点,因为他的三点一样大的嘛…”
 她赶快问阿SAM:“你看见过他在那里唱歌?”
 “我就没有,老板就有,老板的包包经常去LINDA唱歌的嘛…”
 她问BENNY:“是不是真的?你在上面唱歌,那些女孩在下面尖叫,叫你露三点?”
 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他的话你也信?”
 晚上收工后回到家,她照例先洗澡,然后宣布他们都可以洗了。BENNY
 到她房间来算帐,算完了,翘着受伤的手指,问:“我今天怎么‘洗糙’呢?”
 她知道他要象上次生病时那样撒娇了,她故意装做不懂,不顺着他的杆子爬。他等了一会,见她不够主动,就说:“我要你帮我洗,我的手不能见水
 …”
 她说:“我给你洗可以,你不能脱光了”
 “我不脱光。”
 “不能穿白色的那个”
 “刚好我今天穿的是蓝色的…那个。”
 “就在这边洗,你那边有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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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就在这边洗。”他一跃而起,“我去拿浴巾和衣服过来…”。说着,他就跑到他那边去了。
 她跑到浴室去,想把浴缸洗干净了,让他躺里面洗。她被即将到来的一幕弄得脸红
 耳赤的,心咚咚乱跳。她不知道他会不会使坏,会不会洗着洗着就捣起乱来了,但她掩耳盗铃地想:他手受伤了嘛,只好我给他洗了。
 她正在洗浴缸,他跑过来了,大惊小怪地说:“是洗泡泡浴啊?那不穿那个也可以嘛。”
 她见他还没开始就在捣乱了,笑着拧了他一下:“不要瞎说啊,再瞎说我不跟你洗了。”
 他老老实实地说:“保证再不瞎说了…”但过了几秒钟,又问,“瞎做可以吧?”
 她正想又拧他一下,却听见电话铃响了,她象触了电一样跳起来,跑出浴室去接电话。她以为是李兵打来的,是来告诉她咪咪签证的事的,但她听见的是
 LILY的声音:“你那里有没有别人?说话方便不方便?”
 她紧张地问:“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我不想让你那里的BOYS听见我们的谈话…”
 她说:“你等等”她拿着电话走到浴室,见BENNY
 坐在浴缸沿上等她。她指指手中的电话,又指指房间外面,意思是问他可不可以等她打完电话再来。
 他很知趣地向房间外走去,走出了门,就帮她把门关上了。她跑到浴室,对LILY说:“现在可以讲了,我把他们都支走了”
 “想告诉你一下,JOE好像知道不少你老板弟弟和BENNY的事,他说他们是黑社会的,老板的弟弟在坐牢,马上要被赶回中国去了,
 BENNY是他们一夥的,犯了法,逃亡在外…”
 海伦惊呆了,半天才问:“他怎么知道BENNY是在逃的罪犯?”
 “啊?BENNY真的是在逃的罪犯?”
 “你你不是说JOE说的吗?”
 “JOE说是你告诉他的,你说BENNY是个GANGSTER,黑道上混的。听他说,我还不相信呢,原来是真的?”
 海伦连忙声明:“不是,不是,我没说BENNY是在逃的,我只说他是GANGSTER。那也是我乱说的,想吓唬一下JOE…”
 LILY说:“不过JOE
 的确知道你老板弟弟的事,他说你老板的弟弟在坐牢,你在帮你老板的弟弟写申诉书,恳求美国政府不要把老板的弟弟遣送回中国去。”
 “他他怎么知道我在……写写那个东西?”
 “他说是在电脑上看见的”
 “在电脑上看见的?”她想起那天她问JOE借电脑给老板打印那个申诉书,当时JOE
 没说什么,只说:“你编辑好了,有把握了再打印,不要打印了又发现错误,再改再打印。打印纸倒没什么,反正是从公司拿回来的,但油墨很贵的,买个
 TONER打不了几天就没了。”
 她当时只觉得JOE比较紧财,没想到他居然偷看了她写的申诉书。她记得打印完后,就把文件DRAG到RECYCLEBIN
 里去了,但她没清空那个RECYCLEBIN,因为里面还有些别的文件,她怕万一JOE还要RECYCLE
 里面的某个文件,所以就一片好心,没清空。


 她气愤地说:“JOE肯定是从RECYCLEBIN里把文件拿出来看过了。这个人真是…”
 “他还说BENNY肯定是跟老板的弟弟一夥的,因为他们年纪差不多,应该是一起长大的。他问我知道不知道BENNY的真名”
 “你告诉他了?”
 LILY笑起来:“我告诉他什么?我不是说我守口如瓶,而是我根本就不知道BENNY的真名实姓,我怎么告诉他?你应该知道吧?”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叫BENNY。”她的确不知道,虽然她很好奇,但她从来没问过。
 店里的几个人,她只知道老板和阿SAM的名字。老板有次想叫她帮忙申请信用卡,就把自己的姓名,出生年月日,社会安全号,甚至连母亲的
 MAIDENNAME都给她了。她填完申请表后,就很自觉地把那个条子撕掉扔垃圾桶里了。
 她知道老板姓汪,名叫“仲毅”。她记住了这个名字,不是因为帮老板填那个表,而是老板自己说过:“我的老爸傻嘛,给我起这么个名字。‘毅’在我们那里的话里,听上去是‘呆’。已经呆了,他还嫌不够,还要加个‘仲’,‘仲毅’,那就是‘又呆’了嘛。”
 她知道阿SAM的名字,是因为阿SAM
 在准备考公民,也把自己的情况写给她,让她帮忙把那个公民考试复习手册上的题目和答案全部翻译成汉语,再用汉语注上发音,他好照着复习。她花了好长时间才弄好,把那个复习手册写得密密麻麻的。她只记得她把
 PLEASE注成了“扑你死”,被他们一顿狂笑,后来他们告诉她,“扑”在他们的方言里就是X的意思。
 但BENNY
 的名字,她从来没问过,他自己也从来没提起过。现在想来,真的有点奇怪,好像店里的人从来没叫过他的汉语名字,如果说他们都不知道,那就有点说不通了,老板、
 BENNY和阿SAM是从同一个村出来的,老板跟BENNY
 关系又那么好,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说他们平时都很注意,没叫过他的名字。
 LILY说:“JOE说了,BENNY肯定是逃亡在外的。他说BENNY
 看上去很聪明,到美国来又这么久了,怎么会没读大学?即使没读大学,也可以在纽约找个工作,不用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打现金工。在中国餐馆打现金工的,不是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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