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舆江山-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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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滚着雷电,端蒙避开高木树丛,贴着山道旁一处高出突起的岩石壁将马车靠了。
“还需多久才能到沁阳?”赵宸推开车门问端蒙,端蒙正在安抚被惊雷吓到的马儿,风中夹着的雨点瞬间打入车内,片刻湿了桌几。
他的身上好像带着一股天生的安抚力量,惊嘶的马儿在他的顺抚下渐渐安静。
“按照我们的脚程,大约入夜前能赶到。”端门回道。
赵宸看着那瓢泼大雨,心头涌起不好的感觉,“沁阳水堤本就不坚,要多来几场这雨恐怕麻烦。”
端蒙搽了把脸上雨水,随口说道:“河水重浊,湛江里泥土沉积,日积月累下抬高了河床,全靠堤坝的约束,即便没这雨,一旦大汛恐怕情况也不容乐观。”
他的一番说辞让赵宸惊讶,“你也懂水利?”
“略有涉猎,说错了侯爷可别见怪。”端蒙憨直笑道,夜罗家族的人都精于术数,堪星舆识地理,他已经是十人中最不精于此道的了。可所知所觉的还是比一般人多很多。
赵宸不禁要对这员武将刮目相看了,即便常行于工部的人都未必有他这番见地,“你说的不错,我最担心的便是经过沁阳的溯水改道,希望不要如我所想才好。”溯水便是湛江经过沁阳的一条支流,如果堤坝决口,而导致河道泛滥大改道,恐怕不止要湮掉万顷良田,届时又将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侯爷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端蒙只能这么安慰他,有些事情以现在人力是改变不了的。
“但愿如此。”赵宸见雨势减小,便要端蒙赶快上路,这雨不停,他便越急着赶往沁阳。端蒙翻身上马在前导路,驾车的小厮刚挥扬起马鞭,突然天空惊现闪光,一道落地雷在不远处劈下,‘轰’的声将一棵成年男子躯干般粗细的白杨树从里至外一劈为二,从顶断到根,劈裂处往外冒着焦烟,点点火星在雨水下迅速熄灭。
“这可不是好兆头。”端蒙嘀咕了一声,拉低头上笠帽,策马徐行,身后车辕紧紧跟随,一行人不肖一会儿便消失在风雨中。
赵宸等人赶到沁阳的时候正是入夜,天空飘着的零星雨丝却没有停。刚走到城门口,就见有不少担夫挑着泥石从不远的山上下来,夜色里,浇着煤油的丛丛火把蜿蜒成一条长龙,直通到城外远处。
“端蒙,你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赵宸推开车门,由小侍扶着跳下车。
端蒙下马应了命后,转身往火把人群中走去。
“侯爷,您大病初愈还是回车上坐吧,免得又受寒了。”小侍打着伞,不免有些心疼自家的主子,这连绵的细雨虽不冷,但浸透了衣衫还是不'炫'舒'书'服'网'的。
赵宸见这阵仗心里猜也猜出几分实情来了,哪里还坐得住。不过片刻,端蒙就带了个人回来。
“卑职沁阳骑尉苏洵参见安国侯。”身材高长身着军铠甲胄的男子朝赵宸恭敬揖手,他只带了笠帽没穿蓑衣,身上衣服早就湿了通透。
赵宸忙抬手虚扶以示免礼,迫不及待的追问:“可是溯水出了问题?”
苏洵正色回道:“县守见夏至雨期将到,唯恐溯水堤坝出了决口,这才命人垒高筑坝。”他回身遥指火把长龙的尽头,“我们正在彻夜赶工。”
赵宸听他如此说知道沁阳的太守也是个能办事的,不免稍许宽了心,“还麻烦苏骑尉带我过去看看情况。”
苏洵抱拳应命,扬手侧避一旁邀赵宸先行,安国侯府的小侍却拉住赵宸袖子不让他走,“侯爷您赶了半天的路还是先歇会吧,这河明日再看也成啊。”临行前,息国夫人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们照顾好侯爷,可不能让他再如此不顾惜身体了。
苏洵这才反应过来,也劝道:“侯爷长途跋涉,还是先稍作休息吧。”安国侯府的来头有多大,天下何人不晓。他还能指望帝都来的贵公子为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作些什么吗?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自己还当真了,赶快找个台阶让贵人下才是要紧,“末将这就去城里为侯爷安排住宿。”他悻然的低下头,抱拳道。
“不用。”赵宸却断然否决,自顾拿过小侍撑着的伞,吩咐随行众人,“你们先入城找间客栈落脚,端蒙你随我来。”言罢,居然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而去,端蒙尾随其后,苏洵愣了下,有些捉摸不定这位侯爷的想法,却也不敢怠慢了他,只能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小侍急的跳脚,但也没其他应对的法子,只能不甘不愿的领着马车先行入城。
沁阳的县守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人很矮只到赵宸肩膀处,身材也是精瘦好像长期营养不良一样,不过他的一双眼却是亮,其中带着坚毅和果敢,他在筑坝上有条不紊的指挥担夫将泥石堆到需加固的地方。
他见到赵宸的时候也不过寒暄了一句话,然后就将赵宸晒在一边不管了。赵宸也不责他礼数不周,自己在端蒙的陪同下沿着堤坝巡视溯水。
“大人,我瞧着这位国舅爷与平常的天家贵胄有些不一样。”苏洵走到太守身旁,望着赵宸走在泥泞间踉跄的身影,忽而心中有些感佩。
县守大人目光不冷不热的一扫,横眉冷笑道:“从小生在中鼎之家的人怎会知我们的疾苦,他要看就随他去看吧,回去也好对皇上有个交代。”
苏洵听他如此冷言冷语只得苦笑,这位县守大人原本是申甲年二榜三科的进士,与他同届的士子大多升迁不错,再不济的也在州府作着正六品的县令,而他却由于长的不好只被外放到这个小城作了个从八品的县守,他心中对那些从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豪氏大族的贵公子有所愤怼怨恼也算人之常情吧。苏洵知道他脾气劝了也没用,干脆也不多说,转身自己忙去了。
绵绵细雨在后半夜的时候停了会,可是天上乌云却不曾散开,直到卯时左右也不见日头露出,忙了一宿的众人便知第二天恐怕还要下雨。果不其然,卯时初刻的时候,一场大雨又瓢泼倒下。
赵宸在溯水边看了一宿,又问了些人,加之他本在户部任职前也在工部呆过不算短的时间,对于治河图水他是有些心得的。现场勘测好后,他基本上已经知道溯水堤坝的疏漏处在哪里了。
他找到也忙了一晚上的县守向他陈述自己的看法,县守本是漫不经心的敷衍他,可慢慢听出他话中的认真,一字一句像是经过深思斟酌,他也不敢怠慢了。
两人探讨了个把时辰终于在岸堤上拟下一个最稳妥的方法,与其垒坝不如泄洪,在湛江上游的洪汛还未来前,将分水的导引渠修筑完善。
“洪讯将至,即便将沁阳所有年轻力壮的男子都招来,恐怕也来不及。”赵宸的法子无异于立足根本,比他一味的堆垒要好上许多了,但是修缮半废的导引渠也是个大工程,人手是个问题,他不禁犯难。
赵宸却当机立断道:“调用沁阳的守军。”
县守双眸亮出光彩,却又渐渐暗下去,“我朝一向是军政分开的,恐怕臣没有权利调度军队。”沁阳驻军担负着保护城池的责任,若换成平常抽调一部分军力倒也没什么,此刻却值多事之秋,东突厥盘踞在草原虎视眈眈,万一有所动作,沁阳军备却调来泄洪,这失责之罪谁也担当不起。
赵宸也知他难处,但若洪水不泄堤坝决毁,不用突厥军队打来,他们便要作了河下魂。况且东突厥对峙的都是如泽州壶关这类大城,哪会在意他们这个小镇子。
“军队我来调,如果出什么差错也全由我一力承担。”他说的毫不犹豫。
“那就有劳侯爷了。”县守端端正正朝他抱拳作揖,这次可是真情非是假意。
赵宸一笑回礼,转身沿着沙袋堆出来的梯子往下走去,削瘦高长的身影逐渐没入雨雾中。
沁阳百姓约近三万,能用的青壮劳力约有一万多,驻兵二万被赵宸调走了一万五千人,赵宸擅长水利所有人力便全部由他调度指挥,大家分工合作,兵民配合默契,城中妇孺煮了饭菜送到河堤上来,接连三天抢修完善引导渠,三天四夜,赵宸也没怎么正经的合过眼,只是实在熬不住的时候才会回到河坝旁停着的车里,小歇片刻。
安国侯府来的人全上去帮忙了,没有一人闲手晃在一旁,下了好几天的雨也停了,水位不出所料的飞涨,仅差了一点就要越过最后界限。大家更是不敢掉以轻心的加紧修渠。
许久不见的太阳终于露了脸 ,不一会儿就将每个人湿透的衣服都晒干了,端蒙拿了新煮好送来的饭菜走到车前,为了方便应对,赵宸都是开着车门睡的。他是真的累了,衣服湿嗒嗒的黏贴在身上,狼狈的不像话,换成别的贵公子,这副样子哪里还睡得着,他却趴在小几上,酣然入了梦。
端蒙见他难得睡的安稳本来不想叫醒他,可饭却是要吃的,免得到时候导渠修好了,他人也垮了。
“侯爷。”端蒙屈指敲了敲车壁,轻声叫唤他。
赵宸打了个激灵,蓦地惊醒过来,有些睡眼惺忪的看着端蒙,人还没醒透却先是连声急问:“是不是导渠出了问题?”
“侯爷安心,导渠进展很顺利。”他将手中碗筷端给赵宸,“您早膳也没用,吃点东西吧。”
这些日夜以来,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更别说吃饭了,赵宸拿过碗,匆匆的扒了点,小侍乖觉的绞了热帕子给他拭脸,他将热巾子捂在脸上有些会儿,涤去疲惫后,终于强打起了些精神。
“我再去看看,都到这关键的最后一步,可别出了差错。”说罢,就又走下马车,脚刚落地,脑袋就一阵天旋地转,小侍眼疾手快忙将他扶了,他伸手撑着车辕稳住身子,只觉脑袋昏沉如被灌了铅水。
“侯爷,您还是再休息会吧。”小侍急了,想扶他到车上再坐会儿,赵宸却将他退档开来,依旧阔步走向防堤。
分水导引渠的修缮已接近尾声,难得一日天气晴好,傍晚前最后一根木梁打入地中,半刻钟后,飞涨的洪水从导引渠分流出去,初时水位不见回落,但过些时间便能卓然见效,只是导引渠仍旧简陋,要长年累月的使用恐怕还需在平日慢慢修缮,至少沁阳今年能避过潮涨之险。
大家都累到不行,有人索性就地躺倒睡了过去的,赵宸倚着堤坝坐在地上,与一旁满脸胡须拉杂的县守相视而笑,再多的瓜葛芥蒂,都在这数个日夜并肩的日子里消失殆尽。
“侯爷,您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县守不吝褒赞的对他竖起大拇指,由衷赞扬。
赵宸淡笑不语,只望着渐渐暗下的苍茫天空,红色卷云盘俯在藏青色的天幕中,纠错成诡异复杂的形状。
轰然声中,大地震颤,许多人不明所以的爬起身,茫然四下张望。
“这是什么声音?”县守嘀咕了两声,还不待他站稳,大地又是猛得连番颤动。
难道是地震?赵宸心中也是疑惑连连,可觉着又有点不像,这震动并不连续而是一波接一波的袭来。
“火!”忽然有人惊叫,顺着众人的目光,赵宸和县守不约而同的回首张望,城中的方向飞升而起浓烟,隐隐间伴有舔舐苍空的火焰。
“不好,沁阳有变。”县守大喝一声,一双细长的眼顿时睁的老大。
赵宸还来不及回味过来他的这句话,已能听到阵阵呼喝声顺风传来,铁蹄动地响彻方宇,黑色的白虎旌旗飞扬在天幕下,猎猎招展,雄风威赫,无论是守在溯水旁的老百姓还是共同修渠的东朝士兵都有一瞬间的呆滞,怎么也想不通那汹涌而至的骑队怎么会是远在百里之外的突厥人。
“兄弟们!不能让突厥人踏入我们的疆土,杀!”有人振臂高呼,方才还无所适从的人得到了主心骨,迅速整列出击。
赵宸从来没处理过这种事,面对眼前成千上万的同胞百姓还有转瞬即到的突厥骑兵,一时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反倒是县守从容不迫,指挥百姓往一旁山麓里跑,入了丛林四下分散,突厥的骑兵就力所不及了。
沁阳的百姓熟知四周地理,自然是按照县守的吩咐逃跑。
“侯爷,您也快走吧。”县守推了把赵宸,催促他快点走。赵宸看着远处城内已是猩火冲天,想到那里余下的驻军和老弱妇孺恐怕都已命丧突厥铁蹄下,心中愧悔和痛楚交织,一双眼中满满的都是怒焰在燃烧。
“我不可能留下你们自己离开,我做不到!”赵宸拂开县守的推搡,固执的宁守不退,他想如果父亲此刻在这里,也绝不会退避半步的。
县守急的浑身出了冷汗,心忖着余下修引渠的一万余部仓促间迎敌,恐怕不是突厥兵的对手,只能是拖延时间让留在溯水旁的老百姓能快些逃走而已。他本来疏导百姓留下断后就有许多事要做了,哪可能顾得上赵宸。
“侯爷您留下来也没用,反而徒增县守的困扰。”端蒙不知何时牵了两匹马过来,“万一突厥人洞悉了侯爷的身份将您生擒后威胁朝廷岂非更是不妙。”端蒙的一番话直说到了县守的心坎里。
“正是这个理,侯爷您就快走吧。”县守自动自觉的牵过一匹马,欲扶赵宸上马。
“可是,你们怎么办?”赵宸看着面前四散奔走的百姓,方才还同舟共济的人转眼间已是前路生死难料,枉他还是三省节度使,却根本帮不了他们。
他真恨,恨自己不能像父亲一样为守护家国而博杀战场。
“这里自有我来安排,侯爷放心。”他扶赵宸上马,狠狠拍了马臀,那匹马驮着赵宸朝前奔驰开去,赵宸忍不住回眸,看见县守瘦小的身影在夜幕下淡淡隐去,可他的声音却在各种交杂声中高扬传来,一字一字清晰落入赵宸的耳中,“家在人在,家亡人亡!”
赵宸眼中顿时湿涨酸涩,那已化作火海的城市逐渐变得模糊。
一入密林,蔽荫深如海,雨期未过,水露凝结在树梢枝蔓上,入夜后,林中寒意愈发深重。
沁阳百姓三五成群的奔走在林中,专挑树根盘结马行不稳的地方跑。端蒙领着赵宸策马往盘山的栈道上而去。
“前面是鹰弧沟,过了飞锁桥后就是大洪山,只需要下了山便能碰到守军。”端蒙一边驭马疾驰,一边回头对赵宸道。
赵宸知道他的安排十分合理,选择攀山而放弃往壶关去的大道就是为了避开对方所长,单论马术他们绝对及不过突厥人,在跑到壶关求援前,他们就会被抓,不若放手一搏选择难行的这段路。
只是过鹰弧沟,越飞索桥听起来简单,其中有多少艰险险阻等着他们,谁又知道。
三天的连绵大雨将山上不少流石沙泥冲到栈道上来,使得他们走的分外困难。难得皓月当空,夜缀点点繁星,本该是纳荫乘凉的大好时光,他们却不得不在逃亡中度过。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赵宸已经基本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前面原本奔驰稳健的端蒙突然勒缰停马,赵宸也不得不停下步子。
“怎么了?”赵宸询问,端蒙引辔回身,不消他回答,赵宸已越过他的肩头看到后面被山石流泥冲断的栈道。
“我们要弃马步行上山了。”端蒙利落的翻身下马,扬手在马身上一拍,放它入了山林。
赵宸不敢怠慢,依言而行。下马后,他半弯下腰,双手撑膝深喘了几口气,神经绷紧的时候并不觉得多累,此刻松懈下来后就觉得双腿好似绑了铅块,连迈出一步都很困难。
“侯爷,我们不能停下来,走吧。”端蒙上前搀扶他,也晓得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精力已经到了极限,可是危机并没有解除,他们仍旧在突厥人的猎杀范围里,所以无论如何不能停步!
赵宸点了点头,勉力强撑起身,回眸而望,身后莽林森穆,纵横交错的崎岖道路里不知埋藏了多少凶险。
越往上攀爬,耳旁风声呼啸愈烈。山路几番徒转后,面前豁然开朗,一轮满月凌空高悬,空谷隔绝的两山之间有一座铁索栈桥飞架。桥下深谷千丈,水流奔腾怒啸的声音自下而上回旋。
“过了飞锁桥后,便能安全大半了。”赵宸被泥泞污垢的俊容上露出如释重负的一笑。
端蒙却眸色一瞬间暴寒,‘锵’的抽出背后负着的宽刀,将赵宸拉到身后护住。
无声的对峙中,时光也变得无比漫长。
赵宸却依旧看不出危险到底在何处,端蒙将刀横在身前,沉声对赵宸嘱咐,“呆会我阻住后面来人,侯爷有机会先行过桥!”
他说有人追来,可人影到底匿在何处?
思绪未落,一点白茫自黑暗中破风而至,箭弦振鸣,铮然入耳。端蒙反手一削,将那飞射门面的长箭斩落在地。
月色所照不及的阴影中,陆续有人走出来,一个个高壮如山峰,脸孔轮廓鲜明,异瞳棕发,不用细辩业已知道,这些都是突厥人。
“好功夫。”为首的男子一身黑色甲胄,白翎的盔羽,手驭五尺长弓,说着一口带有浓重塞外口音的汉语。
端蒙冷嗤一笑,镇定自若的看着他们,对方才追来十数人,很好!!他握紧手中阔刀,蓦然间当空劈斩,随着一道蓝色炫光自刀锋处斩出,他已将赵宸往后推开,高喝一声快走!
罡气如烈,破云惊宵,突厥士兵被他气势镇住,不约而同往后退走。
黑甲男子目光凛然,在退避那逼身而来的寒光剑气时,反手抽出背后箭囊中的羽箭,搭弓弯弦,弦作满月,一击便是四发,箭出时,他脚下也停了步,面前三尺长的木栈道被端蒙几乎割断,露出了底下的悬崖峭壁。
栈道上狭窄,彼此屠戮争锋全凭刀剑上见真章。黑甲男子四箭去势极强,他自信四箭中至少能中两箭,不料端蒙抽刀飞舞,蓝色炫光似流水在空中徜徉,四支长箭却都折在他的刀下。
长风呼啸,掀起了他蓑衣的一角,露出底下银甲如月光匹练。
黑甲男子目光一瞬,转而看向跌倒在端蒙身后的男子,虽然一身的狼狈,面孔也被污垢所掩,但是能被三大营的人如此护卫想必身份不一般,若能抓了他岂非又是大功一件。
“杀了他!”黑甲男子用突厥语对身后众人吩咐,话落,便又是四箭,所佩弓弩的突厥兵纷纷搭箭飞射,箭头均对着端蒙。
一时间箭飞如雨,饶是三头六臂罗汉在世恐怕也避不过去。
“端蒙!”赵宸厉声惊喝,一颗心顿时被悬在了半空。却在倏然间,睁大的眼中原本骇然神色渐渐被惊愕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