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谢-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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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云别过头去不看他，而后伸手打落他紧握着她手臂的手，退后几步，面向窗外。曾经那样奉若神旨的诺言……
断鸿声里，幻情依旧。
叶云冷冷一笑，“哪里还有什么诺言，许浩南，那也不过是你一时兴起的谎言而已，对我，对别的女人。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相信么？我要离开你，这是我一早就决定好的，我叶云不是那么下贱的女人！”她说得很淡，单字字句句，都仿佛是发自内心的痛恨，那样尖利匕首一般的刺在她的心里，也刺在他的心里。
“慌言？你以为我许浩南要靠谎言去得到一个女人么？叶云，你错了，我从来不随便许诺，对女人，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他爱她，打他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推翻了自己从前所有情感，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美好得不可方物。
“那也是你的事，我不会为了一句话，就放任你全部的欺骗和不忠。只是，许浩南，你记住，你对不起我，一辈子都对不起我！”她还是那样温柔地说话，长发，白裙，叶老师优雅美丽的脸庞，从来不曾沾染上半分狰狞和恨意。
许浩南匆匆离开，他要离婚，他觉得自己必须离婚。昨天，他就已经和欧阳玉华吵了一架，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巴掌拍在他妻子的脸上。那样泼辣的一个女人，怎么能忍受丈夫这样的对待，当即就又哭又闹，搞得许家上上下下都鸡飞狗跳。
“我们离婚！”许浩南也不顾儿子女儿在旁边，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
欧阳玉华一抬头，满目怨气地看着丈夫，“为了那个女人？”她忽然冷冷地笑起来，“难道我们离婚了，你就能跟她在一起了么？不可能，我会搞得你们身败名裂，我会让许家在这里再没有立锥之地，你知道的，欧阳家，有这个实力！”
她说得没错，欧阳家有这个实力。当初要不是看上欧阳家的这个实力，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和这个女人结婚的。旭日的发展的亏了欧阳家的帮助，这也是当日他爸爸逼着他把她娶进门的原因。在最初的几年里，面对她的刁蛮和撒泼，他很多时候选择的是避开，也许是这种不声不响的不抗争，使得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算得以维持。
“凭借这所维持的婚姻，你觉得可以长久么？你真的就愿意再继续这段本来就没有感情的婚姻么？”
“为什么不愿意，就算没有感情，我也不会让你和那个女人好过！”欧阳玉华冷笑着指这旁边的一对儿女，道：“看见了么，许浩南，这是你许浩南的孩子，也是我欧阳玉华的孩子，就算是为了他们，我也不会和你离婚！”
“你……”
“怎么？”欧阳玉华扬起脸，“又想打我？我告诉你，把那么龌龊的事情公之于众，对她来说不过是最轻的，她要是再胆敢勾引我的丈夫，就没那么好说了。我会让她从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她生生地跪在我面前，祈求我的饶恕……“
“够了！”徐浩南厉声喝止，“你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是，我无可救药，我想知道，面对自己丈夫的不忠，哪个女人可以理智，可以不狠毒。许浩南，我告诉你，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你，我恨不得杀了你你知不知道！”她是快疯了，眼前这个男人原来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同床共枕近六年，到最后，居然换来的是他的一句无可救药。她用利益来威慑他，用孩子来挽留他，但是她依旧没有底，她不知道她的婚姻还能持续多久。是几天，还是几年，或者只是几个小时。
“我希望你正视现实，这段婚姻我已经没有办法走下去。我们的结合本来就不是基于感情，这样的婚姻，不是我想要的。我现在是在恳求你，放过我！”
欧阳玉华眉头一皱，眼眶里已经红了。“你恳求我？”她冷笑着，“为了别的女人，你恳求你的妻子，许浩南，我问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最后的那句为什么，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许浩南冷脸站在一旁没说话。她没做错，她维持自己的婚姻，挽留自己的丈夫，她没错。可是自己不爱她，难道就错了么？他爱的是叶云，他想和她在一起，没有任何利益掺杂的感情，他渴望那样的婚姻。
“哥！”许裕南出现在他们的房门口，她微微蹙着眉头，上前牵起一对侄子侄女的手，看了一眼眼眶泛红的嫂子，又看着微恼的哥哥，才道：“爸爸找你，让你快去！”说着，牵着孩子，率先走了出去。真的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一见面就吵个不停，好像每次都说不上三句话就开始争得面红耳赤的，也不顾旁边孩子这样巴巴地看着，一点形象也不顾。
许浩南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来，从小到大，自己的一切都是被家里安排好了的，与其说是妥妥帖帖，还不如说是毫无自主权。现在好了，难道爸爸连自己感情都要干涉么？
“爸爸，我要离婚，我必须离婚！”许浩南一见到父亲，就道。
“不可能！”许建国的反对没有一丁点的掩饰，他连头都没有抬。
“为什么？”
“因为她是欧阳家的女儿，因为日华是欧阳家的产业。”许建国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儿子，“现在这个当口，该忍的就得忍住！”旭日很多地方，都要依仗欧阳家提衔，而欧阳家许诺的日华，则是许建国让儿子忍让最直接的利益源头。
“不行，爸爸……”
“没有什么行不行的。你要是敢把事给我搞砸了，那个女人，你就永远见不到。”
这是告诫，是威胁。许浩南觉得自己都有些被吓住了，他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把利益看得高于一切，他才是个十足的商人，为了利益他会不择手段，包括他现在所说的。“你要是敢动叶云，你一定会后悔的！”
“你在威胁我？”许建国怒视着自己的儿子，一个女人，难道会比金钱和权势更有吸引力？徐建国良久又道：“你喜欢什么女人，我不管，但你娶谁，我却不能不闻不问。别说现在你不可能离婚，就是到时候你真的离婚了，那个女人，也不可能进许家的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许建国下达最后的通缉令。
第48章 番外二 曾经沧海难为水（二）
叶云坐在医生办公桌的对头，她此刻很紧张，两只手有些无措地紧紧握在一起。她抬起头来，好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原本美丽的眼睛此刻多了几许哀愁，她看着对面的医生，“如果我想做流产，现在还来得及么？”她说完又咽了口唾沫。
五十来岁的医生写字的手一顿，“流产？孩子也是一个生命，你们年轻父母不要动不动就说流产的，这样不是负责任的表现。”
“我……”
“这样说吧，你现在才两个月，按理说，流产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我劝你回去好好和你丈夫商量商量，不要因为两个子有个口角就拿孩子出气！”
办公室里一阵沉寂，墙上挂着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分分秒秒也不停歇。
“我……我离婚了！”叶云轻轻地道：“医生，我还年轻，不想被孩子绊住了脚！”这算是心虚还是什么，叶云觉得自己此刻背上汗涔涔的。
医生抬眼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口口声声说要流产的女人，眼里少不得生出几分冷意来。“那就明天过来吧，我安排一下手术！”
叶云最后起身离开的时候，神情依旧有些恍恍惚惚。在来医院之前，她已经向学校提交了辞职信，她必须离开这里，离开她的过去，也离开她心心念念的理想。她决定回到自己的老家，那个不大的小镇，在那里，做个老师，或者开个小店，反正，谋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养活自己。
原本平静幸福的生活，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凌乱起来，就像随风而动的纸屑，堪堪的凌乱，不带一点规律和前奏。她除了俯身扫一地的碎屑，其他的，她都没法选择。
叶云回答自己狭小却精心布置过得单身宿舍，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打包。拿在手心里的每一件物什，都像是海绵一般，浸泡过她曾经无数的往昔回忆，变得沉甸甸。她不是没有希望，和那个她曾经爱的以及现在还爱着的男人结婚，是她的希望。
愿得一心人，白首共相携。这样的诺言，她一生都不会忘。可是她也知道日华，知道欧阳，知道那些对于许浩南来说意味着什么。在叶云看来，一个男人失去了事业哪怕再多的爱情也弥补不了他心中的空虚和自卑。
她是不希望许浩南那样的。
砸门的声音惊天动地，震醒了出神的叶云。叶云急急忙忙跑过去开门，这里是宿舍楼，这样的声音指不定就会引来多少人的注目，她不想自己再成为别人关注的焦点。
门一开，许浩南便一头栽在了叶云的肩头。他喝酒了，醉得不成样子。叶云不知道天还没黑，晚饭的返点还没到，为什么他就已经喝成这样了。
“云云！”许浩南紧紧搂住叶云，紧紧的，好像只要他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一般。“云云，我只要你，我只要你……”他不停地在叶云的耳边呢喃着。
叶云顺势环住怀里这个醉了的男人，鼻子不觉一酸。叶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爱她，就像她从来没有犹豫过她爱他一样。那天他说他会离婚，为了她，他愿意选择离婚时，叶云就已经开始心软，无论如何，和他一起，是她的希望。
“浩南，你何必……”叶云梗咽了，他该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当他说出离婚的时候，叶云甚至可以想象那会在许家引起多大的动静。“只要我离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她离开。
许浩南忽然仰起身子，微微泛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叶云，良久不说话。这样的凝视，仿佛注定要让她刻骨铭心。“云云，我爱你，我爱的是你！”
“我知道！”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不是故意要瞒着自己已经有妻室的，事实上，连他都想要忽略掉自己结婚的事实，长久以来，他都在安排，他要让旭日强大，让许家强大，让他自己强大，那样，他就可以摆脱他们，自主自己的一切，包括他的婚姻。
“我知道！”叶云认真地看着许浩南。
那天后来，许浩南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了。叶云立在旁边楞楞地看了他许久，终究还是转了身。很多时候她都相信，一个人一生总会遇上一个让自己爱上的人，就像是一种命运，没有人可以逃脱。但有些人在合适的时候遇上了，那样的人，就是幸福而又幸运的，而有些人则在不合适的时候遇上了，就像她和许浩南，然后，他是出轨，她是第三者。
他们的爱情，背负了太多，她承受不起。
流产室的手术台狭小而黯淡，显得有些简陋，叶云一个人躺在上头，两只手紧紧地攀着手术台边的扶手。她微微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睁开眼睛来，好像那深吸的一口气，给了她无穷的力量，让她足以有勇气面对肚子里素未谋面的孩子，还有自己不幸的爱情一样。
医生已经戴上了宽大的口罩，眼神里冷冷的，看不出任何表情，叶云根本不敢与其对视。也许是心虚，自己做出这个决定，就等于在杀害自己的孩子。她好像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过去和未来的连接点，总觉得，只要它消失了，就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就连她自己，都可以试着去忘掉。
可是……可是她忽然有了另一种想法。叶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他们血肉相溶，他们合二为一，他们脐带相连。也许很久很久以后，它的身上会有她的影子，那就是她生命的延续，就是她的未来。为什么，她就那么狠心地用一个未曾降世的孩子，来祭奠她已经逝去的伤痛，难道，她不曾爱过？可是她是那么肯定地爱着，并且爱想去，这样，她的孩子就是她爱的见证，也是她爱下去的理由。
“医生！”叶云清醒了一般在手术台上坐起来，“我不做了，我不做了……”她反复地强调，好像是在告诉医生，提醒自己，也在安慰孩子。
她舍不得失去她的孩子，就像她舍不得割下这段情感一样。她爱过，她爱着，她要爱下去，她忽然发现，这段感情也许永远也无法被抹掉，它已经镶嵌在她的生命里。
叶云走在路上神情还是有些恍恍惚惚，仿佛是带着点余悸，还未平息。宿舍中，她几乎已经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她只希望能赶快离开，做完手术赶快离开，可是现在……
许浩南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本来还有些模模糊糊的神智，在看到一室的空旷之后，终于清醒了。
关门声引得许浩南转身来，门口，叶云脸色有些苍白，原本柔顺服帖的长发，此时竟显得有些凌乱。叶云看一眼徐浩南，把肩上的包随手搁在桌子上，也没说话，只是径自朝镜子走去。她此刻想要洗个脸，让自己清醒，也让自己平静。
许浩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脸色很不好，“去哪里了！”这么一大早，她到底去做什么了。
叶云只觉得满身疲惫，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才仰头看向许浩南，他的眼中有些许怒火。“出去走走！”只是出去走走，叶云这样说着，却没有办法告诉他，他们有孩子了，而此刻，她已经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但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为什么把房子的东西都打包了，你……”
“我要离开这里！”叶云并不打算再瞒他，事实上，如果他昨天没有喝醉的话，也许，她早就已经说出口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喜欢拖沓的人，任何事情，开始和结束都要清清楚楚，哪怕是对感情。既然已经打算离开，打算放弃，那也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要和他分手，她要离开，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已近结束了。
“云云，只要你愿意等我，我一定会娶你，不用太久，真的不用太久！”
叶云挣开许浩南禁锢的手，“我不等，你也不用离婚，我们之间，结束了，除了回忆，什么都不要保留！”
“不可能！”许浩南上前一步，又将叶云禁锢在自己怀来，“不可能，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走！”
“浩南！”叶云看着眼前的这个有些慌乱的男人，平静地道：“即使有爱，我们也都是彼此错的人。”
“即使是错了，我也不可能放手，云云我爱你！”
这个爱字，让叶云感动了十几年，在离开后的几年里，她常常想起许浩南的那句浩，“即使错了，我也可能放手！”因为有爱。这是最好的理由。叶云心甘情愿为了这个理由为他守候。也许多年以后的许诺没有办法理解母亲的行为，为着一个空洞的爱字，抛向所有，只身守候。
这份守候无关爱恨。
叶云最后离开，许浩南放开手的那刹那，是空虚，也是落寞。爱她，就不应该再禁锢她。在心里留着一个位置，安放他们曾经的往昔。
第49章 番外三 许翊然
“你又想回去，难道你还不死心么，钟子逸是不会理你的！”许翊然看着戴穆慕手上拿着的护照，顿时火气就窜上来了。他本不是个脾气火爆的人，但当看到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无法清醒的时候，恐怕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忍不住吧。
戴穆慕将护照从许翊然的手中夺过来，苍白的脸上也难以掩饰怒气，“不用你管！”
“你就不能清醒一点？他不爱你，从来没有过，就连转瞬即逝的念头，也都没有过！就算你再找他，还是于事无补！”此刻的许翊然唯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钟子逸结婚以后，她几乎一无所有。那天，去医院看她，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甚至没有一丝血色。一双原本灵动的大眼睛无神地睁开看着天花板，那样的她，哪里还有当年学校里意气风发的戴穆慕的样子。钟子逸是怎样的人，他很清楚。狠绝不留余地，自杀不会引来他一丝一毫的回顾和同情。而这个可怜的笨女人，却依旧心心念念不愿忘怀。
“我说过不用你管！“戴穆慕怒视着许翊然。她不需要清醒，她不允许自己清醒。太过理性只会让自己过多地看清自己的悲剧，而她，就不是不甘心，就是不愿意相信。
许翊然将戴穆慕一把拉过来，“戴家已经破产了，你以为你还是当日盛世的大小姐么，不是了，我告诉你，已经不是了。现在你回去，没有谁会帮你，会照顾你，也没有谁会是你地依靠。你现在这样回去，除了成为别人笑柄，什么都不是！”如果不留余地的狠话可以骂醒她的话，那么，许翊然愿意。他是真的担心她，真的不愿意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戴穆慕忽然一屁股坐倒在身后的沙发上，一声都不响。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些，那些人有多势力她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她就是不甘心。“我一定要去，我要问问钟子逸，那么多年，我到底算什么。难道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么，难道这些年来，他对我连一丁点的感情都没有么，翊然，你让我去，就算是死心，我也要让他亲口告诉我。”
许翊然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翊然，毕竟，那么多年，我……”
“你去吧！”许翊然说完，转身离去。他阻止不了，戴穆慕这些年来心心念念的人都是钟子逸，自己在他心里，就像她在钟子逸心里一样，可有可无。
街道上车来车往，路灯璀璨的灯光，却也照不亮昏暗的天空。就像自己再怎么爱她，也终究打动不了她的心。去美国的第一年的时候大家就常混在一起，只是，先前她是钟子逸的人，虽然名义上没什么，但圈子里的一众同学朋友都是心知肚明。戴穆慕大胆，热情，说话也是狠毒，那样张扬的个性，曾经一下子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们一起喝酒，一起聊天，也许因为同时华人，所以言语之间，总有那么多共同语言。钟子逸也从来不计较，总是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他们谈中国菜，聊国情，偶尔插句话，但说得最多的，还是他们两个。散席后，她总是率先上了钟子逸的车，好像是在刻意这样做，起先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