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难过美人关-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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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回廊还差着十几步远,突然一个怪异的声音在头顶上大声叫了起来:“不好啦,客人要跑了,不好啦,客人要跑了。”
方学渐抬头一看,路旁小腿粗的一棵撒金柏,上面挂着一条横架,架子上面耀武扬威地蹲着一头绿毛鹦鹉,正在扯开喉咙大喊大叫。
前面几个楼阁登时纷纷亮起灯来,暗沉沉的院子呼声四起,一个嗓子尖利的婆子高声叫道:“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到老娘的醉香楼来撒泼偷腥,还真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抓住了非剥他一层皮不可。”
纷乱中,五、六个衣衫凌乱的汉子提着扫把、木棍已从池塘那边赶了过来。
方学渐原本打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听见有人叫出“醉香楼”三字,心中一动,停下脚步。
“你是什么人?深更半夜跑来这里干什么?”梅娘气喘吁吁地跑到,见方学渐一身鲜血,背上一个红衣女子,不知是死是活,心中嘀咕,难道他奸杀了院子里的姑娘,想找地方毁尸灭迹?
方学渐身形一晃,右臂伸出,一下掐住她粗短的脖子,入手滑腻,好像抓一块肥厚的猪肉膘,沉声道:“听清楚了,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话,否则我就杀了你。”反腿踢出一脚,一个上来偷袭的龟奴闷哼一声,身子倒飞出去,“嘭”地撞上撒金柏的树干。
架子上的绿毛鹦鹉惊叫一声,在空中翻个跟斗,扑扇翅膀,飞到旁边的一棵香花槐上去了。其余逼上来的龟奴吓了一跳,急忙退后几步。
“‘醉香楼’有没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白衣女人?”
“没有,你先放开我的脖子。”梅娘呼呼喘气。
“真的没有?”方学渐的手掌收得更加紧了。
“真的没有,我…我,你快放了我。”
方学渐瞪着她不住翻白的水泡眼睛,面孔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知道问不出什么结果,心头一阵凄苦,慢慢松开五个手指,突然大叫一声,返身狂奔而去。
星斗渐渐稀疏,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微微飘着几丝流红。方学渐翻过围墙,在空旷的长街上狂跑大嚷,心中的酸楚像发酵的酒酿一样塞满了胸襟,憋得他透不过气。木叶萧萧而下,他跪倒在路边的一棵梧桐树下,号啕大哭。
“神经,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背上的龙红灵早就醒了,见他哭得伤心,忍不住开了口。
“呜呜,我不是男人,我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了,我还算男人吗?”
“哦,原来是老婆给人抓走了,哭得这么伤心,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丢了老婆嘛,另外再找一个呀,柳姑娘啊,花姑娘啊,你的相好不是挺多的吗?”
“我哪里认识什么柳姑娘、花姑娘,除了老婆,我的相好就你一个,你又不肯嫁给我做老婆,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趣味,不如一头撞死算了。”方学渐痛哭流涕,把脑袋往树干上撞。
“方学渐,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孬种、无赖、懦夫加流氓。”
“你说我是孬种、无赖、懦夫加流氓?”
“你就是孬种、无赖、懦夫加流氓。丢了老婆,哭哭啼啼有什么用?是个男人就把她找回来。耍流氓、耍无赖,只会让我看轻你,方学渐,你如果真想我做你的老婆,就拿出你的本事,光明正大地来追我。”
方学渐抹去脸上的泪水,双手扶着梧桐树慢慢站起来,幽幽地问道:“大小姐,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在你的心目中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玩物?”
龙红灵从背后把他紧紧抱住,呼出的湿热气息喷在方学渐的耳根上,把他撩拨得心猿意马起来。
她抬起头,痴迷的眸子和天边的星辰一样憔悴,月光晃悠悠地泼在她脸上,苍白得近乎透明,她看着落叶在晨风中翩翩起舞,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忘了,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
这些日子,两人都经历了很多事情,吃了不少苦,方学渐固然不再是两个月前的方学渐,大小姐也不再是两个月前的大小姐了。
两个月前的大小姐无忧无虑,就算天塌下来,娘亲都会帮她顶着,她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能逗她开心、陪她解闷的玩物。现在呢?两个月后的今天呢?她需要什么?是不是天塌下来都会帮她顶着的男人?
两人绕道回转洛水北岸,在芦苇丛里找到呼呼大睡的冯保,寻路回到龙门客栈。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迎面一片潮呼呼的露水味道,细风撩起大小姐精致的裙角,勾勒出这个清晨最优雅的宁静。
早起的云雀在半明半暗的云空高啭歌喉,清亮而辽远,就像闵总管第一眼看见龙红灵的样子。她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直到再一次睁大眼睛,看清楚眼前俏生生站着自己梦中念叨了无数遍的漂亮女孩。龙红灵“呀”的一声欢叫,像燕子一样扑进她的怀里。
闵总管的眼眶红润润的,鼻子有些发酸,张开双臂把她搂得死紧死紧,脸上的肥肉激动地左右打颤,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笑着流泪道:“小姐,真的是你,我没有做梦,哈哈,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忙了一夜,方学渐疲累欲死,把冯保扔上床,自己也一头栽在枕头里,呼呼大睡。
昏昏沉沉中,仿佛回到了清冽的冰溪河边,河堤两岸的垂柳被大自然梳理的像少女的秀发,随风飘动,婀娜多姿。
铃铛轻摇,一匹高头骏马踏碎深夜的沉寂,一溜欢快的小跑。大小姐软软地偎在他的怀里,发丝如缎,星眸欲醉,身上弥漫的芬芳醇香如酒。
方学渐的身子好像炉膛里的木材一般熊熊燃烧,灵魂深处的欲望在黑暗中花一样悄然开放。他闭上眼睛,把嘴唇凑过去,感觉两张嘴唇间,呵护了一团灼热而明亮的火焰。这团火焰把两人都烧得滚烫如沸,一串串呻吟放肆地翻腾吟唱。
他的双臂越收越紧,怀里的绣花枕头仿佛成了千娇百媚的龙红灵,噘着嘴,一个又一个火辣辣的热吻落在空气里,情难自禁,忽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伸手一抓,摸到一只细嫩光滑的小手,脑子一清,睁开眼来,只见一双横波欲流的大眼睛亮闪闪的,笑眯眯地望着自己,说不出的顾盼灵动。
“老婆,太好了,你回来啦?”方学渐欣喜若狂,跳起身来,怀中的枕头扑通落地,猛地觉出有些不对头,仔细一看,原来是龙红灵。
“哟,做梦都在亲嘴,睁眼就叫老婆,真是夫妻情深啊,难得。”龙红灵云髻高耸,双头凤钗左右贯穿,光灿灿的金步摇缀着点点头钻,垂向前额,垂向双耳和双肩,仿佛闪烁在乌云间的星光;点蓝点翠的银饰珠花,恰到好处地衬出黑亮的秀发和俊俏的面孔。
眼前的美人儿太过光彩眩目,方学渐只得不停地眨动眼睛,问道:“你…这身衣服,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龙红灵轻盈地转了个身,笑盈盈地道:“好看吗?”一件月白色的小缎袄外披了一幅湖蓝色绣着云水潇湘图的云肩,玉色罗裙高系至腰上,长拖到地,鲜艳的裙带上系着翡翠九龙佩和羊脂白玉环,长长的轻飘飘的帛带披在双肩,垂向身后,更映出潇洒出尘的婷婷风姿。
“好…好看,可是,这好像是我老婆的衣服?”
“我暂时没衣服换,拿来穿一下都不行吗?方大公子,你以前好像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啊。”龙红灵哼了一声,噘起小嘴巴,赌气似地往外走。
“大小姐,我不是小气,你明知我会睹物伤心,还穿着她的衣服到处招摇,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我就是要你伤心,我就是要你的命,我就是要把你活活气死,你又能怎么样?换件衣服快点出来,我们要出发了。”龙红灵走到门口,天色已经大亮,明媚的霞光从天边泻下来,像无数支生动的画笔,把远处的楼宇、街道和林木,以最细致的轮廓勾勒清晰。
“出发,出什么发?”方学渐低下头,自己胸口的衣襟上有一大滩血迹。
“出发去天山啊,你不想去救老婆?”大小姐的人已在走廊上,百灵鸟一样的声音穿过薄薄的纸窗,闪烁的阳光在上面尽情跳舞。
“去,去,等等我,我马上来。”方学渐大喜过望,手忙脚乱地从包袱里挑出一套衣裤,换去身上的脏衣服。草草地梳洗一番,扛了包袱叫冯保下楼,和大家会合。
洛阳的食物果然都是些汤汤水水,早饭是一大碗花花绿绿的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凑合起来的“丸子汤”,盖子一揭,腾腾的热气让人有些眼热,鼻子凑上去,却是骨头汤的膻腥味道,倒人胃口。
冯保被安置在老麻车里,龙红灵则爬上了闵总管的马车。旧主人平安归来,方学渐这个“篡权”庄主多少当得有些尴尬了,他捏着鼻子灌下半碗“丸子汤”然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故意不去理会三个车夫暧昧的笑容,钻进车厢后才自怨自伤的叹了口气,在逍遥椅上躺下来,想了一会初荷的音容笑貌,在车子的轻微摇摆中慢慢进入梦乡。
车子出洛阳城,一路向北,经孟津县城,向东绕过邙山,终于在会盟镇找到了渡口。一行人在镇上的一家饭馆打尖,菜肴主要是一些牛羊肉,全用粗瓷海碗装着,分量十足。
闵总管匆匆吃完,去渡口联系船只。冯保要害中刀,轻易不能下地,偏偏治伤灵药“天山雪莲丸”被白衣女子夺走了,方学渐心中有愧,只得叫店小二炖一碗浓浓的三鞭肉汤给他喝,聊表心意。
黄河上游是一条碧波荡漾的大河,能看到水底下的卵石和水中嬉戏的小鱼。滔滔大江流经西北的黄土高原,带走了大量的泥沙,河水变浊,这才成为名副其实的“黄”河。
两岸峰峦叠嶂,涛声惊心动魄,桀骜不驯的黄龙浊浪汹涌,穿过无数高山峻岭,一路上犹如万马咆哮,势不可挡。过了三门峡,水道才开始变宽,流速慢慢减缓,进入河南境内,江面陡然开阔,两岸是富饶肥沃的中州平原,水势浩荡,一马平川。
方学渐静静地站在船头,江风掀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眼前的黄河从西流向东,从远古流到今天,流出了两岸多少辈出的豪杰,流出了多少美妙的传说和故事,但又都随着黄河的水流走了,流得烟消云散,把那些壮怀激烈的历史流得浑浑的,浊浊的。第五十三章
达卿
孟州有两个人物十分出名,一个是《水浒传》里的打虎英雄武松,另一个是“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武松只是一个摆不上台面的土匪头目,韩愈却是土生土长的孟州人,文章盖京华的一代文圣,但在普通老百姓的心目中,杀人不眨眼的武都头反而比韩文公受欢迎得多。
黄河北岸的渡口有一个不太起眼的小酒馆,门口飘扬的酒旗上赫然写着“三碗不过河”,据说已是百年老店,眼光果然独到。进入孟州城,最宽阔最繁华的一条街道叫武松大街,生意最好的妓院叫“金莲坊”,客人最多的茶馆叫“飞云浦”,规模最大的澡堂叫“鸳鸯楼”。
众人一路打听,城里最好的客栈叫“快活林”,城里最好的酒楼就叫“十字坡”。龙红灵一撇小嘴,切的一声,“十字坡”不是一家卖人肉包子的黑店吗?这里的民风还真淳朴,孟州城干脆叫武松城得了。
说归说,住的客栈仍然是“快活林”,去的酒楼仍然是“十字坡”,只是酒楼厨师最拿手的一味“东坡肉”,虽然做得色香味俱全,看着总让人提心吊胆,不敢下筷。
饭后回到客栈,方学渐推开冯保的房间,放下手中的食盒,摸到桌上的烛台点燃蜡烛。冯保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天花板。
“饿了吧?”方学渐小心地扶他坐起,夹了一块喷香滋润的红烧肉递到他嘴边。
“这里是什么地方?”冯保张开嘴巴,机械地上下开合。
“孟州,我们已过了黄河,”方学渐把一筷刀削面送进他嘴里,“冯保兄,明天我们就要折向西行,只能委屈你一个人在这里养伤了。”
“你们要去哪里?”冯保斜了斜眼球,看了他一眼。
“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方学渐笑笑,“我已经关照过客栈的伙计,他会找个手脚麻利些的丫鬟来服侍你,到时候你多赏他几两银子。”
冯保看了他半晌,突然伸出手掌,道:“你把一千九百九十两的银票和那瓶药给我。”
“不要这么性急,至少先把这碗面给吃了。”
“我吃饱了,快把一千九百九十两的银票和那瓶药给我。”
方学渐的笑容有些尴尬,放下碗筷,从衣袋里摸出一个贴身收藏的荷包,揭开外面的两层油纸,露出一叠厚厚的银票,道:“冯保兄,我一直有个不是太动听的消息想告诉你,那瓶‘天山雪莲丸’被我不小心给弄丢了。”
“弄丢了?”冯保呻吟了一下,“没有那些药丸,我的伤怎么办?”
“这倒不用担心,我关照过客栈的伙计,明天一早,孟州城最好的医生就会来给你看病,”方学渐点出八张小面额的银票递到冯保摊开的手里,“这里是三千五百两银子,除去看病、住宿和买丫鬟,够你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冯保把银票细细地翻看了两遍,这才小心地收入自己的衣袋,舒了口气,面上的神色终于好看了些,道:“算你好心。”
方学渐也暗吁口气,扶着他慢慢躺下,掖好被角,道:“冯保老兄,我们这也算最后一次见面了,祝你早点养好伤势,今后的日子红红火火,开开心心。”
“我这样的人还能开心?苟延残喘罢了。”冯保的双手紧紧地捂着胸前的衣袋,仿佛怕那些银票会长出翅膀飞走。在他的世界里,或许只有这些银子才能温暖他的心了。
方学渐吹灭蜡烛,静静地退出去,掩上房门。
天边的残辉已经燃尽,辽阔的天穹上星光稀疏,镰刀形的上弦月无声地滑入一片暗色的浮云,视野中的万物渐渐失去了自己的形状和颜色,一开始变得灰褐的一片,随后就溶成了漆黑一团。
方学渐蹑手蹑脚地走到龙红灵的房门外,纸窗上透出灯火的亮光,大小姐应该就在里面。他先侧耳听了听,听不到什么动静,便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我正在洗澡,不要进来。”房中果然传出几下“哗哗”的水声。
方学渐全身一热,一颗心登时怦怦乱跳起来,伸手推推门,门板纹丝不动,显然上了门闩。
“你是谁呀,为什么不说话?”房里传出来大小姐糯米糖一样又甜又软的声音。在他的记忆里,只有春情荡漾、情难自禁的时候,大小姐的嗓子才会变得这样又甜又软,滑腻得让人打心眼里酥麻出来。
方学渐原本只想和她来拉拉家常,随带叙叙旧、弹弹“情”,当然,如果一切顺利,在互道晚安之前,能彼此体会一下嘴唇上的体温,交流一下舌尖下的液体就更加美妙了。
方学渐就好像一只无头苍蝇,在原地团团转了三圈,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乱跳,如果破门而入,一来影响不好,二来显得自己没有教养,会被大小姐大大地看轻。可是,有什么好法子,既能保持君子的风度,又能进房去抚慰她寂寞的心灵?
在窗纸上捅破一个小孔,方学渐偷眼张望,烛光轻漾,屏风后面水气袅袅,依稀可以闻到大小姐身上的幽幽体香。让他欣喜若狂的是,后面的窗子居然有半扇打开着,那不是天赐良机是什么?
他很快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大胆而香艳,是个男人都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只要想一想,挤在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里,千娇百媚的大小姐在怀中蛇一样扭动,脸颊滚烫似火,眼眸迷离如雾,牛奶一样嫩白的肌肤闪动着丝绸一般的光泽。粗糙的手掌微微颤抖,在神秘而饱满的崇山峻岭间肆意滑行,不,不是滑行,是飞翔,小鸟一样的飞翔,裹着欢快的呢喃和吟唱。
方学渐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及点上蜡烛就打开了后面的窗子,探头一望,窗外是一个人工小树林,种着二十几棵银杏、红枣和白皮松,“快活林”的称号倒也名下不虚。
他飞快地钻出窗子,一跃下地,看准位置走到龙红灵客房窗下,脚尖一点,身子犹如腾空的蛟龙般轻轻跃起,精确无比地攀住了窗台的边缘,正要伸手去拉另外半扇窗子,忽听“咯”的一响,窗子自动打开,紧接着“嚯喇”一声,一盆热水兜头泼下。
方学渐险些惊呼出声,眼前一大片银光泻下,还没反应过来,已被淋了个满头满脸。他惊魂稍定,挂在那里不敢动弹,只觉一条条水流从脸上流下,隐隐有些脂粉香气,知道是龙红灵盥洗后的热水。
窗前很快响起了大小姐得意的笑声,然后是故作深沉的一声叹息,悠悠道:“有个傻瓜以前很喜欢舔我的脚趾,我说过有机会一定弄一盆洗脚水给他尝尝,却不知道滋味如何?”
方学渐痛苦地呻吟一声,知道又中了大小姐的美人计,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双手一拉,从窗口探进半个脑袋,仰头望去,龙红灵俏生生地站在面前,手中端着一只清漆木盆,两道揶揄的目光正在自己的脸上打转。
“哟,方大公子,良宵一刻值千金,你不去陪你的柳姑娘、花姑娘,黑咕隆咚地却来这里爬我的墙头,真是稀罕哪。”
“大小姐,我…我这次冒昧造访,其实…其实是想来问…问你一件事,就…就是你今晚有没有空?”
“有没有空?我很空啊,长夜漫漫,我又没有张公子呀、李衙内的来陪我,自然空得很。”
“既然有空,大小姐,你能不能屈尊陪我上街去逛一逛?”
龙红灵瞪大了眼睛,露出一个非常奇怪的表情,道:“陪你逛街?我有什么好处?”
热水渐渐变凉,秋风刮在他的脸上,隐隐作痛。方学渐爬进窗子,一脸媚笑道:“大小姐是美貌与智慧的化身,身价百万,富甲一方,世上还有什么宝贝能入你的法眼,用不着事事都讲好处吧?何况我只想请您高抬贵脚,上街和我去转一圈,看看街景罢了。”
龙红灵嘻嘻一笑,把一块毛巾递给他,道:“不要好处就陪你逛街,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要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刚才的那盆洗脚水好不好喝,滋味美不美?”她算计了一天,就是要捉弄他一下,念念不忘那盆洗脚水的味道。
方学渐咂了咂舌头,又舔了一下嘴唇,装出一副很陶醉的模样,道:“佳人赏赐足浴温汤一盆,果然又香又甜,比西王母寿宴上的玉露琼浆还要好喝三分,怕就怕我喝上了瘾,再也离不开大小姐玲珑秀美的天下第一脚,只能每天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