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在夏日里的泪-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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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南飘的目光，陆小也和念小影看见了头顶上闪着耀眼光芒的“开到荼蘼”四个大字。“好。”两个人也很喜欢店名。
三个人相跟着上楼，把楼梯踩得“蹬蹬蹬”地响，声音在整个房间里寂寞地回荡。吃完饭，南飘高兴地建议：
“小也，我们提几瓶啤酒，庆祝小影夺得桂冠。小影，你就以果汁代酒，OK？”“OK！”
“NO！”
陆小也和念小影异口同声地回应。
“我抗议，我也要喝酒。”
“可是……”南飘的话被小影从中间截断了。“我能喝。”
“好，那我们三个人今天就一醉方休。”念小影瞪了陆小也无数眼，他只好帮忙求情。包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笑声像从窗外飞进了一群鸽子，它们拍动着翅膀。“干杯！”
“Cheers！”
三个人乱哄哄地闹成一团，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喝完这杯酒，希望我们三个人永远像现在这么高兴。”南飘的脸上挂着专属于高兴的泪珠。“我希望你拥有红底白花般简单的幸福和快乐，希望小也和他终于等到的天使有童话的结尾。”“小影，谢谢你对我们的祝福。”南飘笑得姹紫嫣红。“不管以后的路走得多艰难，我会一直牵着她的手向左岸走，做她最结实、最保险的安全带。”陆小也的目光定格在念小影身上，眼睛深邃又清澈，柔和而又坚定。南飘的脸上挂着吃了蜜一样甜的笑容，依偎在陆小也温暖的怀抱里。念小影提起酒杯，一滴眼泪掉进酒里，激起小朵的水花，她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南飘，我坐小影那边吹吹风，”陆小也心虚地解释，“喝点酒挺热。”“恩。”声音中隐隐有些不快。
——你们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吗？
你的左耳下面沾着橘黄色的唇彩，和小影嘴唇上的唇彩是一样的颜色。你说你要一直牵着你的天使向左岸走时，你的目光定格在小影身上，眼神柔软而又缠绵。你想要和小影并肩坐着，所以你推开了我，走向她的那一边。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在想怎么让你们更加不安。
你是答案（7）
你是答案（7）
十月末的纤月，仅仅是一钩白色，像玻璃窗上的霜花，黯淡的月光给屋子凭添了几分冷清。醉酒后的念小影和陆小也紧紧相拥，泪流满面，诉说着他们肝肠寸断的爱情。南飘坐在包厢的露台上，双手抱膝，下颌抖得仿佛要掉下来。——我喜欢的歌手罗大佑说：爱曾经是我也是你。可我们的爱是我，却不是你。
只是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
——我喜欢的歌手是罗大佑，可你喜欢Nickcave、Nirvana，所以我开始喜欢Nickcave、Nirvana。我喜欢和我的爱人在雨中闲闲地漫步，可你选择在雨天里寻找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所以我陪你一起难过。我喜欢穿苍白的吊带裙子，可你让我穿黑色的裙子，所以我只穿黑色的裙子。我喜欢……，可你……，所以我……。
在这场始终卑微的爱情里，我把自己变成了你喜欢的木偶，可你还是把我狠狠地甩在了后面。隔壁的包厢里传出一个女子落寞的歌声：
坐在这角落/心里很多话想说/我和你的错/就是舍不得放手/深爱你的我/早就应该让你自由/知道我以后/需要一直往前走/也许是越在乎/越会彼此的伤害/这样的爱情/又算是什么/爱不在/应该让自己从回忆中离开……
歌声在氤氲着雾气的夜色里传扬，凄凄惨惨。南飘用小刀在露台的内侧刻下了几个字：
你。们。是。我。温。暖。的。伤。痕。
深夜，服务生把门敲得叮咚作响：
“先生小姐们，我们要关门了。”
南飘仓皇地跳起来，卧倒在沙发上，假装睡得很熟。陆小也和念小影缓缓睁开眼睛，两个人紧紧相拥，呼吸均匀得喘息在彼此耳边。“啊？！”两个人同时捂住了对方的嘴，仓皇地分开。“南飘，南飘，醒醒……”两个人轻轻摇着女生的肩膀叫醒她。“……啊！昨晚喝太多了，头晕得厉害。”南飘没话找话，“你们俩昨晚什么时候睡的？”“你睡下不久，我们就睡了。”两个人随便应道，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现在才几点钟啊？”
“夜里一点多。这家店要打烊了，我们今天得露宿街头了。”陆小也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南飘从没见他那样高兴过。“那我们赶紧走吧。”南飘几乎是仓皇地逃离了“开到荼蘼”。秋冬过渡季节的街道透着寂寂的冷，路灯下只一片寒灰。路两旁长满了茂密的梧桐，枝叶交错着缠绕在一起。“马路两边的树靠得好近啊！”念小影看着头顶树枝交错在一起的绿荫感慨。“其实它们的心离得很远很远，一个在这边，一个在那边。只是貌合，其实神离。”南飘的脸上有空落落的表情。——小也，这两边的树其实就跟我们一样。
“你们两位自然学家别再探索自然界的奥妙了，先想想我们今天的归宿。”陆小也打趣两个女生。“听说晚上坐飞机感觉很好，试试？”念小影提议。“恩，好主意！”南飘和小影积极响应。
夜晚的飞机里透着寒意，旅客们都在打盹，一副颓败的景象。念小影卧在南飘怀里，上吐下泻，脸色像纸一般苍白。“要知道你晕机这么厉害，坚决反对你的提议。”陆小也脱下身上的白衬衣，给女生盖上，声音里有清澈的责备，眼睛里盛满了疼惜。“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我了。”念小影勉强拉动着嘴角笑笑。“你还笑得出来？”
“……”念小影吐吐舌头。
陆小也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说话。
“真是骗人。我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上说夜晚的飞机里温情脉脉，有家的味道，其实悲凉得要死。”南飘抱怨。“你们说天堂离我们的飞机远吗？”念小影的眼睛上又覆盖了一层水雾。“应该不远了。”
“我把手伸到窗外，我爸爸妈妈能够得着吗？”“睡吧，小影！”低沉、温柔的声音从陆小也的唇齿之间流淌出来，“这么晚了，你爸爸妈妈已经睡着了。”“恩。”念小影听话地点头。
南飘闭着眼假寐，心里的潮水声震耳欲聋，眼泪直往喉咙上顶，她感到喉咙撕心裂肺地疼，那种庞大的疼痛几乎把她整个人吞噬其中。——有些事情冥冥中已经注定，知道了又能怎样？能做的只有假装糊涂，继续在阴天里难过，在晴天里悲伤。
你是答案（8）
你是答案（8）
正午的阳光滑过窗帘敞开的小口处，在白色的墙壁上晒出一道斜阳。陆凯其坐在儿子的床边，看着徜徉在梦想里的儿子有些透明的脸，眼睛里满是宠溺。“爸？！”陆小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也，你醒了？”声音中有些慌乱。
“爸，您今天不去上班吗？”陆小也轻声询问。“奥，现在就走……”陆凯其迅速起身离开，到了门口又停下来撒谎说，“我到你房间找东西。”“奥……”陆小也失望地应着。
“天亮才回来，又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再睡会吧。”声音经他处理，变得像16摄氏度的温水一样淡淡的。“我知道。”陆小也的眼睛里涌满了泪水，“爸，您也注意身体。”“我身体好得很，只要你少惹我生气就行了。”转身向楼下走去。客厅里，陆小也坐在餐桌上边吃午饭边看着今天早晨的晨报，看见占据了所有版面的有关念小影的几篇报道“上海街头，念小影暴露玻璃情结”“阔别十七年，汪潭千里寻女，父女终相认”“第十界钢琴大赛，内定汪潭女儿为冠军”，陆小也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他把报纸撕得粉碎，扔在了地板上。——在那些突如其来的庞大而又汹涌的悲伤还没来得及退潮时，又紧跟着发生了一场海啸，悲伤持续涨潮。心里累积了那么多的悲伤，剩下的那么长的旅程，念小影还能走得动吗？“小也，你怎么了？”
“……”陆小也冲到门口，换上了阿迪的运动鞋。“早晨才回来，这还不出五个小时，这又上哪儿去？”声音里有清澈的责备。“阿姨，我有重要事，先走了。”陆小也以飞奔的速度跑了出去。阴天里的痛苦只是痛苦，晴天里的痛苦却是悲伤。——为什么每一个全世界温度陡降的时刻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陆小也驾着摩托车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狂飙，引来一大串的咒骂。有关念小影的那几篇报道争先恐后、全无头绪地在他的脑海里拥挤着、跳宕着，使他不觉中又把油门加大了。远远地看见拥在白色别墅宁静、别致的庭院里的记者们，陆小也把牙齿咬得吱吱作响，恨不能亲手杀了那些苍蝇。一个不留神，连人带车摔倒在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向念小影跑去。“你们都给我滚开，滚，滚……”陆小也把野蛮的人群扯开一道口子，站在了念小影面前。念小影一直深深埋在怀里的头慢慢抬了起来，看见身穿白衬衣的男生时，终于哭着喊出了他的名字：“小也？！”“影影，没事的。”无限温柔、哄小孩子一样的低沉的声音从男生的唇齿之间流淌出来。“……”念小影黯淡无光的瞳孔里渐渐现出一片晶亮的漆黑。陆小也的心里充盈着满满的幸福，他终于可以像洛小光一样，只用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公主哄乖。他忘了自己曾怎样对着镜子练习发音，他忘了自己每天要听多少遍洛小光的录音，他忘了为了拥有洛小光的声音，他付出了多少努力。“念小姐，你是不是真的是玻璃？”
“什么？玻璃？”陆小也冷笑着说，“我是她男朋友，你哪只眼睛看我是女生？”“小也……”
“你乖乖呆在我身后，别说话。”
“念小姐，汪潭真的是你的亲生父亲吗？”
“你们父女是不是真的已经相认？”
“对于你的冠军头衔早已内定的说法，你做何解释？”“对于你母亲对汪潭的突然背叛，你会不会对她得人品产生质疑？”“……”
“……请你们不要侮辱我爸爸妈妈。”念小影把嘴唇咬出了血，大滴大滴滚烫滚烫的泪水落在陆小也的手背上。“给你们五秒钟的时间，马上滚出去！”陆小也大声咆哮。五。
四。
三。
二。
一。
开始有危险的气息笼罩在彼此周围，陆小也疯了一样踢着围在前面无动于衷的记者，嘴里重复喊着“滚”，几个记者被他打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快点报警！”人群中有人喊道。
念小影从后面抱住了男生的腰，哭着喊道：
“不要，小也。“声音渐渐变得灰暗而又轻飘。陆小也被几个人摁倒在地上，破口大骂：
“妈的，你们这些讨厌的绿头苍蝇。”
念小影跑过去用拳头使劲捶打着把陆小也压在地上的几个人。“你们放开他，放开他，放开他……”
“念小姐，你是弹钢琴的，在电视上看你不像尘世中人，想不到你竟然玩泼。”压在陆小也身上的人激将念小影。“……放开他，放开他……”念小影闭上眼睛，一滴眼泪落到了地上，她知道她从通向维也纳的道路上退回来了，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影影，我没事，你别管我。”
“……”念小影突然咬住了抓在陆小也衣领上的手。“啊！”被咬的人疼得大叫，放开了陆小也，“他妈的，你也算出身于礼仪之家？”“哪个是打架闹事的？”接到报案的民警赶来了。“就是他。”
“你为什么打架？”
“他们该打。”陆小也一字一句地说。
“打人还打出理了？带走！”
“小也……”念小影的喊声撕心裂肺。
“我不会有事的，看见你难过我才会有事。”陆小也硬蹭着回头说。“我和他一起打人的，把我也一起抓了吧。”念小影决绝地说。“你不要瞎起哄了，快点回去！”陆小也厉声制止。“我真的打人了，你问他们。”念小影急得直跺脚。“小影，怎么回事？”刚刚赶来的南飘看见被民警押着的陆小也，害怕地问。“南飘，你来得正好，快把小影带回去。”
“陆小也，你这个笨蛋，我今生不会像讨厌你一样讨厌其他任何人。”念小影的脸上沾满了泪水。“快点回去，好好睡一觉。”陆小也的脸上绽放出干净、明了的笑容，让人不自觉得闻到一股清新的青草味。念小影看着行驶渐远的警车和扬长而去的记者们，终于跪倒在地上。“你怎么了，小影？”南飘用手捧住小影的腮颊，却发现她的脸是冰凉的。“……”念小影没有说话，脸上的绝望触目惊心。“进去吧。”南飘拉着小影的手一步一步进了屋。
你是答案（9）
你是答案（9）
因为拘留了陆小也，市第X看守所的工作繁忙了不少。中午十二点，南飘跟门口执勤的警察死缠烂打。——求你让我进去看看他，看一眼我就出来。——不行，我们这有规定的。
——叔叔，求求您了，我是他女朋友。
——那也不行。
——那你帮我把这些东西转交给他。
——不行，不能送东西。
——您就答应我吧。
——这是上面的规定，我也没办法。
——您就通融一下吧，叔叔。
——不行。
——您不让我看他，我就坐这儿不走了。
……
——我劝你赶快回去吧，姑娘。
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结果，南飘只好提着巨大的行李包离开。下午两点，陆凯其跟门口执勤的民警说着什么。“我想给陆小也送一点日用品。”
“不行！他是刑事拘留，不能探视。”民警头也没抬就否决了。“我是陆凯其，跟你们狱长说好了。”陆凯其皱了皱眉头。“真不好意思，我差点把这事忘了。您请进吧！“执勤的民警小心赔着不是。“陆先生，您这边请。“另一个狱警在前面给陆凯其带路。……
“小也……”看见走进来的儿子，陆凯其过去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爸……”陆小也的喉头剧烈地抖动着，“我又惹您生气了。”“我教子无方，我陆凯其的儿子居然进了看守所。”陆凯其自嘲地说。“爸……”陆小也的眼睛里涌满了泪水。
“这些东西你可能用得着。”
“爸……”陆小也犹豫着问，“您能不能说一下让我现在就出去啊？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你有什么重要的事？”陆凯其的眼睛里几乎喷火，“被你打的那几个记者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殴打国家工作人员，那可是犯法的事，现在没有追究你的法律责任已经够关照你了。你就在里面呆一个星期，好好反省一下。”“……”陆小也不再说话。
“下周我来接你回家。”
“爸，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我知道你长大了，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陆凯其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比不上她重要。”“爸，我以前对您有很多误解，总惹您生气，我知道错了。”这是陆小也第一次跟父亲敞开心扉。“我回去了。”陆凯其立在门口说，“他们会照应你的。”下午五点，念小影逃了最后一节自习课，挤公车去市第X看守所。“叔叔，我要找陆小也。”念小影对门口执勤的民警说。“到底是陆凯其的儿子，找他的人还真是络绎不绝。”“啊？”念小影赶紧解释，“你弄错了，陆小也没有爸爸。”“怎么会弄错呢？今天下午陆凯其还亲自来了一趟。”“我要找的陆小也和您说的陆小也不是一个人。”念小影【炫】恍【书】然【网】大悟。“我们这就一个陆小也，可不就是殴打值勤记者的那个嘛。”“可我是他的……”念小影的脸涨得通红，“女朋友，我可以保证他没有爸爸。”“恩？他有几个女朋友？今天中午来得一个女孩也说是他女朋友。”“是南飘吗？”念小影自言自语。
“对，向南飘！”老警察语重心长地说，“他不到处夸耀他爸爸是陆凯其，可见是有上进心的人，好好把握啊。”“再见了，叔叔！”念小影哭着转身跑开。
“你不进去看他了？”老警察在身后大声喊。“……”小影像被烧着了一样，拼命地向前跑。秋天傍晚将暗未暗的天色，头顶缓慢流动的暗色的云朵，斜飞在空中的飞鸟，红绿灯交替闪烁的十字路口，念小影发现她一直守望的白色村落已经死在了那个万劫不复的十月十五日，这儿变成了灰色的城市。心里面沉沉地仿佛蓄满了雨水，只等蒙着它们的那层纸破了就要倾倒而下。——悲伤持续涨潮。
陆小也，我以为你是不用伸手就可以触到的男生，永远不需要我拼命地追赶。可真实的你却是比洛小光还要遥不可及的男生，再怎么拼命追赶也触不到。陆小也，你已经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把我圆圈中的一大块分给了你，可真实的你却是我不能爱的男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