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在锦衣卫-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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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询问后,阖眼小憩的卫夕回过神来,神情讷讷地凝着前方。入镶南红松石的铜镜有些昏黄,里头的人影儿不施粉黛,却也不落俗套。头帘有些长了,抹了桂花油偏向一侧,黛眉浓淡相宜,唇不点自红,那双乌溜溜的眼眸里烟波轻笼,左盼右顾间带着丝慵懒的媚态。
这张脸漂亮是漂亮,可她都看习惯了。如今换了女装,容貌仿佛焕然一新似得,倒也让她诧了三分。
恍惚间,额头滚过一阵闷痛,她捏捏眉心,唇角携出的笑略显疲态,“很漂亮,辛苦你了。”
见她精神不济,青翠抿唇微微一哂,柔声试探道:“姑娘,昨日怕是累坏了吧?”
“嗯,乏到骨头都酸了。”她说话有些瓮声瓮气的,呵腰揉了揉膝盖,“昨个不知怎么的,膝盖竟然碰青了两块儿,疼死了。”
来指挥使府前,青翠也学了一些房中术,虽然后来都没派上用场,但也不是个懵懂人。联想到牧容面上的伤痕,她脸上热腾腾,绞着手在心里暗搓搓地念叨:自家大人也真是的,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这头刚入了人家的身,便折腾着花样来,难怪姑娘今天精神不济……
“快别揉了,一会涂掉药就好了。”她拍拍红扑扑的脸颊,眼角流泻出些许同情来。牧容走时叮嘱她不许多言,可她忖了忖,还是含糊地提醒道:“伊始还是别那么费力的好,免得身子消瘦不住,先适应适应,日后的光景长着呢。”
依她看来,自家大人是个专情之人,还愁日缺云少雨吗?
卫夕正忙着捶腰打背,话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没细听,便长长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酒是害人精,还是甭适应了。妈妈告诉她,女孩子要滴酒不沾,这话绝非是吓唬她。酒后失态,万一出个好歹,便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想到这,她抚着胸口庆幸的吁出一口气。还好君澄是个正人君子,把她毫发无损的送回来了。要不然,岂不是白白让人占了便宜?。
从诏狱出来,牧容又去了经历司调取卷宗,细细审阅。
期间收到不少人诧异的目光,还有胆大的锦衣卫躲在他背后嗤笑。不过他倒是不在乎,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嘲笑他的主后,笑容宴宴地抛给他们一记和善的眼神,却将对方的脸吓成了土色。
回府的时候路过铜雀大街,牧容让轿子停下,只身走进拈花坊。
这里是京城最有名气的首饰店,用料上乘,堪比官家工匠,各个都是价值不菲。店老板姓胡,正直不惑,此时正懒洋洋的靠在柜面上盘着纯金如意头,蓄着八字胡,身穿金钱纹的圆领袍,大拇指上套着玉扳指,浑身上下透着浓郁的铜臭气。
今日有外货,能挣一大笔,店里的活计全被他支走了。他干事半吊子,也不是个利郎人,光在这里开小差了,压根没有留意到有人进店了。
牧容负手站在柜面前,浮光掠影的扫了扫,没一个入得法眼的,“还有没有更好的?”
这话将胡老板吓得一颤,不过他连眼皮都没带,打了个哈欠道:“没了,能卖的都在这。要好的得订做,价高得很,你不一定买得起。再说了,今儿也不接活,伙计们都不在,改天来吧。”
来这买他簪花玉钗的有不少达官显贵,多年的生意下来,他自认为积攒了些后盾,说话便是这般颐指气使。有身份的人都会提前约个时间,这个点儿,八成又是只看不买的。
对方意态轻佻,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牧容只觉好笑,除却圣上之物不能觊觎外,其余凡物还没有他买不起的,遂压了压眉心,抬手示意。
身后随着的锦衣卫迈步上前,将绣锦钱袋直接仍在了柜面上。
“砰”一声闷响让胡老板霎时睁开眼,刚要痛骂这是哪家的小兔崽子,抬头看见那精细雍容的飞鱼纹后,差点吓尿了裤子。
为首之人面相俊美,身后跟着的一溜面带肃杀之气的年轻男子。他做生意倒也本分,何时招惹过锦衣卫?!
“大……大人……”他登时离开柜面,抖得像个面筛子,怵的垭口无言。
牧容眯眼看他,抬下巴努了努柜面上的钱袋,面上浅浅一笑,嗓音却是个冷的:“不订做,现在就要,最好的。”
见他发了话,胡老板不敢怠慢,直道稍等,踉跄地跑进了内室。没一会,他提出个喜鹊描金匣出来,放在柜面上打开,里头皆是一格格的小空当,装满了华光璀璨的珠宝首饰。
若是寻常人,见到之后铁定要被慑住了。可牧容司空见惯,当下也不觉什么,仅仅挑了一件他觉得貌美的,放在手里掂了掂,满意道:“就这件吧,钱可是够?”
这匣子里装的全是别人订做的珠宝,新鲜出炉,还未来及得让他们取走。牧容挑的是朵黄金簪花,繁杂的花丝迷花人眼,内镶鸽血宝石。这件东西是礼部尚书送给美妾的生辰礼,半路却被人劫了,胡老板也不敢说个否,头点的像小鸡叨米似得,连忙道:“够了,够了。”
钱袋鼓囊囊的,能买十几支了。即便是不够,他也不敢得罪这群人。朝野都怕锦衣卫,更何况他区区一个商贾。等礼部尚书问起来,他便实话实说,料对方也不会斥责他,谁会傻到因为一个花簪得罪朝廷鹰犬?
牧容将花簪收好,瞥了眼他那张变了色的脸,倏尔笑道:“胡庆,开门做生意还是要和气生财,板着张脸玩势利,这番模样还不如回家种地的好。”
他笑的和煦风雅,拂袖离开了。
好半晌,胡老板才虚脱的扶住柜面,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人竟然念出了他的名字,当真像被阎王催了魂一样!
起轿后,牧容微微掀开轿窗锦帘,随在一侧的锦衣卫旋即识趣的探上身。
“拈花坊在京城有什么流传来着?”
那人想想道:“回大人,胡庆私下邀买京官,其子认户部李侍郎为干爹。”
牧容唔了声,随后阖上锦帘。须臾后,幽幽的声线从里头传出来:“办了。”
“是。”。
回到府邸后,牧容一步未停,直接来到了他的寝房。穹窿黑如浓墨,寝房里亮着柔柔的灯火,有个瘦削的身影从窗棂上映出来。
急慌了一整日,现下跟她就隔一丈远,牧容却止步不前,手心渗出一层薄汗。不知在怕些什么,他的心口砰砰跳着,被冷风吹了好一会子,这才紧了紧手头上的簪花,深吸几口气,迈着方步走上前。
卫夕刚用过晚膳,精神算是好了点,拆了发髻躺在窗下的软榻上看着话本。笃笃的响声让她攒了攒眉心,丫头们都被她支走了,这会子应该没人来了才对。心里一猜思,她狐疑的起身。
门开后,她的眼神略略一滞——
对方逆光而站,挺拔的身姿如若剪影,虽然氤氲着些许昏暗,却也掩不住周身散发的内敛锋芒。
“……属下见过指挥使。”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侧了侧身,让出一条道来。
牧容踱进屋,回身睨她的时候,连声音都变得柔柔的:“身体无恙吧?”
最近一直没见到他,卫夕如实禀告:“已经没事了,生龙活虎,好着呢。”
“那就好。”牧容偷偷吁了口气,昨日是有些疯狂了,当真怕她吃不消呢。他回过神来,嘴角噙着清和的笑,“帮本官褪了披风。”
呵,把她当奴婢使唤了。卫夕垂头瘪瘪嘴,却也只能乖乖上前。谁让她是做属下的呢,受制于人啊!
她个头不算太高,身子又瘦削,站在他身前,好像能被他包进去似得。牧容一直在看她,眼神灼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莫名发燥,目光死死锁住那包金系带,看也没看他。
这款比上次那个简单多了,解起来倒是方便。可她蹙了蹙眉,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使劲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像一次性喷了半瓶子coco!
狐疑的目光渐渐上移,和他胶着在一起时,她惊诧的瞪大了眼,嘴角的肌肉猛然一抽,“大人,真没想到啊……你还有抹粉的癖好。”
死娘炮!
被她这么一提醒,牧容这才恍然大悟,竟然忘记了先将香粉洗掉!耳根登时烧的滚烫,他视线飘忽起来,面色十分难堪。
卫夕接下披风搭在腕子里,无言凝视他,眼神别有深意。
他被盯得浑身难受,末了,索性破罐破摔,一捋曳撒坐在圆凳上,正色道:“少在这戏谑我,我为什么擦香粉你不清楚吗?”
“嗯?”她愕愣一瞬,牧容有些幽怨的睨着她,让她愈发迷惘,只能移开视线,无意地去打量他。
她站着,他坐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顿时有些意外的发现——
卫夕眼眸一亮,呵腰指了指他的脖子,“莫非是因为这个?”
“要不然呢?”见她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牧容倒也不尴尬了,眼波轻柔地和她对视。有些事说起来羞赧,却也总要开诚布公的。
好半晌,卫夕才反应过来,惊愕道:“……大人,你强强民女了?!
锦衣卫果真不是东西啊!
瞧那张脸给挠的,那草莓印种的,太狠了点吧!
她被慑的目瞪口呆,丰泽的唇微微张开,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态。牧容似乎也被她感染了,呆傻的杵在那儿,脸上的神采变幻莫测,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胡说什么,难道昨晚发生的事你不记得了?”
“昨天发生的事?”卫夕从诧哑里清醒过来,不解的歪歪头,讪讪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吗?我喝多了,记不清了。”
殊不知她这话让牧容愣了一记,期期艾艾道:“记……记不清了?”
卫夕笃定的点点头,随后弯起眼眸,笑盈盈道:“难道我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事?大人提醒提醒我,说不准还能想起来呢!”
牧容没说话,道不明的眼波在她眉眼间流转开来。
火烛映在她的脸上,将她的瞳仁儿燃的清亮,如若含着一汪水似得。她笑起来很好看,纯真又质朴,贝齿在唇里若隐若现,泛着微微品色,无知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心窝子沉了沉,那般炽热的*光想想就能让他血脉喷张,而她却给忘了。是该怪她脑仁不中用,还是该怪他没出息?
郁气填胸,他恨不得一吐为快。话在唇齿间反复游走,最终却被囫囵吞回去。
他该怎么开口?说她酒醉后故意引诱他,然后他上了套,然后他们……若是信了也罢,若她不信,那他岂不是背上了一个趁人之危的罪名?
丢干净他牧家的脸面算了!
牧容欲言又止,古怪的变幻着神色,深邃的丹凤眼暗含深意似得,让人不由得想入非非。
诡异的静谧暗自浮动,卫夕脸上的笑意渐消,下意识的捏紧了裙角。她看看他的脸,又看看他脖上的痕迹,纤纤手指越扣越紧,嗫嗫道:“莫非——”
莫非这是她造的孽?
可是……她不是这么直白暴力的人啊!
卫夕的眼瞪地溜圆,惶然惊恐的情绪不加掩饰的外露出来。牧容估计她猜的差不多了,但她面上的表情却让他心头愈发暴躁。
眼神在空中杀了会,他的手气得抖了抖,抿了抿唇,神色却愈发淡然,“没什么事,本官昨日去了万花楼,新来的姑娘真不错,那身板……”瞥了瞥卫夕的胸,唇角扬起的弧度有些风流,“比你强多了。”
万花楼?
单听这名就是个妓…院,风尘女子做派孟浪,难怪他被挠的满身道子!
天下乌鸦一般黑,卫夕暗暗思忖,松快的挑了挑眉梢。还好还好,虚惊一场,她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先前吃了一亏,她才不会再去招惹他呢。
方才她还像是被吓掉魂似的,现下又笑意盈盈的,态度已然很明了了。牧容眼眸一冷,遽然起身,面色无异,却发狠似的抖了下曳撒。
眼前有瞬明黄闪过,卫夕一阵好奇,忽闪着眼眸看向他:“大人,你手里拿的什么?”
“没什么,本官还有事处理,你早点歇息吧。”这屋里让他窒息,牧容刻意不去看她,走到门边掀开帘子,皂靴却顿了顿,“对了,本官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他微微踅身,侧颜的弧度很是英俊。
有那么一瞬,卫夕在他面上察觉到了些许落寞的意态,稍纵即逝,又是一派清和。登时被搞得云里雾里,她只能洗耳恭听,“大人请说。”
“你昨夜——”牧容忖了忖,笑的甚是明朗,“你昨夜栽屏厕去了。”
卫夕愣了瞬,“……真的?”
牧容睇望她,颇为认真的反问:“本官像是在说假的吗?
卫夕:“……”
见她的脸成功涨成了猪肝色,牧容心头暗爽,托了托额上的乌纱帽,温然带笑的离开了。
黎色门帘复又阖上,上头用五彩丝线绣着繁花百鸟,活灵活现,各个儿都像在嘲笑她似得。
不知过了多久,卫夕疯了似的冲出寝房,就近寻到一个值夜的婢女,急急道:“这位姐姐,麻烦备个热汤,我要沐浴!”
作者有话要说:
牧容:本官被强了,对方还忘了,怎么破!吃亏了!
卫夕:呃,我根本不是那种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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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家中有事,更迟了,鞠躬致歉。
感谢土豪们的打赏,破费了,挨个嘴嘴!感谢零零碎碎等啊呆的刷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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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见她火急火燎的;守在外头那婢女也不敢怠慢,旋即从里屋招呼了雾柳,两人便先到浴房里去了。
生好柴烧加了些温;又将熏炉燃的更旺,雾柳这才去寝房叫卫夕。刚一出门;便见她呆呆的站在廊下;似乎若有所思。
外头天寒;她赶忙将卫夕搀进屋。浴房里的温度上升很快;热气氤氲,仙气缭绕似得。雾柳边褪着衣裳边道:“姑娘不是说今儿不沐浴了吗?怎就突然来了兴致?”
卫夕脸色一窘,倒也不避讳,“听说我昨日掉屏厕去了?”
闻言后;雾柳和身旁的婢女面面相觑;哧哧一笑道:“姑娘听谁造谣呢,无中生有的事,可别往心里头去。昨晚君大人把你送回来;沐浴完就直接睡下了,哪会掉屏厕去?”
小丫头说的脆生利落,卫夕登时被噎了一下,云山雾罩的脑仁愈发清明起来。难怪她察觉到牧容有些不对头,那笑简直是不怀好意,原是在戏谑她。
有病!
她在心里忿忿骂了一句,中衣已被全数褪下,只有稍稍冲洗一番了。她叹了口气,让雾柳替她挽起头发,这才拾着木阶而上。热汤晃着烛影,波光潋滟的,她试了试水温,将身体没了进去。
热乎气从脚边升腾而起,逐渐浸染全身,她惬意的半躺在里头,心情也跟着舒缓了不少。算了,戏谑就戏谑了,反正她也不会少块肉。
雾柳二人伏在浴桶边,一个撩水,一个按压着她的肩头。淅沥沥的水声在浴房里轻盈回荡,她阖眼小憩,神思逐渐变得恍惚,绕到最后又回到了原点,心头再次想起牧容来。
静了会,她缓缓睁开眼,浓密的眼睫染了热雾,有些湿漉漉的。她捧起水往脸上撩了撩,嗡哝道:“你们听说过万花楼么?”
“听说过。”雾柳虚捏着拳头,轻柔地垂在她的肩头,笑吟吟道:“里头的几个花娘在京城可红了呢,特别是那个名唤燕青的,京城里的许多公子哥们都特别喜欢她,还有要替她赎身的呢!”
卫夕闷闷唔了声,这年头普通百姓逛个窑…子都不是什么稀罕事,何况是牧容呢?她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道不明的憋闷。
果不其然,二哥已死。
再无留恋。
她垂眸凝着没在水中的胴…体,伏在两侧的手抖了抖,悄无声息的摸了摸勉强算个B…cup的胸脯。牧容方才说,万花楼里的姑娘身板比她好,嘁,还真是眼界子短。白鸟这身体还未满十八呢,再长长还能二次发育的!
卫夕瘪嘴嗤了声,自个儿取了胰子,从脖颈绕了圈,涂到胸前粉尖儿的时候略略一顿。黑魆魆的眼眸中携出一瞬异色,她往亮堂的地方挪挪身子,尽可能的低下脖子,仔仔细细的瞅着。
粉尖儿旁有个极为浅淡的痕迹,色泽有些蕴在一起,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来。她不傻,一下子就辨认出来这十有八…九是个吻…痕。
胸口咯噔一声,她将黛眉压成一线,灼灼地四下寻找着,身体的每一寸都没有放过,最后在锁骨下沿约莫三指的位置又发现一个。
这……
她一霎有些呆了,独有的一次肌肤之亲已经过了三月多,不可能再有吻…痕留在身体上。而且这位置……分明和那次不一样。
思及此,她意