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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狄仁杰探案之九连环-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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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景辉在旁听着,突然冲李元芳笑道:“哎,你改口改得还真快,我一时倒挺意外的。”李元芳轻舒口气,有些狡黠地回答:“下不为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狄景辉叫起来:“你!好,好,我算服了你了。”无可奈何地直摇头。梅迎春冲二人再次端起酒杯,郑重其事地道:“李兄,狄兄,梅某这厢再敬二位一杯。今日得遇二位,梅迎春真是三生有幸,何其乐哉!”

三人干杯,梅迎春搁下酒杯,感叹道:“今天这个不眠之夜,看来真是有话题可聊了。”狄景辉问:“你想聊什么?呵呵,可得是咱们三个都感兴趣的内容。”梅迎春热切地看着二人,兴奋地道:“聊聊狄仁杰狄大人如何?梅迎春在家乡就听这个名字如雷贯耳了,十分景仰这位当世的神探,大周朝的栋梁人物,可恨无缘一见。二位兄台,既然一位是狄大人的公子,一位是他的前任卫队长,一定对他最为了解。能不能给梅迎春说说,这位大人到底神在何处?也聊解梅迎春的一片好奇之心。”

狄景辉的神情顿时阴沉下来,干笑一声:“要聊我爹啊,那还是让他说吧。我爹神在何处,我还真不太了解,他了解。”“哦?”梅迎春扬起眉毛,询问地看看李元芳,又看看狄景辉。李元芳摇了摇头,只是沉默。梅迎春看出他二人气色不对,自嘲地笑起来:“唉,看来我这个话题起得很糟糕。”狄景辉摇头道:“不是话题糟糕,是我这个儿子做的太糟糕,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不仅不能给老爹脸上增光,反让他丢脸,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啊。”

梅迎春听他这么讲,反倒长叹一声道:“二位,其实梅某提出这个话题,也是有感而发。”狄景辉问:“因何有感而发?”梅迎春沉下脸道:“二位不知道,梅某也有一个很有本领的父亲。但梅某早在二十岁时便与他闹翻了,一个人出外闯荡了十多年,本来下定决心这一辈子都不会再与他见面……却没想到,一年多前,梅某的父亲身患重病,遣人将梅某找回去,梅某方才醒悟到,唉,不管彼此曾经有过多么深的芥蒂,归根结底他还是我的父亲。原以为会持续一辈子的怨恨,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狄景辉感同身受地大声叹道:“梅兄,你说的这些,我真是,真是……”他说不下去了,便仰脖又饮了杯酒,方才稍稍平静了点,好奇地追问:“梅兄,能否说一说,你当初为什么和你的父亲闹翻?”

梅迎春皱起眉头,盯着手中的酒杯,慢慢述说起来:“二位兄台,梅某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就不讲那些具体的名称了。总之,梅某出生在西域的一个部落之中,梅某的父亲便是那部落的族长。起初,我们的部落人口稀少,实力衰弱,常常会受到周围其他强大部落的欺辱。梅某的父亲为人精明强悍,而且非常有野心,他自小便发誓要改变部落的这种状况,于是励精图治,一边设法与外族联姻,结成联盟,一边努力学习外族狩猎和放牧的技艺。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娶到了旁族酋长的女儿,也就是我的母亲。而我母亲所属的部落非常强大,我父亲通过我母亲所带来的武器、牲口、药材等等物品和狩猎放牧的技艺,逐步壮大了自己部落的实力,然后又借助我外祖父部落的力量,慢慢吞并了其他一些弱小的部落,终于让我们的部落成为了当地最强盛的部落之一。可是这时候,我父亲的部落和我外祖父以及舅舅的部落发生了冲突,他们都想谋求第一的位置。于是,最可怕惨烈的战斗发生在了曾经最亲密的亲属之间。”说到这里,梅迎春的脸色变得十分肃然,目光中流露出令人发憷的决绝,他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停了半晌,方才继续说下去:“最后,我的父亲把我的外祖父、三个舅舅和他们的家眷全都杀死了,还逼疯了我的母亲,把我母亲部族的人口灭了十之有三,终于统一了这两个最大的部族,并彻底攥取了部落的控制权,成了当地唯一的霸主。而我作为他的长子,也被他寄予了最大的期望,他希望我不仅能够继承他的事业,而且还能继续开拓,让我们的部落成为整个西域的统治者!”

梅迎春停下来,一连痛饮了三杯酒,才算平息下心潮起伏。他抬起头,看了看静静坐着的狄、李二人,苦笑着道:“但是,梅某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被部族的权力斗争所害,失去了娘家所有的亲人,痛不欲生之下完全丧失了理智,成了个疯子。也看到梅某那些从小一起游戏长大的表亲们被残忍地杀死,这一幕一幕都令人惨不忍睹。不知道二位兄台能不能理解梅某的心情?梅迎春自认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实在无法接受这样以残酷杀戮所得到的势力和地位,更不想以同样的手段将这可怕的一切发扬光大,因此梅某便坚决地拒绝了父亲对我的期待和安排,离开了本族也离开了父亲,独自去云游天下,只想求得一个平静安心的人生。这十多年,梅迎春吃了不少苦,也找到了很多乐趣,学到了各式各样的本领,也得到了许多历练,日子过得不算太差。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梅某心中的郁结在慢慢松动,过去那种对父亲势不两立的敌意似乎也在减退。这十多年,梅某看过了太多的争斗和搏杀,开始深深地明白了势不如人时的无奈,也懂得了被人欺凌的苦楚。我时常为此而苦恼,越来越想不明白,我父亲的举动究竟是因为铁血无情,对权力的狂热,还是情势所逼,身不由己的选择?”

狄景辉听得入了神,不觉喃喃地问了句:“那么,现在你想明白了吗?”

第一卷:暗夜迷情 第四章:凶宅 (8)

梅迎春摇头苦笑,答道:“还没有等我把事情想明白,就突然接到了我父亲辗转送来的信件,说他已经病入膏肓,即将不久于人世。他希望我能够回去,继续他的事业,因为他其他的几个儿子,也就是我的那些弟弟们,早就为了争权夺利而互相残杀,这些年竟杀得各败其伤,甚至还有密谋刺杀我父亲,想直接取而代之的,我父亲把他们一个个杀的杀、关的关、驱逐的驱逐,到了最后,身边竟一个孩子都没有留下。多么可悲啊,弥留之际,他能够想到的,居然只有我这一个早已与他反目,离家出走的儿子。”梅迎春的声音有些颤抖了,他低下头,良久才道:“我赶回去的时候,父亲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直勾勾地盯了我很久就咽了气,终于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对我交代。”

狄景辉不由地长长地叹了口气,大家都沉默不语。过了很久,狄景辉才轻声问道:“那你最终决定继承你父亲的事业了吗?”梅迎春微微摇头:“我有个堂叔,很久以来就窥伺着我父亲的位置。我那些兄弟们之间的互相残杀,其中也有不少他暗中谋划推波助澜的结果。我父亲到临死之前虽然看穿了他的阴谋,但已经来不及了,他手中握有的兵力和得到的支持都难以撼动,我就算要接替我父亲的位置,也无法绕过这位堂叔,反而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于是我父亲便顺水推舟将继承权让给了这位堂叔。而我呢,因为早已表示对权力不感兴趣,而且多年不在部族之中,所以堂叔并不认为我是他的威胁,才算留下了我的一条性命。因部族中还有不少我父亲的亲信,堂叔为了稳定人心,还把我列为他的继承人,以示对我父亲的尊重和公平。哼,其实不过是司马昭之心罢了。我现在干脆就继续到处云游,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中原各地,并不回去,免得被我那堂叔当眼中钉给拔了!”

大家又沉默了一会儿,李元芳低声问:“那梅兄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真的与世无争,还是在韬光养晦?”梅迎春淡淡一笑:“李兄你看呢?”李元芳摇头道:“梅兄怎么想的,元芳不敢擅自揣度。不过以元芳想来,梅兄一定不会辜负你父亲的期望。”梅迎春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地对李元芳举起酒杯:“李兄,梅迎春一向自视颇高,今天得遇李兄、狄兄,却让梅迎春从心中感到敬佩。难怪你们汉人常说,知音难觅非无觅。来,咱们且干了这一杯,就算明天之后,大家天涯海角各奔东西,二位也将是我梅迎春终生的朋友!”

放下酒杯,狄景辉叹道:“我过去常常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当得实在是累得慌,今天听梅兄一说,呵呵,看来还有人比我当儿子当得更辛苦!”李元芳闷声道:“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的吧。”梅迎春赞同道:“是啊,人生在世,可以选择的事情有很多,偏偏这爹娘是挑不得的,从一生下来就安排好了。”

狄景辉听了这话,鼻子里出气道:“是啊。咱们的事情就不说了,就说这个阿珺姑娘,也够倒霉的,居然摊上了这么个爹。要说沈槐贤弟和阿珺的为人都不错,怎么他们的长辈竟如此不堪?”梅迎春突然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道:“还有些内情你们不知道,阿珺求我不要往外说。可我告诉你们,在我看来,沈庭放这个人真正是恶贯满盈,死有余辜的!按我的性子,真想一刀结果了他的狗命,也能为阿珺求个解脱!”

狄景辉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梅兄,你这么做我倒不反对,阿珺肯定就要恨死你了,不可,不可。”梅迎春自己也笑了:“唉,我也只是说说狠话,所谓投鼠忌器,我现在是深刻体会到了其中的道理啊。”顿了顿,他又自嘲道:“不瞒二位,梅迎春自小被父亲寄于厚望,他花了许多心血教导梅某心狠手辣的本领。梅某自五、六岁时起便被父亲带去狩猎,每次都必须要亲手屠杀捕捉到的野兽。梅某那时候还小,杀完野兽以后都要做很久的噩梦,恐惧异常,但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到梅某十岁的时候,父亲命我活生生地砍掉了一个俘虏的头,那人的眼神我至今记忆犹新。后来我便上阵杀敌,杀人无数,再没有一点儿心悸的感觉,丝毫不把人命放在眼中。若不是后来家族中的屠杀令梅某心生悔意,恐怕梅某就会成为一个完全杀人不眨眼的暴徒。不像今天,心中到底还会有所顾忌。”

“这是好还是不好呢?”李元芳一言不发很久了,突然冒出来一句。梅迎春愣了愣,微笑着反问:“李兄你认为呢?”李元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狄景辉插嘴道:“李大将军!你这些年杀的人也不少吧?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了?你是怎么开的头一个杀戒?难道也有个梅兄他爹那样的人来教导的你?”“没有!”李元芳斩钉截铁地答道,随后,他微微蹙起眉头,仿佛在竭力回忆似地轻声道:“我第一次杀人……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的语调太过悲怆,令梅迎春和狄景辉心下都是一颤,两人互相看了看,凝神等着李元芳的下文。李元芳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过了很久,才如梦方醒般地回过神来,抬头道:“其实战场上杀人,根本就没有时间多想。我自从军以后,便学会了只认敌友,不辨善恶……后来,碰到了大人,事情就更简单了。由他来辨别善恶,我,只要执行命令就行了。”狄景辉摇头道:“唉,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真是的。我父亲就能判断出全部的是非善恶来?我可不信,他又不是神仙。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其实这世上杀人最多的,倒不是你这种武夫,而是我父亲那样操控权力的人。哼,当然了,还有比他杀人更多的,那就是皇帝!”

梅迎春嘲讽地笑道:“说真的,如果都要根据善恶来杀人,杀起来可就太慢了。如果都要想清楚是非再打仗,那就没仗可打了。”李元芳也苦涩地笑起来,点头道:“谁没有父母妻小,谁没有儿女情长,可是一上了战场,就是你死我活,根本不容人想那些东西,所以我一直努力做到的只有一点,就是杀人要干脆。让我的敌人痛痛快快地去死,如此而已。”梅迎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李元芳,追问:“杀了这么多人,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怎么死?”

第一卷:暗夜迷情 第四章:凶宅 (9)

李元芳迎着梅迎春的目光,平静地回答:“我每天都准备去死。我杀了那么多人,早晚会遭到报应的。我只希望到头来也能够有个痛快的死,就很满意了。”梅迎春愣住了,半晌,才轻轻拍了拍李元芳的肩,笑道:“我们这是怎么了?新年头一天,天还没亮,我们尽在这里杀啊死的,怪我,都怪我,居然找了这么个倒霉的话题!”狄景辉也摆手道:“就是,说得我胆战心惊的。不说这些了,太不吉利。”

梅迎春道:“咱们还是接着喝酒吧。”伸手去提酒斛,晃了晃,不觉皱起眉来。拿来酒杯,试着倒了倒,果然一滴都倒不出来了。狄景辉叹口气:“真是扫兴,这天还没亮呢,酒就喝光了。”梅迎春笑着摇头:“还是咱们三个太能喝了。既然如此,不如咱们干脆去睡会儿吧,好歹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去黄河岸边找我那‘墨风’。李兄还可去集市给小孩儿买些鞭炮来。”

“也好。也好。我的脑袋还真的晕乎乎了。”狄景辉从桌边撑起身来,脚步踉跄地朝屋外走去,梅迎春拉住他道:“哎,狄兄,你这是打算去哪儿?”“不是去睡觉吗?”梅迎春笑着扶住他的胳膊:“行,行,随我来吧。西厢房有副床榻,今天咱们就在那里凑合着睡会儿吧。”他看李元芳还坐着没动,便招呼道:“李兄,也一起来休息吧。你刚开始便身体不适,倒没想到,还一直熬到现在。”李元芳点点头,起身跟在梅迎春后面,一起到了西厢房。

狄景辉倒在榻上便睡熟了。梅迎春看了看床榻,踌躇道:“这床榻最多睡两个人。我的个子太大,李兄,还是你先来休息吧。”李元芳笑着摆摆手,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你睡吧,我坐着也能休息。”梅迎春看着他笑:“你这个人,还真是……坐着真的能睡?”李元芳一本正经地点头:“当然可以。我从小练出来的。”梅迎春好奇地问:“从小练出来的?为什么练这个?”“小时候生病,躺着喘不过气来,便只能练习坐着睡了。”

梅迎春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那你现在可觉得好些了?”李元芳道:“我没事,已经好多了。”他举起手,示意梅迎春:“这也是小时候犯病时学会的招。按压两手的合谷穴便可缓解,还真挺管用的。”梅迎春释然:“斌儿说的果然是真的。你何苦冤枉这小孩儿。”李元芳含笑不语。

梅迎春也已困倦不支,见李元芳这样,便不再坚持,自己在榻上躺下,很快昏然入睡。蜡烛灭了,屋里一片漆黑,李元芳微合起双目,将疼痛不已的脊背靠上椅子,才发觉自己的衣服又被汗水湿透了。酒意上涌,他抬手按了按额头,有一种熏熏然的感觉。已经疲乏到了极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反倒觉得挺舒服。如果他没有离开大人,如果他还留在洛阳,此时此刻,他应该是在宫中的守岁宴上,那是他非常讨厌的场合,从来都避之唯恐不及,却又躲无可躲。今年,今日,他终于离开那一切了,确实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但也伴随着更加强烈的思念和惆怅。已经过去的十个元旦,每当子时一过他都要首先向大人拜年,用的不是对上级,而是对长辈的方式。李元芳深深地吸了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还是什么都不要去想了吧,就当那一切都不曾经历过拥有过。

但是,就算不去想那千里之外的洛阳,面前这所神秘的宅院,这对奇怪的父女,也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某些记忆的片段,从心底的最深处被激起,连同儿时的疾病,本来认为永远都不会再犯的,竟也都一并向他袭来,令他突然间猝不及防,差点就手足无措。为什么眼前明明就是两个陌生人,那个叫阿珺的姑娘,竟会让他觉得这样亲切,带着他从来不敢奢望的家的气息;而那个沈姓老者,又让他从心底里涌起刻骨的仇恨,初次见面,却似乎已经恨了一生一世!难道……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李元芳猛地睁开眼睛,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紧接着,他听到一声低低的轻呼,定睛一瞧,才发现自己的手牢牢扼住了面前之人的咽喉,他抱歉地笑了笑,松开手,狄景辉揉着脖子,气鼓鼓地低声道:“闭着眼睛就能拧人脖子,你杀人还真是利索!”

李元芳也轻声道:“谁让你不声不响地过来?”狄景辉朝床榻努努嘴:“梅兄睡着呢,怎么?你想我把所有的人都吵醒?”李元芳又按了按额头,皱眉道:“你不是睡了吗?怎么又起来了?”“喝多了,去了趟茅厕。外面可真够冷的,还黑咕隆咚,我好像撞到了个什么东西,也没看清楚,就赶紧回屋来。哼,结果就让你掐了脖子!”

李元芳问:“怎么?你已经出去过了?”狄景辉没好气地答道:“那是自然,我总不会没事在这个黑屋子里转圈玩吧?”“哦。”李元芳点点头:“看来我刚才是睡着了,连你出门都不知道。”狄景辉听他的声音有些异样,便问:“怎么了?你原本不打算睡吗?”李元芳轻轻叹了口气说:“不是不打算睡。但我就是睡着了,你出去我也应该知道的。可我刚才居然什么都没察觉……”狄景辉颇不以为然:“莫名其妙,睡着了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你说的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听都听不懂。”

第一卷:暗夜迷情 第四章:凶宅 (10)

李元芳摇摇头,轻声道:“你继续睡吧。”起身便走出了屋。狄景辉想了想,也跟着他走出去,与李元芳并肩站在西厢房门口。已是黎明,东方有些微微的发白,两人互相看了看,彼此的脸色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都显得很苍白。李元芳冲狄景辉微微一笑:“你不去睡觉,跟我跑出来吹冷风?”狄景辉撇了撇嘴:“你这人说话不明不白的,闹得我都不想睡了。”

又是沉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元芳扭过头来,轻声对狄景辉道:“今日……哦,不,是昨日之事,我应该向你道歉。”狄景辉一愣:“道歉?为什么?”李元芳收回目光,仍然面对着纷纷扬扬飘飞的雪花,语气平淡地道:“你说得很对,我近几年来受了很多重伤,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像昨日在冰河上救人,如果是过去,我不会需要别人帮忙。还有方才,我也不应该睡到对周围的动静一无所知。”他停下来,狄景辉仍然不解其意,困惑地望着他的侧脸。许久,李元芳才垂下眼睑,继续道:“抱歉,是我做得不够好。”

狄景辉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唉……你这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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