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吟-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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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医，可想好以后的出路了？”
“呃，这…丞相大人此话…。”王并没想到韩林会问这话，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傻愣愣的看着他。
“皇上所中之毒乃是奇毒，说不定明天一早，皇上就会…。到时候，江山易主，就不知道我们这些人会不会得到该有的善终了？”
这句话一下子捅到了王并的要害！他虽说是太医，可心中也有一处不为人知的隐患！想起家中的老老小小，汗水更是不断的流下。
韩林看了一眼正在心里挣扎的人，一笑，伸手开门，刚刚跨步要离开房间，王并便颤巍巍的叫住了他。
“请等下，老臣…。”
王并抿了一下嘴角，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快步来到房门前，探出头左右的看了看，当四下无人的时候，这才快速的将房门关闭，转身来到书橱前，从上面拿出一本破旧不堪的书籍递给韩林。
在王并的示意下，韩林展开书页，慢慢的阅读着；而王并冷汗直冒、四肢冰凉的站在那里一眼不眨的盯着她！
看着看着，韩林也不免的瞪大了眼睛，甚至倒吸了一口冷气！合上书，闭上眼睛；现在她终于明白季天烬为什么会拒绝服用此药？更明白泯风脸上的忧虑！
“王太医，书上所写可是事实？”
“回丞相大人的话，是事实！”
“可有例外？”
“书上所记载有十人之多，均无例外！”
“可以用别的代替吗？”
“不可，此丹甚是神奇！若非此血，它是不会融化的！历朝历代曾也有用其他的办法浸泡此丹，可此丹就像石头一样，沉在碗底，不曾化开！”
韩林沉默了一会，站起身，慢慢的打开门走了出去！看着离开的人，王并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韩林低着头慢慢的走在小石子路上，心里不断的想着刚才的事情，脑海中也不断重复着书上所写的文字！当走到清苑的时候，韩林止住了脚步，犹豫了片刻，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此刻屋中不但漆黑一片还很是安静！借着微弱的月光，韩林看到了蹲坐在地上的小龙！叹了一口气，来到桌前将烛光点亮，转头看着小龙，韩林的心就是一紧，来到他的面前。
坐在地上的人被突如其来的亮光晃了一下眼睛，本能的用手遮挡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眼前已经站着一个人。
“六姐…。”
“小龙，脸还痛吗？”
韩林蹲下身子，用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左脸，脸上此刻还有些红肿。
“不痛，一点也不痛…”韩小龙连连摇头否认着。
“六姐不该打你，是六姐不对，六姐跟你道歉，你可愿意原谅六姐？”
韩林看着眼睛有些红肿的人，缓缓的站起身，凝神的看着韩小龙半天，默默的转身，背对着他，将衣服一下子解开，整个后背暴露在小龙的眼前！
韩小龙借着烛光吃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这一条条的鞭痕正恐怖狰狞的看着他，韩林那弱小单薄的后背布满了一条条的伤痕，泪水再一次湿润了小龙的眼睛，慢慢的站起身，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可他还是倔强的不让它流下，很想伸手去抚平那些伤痕，可又怕弄痛了她！只有傻傻的站在那里凝视着。
“小龙，这些伤口是不是很可怕？”
韩小龙强忍着泪水，无声的摇着头。
“小龙，告诉六姐，报了仇之后，六姐背后的伤疤会消失不见吗？”
“不…不会…”低哑呜咽的回答着。
“既然不会，那报仇还有什么意义呢？”
“六姐，不报仇伤疤不是同样不会消失吗？”
“是啊，不会消失！它还是会存在的，并且是永远的存在，不管你报不报仇！但是，小龙，六姐要的是心所安，你明白吗？”
“心所安？”
“对！小龙，你知道吗？当有人伤害了你，而你在处心积虑的报复他，那么，你的心安宁吗？你会时刻的提防着对方的报复，每一天都活在提心吊胆之中！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六姐，有多少人能像你一样放下心中的仇恨呢？当人受到了伤害，首先想到的不就是要让对方更加的痛不欲生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这样轻易的放下仇恨呢？”
韩林长叹一声，凝望着不断跳跃摇曳的烛火，幽幽的说道：
“仇恨？如果你认为它是仇恨，那么它就是仇恨；如果，你认为它是教训，那么它就是教训！这完全取决于你的心中所想！”
“是什么样的心情让你放下对他的恨？我想知道！”小龙慢慢的向前挪动了一步，离韩林更近了些。
“感恩的心情！”
“感恩？”
“对，小龙，你可知道，亡国后的君臣要受到什么大刑吗？”
韩林停顿了一会，将目光从跳跃的烛火上移开，转向房门处，这才说道：
“皇室一族活剐而亡；而臣子则会被砍头！我身为颢国的臣子，不论官职大小，都是难逃砍头之死的！如今我却活的生龙活虎，这全是皇上的恩德所赐！难道我不该感恩吗？”
“六姐，每天面对伤害过你的人，你心中就算不恨，难道就不怕吗？”
“我不恨他，是因为他是一个好皇帝，百姓需要这样的皇帝、国家需要这样的君王、士兵将领需要这样的明主！六姐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仇恨而陷国家、百姓、军队而不义，这不是六姐该做的事情；同样我也不怕他，作为臣子要做到为国担忧、为君分忧，还要做到问心无愧；对国家有利的事情，要大力支持、对国家有害而无利的事情，即便会被砍头也要直言不畏的进言！这就是为官该做的事情，为人不可丢的事情！”
韩小龙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伸手轻轻的触碰着韩林背后的伤疤，一下子紧紧的从后面抱住韩林，将脸贴在她的后背上，眼泪滴落在伤疤之上，慢慢滑下…。
“六姐，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好，皇上对待六姐很好，并没有为难六姐，如今六姐看着你慢慢长大成人，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些年你心中苦吗？”
“不苦，看着百姓安居乐业，看着你渐渐有出息，六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苦呢？”
“六姐，难为你了！~”
“没什么难为的，与以前我们在街上讨饭相比，不知要强多少倍呢！”
韩小龙紧紧的抱着韩林，眼泪越流越多，韩林的后背渐渐的被他的泪水打湿！他错了！与六姐相比，他的想法、做法都太天真、太幼稚！他只想为六姐讨个公道，只想让伤害六姐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可完全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六姐不该在为自己承担不该承担的错……
“六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给皇上下毒！我不该为了自己的私仇而害他！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愧对六姐的教诲！我对不起你！做出了如此荒唐的事情！六姐，我想过了！毒害一国之君不是小罪，我去认罪，随他如何处置我！只要他能放过六姐、放过我们的爹娘，我愿意领死谢罪…。”
韩林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小龙的手，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皇上刚刚下了旨意，此事不得追究！你若前去认罪，那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心意吗？你现在好好的呆在清苑，哪里也不要去！知道吗？”
韩小龙放开韩林，韩林慢慢的将衣服穿戴好，转头看着泪水婆娑的人，伸手为他拭擦着脸上的泪痕，笑着继续的说道：
“小龙，长大了！用不了几年就该成家立业了！不知道那个时候，六姐能不能看到未来的弟媳！”
“六姐，你说这个做什么？”
“没。没什么！六姐身为丞相，公务绕身，恐怕没有时间参加你的婚礼吧！”
韩小龙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韩林，而韩林却沉着的回视着他，想了一会，才说道：
“小龙，皇上恐怕最近上不了朝，公事一定很多，六姐恐怕会很忙，没有办法陪你！你要呆在这里，好好的，不要乱跑，知道吗？”
“嗯，知道了，六姐，皇上中的毒，有办法解吗？”
“放心，一定可以的，不要忘记，泯大哥是神医啊！”
“可是，那毒不是一般的毒啊。”
“你要对泯大哥有信心，知道吗？不要乱想了，六姐对天发誓，一定会让皇上像以前一样，生龙活虎的。”
韩小龙从小就相信韩林所说的每一句话！看着韩林眼中的肯定之色，心中莫名的也相信了泯风的医术，冲着韩林点了点头。
“好了！今晚好好休息！眼睛都哭肿了。”
安顿好小龙，韩林来到了龙吟殿，坐在桌前，沉思了片刻，刷刷点点的写了起来！没一会的功夫，一本奏折写好！将奏折封好放进怀中，抬头望向不远处空空如也的龙椅上，嘴角苦苦的一笑，起身离开龙吟殿，慢慢的走在雨花石子路上。
她必须要救季天烬，可同时她也必须的承认自己真的很怕死！但是，想起在季天烬不肯服药时的模样，韩林冲着月亮笑了起来，望着圆圆的月亮，轻轻的呢喃着。
“看来今天是十五！没想到月亮会如此的圆！”
收回目光，左右的看了一下，面向东南的方向跪下，很诚心的磕了几个头。
“爹娘，请你们原谅女儿！女儿不孝，不能在身前侍奉二老！若有来世，女儿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二老的养育之恩！小龙，六姐对不起你，又要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了！原谅六姐…。六姐不能看着皇上出事，六姐必须要救皇上，小龙，记住答应六姐的事情，不可在怨恨，这一切，六姐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连磕了几个头，韩林起身离开，现在的她身无牵挂，是该去找他了！
120、心头血！！？
当王并再一次打开门的时候，便看到一脸笑意的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由的心中发愣。
“王太医，不请本相屋里坐坐？”
“啊…是、是，丞相大人请…”
“王太医，请…”
两人来到屋中，王并很是疑惑的看着这个去而复返的人，心中怎么也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王太医还没有睡啊？”韩林看着桌上的医术，笑呵呵的问道。
“是，老臣睡不着！”
“正好，本相也睡不着，想跟王太医谈谈。”
“是，不知丞相大人要谈什么？”王并在韩林的示意下，坐在了椅子上。
“呵呵，随便谈！不要太拘束。”
“是。”
王并虽说没有跟韩林正面的打过交道，可他还是深知眼前这个人可是皇上最在乎的人！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王太医，本相很想知道一件事！”
“丞相大人请讲。”
“何为心头血？”
“哦！其实啊，这心头血就是要取离心脏最近的血液！因为离心脏最近的血液是最纯圣的！”
“哦！那为何医书上还说必须有过夫妻之实的心头血最为上品呢？”
“关于这一点，老臣也不是很明白！赎老臣回答不出来。”
“无妨，本相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王太医，本相有几件事情要你帮忙。”
“丞相大人请讲。”
“本相要救皇上，还望王太医帮忙。”
“丞相大人，这…万万使不得啊！”王并一听这话，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王太医，本相知道你心中的顾虑！你放心，本相已经替你想好了！”
“丞相大人，你这…。”
看着韩林从怀中拿出的奏折，王并很是发愣，迷惑的看着韩林。
“若皇上怪罪于你，你大可将此奏折交给皇上！”
“不、不、不，丞相大人，不可啊！若皇上发怒，老臣死就死了，可就怕皇上在有个万一，那…。”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这点你可以不用担心。”
“不行，若皇上问起来这药引是从何而来，老臣要如何回答！不可，不可…”
“刚才本相问过王成，皇上身上的毒大约会在三个时辰内蔓延，到时候，王成会想办法支开泯风等人，你趁着皇上昏迷的时候，把药喂下便可！”
王并审视着面带笑容的人良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十分的复杂。
“丞相大人，老臣不敢冒这个险啊，你若真有个万一，老臣要如何向皇上交代，你也知道，皇上比任何人都重视你。”
“就是因为皇上比任何人都重视我，所以，我才要救皇上！皇上若不服用百草奇丹，你认为还有生还的希望吗？”
王并叹息着摇头，为今的办法只有用百草奇丹！可是，救一个人在赔上一个人的命，也太……
“王太医，国可无相，但不可无君！”
“可是…。”
“本相的身份你是知道的！书上说：未满十五岁女子，本相符合；与中毒之人有过肌肤之亲最为佳，本相也符合！如此符合，为何本相就不能试一试呢？说不定本相命不该绝呢？”
“但是，丞相大人，历朝历代被取血之人没有生还者，你可要想清楚了！”
“呵呵，本相自然是想清楚了，若想不清楚怎么会来找你呢？”
“好吧！既然丞相大人执意如此，老臣也无话可说，不过，请受老臣一拜。”
王并说着，跪在韩林的脚下，狠狠的磕了几个头，眼泪也流了下来！眼前的这个人，他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她呢？为了皇上、为了国家存亡，她可以毫不犹豫的献出自己的命，这样的人，为何会遭遇如此多的人生折磨呢？
看着跪在地上不起来的人，韩林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其实，她也害怕！因为在取血的时候，她必须要保持足够的清醒，若不然，取出的血是救不了人的！这样的疼痛不知道她忍得住吗？
“王太医请起，时辰也差不多了！皇上身上的毒也快要发作了！我们不能在耽搁时间了。”
“是，丞相大人，请跟老臣来。”
王并站起身，领着韩林来到药厨旁，从上面取下一支小木盒，吹了吹上面那层薄薄的灰尘，小心谨慎的将其打开，长吸了一口气，砖头看着一脸不明的人。
“丞相大人，一会老臣会用这把尖刀在你心脏上方划开约两寸长的口子，这个过程是不能用银针镇痛的！你一定要忍住！”
韩林看了看这把约长三寸有余的小巧奇薄的尖刀，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将目光从尖刀上移开，转到了另一样物品上。
“王太医，这是…。？”
“哦！因为要取心头血，所以自然要用到它——取血针！一会老臣会用银针封住你心脏周围的血液，然后用这根针刺入你心脉之上取血！~”
看着这根和吸管差不多的银针！韩林还真有些怵头！好在它不是吸管，吸管是上下一样粗，而取血针则不然！一头很粗，而一头则如绣花针一样纤细！相比应该不会特别痛吧！沉吟了一下，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丞相大人，老臣不得不再说一句！这取心头血说起来容易，可真正做起来可是很危险的！历来都是无人生还！丞相大人，老臣还是希望你三思啊！若当一切都开始了，可后悔也来不及了！”
“本相自然想好了！绝对不后悔的！”韩林认真的看着王并，眼中完全没有胆怯。
“王太医，放心，本相忍得住！”
“好吧！请丞相大人到床上一坐，老臣准备一二。”
韩林转身来到床前，看着王并将尖刀在火上来回熨烤消毒，看着头发花白、胡子灰白的王并，居然想起了远在家乡的爹娘，不知道这些年，爹娘还怪不怪自己带着小龙私自离开！现在想想，家中的姐姐们应该都已经出嫁了吧！若自己还留在家中，想必也早早的与人定亲了吧！然后满了十六岁便要嫁为人妇！呵呵！也许没准还真是这样呢！
“丞相大人，你可准备好了？”
收回思绪，点了点头，慢慢的解开衣服，将心脏的位置露了出来，王并将一块叠的厚厚的四方白布交给韩林。
“丞相大人，将它含在口中，紧咬着，免得把牙齿咬碎！”
当一切都准备妥当，王并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手也有些颤抖，抬眼看了一眼，神情自若，毫不紧张的人，王并举手将尖刀刺向心脏的一侧……
“唔…。”韩林突感身体痛的厉害，紧咬着白布，双手死死的扭抓着床单，汗水腾的一下子冒了出来，滴滴答答的落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什么叫做痛不欲生？现在她真是体会到了！
“丞相大人，在忍一会，马上就好…。”王并额头上的汗水不断的流下，随着尖刀的移动，韩林的汗水像下雨一样落下，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全部打湿！
王并仔细认真的移动着手中的尖刀，渐渐的一条约两寸上的口子出现在韩林心脏的上方，他不顾头上的汗水，将取血针慢慢的探入裂口之中，对准心脉缓缓的刺下！
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噬骨般的疼痛腐蚀着韩林的心！明明心脏在跳动着，可她却感到自己的心脏不再跳动，就像突然停止了一般！呼吸急促、四肢冰凉无力，泪水混着汗水无声的落下！
勉强的低了一下头，看到取血针上面不断滴落的血液！她突然发现这血色会如此的好看，就如同红色的珍珠一样！一颗颗那么的红润圆滑！原来这就是心头血啊？
王并不敢马虎的盯着银碗，碗中的血液越积越多，当滴落到大半碗的时候，王并马上用银针快速的封住韩林心脏周围的穴位！拔下取血针，为她用上祖传的上好止血药，包扎！
当一切都忙完之后，王并看着脸色苍白，嘴唇泛白的人！心里的感动让他说不出话！一个人若可以舍身忘死，那自己还怕皇上怪罪什么呢？拿起桌上的小瓷瓶，端起银碗，离开了房间！现在的他必须第一时间赶往龙清宫！否则将会辜负了韩林的一番苦心…。
121、你当真不想要命了吗？
龙清宫…。
当王并端着银碗急火火的来到龙清宫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可龙清宫中却异常的安静！仿佛里面根本没有人一样！王并迟疑了一下，停在宫门前左右张望了一会，发现此时此刻并没有什么人，这才迈步走进内寝之中，果然，寝室之中除了季天烬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人！这让王并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快步来到龙榻前，此刻的季天烬被折磨的有些虚脱！粉红色的汗水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红！呼吸很是急促粗重，此时的他已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